四月末。
小公主已經快兩個月了,卻還沒有起名字。
北裔珩催促着慕挽城給公主起名,慕挽城卻一直都緘口不言。慕挽城心裡有坎,對於止蔓的事情只是起因,最主要的是慕挽城敢北裔珩隱瞞了火災的實情,所以對北裔珩越加冷淡。
北裔珩並不是一個熱於貼冷屁股的人,慕挽城的不理睬,北裔珩也就更加不去棲鳳宮了。
“娘娘,葉侍衛求見。”千依走過來福了福身子道。
慕挽城知道葉羽是來看公主的,放下手裡的書籍便要讓繡染將公主抱過來。可是還沒等慕挽城說話,就只見一個身影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你今天跟我出去一下,我帶你見個人。”葉羽進屋便開口說道。
對於葉羽的沒有規矩的行爲在棲鳳宮已經是常事了,知道娘娘和葉羽有話要說,千依上了一杯茶盞便於繡染離開房間。
“什麼人?”慕挽城下意識的問道。
“雲絡。”葉羽肢解說道。
慕挽城頓時來了精神。葉羽找到了雲絡,可是卻讓自己出宮去見,難道是葉羽救出去的還是雲絡跑出去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雲絡還活着,和她口中的信息。
“好。”慕挽城沒有多餘的問話,當即點了點頭。
慕挽城換了一身便衣,將公主安頓好後,便去往御書房跟北裔珩求了出行,這才上了馬車跟着葉羽走出了宮去。
馬車上。
“你這娘娘當得怎麼跟牢籠的金絲雀似得,出門還要請示?”葉羽坐在馬車上側目看着慕挽城。
慕挽城笑了笑,葉羽的這個比喻雖然不恰當,可是卻還無差別。自己現在貴爲德貴妃,身份在後宮是超然的,可是卻沒有自由,連殺自己女兒的兇手到現在都沒有查出來,也算是失敗至極。
馬車走了很久,最後走到了京城外的一個破廟。
慕挽城下了馬車,知道雲絡一定在這個破廟裡,便直奔着破廟而去。葉羽卻攔住了慕挽城的去路,從衣袖裡拿出一個小瓶,從小瓶裡倒出一個黑色的小丹粒,遞給了慕挽城。
“含在舌下。”葉羽囑咐道。
慕挽城接過按照吩咐放在了舌下,詫異的問道:“怎麼了?”
“你是貴妃,天天錦衣玉食的,當然不知道民間的疾苦,”葉羽嘆着氣裝模作樣的說道,見慕挽城對自己翻着白眼,便笑呵呵的說道:“最近有一股瘟疫在京外流行,北裔珩已經嚴令控制了京城的來往人員,所以纔沒傳到京城裡面去。”
“瘟疫?”慕挽城很吃驚。
怪不得北裔珩這一陣子忙碌的要緊,原來是出了瘟疫。
“你這個藥好使麼?”慕挽城指着自己的最問道。
“只能預防,不能治病。”葉羽搖了搖頭,說着也往自己的嘴裡放了一顆,拿出兩個白布一個給了慕挽城,另一個便系在了自己的臉上,道:“帶上,我們進去。”
慕挽城將臉蒙了起來,心裡卻感覺很不好。
葉羽帶着慕挽城走入了破面,更剛進門,慕挽城便看見了門口躺了很多人,這些人的臉上都長滿了膿瘡,發出哎哎呀呀的苦叫聲。
慕挽城忍不住往廟裡面看去,發現廟裡面躺滿了人,大人孩子遍地都是,每個人都長着膿瘡。
葉羽並沒有帶着慕挽城進入破廟,而是繞道了破廟的後面,進入了深林。林間的路上也依稀的躺着幾個長滿膿瘡的人,可見這次瘟疫的厲害。
“這個就是。”葉羽停了下來,指着路旁的一個人說道。
慕挽城低頭看去,只見樹下靠着一個人,蓬頭垢面,不過衣服的布料倒是不錯,而且還是宮裝。慕挽城頓時發覺,這不就是自己宮裡的人麼。
“雲絡?”慕挽城連忙蹲下身子,喊道。
雲絡感覺有人在叫她,靠在樹上迷迷糊糊的擡起頭,卻看不清晰。慕挽城見雲絡在動,當即便要伸出手要爲雲絡剝開那瑣碎的秀髮。
“哎,你不想活了,別碰她。”葉羽當即拉住了慕挽城,責怨道。
雲絡眨了眨眼,發現自己面前蹲的人很想一個人,然後仔細的看去,這不正是娘娘麼。眼睛裡頓時發出光彩,可是一想到自己得了瘟疫,連忙蜷縮起了身子。
“娘娘別過來,會傳染的。”雲絡一邊說着一邊向後縮着。
“雲絡,你怎麼會在這裡?”慕挽城的眼淚當即落了下來。
她沒想到自己讓雲絡查事情,卻害了雲絡。看着雲絡原本清秀的小臉上長滿了膿瘡,而且這些膿瘡不斷的侵蝕着雲絡的生命,慕挽城滿心愧疚。
“娘娘,雲絡之所以還活着,就是在等娘娘。”雲絡說着從自己的身上慢慢拉出了一個手絹,然後慢慢地放在了地上,道:“縱火的人是凝心宮的李嬤嬤,這個就是李嬤嬤身上掉下來的耳墜。”
“凝心宮李嬤嬤?”慕挽城皺眉。
自己跟這個李嬤嬤無冤無仇,爲何她要害自己,害公主呢?
