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
魏徵此時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後面那些倖存的讀書人,此時也是面如死灰。
“孔大人,我們可是爲了儒家啊!”
“是啊,窮兵黷武此乃惡行,您如何能被軍隊的人和這個佞臣迷惑?”
“沒錯,如果我們儒家內部也不團結,還會有誰聽我們的?”
“您別忘了當初孔聖人爲了和平,四處奔走推廣周禮的努力啊!”
不少人聲嘶力竭地呼喊了起來。
那模樣,就像一羣被拋棄了的小狗。
“呵呵,我想你們搞錯了。”
“當初我的祖先四處奔走,確實是爲了周禮,卻沒有說是爲了和平。”
“我們儒家要發揚光大,就得在全世界傳播,讓所有的蠻夷都活在我們儒家的教化之下。”
“我們要的不是不戰,我們要的也不是戰,最重要的是教化。”
“但是不打敗那些蠻夷,他們又如何會服從你?”
“我們的將士還在遠征新大陸,爾等爲了自己些許的田地利益,就來如此搗亂。”
“還扛我們儒家的大旗?你們也配?”
“你們不過是一羣貪婪的愚昧地主,就休要硬攀扯我們儒家了。”
“該如何處置爾等,那就如何處置吧!”
白髮蒼蒼,面容平和的孔惟雉,直接給這幫人定了性——貪婪的愚昧地主。
這意味着魏徵這方,最後的政治正確的大旗也被撤下了。
至於孔惟雉爲何會選擇皇帝這邊,那也是很明顯的事情。
孔家能延續千年,最重要的不是堅持己見,而是保命爲上。
李世民的新政,確實傷害到了儒家的利益,那又如何?
歷朝歷代,每當改朝換代的時候,這種事情都會發生。
孔家又豈會次次都剛正面?
若是如此,他們哪裡還有命延續千年?
說白了孔家與那些世家的關係,那就是不威脅到我的小命,你們只要支持儒家,可以隨便作。
威脅到了,那不好意思,孔家第一保命原則必須貫徹到底。
而這個新政,皇帝,軍方,最大的門閥,三家都站在了支持這邊。
那他們孔家拋棄那這些雜牌世家算得上什麼?
或許他們祖上在某個朝代是特別牛逼,可你也不可能來個穢土轉生把牛逼的先祖召喚過來不是?
說白了他們孔家自己都只是一面旗幟,不涉及兵刀的前提下,他們可以高高在上。
但若是對手手裡有刀子,那肯定是秒慫。
更何況這次李世民還給了承諾,以後逐步放開土地擁有量的限制。
這纔是真正收攏那些世家民心的舉措。
隨意發展,意味着海量的財富不再需要顧慮官府的制約。
而且李世民還答應了,宣傳這件事的時候,對外表態是他孔家力爭而來的仁政。
一手刀子一手甜棗,樣樣都撓在了孔家的爽點上。
於是就出現了這一幕。
“逮捕!”
長孫無忌威風凜凜地一揮手。
數千個士兵手持繩索上前,把那些個讀書人全部十幾二十個一串地捆了起來。
而他們此時面若死灰,哪裡還有半分反抗的鬥志?
“長孫無忌,你個佞臣!”
“說吧,你要如何處置老夫?”
渾身鮮血已經開始乾涸的魏徵,直勾勾地看着城頭上的長孫無忌,冷冷地喝問道。
“陛下念你舊情,你且暫時軟禁一段時間。”
“等美洲那邊好了,你過去吧。”
“教化那邊的蠻夷,順便代表朝堂監控軍方的行動。”
“陛下需要你在那邊做他的眼睛。”
長孫無忌絲毫不退讓地與魏徵對視,面無表情地說道。
“呵呵呵……”
魏徵咧嘴一笑,滿是鮮血的臉龐顯得猙獰無比。
但是那熱淚,硬生生地在他的臉上刷出了兩道痕跡。
“好,未曾想老夫對陛下還有用。”
“還可以在那邊教化蠻夷,順便盯着你和杜如晦這兩個佞臣的走狗,不讓他們搞事。”
“好,很好,老夫要去!”
魏徵的雙眼,分明閃爍出了一絲嘲諷。
佞臣,枉費你們百般心思,與老夫結了仇。
正好過去盯着你們去了,實在是諷刺。
“呵呵,底下的人與我等隔着大海重洋,本官一樣擔心他們會搞出什麼事情來。”
“把魏大人帶走吧!”
長孫無忌面無表情地迴應了一聲,揮了揮手讓士兵把他帶走。
“等等,老夫要見陛下,老夫要見陛下!”
魏徵突然掙扎了起來。
“呵呵,你還有何等面目見陛下?”
“老老實實該去哪兒去哪兒吧!”
長孫無忌似乎早已猜到魏徵會如此,並沒有好奇他要做什麼。
“老夫要去一趟南方,這次就這樣硬生生鎮下去,南方必然會有人造反!”
“老夫的事情老夫自己解決,長孫無忌,你這個佞臣,休要做小人!”
魏徵掙扎着怒吼道。
“你解決?整個大唐難道只有你一個魏徵?”
“他們反了正好,大軍早已出發去川蜀和健康,一羣不務正業的土地主罷了,真以爲還是以前,可以肆意興風作浪?”
“你,踏踏實實待着吧。”
長孫無忌說着,天空猛然一暗。
三千多艘飛艇的身影,遮天蔽日地從皇宮斜對面的上空飛過。
看起來壯觀無比。
“看到了?兩萬人馬,還有大批的輜重,這會已經出發了。”
“恐怕那些土老帽造反的檄文剛發出,大軍就會神兵天降到他們頭頂。”
“魏大人,時代變了……”
長孫無忌嘆息了一聲,不再與魏徵廢話,與孔惟雉一起轉身離開了城牆。
“難道……世家從此要凋零?”
“真的要變成農場主嗎?”
魏徵這個時候,臉上才浮現出了真正的恐懼。
刻骨銘心的恐懼。
他不怕死,但是他怕被淘汰,被掃入歷史的垃圾堆。
那纔是真正的消失,真正的被遺忘。
“大人,該走了。”
夾着他的士兵畢恭畢敬地說了一聲。
然後魏徵沒有再掙扎,失魂落魄地被架走之前,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血腥的皇城廣場後面的皇宮。
他有預感,這一次是他有生之年最後一次看到皇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