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直未曾停歇,灰霧也不見散去。青城派離陽道人、亦靜道人等法座帶得弟子到此,瞧見此番慘烈場景,均是氣得渾身顫抖,悲憤不已;與他們一道來此的,還有永樂山清微道人及門下弟子,天地門萬流花與舒心葵聞聲而至;當然,血魅與銀狼也跟了來,只是他倆悄聲躲藏於暗處,不願現身罷了。
向陽身處高空,見得各大門派到此,心生不安;他還記得當日三清大殿之上,衆人知曉他身份之後,憎恨厭惡的眼神……現在又在此相見,他實是不願另起衝突。
餘下的飛禽妖獸見他厲害,紛紛環繞四周,一時不敢前來送死;稍頓,聰明的轉換了目標,攻擊地上好欺之人。然,正逢各大門派高手加入之時,青城派實力大增,飛禽妖獸與衆高手相交之下,沒討到好處,只是不甘心,強行硬拼罷了。
向陽悄聲落至平地外圍,想借着草木幽深,躲了去。剛閃身沒入雜草深處,眼前青光一閃,許暢軒竟是擋住了他的去路。“你這妖人,想溜麼?沒那麼容易!”話落,他瞬間揮劍朝向陽劈來,卻是不念半分舊情。
向陽驚愕之下,慌忙就地一滾,躲開他這一擊;許暢軒心中對其怨恨甚深,反手,又是一道劍光劃出,直擊向陽背心。
騰地,天罡神劍自行躍起,擋住了許暢軒這一劍;僅此片刻,向陽已從地上爬起,憤怒的瞪着許暢軒,一招手,天罡神劍收回手中。向陽怒道:“又是你這陰魂不散的傢伙。”
許暢軒滿臉猙獰,陰森笑道:“你若以爲救了我等同門,我定會感謝你,便是錯了!”
“我不曾這般想過。”向陽喝道。
“你狡辯也無用,吃我一劍,龍貫長虹!”旋即,許暢軒渾身青光大盛,手中寶劍卷着漫天的玄青色光芒,直劈而下;青光至得向陽身前三尺,騰地化作一個巨大龍頭,張口便咬。
與此同時,向陽手中天罡神劍紅光爆漲,連斬三下,層層疊疊的劍光覆蓋四周,霎時與龍頭相撞,互相廝磨之下,紅光穿透龍頭,撲向許暢軒,許暢軒驚叫一聲,隨即受挫。
這一招,向陽僅使了四層功力,實是手下留情。“你莫再糾纏於我,對你並無好處。”
許暢軒咳嗽一聲,咬牙道:“蒼龍御雷劍訣第九式,神雷暴殛!”語畢,許暢軒猛地躍至高空,雙手緊握寶劍劍柄,劍尖射出一道青光直透雲霄,但見他青袍長髮亂舞,臉上肌肉扭曲,向陽正疑惑着瞧不出他此招有何威力,突聞“轟隆——”一聲驚天巨響,漫天烏雲裡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一團五丈大小的青光天雷瞬間出現,朝着向陽當頭砸下;其來勢之迅速,之兇猛,實屬驚世駭俗!
向陽想要施展瞬間轉移法門,可四周空氣均被這天雷氣息壓縮得一絲縫隙也沒有,根本無路可逃;頃刻間,天雷已然來至,瞬間將向陽包裹於內,光華亂竄,“轟——!”的一聲驚天巨響,天雷猛地爆炸開來,雷光亂射,直逼人眼。
突如其來的鉅變,驚得衆人紛紛瞧將過來,忽見此景,月疏桐尖叫着哭出聲來,“向陽——!”
銀狼怒嘯一聲,揚刀便欲奔出,卻被血魅一把按住,“莫慌,向陽無礙。”銀狼瞧得他神色堅定,只得噤聲不動。
離陽道人飛身而至,“啪!”地一巴掌狠狠括在許暢軒臉上,爆喝:“孽畜!”
許暢軒緩緩的抹了抹嘴角的鮮血,隨即仰頭狂笑:“終於死了,哈哈!老子終於將你這妖人殺了,哈哈哈哈……”此刻,他已然神識瘋狂。
離陽道人一跺腳,衝遠處的太清大叫道:“師兄——!”
太清道人奔將過來,看了離陽道人一眼,故作惋惜道:“雖說,這妖人曾是青城派弟子……然,他終屬妖獸之身,此番暢軒失手將他殺了,也算是爲人間除去一大禍害吧!”
“你……”離陽驚怒的說不出話來。
隨後跟來的亦靜道人慌忙一拉其衣角,輕聲道:“大敵當前,兩位師兄莫起內亂!”
離陽恨聲續道:“改日我定將此事稟報掌門師兄,由他作主。”言罷,憤然轉身離去。
月疏桐掩口悲啼,自行四下裡尋找向陽屍首,心中惶恐大叫:向陽,你莫不會就這樣死了吧!你莫不會就這樣死了吧……!
太清道人見得許暢軒自兀兒狂笑不止,頓覺羞怒,揚手便是一個耳光打在其臉上,“夠了!你莫再在此間給我丟臉!”
許暢軒被太清道人這一巴掌括在臉上,吃痛清醒過來,瞧見師傅,慌忙俯身作揖道:“是!”
