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朗沒有說話,就這麼定定的看着她,雖然昨晚燒的有些糊塗,可是他卻知道,身邊一直有一個人在守着她,不斷在他耳邊跟他說着話。
季秋被他這麼直勾勾的盯着,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裳,並無不妥,不由擔心的道。
“咋了?不會是燒糊塗了吧?”季秋說話的時候,忍不住再次伸手去觸方天朗的額頭,摸完又放在自己的頭頂試了試溫度,見是真的退燒了之後,這才放下心來。
方天朗張了張嘴,似乎是喉嚨太乾,說不出話來,季秋忙從一邊倒了杯水遞了過去。
“雖然知道你沒有胃口,但好歹也吃一點兒吧,這是我一早起來熬的,味道應該還不錯。”
見他將一杯水灌下去,季秋忙笑着接過了杯子,然後又將稀飯給端了過去,她對自己的手藝還是挺有自信的。
方天朗擡頭看她,見她眼圈有些發黑,想是昨夜並未休息好的緣故,皺眉想了一下昨夜的事情,並沒有太多的印象了。
伸手接過季秋遞過來的稀飯,方天朗用勺子小口的喝了起來。
季秋坐在昨天的那條板凳上,好奇的盯着他問,“還記得你昨夜說了什麼嗎?”
“什麼?”方天朗的聲音有些許的沙啞,好在喝了一杯水,再加上幾口熱稀飯之後,至少能開口說話了。
“你昨晚說有人要殺你。”季秋的眼珠子一轉,半真半假的說道。
方天朗聞言愣了愣,盯着她看了良久,眼神中有了一絲的波動,不過也就瞬間。
等到季秋以爲他要說話的時候,卻見他一句話不說的低頭,繼續吃飯。
此時的方天朗並不想去考慮這些,看着手中的大碗,雖然只是一碗稀飯,可是他卻覺得,比他平時吃的山珍海味要美味的多。
見方天朗不理自己,季秋頓覺無趣的緊,也知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不爲人知的事情,便也沒再勉強。
“你今兒還是不要走了,外面雖然不再下雪了,可是在化雪的時候,纔是最冷的時候,你感冒纔好,這樣回去的話,怕是路上又得受寒了。”
想到昨天方天朗說今兒就要啓程回京的事情,季秋不得不出聲勸道。
“你是在挽留我嗎?”方天朗三兩口將碗裡的稀飯給喝了下去,將空碗遞了過去,“再來一碗。”
季秋又是一陣無語,枉她季秋自詡還算是能言會道的,可是怎麼每次到了他這裡,就只能以抓狂告終呢。
季秋本想要回他一句臭美,可是想到是因爲自己,才耽誤了他的行程,所以只能強壓着怒意道,“算是吧。”
“好。”就在季秋點頭的時候,方天朗的聲音淡淡的傳了出來。
季秋竟然有種被騙了的感覺,不過此時她也不想再去計較這些了,轉身再次去廚房舀了一碗稀飯,看着他吃完,一直都沒有說話。
或許是出於對方天朗生病原因的歉疚,又或許是因爲耽誤了對方的行程有些過意不去,接下來的兩日,季秋都很仔細的照顧着方天朗。
至少在一日三餐上面,對他很是上心,什麼該吃,什麼不該吃,什麼時候該喝藥,什麼時候該喝水,她都像是定了鬧鐘似的,總是在第一時間提醒着他,並且站在一旁等他喝完,這才轉身離開。
方天朗被季秋這麼照顧着,竟是覺得無比的幸福,雖然她每次都是硬邦邦的一句話,在方天朗看來卻是非常難得的溫柔了,他都有些樂不思蜀了,要不是隱衛一再來信提醒自己,他都不捨得走了。
即使是這樣,他也將回程的時間一拖再拖,直到臘月二十六日早晨,這才坐上了回京的馬車。
方天朗走的時候,季冬將早就準備好的五十盒各色的糕點一起裝上了馬車,讓他帶回去給家裡人嚐嚐鮮。
方天朗是知道這些糕點的價值的,感謝的看了季冬一眼,倒是沒有矯情,跟衆人拱了拱手,便進了馬車,揚長而去。
送走方天朗沒多大會兒功夫,陸大娘與劉大娘便相攜而來,季秋忙將人引到了餐廳裡面,熱情的招呼着兩人坐下,又親自去給兩人上了茶。
“秋丫頭,先別忙活兒,今兒我跟你劉大娘過來跟你攏攏帳,這是今年咱們作坊裡頭的賬目,眼見着就要過年了,訂單也全部處理好了,攏完賬我們也好交差啊。”陸大娘嘻嘻一笑,將季秋拉到兩人中間坐下。
“大娘,你們先別急啊,一會兒四叔和大兄就該回來了,咱們還有事情要商議呢。”
季秋看了眼她從懷裡拿出來的賬本,並沒有接過,反而笑着說道。
“兩位大娘,吃點點心吧。”而這時候,季冬端了兩碟子點心從外面走了進來,而這點心的樣子,卻是兩人從未見過的。
“呀,這麼漂亮的點心,秋丫頭,這又是你新研製出來的吧?”