“是太皇太后的意思,”雲絡說着感覺眼花,連忙閉上了眼睛休息了一下,又道:“太皇太后不知從何得知產房內有兩次哭聲,便派了李嬤嬤去查看。我們棲鳳宮戒備森嚴,李嬤嬤是太皇太后身邊的嬤嬤,一舉一動都被人盯得緊,所以李嬤嬤邊找了一個會功夫的太監。”
慕挽城聽到這感覺渾身不舒服,原來那個哭聲到底是隱藏不住的禍根。
“那個太監夜晚偷偷的進入了側殿,卻驚擾裡面的宮女,所以便大開殺戒,因爲沒有找到公主的行蹤,來確認身份,最後燒了側殿。”雲絡說着忍不住咳嗦了起來。
慕挽城這才明白,怪不得謹婕妤當時說進去的時候,宮女並非煙燻死的,而是被一擊致命死的。
原來這一切都是太皇太后的陰謀,這罪魁禍首就是太皇太后。原來她對自己從來都沒有放下戒心,自己爲了她,親手送走了自己的兒子,可她卻還不放過自己。
怪不得北裔珩隱瞞了事實,是怕難以選擇。
“娘娘,雲絡七歲就入宮當宮女,遇上娘娘是雲絡最大的福氣,雲絡知道自己不能跟千依止蔓繡染她們一起伺候娘娘了,但是雲絡希望娘娘答應雲絡一個事。”雲絡慢慢的跪了下去,磕着頭道。
“雲絡,不要這樣說,你說什麼娘娘都答應你。”慕挽城哭着說道。
“求娘娘現在回宮,雲絡不想讓娘娘看見雲絡這個樣子,就讓雲絡自生自滅吧。”雲絡說着便再次磕頭。
“雲絡……”慕挽城捨不得離開。
“雲絡求娘娘回宮……雲絡求娘娘回宮……”雲絡一邊說着一邊磕頭。
馬車上。
慕挽城摸着淚水,目光一直看着那個破廟,心裡疼痛難忍。
“你打算怎麼辦,殺了那個老妖婆?”葉羽看着慕挽城,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她是我動搖不了的位置。”慕挽城抹去淚水,嘆着氣道。
“也是,含辛茹苦的把北裔珩撫養成人,讓北裔珩搶了我的葉修,還霸佔了我乾女兒她娘,反到頭來殘害她自己的重孫女,”葉羽說着語無倫次的話,又嘆着氣道:“不都是說虎毒不食子,隔輩親又親麼。”
慕挽城不說話,心裡想着別的事情,眉頭深鎖。
“額,好像也不對,她跟我乾女兒隔了好幾輩了,估計也沒親了。”葉羽倒是不管慕挽城說不說話,自己反到是在那裡說上了話。
“這一陣子,你就不要來看她了。”慕挽城低眸說道。
“怎麼了?難道你反悔了?”葉羽挑着眉毛問道。
“沒有,你來的太頻繁了,會讓別人所閒話的。”慕挽城輕聲的說道。
“啊?說閒話?”葉羽皺着眉頭,看着慕挽城道:“是他不讓我來的?還是那個老妖婦說什麼了?還是你有什麼……”
“什麼都沒有,就是這一陣子,你不要來棲鳳宮了。”慕挽城搖着頭,厲聲道。
葉羽看了看慕挽城,當即拉開帷帳而去。
馬車上,就剩下了慕挽城一個,慕挽城再次的哭了起來,這次卻苦出了聲音。她不知道自己哭的值不值得,可是那種悲傷讓慕挽城沒有辦法選擇。
慕挽城知道自己扳不倒太皇太后,而自己又唾棄小人之爲。
所以,爲女兒能做的,就是殺了那個李嬤嬤和那個殺人的太監。
慕挽城手裡緊緊地握着雲絡給自己的東西,是李嬤嬤的耳墜子,這個東西是最重要的證據。慕挽城相信自己講東西放到北裔珩的手裡,他就算不想處置也不行了。
這樣確鑿的證據,沒有人會反抗。
夕陽西下,慕挽城回到了皇宮,一進屋就讓千依將自己傳出去的衣服焚燒了,又讓繡染燒了很多熱水洗身子,又放了很多殺毒的藥材泡身子。
慕挽城不是嫌棄雲絡什麼,而是那個瘟疫太可怕了,慕挽城不怕死,卻不想自己女兒就此夭折。
洗完後,慕挽城依舊不敢去觸碰女兒,一直等了三天無恙才抱起了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