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大殿之上,玄妙真人身着青袍,神情肅然的坐於殿上首座之位,餘下太清、離陽、亦靜、玉隱四位道人,戒律院首座覺行道人,以及此次上山的各大門派人士一一排列而坐;青城派四殿門下重要弟子分佈四周,將近百人蔘加此次大會,直瞧得躲至人羣后的向陽嘖嘖稱奇。多年來,向陽出入的地方僅綿竹後院和前後山門,首次參加此等重要聚會,頓覺眼界大開。
只聽玄妙真人咳嗽一聲,凜然道:“此次本座千歲壽辰,逢各大修真門派掌門、武林門派堡主門主擡愛,親自前來或派弟子前來賀壽,本座再此感謝各門派掌門及在座各位。然,今日召集大家聚集於此,並不是爲了商量本座壽辰之事,而是——”說到此處,玄妙真人略一停頓,眼光從左至右掃視一遍衆人,才續道:“自十八年前那場妖獸浩劫之後,本派爲保人間清寧,多年來持續派門下弟子遍佈人間各處,是爲謹防妖界來犯。可昨夜本座接自弟子現報,東南西北四方,皆隱有妖獸活動,甚至就連本派山腳之下,青川鎮上也發現妖獸蹤跡,已然令本座大爲震怒。震怒之餘,又獲壞息,青城山西北數裡之外崑崙山中,疑有巨大妖氣誕生,目前還不明顯,但此事件倘若是真,只怕天下即將大亂。大家想必均憶得十八年前長白山妖界十萬妖獸下山給人間帶來的深重災難吧!那次損失慘重,在座各大門派想必至今都尚未恢復元氣;全因當時各大門派不團結,散亂不堪,才造成如今的狀況。是故今日之事重大,耽誤不得,本座特請各位聚集於此,先行商量。與此同時,本座已派弟子,至各門派邀請衆掌門門主儘快來此,共議此事。”
玄妙真人一襲話,聽得在場所有人心中大驚不已。誰曾想到來此賀壽,原本喜事,卻突變噩耗。
各大門派到場之人中,就屬永樂山掌門清微道人身份最重,於是他前行一步,作揖道:“突聞此變,清微驚懼。請教真人,有何對策?”
玄妙道:“在座之人,皆爲天下間一等一的高手,是故有其主意,本座望聽得在座各位之言,綜合考慮之後,再作定奪。”
聽得此言,衆人面面相覷。唐家堡唐烈與其死去的兄弟唐傲一般,性格最爲衝動,他第一個站起來,對玄妙真人一拱手道:“唐烈以爲,各大門派需結合勢力,奔向人間各處,剷除妖獸。”
玄妙微微一笑,道:“公子所言甚是,還有誰有主意麼?”
清微道人譏笑道:“唐公子此話原是不錯,但如此毫無計劃的下得山去,以妖獸之力,只怕會令公子葬身妖腹。”
唐烈大怒,便欲出言反駁,卻被身旁的唐婉兒悄聲拉住。唐婉兒衝他搖搖頭,起身站立道:“婉兒以爲,我們聯合一致後,便分派一定的人手下山,分佈四方,打探妖獸蹤跡,倘若有變,立即加派人手,務必將其剷除。但目前最緊要的,應是那崑崙山中巨大妖氣沖天之事,此事不確定,是故應立即派人前往,查探清楚,再作對策。”
唐婉兒一襲話,深得衆人心,暗道應是如此。玄妙真人望着她微笑道:“婉兒姑娘此話正合本座之意,各位有何異議麼?”
衆人心中的大石皆落了地,皆道無異。唐烈瞪了清微道人一眼,低聲道:“我原意便是師妹之言,卻被人說成是……”言語中甚是不服。
清微道人回瞪他一眼,譏笑一聲,不言。唐烈後半句話便再也說不出來,暗自生氣。
玄妙真人一拍扶手,以示衆人安靜。才道:“派人分佈四方之事,便待各位掌門上得青城山之後,再做分派。此刻不容怠慢的是,需派人前往崑崙山中查探,在座各位誰願意前去?”
唐婉兒一拱手,笑道:“各位若不嫌棄,婉兒願意前往。”唐烈見得師妹要去,慌忙拱手道:“我也去!”
玄妙真人道:“婉兒姑娘修爲甚高,是爲唐家堡第一大弟子,可去。公子便是留守此地,待得尊師到來爲好!”
