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它大戶人家的女主人不同,沈憐兒等人並不等小道士吃飯。
這傢伙作息非常不規律,有時好幾天蹲在伯爵府不出門,有時又鑽進洞府瞎忙活。最多的時候,是和孫蒙廝混一整天,午飯晚飯全在皇宮吃。沈憐兒等人也曾試過堅持做合格的封建妻子,最終還是無奈放棄了。
這個時間段,沈憐兒等人和往常一樣,已經回了各自的院子。
於是,小道士忐忑不安帶藍靈紫回家,讓進客廳,又吩咐下人給藍靈紫安排住處,愣是沒驚動他最擔心驚動的三個女人。
然而他還是高興得太早。
藍靈紫個頭高挑,身段婀娜,前凸後翹……總之,相對於伯爵府三位女主人,她就跟熟透的水蜜桃一樣更勝一籌。同時,除了眼神略有些滄桑,從面相上看,絕對只有二十歲左右。
最關鍵的,是穿着。
點蒼派是隱世道門,門人卻不是道士。作爲大理人,藍靈紫的穿着打扮又相對比較開放,一身黑衣和百花閣雅美小姐款式十分相似,該露的露。她本人沒想太多,可這身打扮在大理很正常,到了大齊,不免就讓人浮想聯翩了。
伯爺大晚上的領回家這麼一位,下人們不會說什麼,一些素來親近三位夫人的丫鬟可就待不住了。
也是伯爵府規矩不嚴,丫鬟們膽子大了點,於是有人偷偷跑沈憐兒等人房中打了小報告。很快,沈憐兒和熊六梅、白牡丹聯袂來到前院。
熊六梅老遠就嚷嚷:“混蛋小道士,碗裡的菜還沒吃幹抹淨,你有什麼資格看着鍋裡?老孃倒是要瞅瞅,哪條道上的英雄敢搶我的……我們的小道士!”
白牡丹拉了一把熊六梅:“梅姐別這樣,夫君不是那種人。”
“啊呸,你少幫他說話。楊采薇說過,男人都一樣。牡丹你也是,既然有一身本事,就別藏着掖着呀,我和憐兒都指望你呢。現在倒好,小道士居然還有精力從外面帶人……”
白牡丹羞得滿臉紅暈,不敢搭茬。
沈憐兒低聲道:“梅姐,你我前來,是以女主人的身份接待客人,可不是興師問罪。”
熊六梅冷笑:“接待?嗯,不錯,老孃一定會好好接待她,讓她賓至如歸,哼哼!”
客廳內,秦行之臉上寫滿尷尬。
藍靈紫笑嘻嘻的看秦行之。
三人走進客廳。
看清藍靈紫的面容,熊六梅囂張的氣焰頓時爲之一滯:“藍……藍掌門?”
熊大當家天不怕地不怕,卻也清楚,面對藍靈紫這種檔次的高人,她熊六梅拼了命也別想翻起浪花。況且在大理都城時,藍靈紫還傳授過她武功,論起來算她半個師父。
白牡丹也是一愣,隨即行禮:“見過藍掌門。”
藍靈紫擺擺手,把目光定在沈憐兒臉上。
沈憐兒面不改色心不跳,微笑道:“原來是點蒼派的藍掌門來了。夫君,藍掌門雖是世外高人,可畢竟是女兒身,由您招待總是有些不便的,您應該通知妾身才對。”
秦行之訕笑:“這不是怕打擾你們休息嘛。”
“夫君這是說哪裡話?客人登門,即便時間再晚,妾身也不敢怠慢呀。藍掌門,我家夫君做事魯莽,倒讓您見笑了。”
藍靈紫擺擺手:“沒事啦,一家人客氣什麼……”
沈憐兒眉毛一挑,心說誰跟你是一家人了?我家夫君纔不是什麼孫昊轉世呢。
正在這時,胡一菲領着雙胞胎也聞訊趕來。
胡一菲邊走邊憤憤不平:“氣死我了,小道士有病,家裡放着這麼多美女視而不見,居然從外面領回一隻不要臉的狐狸精!”
秀麗忍不住道:“胡姐姐,你就是狐狸精。”
“對呀,我是如假包換的狐狸精,所以才更讓人生氣呢。你倆瞧好了,一會兒進屋,我非現出原形嚇她個半死不可……哈,藍掌門!”
胡一菲也老實了。
並不是說熊六梅和胡一菲害怕藍靈紫,主要是當初在大理,藍靈紫和她們玩得挺愉快,教熊六梅武功,也曾指點過胡一菲使用妖力的技巧。
沈憐兒狠狠剜了秦行之一眼。
秦行之明白,如果自己再不主動出擊,感到地位受威脅的沈憐兒,還不知以後會如何折騰自己。於是開口道:“藍掌門,我家娘子說得也對,貧道畢竟是男人,招待您不太方便。那個,貧道這就回避,由憐兒招待你……”
藍靈紫點頭道:“好呀,秦郎早點休息。”
“休息,必須休息!今天公務繁忙,貧道也很累了,馬上去書房矇頭大睡。”
秦行之嘟囔着,落荒而逃。
沈憐兒目送小道士離去,皮笑肉不笑的看藍靈紫:“藍掌門,點蒼派在大理,風俗可能和中原不同。但妾提醒您一句,正所謂入鄉隨俗,我們中原,是不能見誰都叫‘郎’的。”
藍靈紫淡然一笑:“多謝提醒,不過我當年在中原待了好多年,這裡的風俗我並不陌生。”
“啊,妾倒是忘了,藍掌門和太祖皇帝……你懂的。您這麼一說,妾纔想起,您都有二百多歲了,我們這些小孩子,叫您奶奶都不夠資格哩。”
“只要你喜歡,叫我老祖宗都行。但秦郎,本掌門還是照叫不誤的。”
“你……不知羞的老妖婆!”
