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強走後,方天雷和趙長風又回到了房間。
“怎麼回事?長風?”方天雷關切地問道。以他閱歷之豐富,當然能夠看出來,趙長風肯定是出了問題。要不然,一個堂堂的市委副書記會親自叮囑一個派出所所長去查找線索?
“哎,”趙長風聳聳肩膀,“天雷哥,我現在可真的是孤家寡人了。在南江市舉步維艱。”
方天雷眉毛微微蹙了蹙,說道:“是楊一斌,還是崔中凱?”
“楊一斌。”趙長風苦笑着說道。
“老楊家,你可要慎重啊。”方天雷遞給趙長風一根菸,說道:“老楊家樹大根深,即使小姨夫輕易也不肯去碰這種龐然大物。”
“這個東西可不是我主動願意去碰的。”趙長風說道,“可是我來南江的時候,是帶着任務來的。整頓房地產市場,爲住房制度改革探索一條新路,這些必然會觸動某些人的利益。”
“崔中凱什麼態度?”方天雷問道。
“總的來說還是支持我的,只是力度非常弱。”趙長風說:“想來他對京城的那位老爺子還有顧忌啊。”
“是啊,崔中凱是貧家子弟出身,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全靠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地爬上來。”方天雷說道:“不過呢,這種出身的官員也有種好處,一旦下定決心,就絕對不會回頭。他們知道位子得來的艱辛,所以就分外敏感,只要有人威脅到他的位子,他們就會……”
說到這裡,方天雷看了趙長風一眼,說道:“你要利用好這一點。”
趙長風點了點頭。這個道理他當然明白,目前能夠影響崔中凱位置的只有是楊一斌,所以崔中凱和楊一斌之間的矛盾註定不可調和。目前崔中凱之所以沒有徹底下這個決心,就是他還有幻想,想着在南江能夠和楊一斌和平共處。一旦他發現楊一斌把他逼到了牆角,顧忌崔中凱肯定會爆發出來。
“長風,你也不要顧慮那麼多。”方天雷說道:“真正論起來,咱小姨夫家族力量未必就弱與老楊家,再加上粵東的一把趙強手,掰起手腕來老楊家也只有甘拜下風。”
“唉,這就是現實。好端端的乾點事情,最後就變成了幾家勢力掰手腕。”趙長風無奈的搖了搖頭,“不說這個了,天雷哥,你還沒有說,來南江市幹嘛?”
“呵呵,師裡要參加一個秘密軍事演習,我這個參謀長過來打打前站。”方天雷含混地說了一句,然後道:“我在南江可能要住兩三個月,以後咱哥倆有的是機會喝酒。”
“嗯,時間不早了,您也休息一下吧。”趙長風站了起來。
“好。沒事多往家裡打個電話,省得佳怡掛念。”方天雷拍着趙長風的肩膀。
趙長風愧疚地說道:“我對不起他們母子倆,等這件事情忙完,我帶着他們到馬爾代夫好好玩他個半個月。”
崔中凱參加中央召開的一個會議,住在西山賓館。晚飯後,他給妹妹崔新娟打了個電話,約妹妹、妹夫到西山賓館來見面。
崔中凱和妹妹半年沒見面了。妹妹崔新娟大學畢業後,在一家國外建築材料公司工作。妹夫謝萬有和妹妹是同班同學,在一家外國商社工作。崔中凱和妹妹從小便相依爲命,感情始終很好。
在等候妹妹到來的這一段時間,崔中凱打開了電腦。他先是瀏覽了一下新聞,然後在自己的博客中掛上民對南江市經濟發展的意見。他在博文的最後寫道:“南江,是南江人民的南江。沙場點將,南江振興的決戰即將打響!這場關係一千多萬人民福祉的北方戰役發起前夕,決策民的智慧,形成具有科學內涵的戰略思想。”
關閉電腦後,崔中凱在屋子裡踱來踱去。他的腦海裡,情不自禁地又浮現出二十年前的泰山之行。
