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鎮守西北的佟榮軒叛國頃刻之間傳遍京城,胤禩原本的佈置未起到任何效果,接到府裡管家使人送來的口信,胤禩騎馬趕回府中,胤禩將繮繩扔給管家,邁步向內宅疾馳,惱怒道:“是哪個奴才多嘴?給爺仗斃了。”

胤禩是最早接到佟榮軒叛國的皇子,胤禩和胤禛一樣,不相信佟榮軒會叛國,胤禩比胤禛對榮軒更有信心,同時擔心因爲榮軒的事情,雲薇動了胎氣,便嚴令伺候雲薇的奴才不得提起此事,並且派人去西北調查榮軒叛國是否屬實,動用手中不多的力量儘量壓下榮軒叛國的傳聞,想得再好,也加不住胤禩野心勃勃的兄弟們,康熙皇帝的兒子就沒有一個是傻子,不曉得這沸沸揚揚轟動整個京城的消息,到底出自哪位的手筆。

“主子爺,不是奴才不盡心,是佟佳側福晉晌午時過府,送走了佟佳側福晉,福晉便淚流不止,幾乎哭暈過去,奴才讓人傳太醫,只是太醫匆匆忙忙看了看福晉,留下個藥方,便說太醫院還有事。”

“混賬,混賬,爺的福晉能是他怠慢的?你再去傳太醫,爺要親自看着,福晉有個三場兩短,爺便奏請皇阿瑪摘了他腦袋,不真不假的消息,就嚇破了膽子?岳父即便有事,也牽連不到爺的福晉身上,況且還不一定是不是事實。";

“奴才這就去。”

胤禩並未厭棄雲薇,管家有底氣了很多,胤禩咬牙道:“佟佳氏不過是四哥的側福晉,以後不許她登門。”

“喳。”

胤禩挑簾進門,雲薇後背靠着錦繡墊子,垂着眼睫低泣,晶瑩的淚珠在小臉上滾落,胤禩近前道:“雲薇,不準哭。”

雲薇擡眸,粉嫩的脣瓣微顫,說不出完整的話:”爺···我···阿瑪不會叛國的···對不起···我不能給您給您生兒子了。”

“胡說。”胤禩心疼得很,一把抱住雲薇,溫暖懷裡身體微涼的雲薇,“你答應過爺,給爺生八個兒子的,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我怕···我不是怕阿瑪叛國,不是怕皇阿瑪怪罪我,是怕···怕生下兒子而沒有親生額娘,他如何自處?”雲薇眼淚越聚越多,對胤禩的溫暖的懷抱,生出無數的眷戀,“沒有阿瑪便沒有云薇,無論發生什麼事,子不言父過,我不會有任何怨言,可這個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我寧願···寧願···”

胤禩低頭問雲薇:“你要做什麼?”

雲薇不敢看胤禩,闔眼道:“雲薇辜負了八阿哥,我寧願他不曾出生,便不會將來受罪。”

“雲薇,你相信岳父會叛國?”胤禩抓住雲薇的肩膀,道:“那是爺的骨血,你是他親生額娘,即便將來皇阿瑪怪罪,爺不會讓他受任何委屈,雲薇,你好狠得心。”

“爺,您,您相信阿瑪?你是相信阿瑪?”雲薇眼裡泛着淚水,哭泣道:“我不是狠心的額娘,我不願看他受苦。”

“你是不相信爺,不相信我會保護好你們母子,雲薇,成親這麼多年,你可曾相信過爺?”

雲薇哭着搖頭,不肯鬆開胤禩,“我···我···”

“別哭了,雲薇。”胤禩沒有的氣悶,此時安撫雲薇更爲重要,等到這事結束之後,胤禩定要好好同雲薇談談,“爺相信岳父不會叛國,一直相信。”

雲薇哭倒在胤禩懷裡,“嗚嗚···我也相信阿瑪,阿瑪做不出叛國的事兒,一定有什麼誤會。”

“既然你相信岳父,就安心養胎,等岳父回京後,生下健康的兒子,岳父一準高興,你現在是雙身子,爺的福晉是世家簪纓女,豈會被這點小事擊垮?

