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深吸了兩口氣，這才趕緊向前走了兩步，笑着說道，“祖母息怒，阿大可是一直都惦念着您呢，還特意叫人給祖母留了不少的飯菜。”
季秋說話的功夫，喜鵲已經很是默契的叫人擺上了桌子，一樣樣的將菜給擺上了桌，滿滿當當，一個不少，與其他幾桌一模一樣。
“祖母你看，這飯菜都擺好了，要不你們先上桌？”
“是啊，阿孃，眼看這已經過了晌飯點兒了，你們回去還要再重新做吃的，我這什麼都是現成的，不如您就將就着吃點吧？”
這時候，季山也趕緊站出來打圓場。
季老太太見到那一桌子豐盛的飯菜，心裡總算是好受了一些，自己來之前，可是啥都沒吃啊，就是爲了敞開肚子來這吃上一頓的。
季老太太冷哼一聲，這纔在兒媳婦的攙扶下，慢悠悠的走了過去。
院子裡的客人們，不由的面面相覷，不過，這畢竟是季家的家事兒，他們也不好說什麼，只當並未聽見，自顧自的吃着東西，可是氣氛，卻明顯沒有之前那麼好了。
“今兒時間也不早了，我家裡還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最先提出告辭的，是陳家老太太，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季家老太太，此時見她過來，也就沒心情跟她再一同待在這院子裡，打了聲招呼後，便帶着陳家的人走了。
季山也知道丈母孃不喜自己母親，便也沒有再多留，將人送出了院子。
方老太爺也緊跟着回了方家。
有了人帶頭，衆人也就紛紛告辭走了。
整個院子裡，便只剩下了附近的村民，和江家一行人。
江江瑩瑩身邊的一個小丫頭，悄悄的走到對江夫人的身側，耳語了兩句，江夫人頷首，衝衆人告了一聲罪，便匆匆的跟着她去了東跨院。
季秋看着她匆匆離開的背影，四下裡看了看，發現嫂子也已經不在院子裡了，季秋若有所思。
而這時候，季家老太太和兩個兒子一個孫子，都已經落座，毫不客氣的開始吃了起來。
季秋退到了姐姐身邊，與她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都頗有些無奈。
整個院子裡再次恢復了熱鬧的場景，不過比起之前，卻又像是多了一些什麼。
江夫人站在琉璃窗前，看着院子裡的人，風捲殘雲般的，掃蕩着桌子上的東西，不自覺的抽了抽嘴角，“這親家啥都好，就是這親戚，實在是有些太上不得檯面了，還真是”
後面的話，江夫人並沒好意思說出口，剩下的，只有暗自的搖頭。
她來季家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是巧的是，每次都能遇到這樣或那樣的奇葩事兒，剛纔，若不是女兒將她給叫過來，她在那院子裡，還真是有些尷尬了。
若不是看在女兒嫁過來之後，季家人的確待她不錯的份上，她還真是不願意，與這樣的人家打交道。
今兒那老太婆帶着怒氣而來，顯然不會就這麼掀過去的。
“娘，虎兒拉臭臭了，你快過來幫我換一下尿布。”
江瑩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江夫人稍一愣神，便笑着走了過去。
季老太太吃飽喝足，滿意的抹了抹嘴巴，看了眼桌子上的剩菜殘羹，這纔對季山說道，“老四啊，一會兒你給裝上一些剩飯剩菜，我帶回去，給你爹也嚐嚐。”
“阿孃，我都準備着呢，哪裡能讓阿大吃剩飯剩菜啊，都是做的現成的。”
季山聽到母親這麼說，當即便上前說道。
其實這也是季秋爲了以防萬一，叫人預留的，那邊人的嘴臉，她早就看清了，像這樣好揩油的日子，他們又豈會錯過，果然不出所料。
“嗯，算你還有點良心。”
季老太太滿意的點了點頭，在院子裡四下掃了一眼，道，“怎麼沒看到禮哥兒啊？聽說他這次考中了秀才？”
提起季禮，季山一臉的驕傲，一直以來，婆娘都堅持送禮哥兒讀書，果然是沒錯的，這次爲季家爭光了。
“是，禮哥兒這次還算爭氣。”季山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分家到現在，他這還是第一次見母親跟他這般和顏悅色的說話。
“老三啊，平日裡你們兄弟幾個，打打鬧鬧的也就算了，我這做娘也就不過問了，不過，這次你可是過分了啊？”
就在這時，季老太太的話鋒一轉，盯着季山，頗爲不悅的說道。
“還請阿孃明示！”
季山一時間有些愣神，隨即，便是一陣苦澀，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嘛，自己又有什麼好失望的呢？
“前些時日，老二媳婦在你家摘了幾棵青菜，你便將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說什麼老二媳婦偷你家的菜。”
季老太太見季山這態度，心裡才壓下去的火氣，又緩緩的升了起來，“我倒是想要問問你，自家人吃你幾棵菜咋了？你家的東西，你兄長嫂子就不能吃了？還是說，我這老太婆吃不得？”