“呵呵,沒長開的黃毛丫頭。”
沈憐兒和藍靈紫互相瞪視,誰都不肯示弱。
客廳內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小道士躲了起來,沈憐兒才懶得和藍靈紫客氣。再說了,這女人當着自己這個娘子的面,悍然稱呼夫君“秦郎”,這分明是挑釁。
熊六梅和白牡丹嫁給秦行之,她可以接受,因爲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患難與共的交情。而且當初熊六梅心虛、白牡丹小心討好的樣子還歷歷在目,沈憐兒不好意思生氣。
胡一菲到如今還常在沈憐兒面前獻殷勤呢。
阿朵兒也差不多。最明顯的例子,以阿朵兒的智商,難道真不明白沈憐兒拖延成親的主意是坑她?當然不是,她裝傻而已。對阿朵兒來說,與其說是在和小道士,不如說是和沈憐兒等人培養感情。
結果現在冒出個藍靈紫,一言不合就叫秦郎,對沈憐兒也毫無尊敬之意,她當然要生氣。
沈憐兒倒沒生秦行之的氣,她認爲,這次確實不是秦行之的錯。藍靈紫錯把小道士當太祖皇帝轉世,這女人根本就是腦子修煉傻了。
或者……她是覬覦夫君的才貌,故意認錯?
總而言之,這次沈憐兒不想成全。
“憐兒,藍掌門,你們這是幹嘛?”熊六梅奇怪的問。她搞不懂啊,在她印象中,沈憐兒和藍靈紫都是通情達理的人,怎麼三言兩語的工夫,就劍拔弩張了呢。
藍靈紫哈哈一笑:“咱們的憐兒妹妹氣急敗壞了唄。”
沈憐兒譏笑道:“妾身還是個黃毛丫頭,可不敢當老祖宗您這聲妹妹。”
“當得起,你也是金丹修爲,二百年後同樣有人叫你老祖宗。”
怕秦行之不高興,藍靈紫不敢隨便查探伯爵府,但在場的女人都是金丹期修爲,這瞞不住化神高人藍掌門。其實她十分驚訝,也開始懷疑這和小道士有關。但因爲和沈憐兒的“戰爭”正在緊要關頭,別的事她已經顧不上了。
藍靈紫沒料到,她這句話讓沈憐兒心中一驚。
大家成爲金丹高人,小道士不在乎影響,沈憐兒卻一直心存疑慮。這麼做,讓辛苦修煉的道門弟子情何以堪?雖然嶗山道長沒怎麼反對,可這世上高人多了,不可能每個高人都和李道長一樣心胸寬廣。
若是成功把藍靈紫鬥敗甚至趕跑,固然可喜,可會不會造成什麼不好的後果?
身爲女人,沈憐兒很清楚,一個動了感情卻又不能如願以償的女人,能幹出什麼事情來。
還別提什麼世外高人。如果藍靈紫真是一個看破紅塵的合格高人,何至於糾纏小道士?
然而,讓沈憐兒就此服軟,她也做不到。
於是把臉一板,首次拿出大婦的架子,衝熊六梅和白牡丹說道:“藍掌門到府上做客,你我應當熱情招待。小妹今日倦了,梅姐、白姐姐,你們負責安排吧。”
說完,不理衆人,冷着臉揚長而去。
熊六梅摸腦袋:“憐兒什麼意思啊?既然藍掌門是熟人,不是什麼不知所謂的女人,就不存在搶小道士的問題了嘛。大家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多好。”
白牡丹扯了她一把。
胡一菲眼珠急速眨動了幾下,兩隻手一左一右拉住雙胞胎,笑道:“哎呀,先前我和秀妍秀麗鍋裡燉着雞,打算吃宵夜呢,就不湊熱鬧了。”
說完,拽着雙胞胎也走了。
得罪憐兒的事,本狐狸纔不幹呢!
早已和小道士修成正果的白牡丹自然沒有這個顧慮,與仍然摸不着頭腦的熊六梅一起,熱情招呼藍靈紫,帶她去安排好的房間。
自始至終,阿朵兒都沒露面。畢竟是契丹人,在秦府人際關係還差點,沒人通知她。
夜晚,藍靈紫盤腿坐在牀上思考。
“所有跟秦郎有關的人,都變成了金丹修爲,這樣看來,皇帝成金丹高手,怕是也和秦郎有關。秦郎居然能幫人變金丹高手,這……太正常了!阿珠的情郎,自然有通天徹地之能。”
“祖師爺的法旨,其實就是爲了讓我查明皇帝變成金丹高人的原因。如今查出來了,我應該怎麼做——是替秦郎保密呢,還是裝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