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風酒剛下肚,程路同帶頭給趙長風鼓起掌來,“長風老弟,果然爽快!不愧是咱們中原人!”
“程哥,你就在那兒幸災樂禍吧!”趙長風鄙視一下程路同,然後可憐巴巴地對朱歷宏說道:“朱校長,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爲什麼要先罰我一杯嗎?”
朱歷宏嚴肅地說道:“長風,你想想你剛纔說什麼?你說你要照顧領導們喝酒。剛纔一進來,程書記就說了,今天只是幾個人聚一聚吃個便飯,沒有那麼多規矩。所以,在這種非正式場合,你應該稱喊我們哥,而不是一口一個領導。”
說到這裡,朱歷宏笑眯眯地望着趙長風:“長風,你說我讓你先喝一杯酒冤不冤呢?”
“不——冤!”趙長風苦笑着,眼裡卻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張寶才和歷程生大驚,壞了,牲口出圈了!
牲口就是牲口!
酒宴剛進行了一個小時,酒桌上已經分化成兩派,四個酒精考驗的領導幹部聯起手來對抗趙長風一個毛頭青年。
人多力量大,不是麼?
可是在今天的酒桌上,人多力量大的定理卻失效了,面對着趙長風一個人,朱歷宏程路同等四個人輪番上去應戰卻節節敗退,連連對趙長風告饒。
趙長風如何能饒過他們?不把他們喝高,不把他們喝醉,趙長風今天不就白來了嗎?
在四個人當中,程路同是趙長風重點照顧的對象,所以在朱歷宏、張寶才和歷程生還保持着兩三分清醒的時候,程路同已經有九分醉意了。
趙長風見火候差不多了,就故意問道:“程哥,現在縣裡幹還順心麼?毛有才和劉琦聲兩派人馬還和你做對嗎?”
程路同醉醺醺地笑了起來:“和我做對?他們敢麼?連他們的主子毛有才和劉琦聲都夾着尾巴在臨縣做人,他們這些小嘍囉在我手底下還敢翻天嗎?”
“程哥果然是大將之才,可惜在F縣埋沒太久了啊!”趙長風又是讚歎又是可惜。
“學成屠龍術,賣與帝王家。長風老弟,再大將之才又能怎樣?遇不到賞識你的領導一切全都是白搭啊!”程路同滿腹牢騷話在酒精的作用下終於發泄出來,“長風老弟,你沒有看看,N市都是一幫他媽的什麼領導在管事呢?你程哥從部隊轉業回來,整整在F縣呆了十五年,我是什麼人,有什麼才能,這些領導能不知道嗎?他們知道,可是他們偏不用你,偏偏要去任用那些胡缺六弄的幹部。遠了咱不說,就說上一次吧,毛有才和劉琦聲爲爭縣委書記把F縣弄得烏煙瘴氣的,市領導能不知道?可是他們偏偏還是要支持毛有才或者劉琦聲去當這個縣委書記,像我這樣老黃牛式的幹部他們絕對不會想起來的。”
說到這裡,程路同摟住趙長風的肩膀,感慨萬千地說道:“所以,所以呀,長風老弟,程哥感激你,感謝你,你爲程哥做的一切程哥都記在這裡呢!”
程路同拍了拍胸口。
“程哥心裡記着長風老弟的好,永遠都忘不掉。若不是長風老弟,我現在的下場恐怕比毛有才和劉琦聲還慘。”
趙長風連忙說道:“程哥,你醉了,不要說了!”
“哎,長風老弟,你別攔着我,讓我說。我沒醉,別看我說話不利落,可是我心中清醒着呢,明跟一面鏡似的。”程路同說道:“長風老弟,程哥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我怎麼當上這個縣委書記的我清楚。我真的是打心眼裡感激你啊!長風老弟,不信你問問你們曆書記,看看我平時是不是一直在他面前唸叨着你的好?”
程路同紅着眼扭頭問歷程生道:“程生,是不是?”
“是,是!”歷程生連忙說道:“長風,你程哥平日裡是沒少在你面前念着你的好。”
“程哥啊程哥,”趙長風連連搖頭,“真的沒啥,你要是一直再這樣說,你的事情下次就別找我了!”
程路同連忙說道:“好好,長風老弟,我不說行了吧?不說,真不說了。”說着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來。
不過說到這裡也剛剛好,趙長風也不需要程路同再說下去了,該透露出來的信息程路同都透露出來了,朱歷宏該聽去也聽去了。趙長風知道,平日裡程路同即使說這些話,也只是會私下裡對他說,絕對不會在外人在場的時候談論這件事情。但是這次趙長風把程路同灌得醉醺醺的,又有意通過語言引導,讓程路同不知不覺中把潛意識中最後一絲防備也放下,所以程路同纔會把這些話都說出來。
朱歷宏果然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趙長風的活動能量竟然會這麼巨大。雖然說趙長風是趙強副省長的侄子,但是他畢竟還是一個學生啊,一般小事上別人會給一些面子,可是涉及到一個縣的縣委書記的任免,趙長風也能插上手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可要重新評估趙長風的影響了。想到這裡朱歷宏甚至有些後悔,他知道趙長風和趙強副省長的關係有一年多了,卻沒有絲毫想着去利用這層關係做些什麼,這不是白白浪費嗎?眼看趙長風就要畢業了。趙長風只要不畢業,在華北財大一天,就算是他朱歷宏一天的學生。一旦趙長風畢業離開華北財大,以他家世關係,又怎麼會記得他朱歷宏是誰啊?
不行,我得抓緊時間和趙長風建立比較密切的關係,以後若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時候,也好找他開口。他還是個學生,就能左右一個縣的縣委書記,那麼他一旦走上社會,將會迸發出多麼大的能量啊?
朱歷宏正想着,趙長風卻端起酒杯向他敬酒:“朱校長,我馬上就要畢業離開華北財大了,說句實話,還真有點捨不得。來,朱校長,我敬你一杯。”
朱歷宏連忙雙手端起酒杯和趙長風碰了一下,把酒乾了。
放下酒杯,朱歷宏說道:“真沒有想到,四年一轉眼就過了,你也該畢業了。長風,你畢業的去向,趙省長可給你安排好了嗎?”
趙長風一笑,說道:“嗨!我叔叔那裡能顧上我呢?即使我去找他,他一定會板着連說道,‘年輕人一定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後,不要和組織講條件講待遇,無論到哪裡工作,不都是革命需要麼’?”
趙長風一本正經的表情把朱歷宏逗的哈哈大笑,連眼淚都笑出來了,可不是嗎,以趙強副省長爲人處世原則,很有可能會這麼講的。
“長風,那你有什麼打算嗎?”用餐巾紙拭去眼淚,朱歷宏問道。
趙長風無所謂的一笑,說道:“我什麼都不打算,我就不信,到最後叔叔能不管我?大不了到‘革命最需要的地方去’,用叔叔的話來說,就是‘我是革命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朱歷宏覺得他應該爲趙長風做點什麼了,這個時候是最合適的時候,趁趙強副省長還沒有發話,錦上添花誰能記得?雪中送炭纔是最重要的。
“長風啊,現在學校手頭倒是有幾個指標,一個是省中行的,一個是省保險公司的,還有一個是省政府的,其他還有一些,我記不大清楚了,長風,你看,不行先挑一個佔着,等你叔叔給你安排了更好的去處再說?”
“那我就挑省政府吧。”趙長風惡作劇般地笑了起來,“叔叔不是不想管我嗎?我就專門跑到他眼皮底下去晃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