那一年,崔中凱的刻苦努力終於見到了成果,他考上了北京大學。
崔中凱要告別家鄉的小山村了。村裡人三三兩兩,默默地來到崔中凱家的茅草屋裡。你一毛他五分,捐了一百多元錢,讓金榜題名的崔中凱到泰山的廟裡上香還願。然後,再到北京的大學去讀書。崔中凱的家鄉,方圓幾百裡山區,從未有讀過大學的學生。父老鄉親激動的心情可想而知。鄉親們都知道,泰山上住有神仙。咱這偏遠的大山溝裡出了個大學生,是老天爺睜開了眼,是神仙保佑的結果!鄉親們要求崔中凱一定要到泰山去拜謁,去跪謝上天的恩賜。崔中凱在書中對泰山有所瞭解,也向往已久。於是懷揣一張地圖,獨自一人徒步向遙遠的泰山出發。
爲了節省路費,風餐露宿,跋山涉水,一路乞討。十多天後,崔中凱終於來到巍峨的泰山腳下。
衣冠不整、身心疲憊的崔中凱,感受到了泰山的氣勢磅礴。十八歲的他,面對泰山長跪不起,淚流滿面。
一位路過的挑夫被感動了。
挑夫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地扶起了崔中凱。肩上挑着沉重的擔子,手裡拉着崔中凱,向山上走去。
一路上,數不盡的名勝古蹟、遍佈山中的摩崖碑碣,讓高中畢業生崔中凱驚歎不已。岱廟內,漢武帝植下的柏樹翠影婆娑;紅門宮前,孔夫子“登泰山小天下”的感慨,餘音繚繞;回馬山上,唐玄宗勒馬而回的怯懦尤現;雲步橋畔,秦始皇敕封的五大夫松瘦骨昂揚;十八盤道,李白、杜甫“笑拍紅崖詠新作”墨意未盡,豪風猶在……
十八盤是泰山登山路中最爲險要的一段,共有一千六百餘級石階。兩邊崖壁如削,陡峭的盤路鑲嵌其中,遠遠望去,恰似雲梯。
崔中凱看了看身邊的挑夫:面孔黑粗,衣衫破舊,腳上是被泥沙染成土色的舊膠鞋。肩上擔子兩頭是兩隻筐,裡面裝滿了青磚。他正在吃力地上臺階。氣喘吁吁的崔中凱想幫挑夫一把,被斷然拒絕了。他試探着詢問,是否休息一會兒再走,也被否定了。挑夫說,小兄弟,一坐下來,就不再想往前走了,會前功盡棄的。崔中凱無奈,只好緊隨其後。挑夫的話“一坐下來,就不想再往前走了,會前功盡棄的”,讓崔中凱心裡一“激靈”。他覺得生活平凡、甚至有些艱難的挑夫,說出的話卻很有哲理。
挑夫小心翼翼。在一處彎路,本來是橫着的擔子,在肩頭一點點挪動,挪到幾乎與身體平行,在肩頭搭成一線,簡直是在用手託着擔子。他低着頭,兩眼盯着容得一隻腳平放的臺階。因爲用力,喉結正面深陷着一個坑。前面是兩個高鼻樑、藍眼睛的外國人,正在把鏡頭對準挑夫。只聽挑夫一聲吼叫,兩個老外惶恐地躲到了一邊。挑夫卻看也不看他們,擔子在肩上顫動了一下,然後喘了幾口氣,繼續向前艱難地攀去。
崔中凱對人生的認識,正是從泰山挑夫開始的。他覺得,泰山挑夫,挑起了人生生存的全部意義。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默默地挑着沉重的貨物,山上山下往返不斷。所得到的,僅僅是一份微薄的血汗錢,卻毫無怨言。也許,他們的一生就如此度過,直到無力挑起肩上的擔子爲止。
到達目的地後,挑夫把擔子裡的青磚卸了,領崔中凱來到金頂一處偏僻處。令崔中凱驚訝不已的是,在這樣一個不爲人知的岩石後面,竟然有一汪清泉。
挑夫摘下一片樹葉,圍成杯子形狀,舀滿了泉水,遞給了口渴的崔中凱。泉水很涼,甜絲絲的。
挑夫又從衣兜裡掏出一個黑麪饅頭,一掰兩半,遞給崔中凱一塊。崔中凱也不推辭,接過來狼吞虎嚥起來。他餓極了。一路乞討,難得飽腹。
挑夫說:“小兄弟,今年四月二十八日,我挑着糧食上山,你猜我在十八盤上遇到了誰?”
