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朗沒有料到季山會反對,一時間有些吃驚,瞪大了眼睛。
“天朗啊,伯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這兩年來你是什麼人伯父很清楚,但現在是什麼時候你自己也知道,我們只是普通人,得罪不起公主,若是我現在答應你,公主回頭找秋兒的麻煩,你能護得住秋兒嗎?”
這是他最疼愛的小女兒,他不希望女兒大富大貴,只希望女兒平安無恙,他不能讓季秋去冒險。
季秋看着季山,麥色的臉上從未有過的堅定,她的眼睛好似被燙了一下,淚水順着臉頰滑落下來,她很享受這這種被親人呵護的感覺。
“伯父,您的意思,天朗已經明白了。”
方天朗咬牙開口,他看着旁邊的季秋,心中多了幾分的失望,也有些後悔。
那天晚上,他就不該讓季秋許下那個口頭承諾,現在季秋答應了,可太多現實的因素都不能讓他們在一起,他心裡有些難受。
今年秋天就要到殿試了,現在已經到了五月裡,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了。
萬源學府裡的學生,已經從之前的苦讀書轉變成實戰了,現在全國各地都在耕種,他們讀了這麼書到這時候就應該發揮作用。
去年有不少受災的地方,不只是甘沛縣一個地方,甘沛縣到還好,今年春天已經可以正常耕種了,可是有的地方,百姓就連吃飯的銀子都沒有,就別說是種田了,朝廷這個時候就會派發銀子給百姓。
每次到了這個時候都會出現問題,朝廷的銀子派發出去了,百姓們呢,也能收到一些銀子,不過到她們手裡的往往就剩下一兩錢銀子了,根本不夠春種的錢,這些銀子去了哪裡?都被官員中飽私囊了。
這個問題一直都存在,每個朝代都有貪官,可不管怎麼貪都不能讓百姓沒錢耕種啊。
這個問題,是聖上親自給萬源學府中的學生出的考題,若是誰能想出好辦法來,可以爲日後的殿試加分,雖然不能說想出辦法就能高中狀元,但前三甲一定是沒問題的,學生們都絞盡腦汁的想着。
這段日子莫依梵的書背的不錯,武神醫很喜歡這個小徒弟,見她認真刻苦,也時不時的會給她放一些假,今天天氣正好,莫依梵就親自來到書院前等着季禮,學府裡的人出來,都見到了莫依梵。
莫依梵穿着男裝不算惹人注意,但這些人都很奇怪,季禮和這小子究竟是什麼關係?怎麼經常能見到他呢?
“怎麼樣?累不累啊?”
莫依梵從懷裡拿出帕子幫季禮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季禮淡淡一笑:“不累,師父今天給我們出了一個問題,只是還沒想出答案來。”
兩個人邊走邊說,莫依梵見他滿臉愁苦,對他的問題來了興趣:“那你倒是說說看,究竟有什麼問題啊?”
“關於賑災路程中,碰到的貪官,要怎麼能將銀子送到百姓手裡?”
銀子從國庫中運出去,一路上要經過很多的城池,也會有很多的官員插手,若說讓一個官員不貪,那倒是有可能,一路上那麼多的官員,怎麼可能一個都不貪呢?
這事一旦開始,就不會輕易停下來,都說見者有份,他們不管願不願意都要拿一些,免得在回京城之後,有人嘴巴不嚴將事情供出去。
這樣一來,到了百姓手中的銀子就沒有多少了,百姓們有的會上告,但拿錢最多的就是上面的官員,就算上告,也傳不到聖上的耳朵裡去。
莫顏和莫夫人都因爲女兒在京城,兩人都留在了這裡,莫家的生意做的穩固,也不需要莫顏回去操持大局了,他留在這裡也有一個重要的目的,看看季禮究竟會不會欺負他女兒,觀察了這麼多日子,覺得季禮在各個方面都是毫無挑剔的。
侍女已經準備好了午飯,季禮剛一進門,莫夫人就看出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奇的盯着女兒,莫依梵也不想告訴她。
“禮哥兒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我見你臉色不太好。”
莫夫人坐穩之後,就朝着莫顏使眼色,莫顏也是實在沒辦法,纔開口問的季禮。
季禮這纔回過神來,臉上露出疲憊的笑容:“師父留了任務,現在還沒想出辦法來,有些着急,讓您擔心了。”
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莫夫人太緊張了,莫夫人看着季禮,問道:“什麼任務啊?你說出來,我們也能幫你想想主意。”
莫夫人在家中待得無聊,本想找女兒聊天,但女兒每天都在背什麼醫書,她只能去找莫顏,莫顏忙着生意上的事情,也沒太多時間理她。她要是覺得不高興就是衝着莫顏發脾氣,莫顏只好縮減自己的存在範圍。
見她將目光落到季禮身上,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整治朝中貪官的問題,一時間還想不出來。”
季禮說到這裡就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莫依梵見他將碗筷放下,知道他又是煩心了。
“娘,您有辦法嗎?您要是沒辦法,以後就別亂問了。”
她在路上和他說了好多,他纔將學院裡的事情忘掉,結果莫夫人一句話又讓季禮說不下飯了。
她護着自己喜歡的人,莫顏也不忍心看夫人難受,輕咳了一聲:“你怎麼和你娘說話呢?凡事都有解決的辦法,這事兒還得依靠禮哥兒自己,若是他連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都想不出來,以後進入朝堂,要怎麼辦?”
