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把錢都給你存好了,存在匯豐銀行上海分行。這艘美利堅的輪船會先去上海,你到了上海,取出一部分錢出來,剩下的放在銀行,等過幾年,你回來報仇的時候,再把錢提出來。”施德露說着,給兒子遞上一張船票。
“我去了美利堅又能怎麼樣?”畢竟施公子從小錦衣玉食,天天提着鳥籠子,帶着一羣惡僕逛街,調戲良家婦女,逛青樓,進賭場的事幹過不少,就是從沒受過苦,他不知道去了美利堅能夠幹什麼。
“去了美利堅,你在那裡一個人生活,你要記得施家的大仇!你要好好學習,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當一名紈絝公子了!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好了,我的話說完了,你快走吧!”施德露一把推開兒子。
他知道,如果十六歲兒子不走,雖然不很被判處死刑,但會被送到暗無天日的煤礦勞動一輩子,最後死在煤礦裡。
“爹!”餘國忠轉過去,看着父親衝入到火光沖天的福州城內,他很想回去陪父親一起,可是他記住父親的教誨,於是又轉過頭去,毅然走向一輛馬車。
施德露回到福州城內的時候,施得霖已經戰死了,他是身邊所有的士兵全部陣亡了,剩下一個人的時候,被一排亂槍打成了馬蜂窩。
“殺賊!”施德露帶着幾十名家丁,義無反顧的撲向衝過來的同盟軍。
密集的槍聲響起,施德露的幾十名家丁一個個倒下。只剩下施德露一個人了,對面一羣同盟軍士兵圍住了這個頭戴花翎頂戴,身穿官袍的清軍將領,槍口對着他,喝令他投降。
施德露調轉*的槍口,槍裡面剛好剩下一發子彈,他對準自己的太陽穴,狠了狠心扣動扳機。
已經改名餘國忠的施德露家的工資,乘坐馬車直奔馬尾碼頭。在那裡,有一艘美國輪船停在碼頭上,這是一艘福州開往上海的定期班輪,五天一班,由成立於1848年的美國太平洋郵輪公司(APL)擔任該航線。
自從鑫源堂公司第一個開辦香港到上海的輪船開通以來,鑫源堂又開闢了廣州到香港到上海的航線。看到中國沿海客運有利可圖,外國輪船公司紛紛進入中國,美國、英國、法國等國陸續在中國開闢了廣州到廈門到上海,廣州到福州到上海,香港到廈門到上海,香港到到寧波,寧波到上海,上海到旅順等航線。
若不是清政府不肯開放天津爲通商港口,外國輪船公司還想擔任上海到天津的航線。
以輪船走海運,運輸量比漕運要大得多了,一旦上海到天津的航線開通,運河運輸很快就會衰弱下去,今後糧食都會走海運了。
福州的靖海侯施家完了,施家所有男丁沒有一人投降,大部分陣亡,少數人受傷之後失去抵抗能力才被俘。對那些俘虜的施家男丁,將會進行正義的審判,該槍斃的槍斃,該送去勞動改造的送去勞動改造。錯了,嚴格說是隻有勞動,沒有改造,因爲那些被送去各礦場的施家男丁,幾乎是不可能獲得釋放機會的,只有他們幹活幹到六十五歲以後,如果還能活着的話,那可以得到特釋,被放回去,安排在工廠、公司門口當門衛。
但是在暗無天日的礦洞裡面工作一輩子,能夠活到六十五歲,那簡直是奇蹟了。
也就在福州之戰降下帷幕的時候,太平軍正在向武昌發起猛烈進攻。
自從太平軍攻克長沙,又一路往北推進,沿途攻克益陽、嶽州,獲大批糧餉和船隻,數萬船工和縴夫加入了太平軍,楊秀清組建了一支強大的水師。
“長毛放棄長沙了,他們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佔領的地盤也不鞏固,席捲裹挾了老百姓就跑了。”駐紮郴州的肖柏派人向陳新元彙報。
接到了肖柏彙報之後,陳新元果斷的說道:“既然長毛不要根據地,那我們就全部拿過來好了!給肖柏下令,讓他立即佔領衡州、長沙和益陽!”
“必須去!”左宗棠說道,“長毛畢竟是流賊,他們不要地盤,可是我們要!把湖南弄到手裡,我們就有自己的產糧地了!”
