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設在麗城假日酒店二樓的小宴會廳,這是後沙鎮最豪華的賓館,單論硬件設施,不輸於縣城石灣鎮的石灣賓館。
小宴會廳內擺了五張桌子,後沙鎮四套班子的人馬全部齊聚一堂,從接待規格上來看,確實是相當隆重,足見後沙鎮對小趙縣長下來調研之重視。
趙長風坐在正中間桌子的上首,在他左邊,是後沙鎮黨委書記宣天榮,右邊則是政府辦主任莫日根,然後是鎮長王度成,其後就是副書記副鎮長,包括後沙鎮人大主席團主席、後沙鎮聯工委主席都坐在這一桌。其餘人等,再在四周四張桌子就坐。方忠海坐在左邊的一張桌子南邊,和趙長風的位置只有幾步之遙,時刻關注着趙長風這邊的情況。
趙長風坐定後,宣天榮殷勤地探過身來,笑着說道:“縣長,剛纔同志們說了,第一次和縣長吃飯,怎麼着也要喝點酒啊。”
趙長風沉吟一下,說道:“那就少來一點,不要影響下午的工作。”
“是是是,只喝一點,是個意思。”宣天榮口中答應着,心中卻暗道,這一喝起來可就由不得小趙縣長你了。他又請示道:“縣長,不知道您喜歡喝哪種酒?”
莫日根在一旁插言道:“老宣,上五糧液吧。度數低一些。縣長身體不大舒服,這些日子天天喝酒呢!”
宣天榮心中更是歡喜,要的就是天天喝酒的效果。說着吩咐恭候在一旁的餐廳經理:“去,拿十年的五糧液過來,每桌兩瓶。”
餐廳經理應了一聲,一路小跑過去。不大會兒功夫,他親自把酒拿了過來,一旁的服務小姐剛想接過來,餐廳經理狠狠瞪了她一眼,說道:“上菜去。”然後把酒從盒中抽出來,準備斟酒。
宣天榮卻站了起來。一把從餐廳經理手中奪過了就憑,說道:“我來!”然後打開酒瓶,親自爲趙長風斟上了酒。然後王度成就說道:“宣書記,讓我來吧。”把酒瓶又接了過去,替莫日根主任斟上。然後副書記魏萬壑又從王度成手中接過酒瓶,爲宣天榮和王度成斟上。然後又被下一個人搶了過去。就這樣倒了若干次手,桌上每個人酒杯中才倒滿了酒。
至於其他酒桌,則是服務員把酒送上,規矩也沒有中間這一桌這麼分明,早早的就斟滿了酒杯。
宣天榮率先站了起來。雙手捧着酒杯。恭敬地說:“縣長。您今天做地指示對我鎮今後地工作。具有重大地指導意義和現實意義。實在是太及時了!我相信。全鎮幹部職工。在您地鼓舞下。必將取得新地更大地成績。這杯酒。不是我敬您地。代表了後沙鎮全體幹部職工地一片心意。您隨意。我幹了!”
“宣書記。以後還希望你多多支持我地工作啊!”趙長風單手舉起酒杯。
宣天榮連忙哈下身子。伸過雙手。用杯口碰了一下趙長風地杯底。口中說道:“縣長。您放心。我們後沙鎮全體幹部職工一定全力支持您地工作。”說着一仰脖。杯中地酒已經一滴不剩。
不管宣天榮是真心還是假意。總之宣天榮這個當部下地給足了趙長風面子。趙長風自然也要適當表示一下。他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縣長和宣書記都是好酒量!”見宣天榮這麼快就和小趙縣長攀上了交情。鎮長王度成明明心中嫉妒地要死。偏偏嘴裡大叫一聲好。率先鼓起掌來。一時間掌聲雷動。
等宣天榮坐下之後。王度成就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站了起來。他臉上堆着比宣天榮多一倍地笑意。身子哈下地角度比宣天榮又下降了十度:“縣長。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漂亮話就不說了。以後老王這個人怎麼樣。請縣長您看我地實際行動吧!”話語間隱約在映射鎮黨委書記宣天榮是一個只會說漂亮話地人。
不待趙長風反應,王度成已經仰脖把杯中酒喝完。然後扭頭對服務員說道:“拿大杯來!”