“阿孃”季山被季老太太這話一噎，半天都接不上話來。
“祖母，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呀？”
季秋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再次挺身而出，“上次二伯母要吃菜，也沒跟家裡打聲招呼，我家丫頭不知道是二伯母，還以爲是哪個不長眼的，跑咱家還未出菜的菜地裡偷菜，所以這才引來了誤會。”
季秋說到這裡，頗有些內疚的道，“後來，我不也讓那丫鬟親自將菜送去給祖父賠不是了麼，怎麼？祖父沒有收到還是咋的？”
不知道是因爲親生經歷的多了，還是心情變了，如今的季秋，是越來越無法忍受那邊的人欺負自己家裡人了。
“哎，本來吧，我是晚輩，有些話我不好說，不過，二伯母想要菜，直接跟咱說一聲就行，犯不着牽着牛進去摘吧？好端端的菜地，都給禍害的不成樣子。”
未等季二伯母再說話，季秋便緊接着說道，“這菜地，是侄女兒一手種下的，着實是花了不少的精力，就是爲了能早些種出些青菜來孝敬您老。”
季秋說這話的時候，低垂着頭，眼角喊着淚，顯得異常的委屈，“二伯母當時可能是真的沒注意，竟是不小心將青菜連根拔起，直到現在，那菜地都還沒緩過神來呢！”
季二伯母一聽到這話，頓時氣的面色發青，“你這賤蹄子，咋說話的呢？你祖母問你了嗎？你就在邊上插嘴，你父親都是教導你尊敬長輩的嗎？”
“父親一直以來都教導於我，不該拿的絕對不能拿，倒是二伯母，不防教教秋兒，如何去別人家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東西給拿自家去？”
“哈哈哈哈！”不知道是誰先笑了出來，隨即便引得一陣鬨堂大笑。
衆人看向季二伯母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一邊跟身邊的人竊竊私語，一邊又指指點點的。
季秋這話，可還真是夠打臉的，季二伯母就是臉皮再厚，也架不住了。
“你這死賤蹄子，怎麼說話呢？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季二伯母說着話，便朝季秋撲了過來。
季秋一邊哇哇大叫，一邊躲閃着，心裡卻在自嘲，自己那麼努力的學習輕身功夫，第一次用卻是在這樣的場合，說出去，還真是夠讓人笑掉大牙的。
“二伯母，秋兒知道錯了，你不要打我了，下次，下次你來我家偷菜，我就當沒看見還不成嗎？”
每次在季二伯母的手，就要碰到季秋的時候，都恰巧被她跌跌撞撞的給躲了過去。
一下是這個桌子，一下換成那邊的桌子，一會兒又鑽進了桌子底下，季秋就像是一條滑溜的泥鰍，總是‘好巧不巧’的躲過了季二伯母的魔抓。
看到那邊仍舊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裡看戲的一羣人，季秋的脣角微勾，在就快要接近那張桌子的時候，腳步突然趔趄了一下，便直挺挺的朝着桌沿撞了過去。
就在衆人以爲，她要摔一個大跟斗的時候，季秋卻再次好巧不巧的朝着季大伯母的身上撲過去。
季大伯母一驚，從桌上站了起來，這下就更巧了，她身邊的桌布，隨着她這麼一站，便嘩啦一下被掀了起來。
隨着桌布的掀起，上面的湯菜盤子，都不約而同的朝着對面飛了過去。
坐在對面的季江瞪大了雙眼，急急地朝後退去，卻又碰到了身後的長凳，一個趔趄便摔倒在地。
更巧合的是，所有的盤子就這麼悄然的，全部落到了他的身上，裡面的菜湯撒了他一身。
“啊！”季江被盤子砸到腳，不由的大聲尖叫起來。
聽到他的尖叫，季二伯母也回過神來，見自己丈夫倒在地上，一身的油污，也是驚叫了一聲。
季二伯母也顧不上打季秋了，轉身朝着季江的方向跑了過去，可是她卻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前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東西，她纔剛一轉身，便再次被絆倒了。
於是乎，季江夫婦很悲催的倒在了一起，季二伯母的頭磕在了季江的膝蓋骨上，手則是撐在了地上的碎瓷片上，頓時便是滿手的血污。
“啊！”季江夫婦幾乎是同時尖叫了起來，一個抱着自己的膝蓋骨，另一個則是用手揉着額頭。
“流流血了！”
季大伯母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變故，一手捂着嘴巴，一臉的驚愕，“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剛纔也就是一個下意識躲避的動作，卻沒想到會引來這樣的後果，原本還在興致勃勃看戲的她，這時候，也是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