岳父,岳母是一直嬌養你,但我胤禩的妻子,不是軟弱的人。”

雲薇擦乾淨眼淚,道:“我會平安生下兒子,胤禩,我要等阿瑪回京。”

胤禩見雲薇恢復了精神,道:“雲薇,不管如何,爺斷不會讓你受委屈,皇阿瑪許是會召見你,到時爺不會讓你一人。”

“皇阿瑪會召見我?”雲薇睫毛輕顫,眸光堅定起來:“我不會讓阿瑪沒臉。”

佟府接到消息之後,人心惶惶,下人們都聚在一起,哭天抹淚,爲身家性命擔憂,悲傷哀愁籠罩在整個佟府上空。後宅正堂,老大榮達,老三榮智,姑太太榮嫺跪在老太太面前,兄弟二人一臉凝重,榮嫺啼哭道:“額娘,佟府倒了您怎麼同阿瑪交代?二哥他···他既然做下叛國的事兒,心裡就沒惦記您,女兒求您趁皇上尚未發火,將他逐出佟氏一族,您若是怕二房血脈斷絕,將來三哥再有兒子,便過繼給二哥也好,總不會讓二哥後繼無人。“

“啪。”老太太扇了榮嫺耳光,喝道:“這有你什麼事兒?你是出嫁女,放心榮軒即便是叛國,也牽扯不到你身上,佟家的事情豈容你多嘴?”

“額娘,我是爲了佟家好。”榮嫺似自己好意被老太太覺羅氏所誤會,道:“女兒讓景怡千求萬求三阿哥,好不容易得了三阿哥的保證,只要將二哥驅逐出佟氏家族,三阿哥看在景怡的面子上,會向皇上求情,保住佟家的,女兒一心是爲了您。”

老太太冷笑:”景怡不過是三阿哥的格格,就是求情也論不到她?不說四丫頭,就是雲薇還是正經八百的八福晉,景怡什麼身份?”

“您現在還將六丫頭當成八福晉,女兒聽說今早皇上便宣了她進宮,這保不住便出不來了,額娘,您還是早做安排,皇上震怒大禍臨頭,佟家基業便毀於一旦。”

老太太心中一緊,雲薇被宣進皇宮了?難道榮軒真會叛國?老太太越過不爭氣的女兒,問兩個兒子:“你們怎麼想?”

榮達垂頭沉默不言,手指扣着地上的青磚,忽略了榮智頻頻遞過來的眼色,榮智無奈只能跪爬上前,眼裡含着悲憤:“兒子着實沒有法子,二哥叛國罪名今日便會有定論,若是有萬分的可能兒子一定會爲二哥洗刷冤屈,今早西北的摺子到了兵部,二哥力戰等不到援軍,纔會投敵,額娘,想想大漢的李陵,漢孝武皇帝因李陵投降匈奴,雷霆震怒讓誅殺了李陵九族,顯赫一時的李家徹底的落寞,額娘,皇上聖明不會似孝武皇帝嗜殺,但叛國是重罪,咱們擔不起呀,您爲兒子,爲您的孫子想想。”

榮智說道情動之處,拭拭眼淚,老太太臉素白如紙,緩緩嘆道:”榮智,他是你二哥,當初的事難道你忘了?爲了讓你留在京城,你二哥主動請纓去了蠻荒之地,我的三兒子,誰都能說你二哥叛國,可你是他的弟弟,榮軒忠烈一生,你怎麼可能相信你二哥叛國?”

“大哥也是這麼想的。”榮智將榮達推出來,“大哥,你說話呀。”

“老大也不相信榮軒?要將他逐出佟氏家族?”

榮達磕頭道:”額娘,我相信二弟不會叛國,可是兒子是族長,不能不爲佟氏一族考慮。“

老太太身子一歪,林嬤嬤連忙扶住,“老太太,您···”老太太覺羅氏推開林嬤嬤,搖頭道:“你說得對,你是族長要爲宗族考慮,榮達,我老婆子不怪你。”

“額娘···兒子愧對額娘教誨,愧對二弟。”榮達眼淚縱橫,“我實在是無法。”

“好,既然你們都這麼認爲,就將榮軒在佟氏族譜中除名。”

“額娘。”榮達喚道,老太太扶着林嬤嬤站起身,向外面走去,榮嫺抱住老太太的大腿道:“額娘,您要去哪?是進宮嗎?當初阿瑪救過聖駕,您進宮定能讓皇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不會因二哥的錯苛責佟府。”