崔中凱搖了搖頭。
“我遇到了一位大官!”
“真的?”
“是真的。我在電視裡見到過這位大官。和本人一照面,我還真不敢相信呢。這位大官很關心人呢,問我累不累,每天收入多少錢,家裡幾個孩子,孩子上沒上學。和這位大官一同登山的,全都是拜相入將的官兒。見到大官時,我一下子嚇傻眼了,這可是當今皇上啊!不呼萬歲,不路邊跪拜,也該問個好呀,可是,心裡一慌,全忘了!”
挑夫很健談,他說據史書記載,歷代天子更替都要登泰山祭拜。古時帝王在登基稱帝后,大都要去泰山封禪。泰山封禪,“受命於天”。同時,帝王們在其統治獲得一定成績後,赴泰山封禪,向天地之神報告天下太平,並且致以謝意,感謝神靈保佑國家風調雨順,民生安樂。他津津樂道地介紹與中央首長的不期而遇。
原來,那一年的春天,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中央首長乘專列到魯東省視察工作。先後聽取了魯東省委的工作彙報後,中央首長提出要登泰山,要登上岱頂,體驗“一覽衆山小的感覺”。大家都很緊張,因爲中央首長已六十多歲的年齡,徒步登山,身體是否能夠承受?可是,中央首長要徒步登山,誰也不好阻攔。地方領導只好交代警衛人員,在必要時攙扶中央首長一把,但不要明說,以免破壞了他的好興致。也在幾處略平坦處擺放了椅子,以便中途休息。
登山時,中央首長興致很高。一邊欣賞風景,一邊和大家說笑交談,氣氛很活躍。
當大家路過一個小廟堂時,看到一個小腳老太太在燒香。只見她跪在神像前,口中唸唸有詞:“泰山奶奶,我十年沒來了,不是我不願來,我也沒有忘了您,是因爲那些頭頭腦腦管得太嚴了,不讓我們老百姓來。”大家聽到這裡都笑了。中央辦公廳領導低聲對中央首長說:“你聽見了沒有,這位老太太在告你的狀。”中央首長聽後微微一笑。
大家繼續登山。到達中天門時,都感到有些累,就作短暫休息。因陋就簡,在路邊買了水,吃從賓館帶出來的餅乾,之後繼續攀登。登泰山最難的是三個十八盤,在登最後一個十八盤時,隨行的一些同志都有些吃不消,中央首長也喘起了粗氣,警衛秘書想要攙扶他,他說:“不要,不要,爬山嘛,怎麼能讓人扶呢?還是自己走的好,爬山當然要累,還是要堅持。”最後終於登上了南天門。他站在南天門前,轉過身來,俯視着險峻的十八盤說:“如果有人爬到這兒,別人問他累不累,他要說不累,那就不是一個唯物主義者。”大家到達山頂時,太陽西沉,中央首長站在極頂眺望,久久未能離去。
當晚,中央首長住宿在山上。岱頂只有一個小旅館,條件很簡陋。中央首長確實比較累,進了房間後就沒有出來,晚飯也是獨自一人在房間吃的。他平時不喝酒,這次主動叫服務員拿了一瓶酒。第二天早飯後,在下山之前,中央首長告訴身邊的工作人員要結賬,昨天晚上喝酒也要交錢。這是他的老規矩……
聽了介紹,崔中凱覺得眼前這位看似有些木訥的挑夫,真是有些不簡單。又一想,挑夫整日在山路間往返,自然見多識廣。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都不過是挑夫身邊的匆匆過客。
時間已近傍晚,雲霧瀰漫開來。順光而視,崔中凱看見縹緲的霧幕上,呈現出一個內藍外紅的彩色光環,將整個人影或頭影映在裡面。他感到十分神奇,便驚叫起來。
挑夫也很興奮,說:“見到佛光了,見到佛光了!”