話說月疏桐尋找了半晌,什麼也不曾瞧見,心中更是悲痛,跌坐在地失聲大哭。淚眼迷濛中,眼前光影忽閃,卻是被妖獸殘殺的青城派弟子的魂魄溢出軀體,擡頭四處觀望,頓時目瞪口呆。
平地之上,凡是修爲較低的弟子屍體身上,均是魂魄溢出,修爲稍高煉出元神的弟子,元神無故離體,隨即破裂,青黑的三魂七魄共計十道光影皆是抽離;甚至連死去的妖獸身上,也有魂魄被強行剝離。無數的魂魄閃着幽光,迅速朝遠處最高的一座山頭飛去。光影漫天,宛若地獄。
衆人瞧此異景,心生恐懼;舉目四望,皆是不明。
萬流花滿臉驚異,猶豫片刻,突道:“今晚便是冥星蔽月之夜,只怕是……驚天妖物想要出世,是故在此施法聚魂。”
舒心葵聞言一驚,慌忙問道:“師兄此話何解?”
萬流花瞧了他一眼,輕聲道:“你可否記得師傅當日曾言,人間崑崙之地,系元始天尊故居。元始天尊有一大哥,乃其父元始天王與石蹦之女太元聖母所育,喚名元始天妖。此妖生性猖狂兇殘,公然在神洲大地上招徒結派,集結了六名能幹的妖王一同在人間掀起腥風血雨,並上挑天庭;多番刺殺玉帝之後,終被玉帝重創,鎖至崑崙山下;然,其惡性難除,挑拔孔雀之子千里隼在天地間攪風攪雨,便被太上老君將它浸在化妖池裡煉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終於魂飛魄散,但其臨死曾言,倘若妖魂積累到一定程度,自己就能夠復活……是故,此番衆多的魂魄剝離聚集,只怕便是那元始天妖施法之故。”
“如此說來,這元始天妖定是厲害無比……”舒心葵心悸,話未說完,便被一聲爆喝打斷。太清道人一甩衣袖,怒道:“什麼元始天妖,元始天王,實屬無稽之談;你等無知小兒,莫在此間胡言亂語,擾亂人心!”
萬流花眼神一寒,冷聲道:“道長倘若不信,可自行前往那山頭查探,看我之言是否屬實。”
太清道人自傲冷笑,道:“本法座正有此意!”
話落,他一招手,便是召集了青城派門下弟子,往那山頭飛身而去。
離陽道人一聲輕嘆,便也是跟了去;月疏桐心有不甘,卻被許暢軒強行帶走。餘下各門派高手,心中驚疑,本不願前去,但此行原是正道結盟,不去甚是說不過去,也只得前去。
萬流花瞧得空中流光涌動,直奔遠處的山頭,冷笑一聲,大喝道:“衆人已走,你等妖獸,便是該現身了吧!”
銀狼血魅聞言嘿嘿一笑,從暗處步出。
“你等好定力,見得向陽那妖人被滅,也不曾現身相救,莫不是瞧見青城派人多勢衆,心中生懼?”
血魅陰騭一笑,道:“你編的故事也甚是奇異,引得衆人離去,我該感謝你。”
“連你也以爲我剛纔一番話是編造出來的麼?”
“難不成我還當真麼?”血魅揚眉輕笑。
萬流花微微一笑,道:“你莫忘了那妖狐古洞內天妖烈火千年燃燒不息,連琵琶都能修煉成精,除了元始天妖,你又能到何處尋這等法力?”
“聽你之言,這妖狐古洞還是此妖曾經修行所在?”血魅驚疑。
萬流花笑着點點頭,“確是如此,天下之大,以你百年妖狼之身,又怎會知曉箇中神奇。”
血魅見他不似說謊,心中頓覺不安;此妖非彼妖,一旦雙方對上了手,結局不敢料想。
萬流花知他所慮,故作安慰道:“現下你也莫怕,天妖出世,實屬天意,人間正道人士自稱掃盡天下妖魔,自不會袖手旁觀,待得他們與這天妖大戰之後,你等再坐收漁人之利也就是了。”
“你等天地門不也是人間正道人士麼?你如此作爲,卻又爲何?”血魅也不傻,霎時瞧出了不對勁之處。
萬流花哈哈一笑,道:“我欲意爲何,現下不便明言,將來你自會知曉。天色不早,我也該去助青城派一臂之力了,你若無事,便也跟來吧!”語畢,萬流花攜了舒心葵,光化而去。
血魅與銀狼對視一眼,慌忙四下尋找向陽身影;林間,草叢,尋了個遍,連血肉肢體也不曾瞧見半塊。銀狼大怒,氣道:“這下可好,少主氣息全無,連肉體也被炸成碎末,都怪你剛纔拉住我。”
血魅喝道:“剛纔姓許的小子那一劍突然使出,就算相救,又怎能來得及。再說了,現下你雖感覺不到向陽的氣息,但我能感應他的內息,氤氳間暗自潛行,飄飄繞繞;只是此間灰霧瀰漫,妖氣橫生,一時之間,我無法探查出他的下落罷了!”
銀狼根本不明其所言,惱怒之餘張口諷刺道:“你還道那萬流花會編造故事,看來你也不差。”
“銀狼——!”血魅爆喝一聲,已然生氣。銀狼見他臉色難看,冷哼一聲,噤口不言。
兩人又尋得半晌,還是一無所獲,銀狼雙目含淚,憤然轉身獨自離去;血魅輕嘆一聲,只得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