老太太擡腳踢開了榮嫺,雙目赤紅,喝道:“我去陪我的二兒子,你們都不信榮軒不會叛國,我是他額娘,我相信我養大的兒子,到時皇上是殺是刮,我都陪着。”

“額娘,您不能走,額娘。”

兒女們的呼喚,都喚不回老太太覺羅氏,老太太似煥發了活力,也不做馬車健步如飛的直奔往日裡熱鬧非凡,現在行人都避會着走的侯爵府,也就是榮軒的府邸。

老太太覺羅氏叫開大門,直奔富察氏所在的後宅,偌大的侯爵府冷情,下人們不多,每個人臉上掛着驚恐,但侯爵府併爲亂套,足以看出富察氏治理家的本事。

“成武,成武媳婦,你們不用說了,我已經決定了。”老太太在房門前停下,認真聽着,富察氏接着說道:“只有我去撞玉鍾,才能給老爺洗清冤屈的機會。”

“額娘,兒子去,兒子去撞玉鍾,直達聖聽,阿瑪不會叛國的。”

“成武,你又妻子有兒子,這事只能我去,皇上是仁慈聖明之主,定會還老爺一個清白,我是老爺的髮妻,同生共死,爲了你阿瑪,我心甘情願。”

“好,這纔是榮軒的媳婦。”老太太撩開簾子,富察氏不同往日穿着大紅的衣衫,肅穆而奢華,富察氏起身:“額娘,您怎麼來了?”

老太太扶住富察氏,道:“我老婆子來你府上養老,你不歡迎嗎?”

“額娘···”富察氏嗚咽,老太太摟住兒媳,道:“有道是夫妻之事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富察灼華,娶到你是榮軒的福氣,咱們婆媳一去去面聖,走。”

老太太拉着富察氏坐上馬車趕往皇宮。

乾清宮裡康熙端坐在上,衆位皇子都垂首默立,雲薇跪在御前,清脆的說道:“皇阿瑪,兒媳相信阿瑪不會叛國。”

康熙皇帝凝視着雲薇,籠在袖子裡的手緊緊的攥緊,雲薇不如往常好看,懷着身子怎麼都是有影響的,身形臃腫不夠纖細,但那雙清澈透明的眸子康熙都難免沉醉其中,康熙吩咐:“來人,給胤禩福晉賜坐,”

“喳。”李德全親自端來繡墩,想要攙扶雲薇,胤禩從皇子中閃出,扶起雲薇,將她按在繡墩上,康熙嘴角微不可見的翹起,道:”胤禩,你也相信佟榮軒?“

胤禩拍開馬蹄袖,跪在雲薇身邊,坐着的雲薇和跪地的胤禩高度幾乎相同,胤禩道:“回皇阿瑪的話,兒臣始終記得佟榮軒救兒子時的樣子,難辦忠烈剛強的漢子,即便戰死沙場,也不會叛國,況且佟佳雲薇,是兒子的嫡妻原配,懷着兒子的嫡子,兒子斷不會休妻。”

康熙抿着嘴脣,高坐於上看不清息怒,道:“即便佟榮軒叛國,你也不會休妻?會一直保護你妻子?”

“是,兒子會一直護着雲薇。”胤禩現在也分不清楚康熙的用意,也許護着雲薇會讓他失去很多,但胤禩更不能撇開雲薇,雲薇抓住胤禩,眼裡酸澀得很,“爺能嫁給您是雲薇的福分。”

雲薇擡眸向康熙鄭重其事的說道:“若阿瑪叛國,雲薇寧願一死也不會耽擱八阿哥,我的孩子,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只求一世平安。”

康熙皇帝的拳頭砸着御案,目光掃過衆多兒子,在老三身上稍作停留,就是三阿哥將榮軒叛國的事情捅到了康熙面前,讓康熙皇帝措不及防,想要壓根本就沒壓住,是在對不住西北的榮軒,康熙面沉如水,道:“太子,你怎麼看?”

“皇阿瑪,兒子認爲無風不起浪,佟榮軒即便沒有叛國,也被包圍,當然興許佟榮軒另有安排。”太子躬身道:“一切唯皇阿瑪聖裁。”

太子說了這麼多,其實根本就沒說,康熙有些失望,繼續問道:“老四,你呢?”