服務員連忙取了一隻玻璃杯放到王度成面前。王度成拿起那瓶沒有開封地五糧液擰開,咚咚咚地倒滿了一玻璃杯。足足有三兩多。王度成倒滿了酒,雙手舉起玻璃杯對趙長風說道:“縣長,我敬您一杯,您隨意,我喝完。”說着喝趙長風的酒杯一碰,揚起頭來,喉嚨動了幾下,竟然一口氣把三兩多白酒全部喝完。
“唉,老王,讓我怎麼說你呢?”趙長風無奈地搖了搖頭,把第二杯酒也一口乾完。
王度成一口氣喝了三兩多白酒,胃裡灼熱,喉嚨裡一股熱氣上涌,但是當他聽到趙長風對他的
稱呼從“王鎮長”變成變成了“老王”,頓時渾身舒暢,整個人彷彿都飄在雲端一樣。
宣天榮當然聽出了王度成話裡話外對他地諷刺挖苦,但是此刻他的重心已經不在自己身上,而在趙長風身上。王度成挖苦他不要緊,只要能讓趙長風喝酒,宣天榮就高興。
黨政一把手都帶了頭,其他人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個個都想端起杯子往小趙縣長跟前湊,以圖給小趙縣長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
莫日根一看不好,今天后沙鎮這裡有四五十個人,就是每個人敬趙縣長一杯酒,趙縣長能夠受得了嗎?他站起來就想替趙長風擋酒,那邊宣天榮卻舉着酒杯一把拉住了莫日根:“莫主任,你好久沒有到後沙鎮來了,是不是對老兄我有意見?來,我今天自罰三杯,向莫主任賠罪。”
趙長風今天到後沙鎮來就是抱着安撫軍心的目的來的。不過說環境保護和勞動監察出發點多麼正確,但是畢竟在眼下對以製鞋企業爲支柱的後沙鎮造成了嚴重影響,趙長風如果再不安撫一下後沙鎮這些領導幹部,那麼這些領導幹部很可能要尥蹶子。
正是基於這樣的心理,趙長風對後沙鎮領導幹部的敬酒幾乎是來者不拒。莫日根那邊被宣天榮等幾個幹部纏得死死地,一時脫不開身,他就拿眼睛給旁邊桌子上的方忠海使眼色,讓方忠海去替趙長風擋酒,可是這個方忠海也是可惡。他明明看見了莫日根的眼色,偏偏坐在那裡裝聾作啞,沒有絲毫上去替趙長風擋酒地意思。
趙長風這十來天下去蹲點調研,雖然也都留下了喝酒,但是多半都是意思一下,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瘋狂。被一羣大小不等的幹部舉着酒杯圍了起來。趙長風開始還是一干到底,後來都是舉着酒杯意思一下,沾脣就算,即使這樣,他也喝下了不少酒。
忽然間,後沙鎮分管黨羣的副書記魏萬壑端着一個托盤擠了過來,托盤裡裡面放了三隻玻璃杯,他當着打開一隻五糧液,把三隻玻璃杯倒滿。正好分完一瓶酒。然後沉痛地對趙長風說道:“縣長,我今天太莽撞了,對不起您。我向您賠罪!”
說着舉起一隻酒杯仰脖灌了下去。
趙長風微笑着看着魏萬壑。也不阻攔。
魏萬壑喝完第一杯酒,見趙長風沒有說話,二話不說,又端起了第二杯酒往喉嚨裡灌下。比起第一杯酒,魏萬壑第二杯酒喝得就有些艱難。他喝完之後,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漬,就要去端第三杯酒。
“好了,你這是幹什麼呢?”趙長風伸出手阻攔道:“萬壑同志,我在會上不是說了嘛。有意見儘管提,提出來就好嗎。”
“縣長,這麼說你不怪罪我了?”魏萬壑停下來擡頭看着趙長風。
趙長風笑了一下,說道:“本來就是會議上正常的程序,又什麼可怪罪的。”
魏萬壑一聽,立刻取來一隻玻璃杯放到趙長風面前,伸手往玻璃杯中加滿了酒,雙手把這杯酒捧到趙長風面前:“縣長,您如果真地原諒我了。就允許我敬您這一杯酒吧。”
趙長風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魏萬壑,心中說道哪有讓領導這樣喝酒的?這不是擺明了要把我灌醉嗎?他用目光掃了一下,發現那邊宣天榮正在和莫日根糾纏。趙長風笑了一下,原來今天這酒宴竟然是鴻門宴啊。也罷,就讓你們發泄一下吧。關了你們那麼多場子,我也該多喝一點酒了。
“萬壑同志,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趙長風苦笑着搖了搖頭,從魏萬壑手中接過酒杯說道:“來。咱們就幹了!”
魏萬壑大喜。連忙端起剩下的一杯酒,和趙長風重重碰了一下。然後仰着脖子一口氣喝完,等他放下酒杯,卻見趙長風橫舉着杯子把杯底亮給他呢。原來小趙縣長早已經喝完了。
莫日根在那邊看着大驚失色,他顧不得理會宣天榮的糾纏,伸手撥開宣天榮,快步走了過來。
“縣長,您下午不是還要接待省裡下來的客人嗎?”莫日根湊到趙長風的身邊說道。
趙長風知道莫日根想爲他解圍,但是他已經喝了這麼多了,這時候再撤,豈不是半途而廢?更重要的是,趙長風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對酒精沒有反應,喝多少酒都跟喝水一樣。有這樣怎麼都不醉的體質,他還害怕後沙鎮地幹部圍攻嗎?第二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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