崔中凱發現,那彩色光環,恰似佛像頭上方五彩斑斕的光環。
要分手了,挑夫很認真地說:“小老弟,我不知道你來自何方,也不知你到泰山來的目的。但是,泰山佛光,沒有多少人見得到。能夠見到佛光的人,此生必有飛黃騰達之日,前程不可限量。在泰山待久了,我也會看一點相。你,不會是個凡人。但是,要一生做個清官、好官。記住我的話,一個挑夫在泰山說的話。我也曾是有志青年,也想中舉及第,有個好功名、好前程。可惜,家境過於貧寒,生活的重負把我的腰壓彎了,只好放棄夢想,在艱難中求生……”
面對佛光,崔中凱鄭重地承諾……
崔中凱正在回憶當年的泰山之行,妹妹崔新娟和妹夫謝萬有來了。
妹妹心疼地說哥哥你瘦了。崔中凱笑了笑,自我解嘲說:“負重而行,消耗的能量自然要多一些。”
“圓圓的學習怎麼樣?”崔中凱有意岔開話題,問起外甥小圓圓的學習情況。
兒子是妹妹的另一個主要話題,無論什麼時候一提起他來,總是滔滔不絕、喜形於色:“我家圓圓可聰明瞭,這次中考,又是學校第一名。圓圓說了,他的人生偶像是舅舅,他將來也要到國外去留學,學成回國後報效國家。今天他在學校有晚自習,要不我一定領他來看你的。”
崔中凱感到很欣慰。妹妹的三口之家,雖然處於中等生活水平,但是,能夠豐衣足食,兒子學習又好,就足矣了
妹夫說:“圓圓說了,他要沿着舅舅的足跡前進,將來也要當市委書記!”
“孩子正在成長期,千萬不要給他灌輸這種思想。要樹立做普通人、做對社會有益的人的思想。從政,只是報效國家和社會的道路之一,並且,這條道路需要付出的東西很多,偶然性的成分也很多。”崔中凱說到這裡,神情嚴肅了起來。
妹妹見崔中凱認真起來,怕他又要講大道理了,便趕忙問起南江市的一些情況。提起南江市,崔中凱興致高漲起來,有板有眼地介紹起來省情。彷彿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妹妹、妹夫,而是來訪的客商。
“南江市的城市建設動作很大。”妹妹說。
“南江市的城市建設?你怎麼知道的?”崔中凱問。
“我怎麼不知道?我們公司代理的幾種國外著名品牌建築材料,馬上要進入南江市建築市場了。南江市建委派人專門到我們公司來考察,邀請我們公司參加招投標,結果,我們參加的幾個招投標,都中標了。”妹妹沾沾自喜。
“和你有關嗎?”
“當然有關了,我是銷售經理嘛。要不,我這樣一個小經理,工資怎麼能比你這個市委書記高好幾倍呢?”
聽到妹妹公司代理的產品打入南江市建築市場,並且是南江市建委派人,主動到妹妹所在公司,邀請他們進入南江市,崔中凱警惕了起來。他敏感地認識到,也許,問題並不那麼簡單。
“新娟,你們……你們公司和南江市的有關部門,籤沒簽什麼合同之類的法律文件?”崔中凱問。
“簽了,簽了,這個問題你儘管放心。我們公司是正規的大公司,歷來重合同守信譽的,並且產品質量完全可以信賴!”
“合同額多少?”
“總共……總共是三點五億元人民幣。南江市建委表示,這僅僅是開始,他們每年政府投資城建項目這一塊,可以和我們公司對接的項目,大概有十幾個億元左右。他們還表示,我們的產品好,他們要向全市的建築商推薦……總之,南江市場太大了,利益太誘人了。我們老闆非常高興,希望我充分發揮作用。”
“他們……他們知道你是我妹妹嗎?”
“這個……看樣子好像並不知道……”
“新娟,我跟你說。你的業績好,公司的盈利就高,你的收入也就相應增加。這一點,我是知道的。”
“哥哥,是這樣。和南江市的業務,雖然我沒有親自參與,但是,因爲我負責銷售業務,賬是記在我頭上的。也就是說,功勞是屬於我的。今年年底,我的獎金可是……理想的話,可以達到幾百萬元,哥哥,我可要成百萬富婆了!”