“皇阿瑪,兒臣同八弟一樣,記得佟大人浴血奮戰,當初他能在包圍中救駕救兒子,現在即便力戰而死,也不會叛國,請皇阿瑪派人到西北探查真相,不能因爲傳言,君臣相疑錯待良將。”

“四弟的意思爲佟榮軒擔保?還是說我說挑撥是非?“三阿哥不樂意了,趁機僵了胤禛一局,三阿哥很有把握,榮軒叛國八阿哥定然大受影響,胤禛要是再擔保榮軒,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胤禛快速衡量輕重,綜合得到的消息,瞥見雲薇坐在繡墩上,胤禛很瞭解康熙,絕不單單看在雲薇懷孕的份上,胤禛有了八分的把握,康熙皇帝的皇孫還少嗎?胤禛撩衣叩拜,道:“皇阿瑪,兒臣願爲榮軒擔保。”

康熙皇帝露出了笑模樣,“老四老八是榮軒救的,是瞭解榮軒爲人,朕···”

玉鐘鳴響,康熙凝眉道:”什麼人撞鐘?“

“啓稟皇上,是佟大人的額娘和夫人。”

“瑪姆,額娘。”雲薇一下子起身,身子一軟,倒在了胤禩懷裡,額頭是汗,肚子陣痛,道:“爺,我好像要生了。”

胤禩着急得不知道怎麼是好,在不遠處的胤禛看了看將嘴脣咬得發白,不肯喊疼的雲薇,泛起一分欣賞,道:“八弟,你福晉好像要臨盆了。”

康熙這才反應過來,雲薇出事,他無法和忠誠的榮軒交代,“來人,來人,伺候八福晉生產。”雲薇被攙扶下去,宮裡面經常有皇子出生,所以宮裡的嬤嬤們熟練得很,康熙皇帝道:“你們記得,朕要八福晉和皇孫都平安。”

“喳。”嬤嬤們不敢大意,仔細伺候雲薇,胤禩急得如熱鍋上螞蟻,跟去也不對,不跟去也不對,康熙咳嗽兩聲,胤禩低頭跪好:“皇阿瑪恕罪,兒子是第一次當阿瑪,有點緊張。”

康熙手擋住脣邊的笑意,道:“朕當時也同你一樣,放心,雲薇會平安的。”

說完此話,康熙皇帝正色道:“宣撞玉鍾之人。”老太太和富察氏進了乾清宮,叩首道:“武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們也是爲榮軒鳴冤的?你們可知不論榮軒是否冤枉,擅自撞玉鐘的人都要受到重罰。”

富察氏前先到:“回皇上,奴婢是佟榮軒髮妻,夫妻同體,額娘是陪着我來的,請您懲罰奴婢。”

“皇上,是奴婢撞的。”老太太拉了拉富察氏,道:“奴婢是半截黃土的人,也沒什麼捨不得,懇請皇上明察,若奴婢兒子真的叛國,奴婢願一死以雪教子無方。”

好妻子,好額娘,好女兒,康熙大爲感動,如果不同榮軒有過約定,康熙會大加封賞的,還是留到榮軒凱旋之後,康熙垂下眼,榮軒,你還得讓朕等多久?

“啓稟皇上,八福晉平安產下小阿哥,母子均安。”

康熙愣住了,衆人也愣了,這前後沒有半個時辰,八福晉生得可夠痛快的,康熙笑道:“胤禩嫡子命名爲弘昭,昭告天下約之昭。”

“西北捷報,西北捷報。”紫禁城的宮門依次打開,小宦官手裡捧着捷報一邊疾馳一邊高喊:“西北大捷,佟侯爺斬殺策妄,西北大捷,西北大捷。”

隨着弘昭的出生,驅散了一切的陰雲,霞光漫天,一切的一切,都趕不上西北大捷,佟榮軒早就向康熙上平定西北的密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榮軒是孤膽英雄,斬殺招降他的策妄。

作者有話要說:誰還說某閒是後媽,自己關小黑屋反省去,某閒不是有意的增加難度,而是想着在古代,如果出現叛國,古代的家族,妻子,父母,兒女都會是什麼表現?纔會有了這段劇情,某閒這一章寫得很認真,很有感情的,完全將自己帶入進去,對於歷史的改變,姑娘們不要介意,如果不改變歷史,那還不如去看清史稿,小說嘛,不就是用來yy的嗎,八阿哥人生最得意的時候就要到了,啊,啊,啊,某閒就是大大的親媽,姑娘們記得留言,撒花啊,寫文文的人都是折翼天使,傷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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