唐烈聽得玄妙真人之言,心中不快。清微道人笑道:“那巨大妖氣鋪天蓋地,以唐公子之力,只怕抵受不了片刻,便已昏迷,還是呆在此間的好。”言下之意便是譏諷唐烈修爲低劣。
唐烈聽得此話,當即對其怒目而視,道:“道長修爲也不怎地……”話未說完,又被唐婉兒擰了一把,見她生氣,只得住口。
“貧道也願意前往。”卻是那乾通道人。
離陽道人門下邱天昊上前,走至大殿中央,作揖道:“掌門師叔,弟子願意前去。”
“弟子也願意前往!”月疏桐輕聲道。隨即,除了天地門之外,青城派四殿門下弟子及各大小門派人士紛紛啓稟願意前往。
最終,玄妙真人選定了唐婉兒、邱天昊、乾通道人及天外天洞府的孟南羽,命其四人立馬收拾行裝出發。
散會之後,衆人出得大殿,月疏桐對向陽抱怨道:“修行多年,從未下過山,難得有此機遇,掌門師叔卻是不許,實是氣惱。”
向陽安慰她道:“師姐莫生氣,明日便是掌門師叔壽誕,定是還有許多門派前來賀壽,掌門師叔見你接待有方,是故留你於此。”
月疏桐蹙眉氣道:“就算如此,我心中也不快。”她知此時事已成局,無法扭轉,續道:“罷了!我相信有朝一日我定能下山。”向陽見她想通,心中微喜,隨即點點頭。
兩人正說得話,許暢軒突然從旁躍出,擋在兩人身前,對月疏桐道:“那天地門的舒心葵邀了我去後山看飛瀑流泉,師妹與我們同去可好?”
月疏桐請願被拒,心中正苦悶,突聞去瞧景,便爽快的答應而去。向陽見兩人離去,暗道:師姐還是挺樂意與這許暢軒一塊玩耍的,並不曾因爲自己常受其欺侮而與其劃清界限,如此一想,心中更是落寞。
向陽擡頭望望天空,太陽已升得老高,還是趕快回去燒水煮茶吧!否則待會被玉隱師叔看見自己在此,責問起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剛行至山前朝陽臺處,就見遠處走來兩個身材高大的和尚,一青一黃皆着布衫,卻是氣度非凡,正是那淨釋院的滅海與滅燈大師。向陽不識得這二人,轉身便走,往後院而去。那想那青衣和尚卻突然奔上前來,合十道:“小道兄請留步!”向陽轉身,疑惑的望着他。
這青衣和尚見得向陽,將他仔細打量一番,隨即轉頭對身後的黃衫和尚道:“滅燈,此人……”言語之間,竟是大爲驚異。
滅燈步上前來,瞪了滅海一眼,對向陽笑道:“請問小道兄,這三清大殿怎生去得?”
向陽一指身後的青石大道,回答:“從此去得,經過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殿的盡頭,便是三清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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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燈聞言躬身合十,“如此,老衲謝過小道兄。”言罷,拉了身旁的滅海便徑直朝着三清大殿而去。向陽撓撓後腦勺,不明白那青衣和尚見到他怎會滿臉驚異,難道他生得就這般怪異,凡是遇見他的人都要面露異樣麼?
想不明白這疑問,向陽便不再去想。徑直回到綿竹後院的廚房外,瞧見常川蹲在地上加柴,隨即又起身將開水注入小壺內,連帶生火與燒水兩種活計一塊兒包辦了,很是忙碌。常川見得向陽,他臉色一沉,佯怒道:“你這混小子,跑到哪裡玩兒去了?我請得亦靜師叔與星月師姐去了大殿回來,便見壺水沸騰,篝火欲熄,卻沒人照料。倘若被玉隱師叔瞧見,定是會臭罵你一頓。”
向陽拍拍他的背脊,愧疚道:“剛纔我被疏桐師姐硬拉了去,是故忘了叫人代爲照看,你莫生氣。”
常川收起佯怒,哈哈一笑道:“騙着你玩兒呢,剛纔我來已見一位師弟在此照看,是我叫他離去的。瞧你,竟還當真了。哈哈……生性愚笨。”
向陽聞言大喜,臉上卻故露惱色。他一把擰住常川臉頰上的肉,怒道:“竟敢欺騙師兄,該當何罪!”
常川右手拍開向陽的鉗制,左手飛快的在他臉上抹了一把,竟是菸灰。隨即跳開大笑道:“好一個黑臉小子,竟敢對我動手,看我玄武門下厲害法術將你制伏。”言罷嘻嘻哈哈的手腳一陣亂舞。向陽提起一壺燒開的水,衝將過去,提壺欲澆,口中大叫道:“看我以大壺水咒與你相拼,看看到底誰更厲害。”
開水澆在地上,熱氣蒸騰,嚇的常川一跳腳,連呼:“大壺水咒厲害,大壺水咒厲害,師兄莫是再澆了……”
兩人這般打打鬧鬧,太陽便是無聲無息的西垂而去;微風陣陣,院內綿竹沙沙作響。
有道是:清風依舊,掀起竹影瀉清谷;落日歸鴻,少年無憂路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