“可惜不會這麼簡單,不會這麼簡單……”
“哥哥,怎麼不會簡單?白紙黑字,我們合同都簽了,誰也不可以違約的。違約金可是一個大數目,誰也賠不起的。哥哥,你就放心吧,我們公司正規,不是皮包公司,所籤的合同是制式合同,條款清清楚楚。”
“告訴我,新娟,爲了這個合同,你到過南江市沒有?”
“沒有去過南江市。哥哥,我要是去南江市,怎麼會不去看你呢?”
“合同是你簽字的嗎?”
“沒有,是我們老總籤的,人家是法人嘛!”
“那麼……你起了什麼作用?”
“我?我沒起什麼作用?”
“既然沒起什麼作用,公司怎麼會把在南江市的銷售業績記到你的頭上,把獎金髮給你呢?”
“哥哥,我真的沒有起什麼作用。”
“你……你和南江市建委的人見過面沒有?”
“……見過面,和南江市的建委主任見過一面,匆匆忙忙地吃過一次飯。那位建委主任很熱情,反覆邀請我到南江市去考察。還說,南江市委的郭……郭什麼書記說了,我去南江市考察,他要親自陪同我的。”
“我很擔心,很擔心事情並不簡單……”崔中凱憂心忡忡,“你們公司和南江市的合作,也許是整個陰謀的一部分,可能是一個陷阱!”
“哥哥,你別疑神疑鬼,大驚小怪的。這些年受你的薰陶,我頭腦裡的那根弦繃得緊緊的,時刻保持高度警惕,從來沒有打着你的旗號,利用你的權力影響達到盈利的目的,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所以很謹慎,從來沒有被別人利用過,這一點你儘管放心!”
“可是,我現在是南江市的市委書記!”
“……哥哥,這……我可能有些欠考慮。”
“這個合同能不能作廢?”
“什麼?作廢合同?哥哥,那可是違約啊,違約是要賠償人家的,並且違約金的數額是巨大的啊!”
“能不能想個兩全其美的萬全之策?”
“不可能的,木已成舟!”
“……問題比較嚴重啊……”
“有什麼嚴重的?是南江市建委主動找上門來的,他們要國外的優質品牌建築材料,我們公司是這個品牌在國內的總代理。人家南江市接觸的,是我們公司的老總,招投標都是老總一手操作的,合同也是他籤的。我並沒有介入,什麼痕跡也沒有的。”
“我在南江擔任市委書記,你們公司的產品又銷售到我們南江,人們很容易把二者聯繫到一起的。”
“可是……”
“可是什麼?難道這不是事實嗎?也許,舉報我這個市委書記利用自己的職權和影響,爲自己的妹妹所在公司推銷產品獲利的舉報信,現在已經放到了省委、放到中央有關領導的辦公桌上……”
“哥哥……事情有那麼嚴重?”
“可能比我想象的還嚴重。必須採取果斷措施。中央早就有規定,不允許領導幹部的直系親屬,在領導幹部管轄的區域內從事經營活動。”
崔新娟緊張了起來,她確實從來沒有非分之想,不敢借哥哥的權力爲自己謀利。見哥哥分析得有道理,她也覺得事情也許真的並不簡單。情急之下,崔新娟不斷地問哥哥:“怎麼辦呢?這可怎麼辦呢?哥哥,我這叫被人家利用了,還矇在鼓裡,不知不覺間,竟然闖了這麼大的禍!不管怎樣,也不能給你帶來負面影響啊!”
崔中凱見妹妹很傷心,便安慰了她幾句,然後問道:“你們的合同什麼時候執行?”
“下個月開始。”
崔中凱沉吟了一下,說道,“這樣吧,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你回去向你們老總解釋一下,這個合同停止執行。”
送走妹妹之後,崔中凱坐在房間裡沉思,毫無疑問,這件事情肯定是南江那一位搞得鬼,如果自己晚一點時間得知,這個合同真的執行的話,這件事情恐怕就說不清了。真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想到這裡,崔中凱立即拿起電話,打回南江市委:“喂,達功秘書長嗎?你去給我調查一下……”
“是是,我馬上去!”
大約過了兩個多小時,羅達功的電話打了過來:“崔書記,我查清楚了,是副市長韓國新交代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