莫顏變得嚴肅,莫依梵哼哼了兩聲,終究沒有在去頂撞他。
“伯父說的是,我明白了。”
現在學府內都爲了這個問題而攪破腦汁,雖然沒到殿試,但聖上已經看着各位學生從前寫的文章了。
“這個季禮?朕從前好似聽說過他。”他看着殿內的太子開口問道。
此時殿內有兩位皇子,一位是厲王爺,另一位就是太子殿下了。
厲王爺因爲身子不好,不怎麼管朝中的事情,太子乃是如貴妃所出,雖然沒什麼文采,但卻很會溜鬚拍馬,聖上之所以冊封他爲太子,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爲如貴妃孃家在朝中的勢力。
“季禮?父皇,這位季禮就是之前被家中祖父高到京城的那位,不過後來查明,全是他祖母信口胡說,禮部已經讓他和他家祖母斷絕了關係。”
太子殿下見着這是立功的機會,趕忙開口。
他這麼一說,聖上到也想了起來。
季禮?季秋?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兩人是有些關係的吧。
“朕想起他來了,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就連一個名字都記不準了。”
他無奈的嘆了兩聲,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太子趕忙開口:“父皇正是盛年,怎麼會糊塗呢?”
聖上也懶得聽他溜鬚,擺了擺手:“朕還有事和你三弟說,你就先退下吧。”
太子離開之後,聖上的目光落在厲王爺身上,厲王爺此時就低垂着眼眸站在這裡,一身月白色長袍看着是風輕雲淡,可聖上總覺得,這位皇子纔是這些兒子中城府最深的,他站在這裡,一幅與世無爭的樣子。
可聖上總覺得,他在謀劃些什麼。
“朕最近給那幫學生出了個問題,你知道是什麼問題嗎?”
他的聲音不冷不淡,厲王爺眸光微斂,半晌後答道:“回父皇,兒臣聽說是整治朝中貪官的問題。”
“貪官?呵,這天下最大的貪官,一位是已經死了的霍丞相,另外以爲可就是王大人了。”
聖上口中的王大人不是別人,就是太子殿下的外公,也是如貴妃的親生父親。
如貴妃是後宮嬪妃中品級最高的,若不是他堅持不立皇后,如貴妃就是中宮皇后了,其實如貴妃和皇后所差的就只是一個稱呼罷了。
“太子無能,若是真的登基,恐怕會外戚幹權啊。”
聖上坐在高處的龍椅上,一聲長嘆,厲王爺眉頭漸漸收緊。
聖上一共有七位皇子,當成爲太子的只能有一人,聖上既然冊封他爲太子,那心中肯定是喜歡他的。
現在,聖上正當着另外一位皇子的面,說太子的壞話,這是真心啊?還是試探啊?
在這皇家,永遠都是權力排在親情前面,他都已經這麼隱藏自己了,可聖上還是一次接着一次的試探。
“回父皇,兒臣愚笨,看不懂朝中形式。”
他當然不會順着聖上的話說下去了,聖上盯着他瞧了半晌,光是看這張臉,看不出他心中想的是什麼。
“看不懂就看不懂吧,這次賑災的事情朕就交給你了,還有學府的那些學生,你看好哪位的主意,就儘管用吧,朕老了,懶得管你們之間的事情了。”
老皇帝說完居然躺在龍椅上睡了起來,厲王在離開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他。】
等厲王爺走了,聖上睜開眼睛,身邊的白公公呵呵笑了:“聖上的心願可以了了。”
“哦?你說說我有什麼心願啊?”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公公,白公公笑了兩聲也不在說。
厲王出了御書房,他的脊背上已經起了一層的冷汗,他長吸一口氣,回想剛纔在裡面的情景,還是緊張的不行。
他在離開時,聖上說的那句不管了,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