看着桌子上色彩鮮豔如彩虹的各色點心,陸大娘頓時就來了精神,在作坊管事兒這麼長時間,她可是非常瞭解這點心的價值的。
“你們也知道,我平時沒啥本事兒,就好研究口吃的。”季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她還真是受之有愧啊,這些哪裡是她研究出來的,這都是前世幾百上千年來人類智慧的結晶。
“這還叫沒本事兒呢?我要是有你這份頭腦,那就好羅。”陸大娘沒好氣的瞅了她一眼,說不羨慕那都是假的,不過她卻也知道,這樣的手藝,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
“陸大娘,你可別拿我幺妹打趣了,趕緊坐吧,一會兒她那尾巴可就要翹到天上去了。”
季冬今兒也非常的高興,作坊裡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了,這段時間,可真是要把人給累死了。
衆人聞言哈哈大笑。
“劉大娘,聽說你家彥笙哥回來了,咋沒跟你一起過來啊,這都有大半年沒看到他了吧?”
季秋也笑着拿過一塊點心吃了一口,隨口問道。
“是啊,回來了,前兩日就回來了,他啊,這整日裡在家裡練武呢,說是一定要超過里正家那個明浩。”
一說起自己的兒子,劉大娘就是一陣無奈,這傢伙當初非要跟着方家那小子的手下去學武,自己原本是不同意的,要不是有季秋在一邊勸說,自己肯定是不會讓他去的。
好好的人家,整日裡舞刀弄槍的,也太不像話了,不過從前幾日回來之後,兒子明顯比以前懂事兒了許多,而且身子骨也確實結實了不少,她這心裡纔算是真的放下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劉大娘你也不要太過操心了,這呀,說明彥笙哥有志向。”
季秋倒是不以爲意,她自己都想去學武術呢,還別說,這地方的武術還真是挺誘人的,整日裡看着方天朗高上高下的,還真是挺羨慕的,改日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讓方天朗那傢伙教自己兩招,至少也要將輕功給學會了,以後要是遇到個壞人啥的,打不過還能跑呢。
正說話間,外面再次傳來了聲響,季秋透過琉璃窗往外一看,正是大兄與四叔回來了,忙跑到外面迎接,同時也把老爹和二兄給叫了進來。
季四叔進門,一看到了坐在火爐子邊的陸大娘和劉大娘,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與兩人打過招呼之後,便從懷裡掏出了兩本賬冊出來,放在爐子上頭架着的大桌子上。
“這是今年的進貨與出貨賬目,你們瞅瞅這賬目有沒有啥問題。”
季四叔指着其中一本已經有些發舊的賬本說道。
“四叔,你辦事兒我們還能不放心?你只管說咱們今年賣了多少點心,與陸大娘這邊出去的點心數一樣,咱們這賬也就對上了,哪裡還用你一筆一筆的將賬目給整理出來啊。”
看到四叔嚴肅的神情,季秋忙說道。
其實這也是大實話,對於四叔和陸大娘,她都是絕對的信任的,更何況還有阿姐在呢,她也有很認真的在記賬的,差不多在自家最後一批點心訂單送出去的時候,她便已經知道了一共交了一萬八千盒的八喜臨門的單子、一萬兩千盒的花生核桃酥
當然了,除了交貨用的訂單之外,季秋還多做了差不多寺白河的各種點心,用來給自家送禮的。
季秋拿出了兩百盒讓四叔分別送給了與自家之前做生意的合作伙伴們,雖然沒有賺錢,卻賺足了面子。
要知道自家這八喜臨門可是十分搶手的,一些散碎的訂單,季秋直接就沒有讓四叔接了。
而且爲了明年還能夠大賣,季秋便製造了一種不是所有人都能買到的感覺,不少人捧了銀子上門,都被拒絕掉了,這也就在無形中提高了八喜臨門的價值。
而至於其他的幾類禮盒,季秋倒是沒有限制的,只要有錢,就能買到,按照季秋的想法,這就叫做奇貨可居。
至於爲什麼是八喜臨門,而不是十全十美或者是其他的點心禮盒,這也就只有季秋自己才知道了。
“秋丫頭,咱們一共賣出去的點心,得了有三十一萬兩千四百二十三兩的貨款,再加上送貨上門啥的,從各家得了有二百三十兩銀子的賞錢,咱們的收入一共是三十一萬兩千六百五十三兩。”
季四叔倒是也沒再說什麼,自己拿過賬本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