湖廣熟,天下足,就算是湖廣的糧食熟了,足以供應整個天下的需求!因爲從明末清初開始,江浙一帶就大量的把農田改成了桑林、茶園、棉田,畢竟絲綢業、茶葉和棉布這些賺錢比種植糧食快得多了,從江寧織造府和蘇州織造府就能看得出來,那時候的江南是爲了絲綢和茶葉放棄了水稻田,所以湖廣成爲天下糧倉。
可是太平軍居然連湖廣糧倉都不要!
陳新元還遠在福建,從福建到湖南最近的路是經過江西,但是目前江西還在清軍手裡。
於是陳新元和左宗棠等人經過商議,決定雙管齊下,一方面是肖柏出兵,趁着清廷那些躲進廣大農村的士紳還未回城,先搶佔了衡州、長沙、益陽等城市;另一方面,福建的同盟軍往西北方向進擊,攻佔江西。
郴州城,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送來了陳新元讓肖柏出兵的命令。
“我們若是出兵衡州,郴州的防禦和治安有沒有問題?”羅大綱轉頭問肖柏。
“完全沒問題!”肖柏很果斷的回答道。
羅大綱是軍官,已經成爲軍長了,而肖柏雖然也有軍銜,但他主要還是負責地方。肖柏佔領了郴州已經快一年了,在這段時間之內,他組建民兵、警察、內衛等力量。而羅大綱的軍長,是正規軍軍長,一旦正規軍離開郴州,地方防禦就要由地方部隊來維持,治安就交給警察和內衛部隊。
郴州周圍的農村,也被同盟軍控制了,都不需要同盟軍正規軍出擊,只要民兵、警察和內衛部隊趕過去,那些地主士紳組建的團練就紛紛投降。
目前整個廣東省、廣西東部和湖南郴州一帶擁有二十幾萬民兵,一萬五千警察和五萬內衛部隊。民兵沒有正式的軍裝,使用的武器還是從清軍手裡繳獲的鳥銃、擡槍、大刀、長矛、盾牌和弓箭之類的武器;警察部隊是由原來各衙門的衙役、白役、皁隸、捕快改編來的,裝備的武器大部分都是冷兵器,只有爲數不多的警官裝備有滑膛槍、*手槍之類的火器;而內衛部隊,是由各地農民起義軍、投誠清兵、收編的團練改編來的,使用的武器有三分之一是洋槍洋炮,不過多半都是滑膛槍,還有三分之一使用鳥銃、擡槍、土炮,最後三分之一是冷兵器。
警察維持城市治安足夠了,農村治安依靠民兵,內衛部隊的任務就比較多了,若是什麼地方發生叛亂,清廷官員來複闢,當地警察和民兵鎮壓不下去了,就由內衛部隊出面;除此之外,內衛部隊還負責守城的任務,同盟軍野戰部隊北上,郴州城就交給內衛部隊駐守,以防遭到雲貴來的清軍偷襲。
民兵是屬於各州府衙門新成立的武裝部所管,警察是屬於各級衙門的警察局所管,內衛部隊則是直屬於廣東省同盟會直接管理,只有廣東省同盟會主席和廣東省省長才有權調動內衛部隊。其實就相當於後來的武警。
雖然內衛部隊武器遠不如同盟軍正規軍,但是守衛城池已經足夠用了。
肖柏下令,讓郴州內衛部隊守城,並從廣東調來一支三千人的內衛部隊協助守城。除此之外,周圍的民兵也動員起來,一旦發現有清軍從雲貴過來,企圖偷襲郴州,民兵也會入城協助內衛部隊和警察部隊守城。
至於廣州城的防禦,同盟會根本就不用擔心,廣州城內以及周邊駐紮着兩萬內衛部隊,城內有三千警察部隊,周邊還有幾萬民兵。清軍若是從廣西攻過來,首先要經過廣東西面,等到清軍到了廣州城下,早就陷入了五萬內衛部隊、十幾萬民兵的包圍之中,同盟軍野戰軍還會調遣過來圍剿清軍。
同盟軍野戰部隊離開了郴州,乘船順流而下,抵達衡州。
肖柏隨軍來到衡州,到了這座城市,才發現衡州早已面目全非,這座城市幾乎化爲了一片廢墟,城內看不到一個活人,只有野狗、野貓和老鼠,城內所有值錢的東西早就被人洗劫一空,連門窗都被人劈了當柴火了,房屋都變成了一片廢墟,寺廟、道觀、祠堂、關帝廟和孔廟都被人砸了,石鼓書院裡面的藏書全被付之一炬。
“呸!流賊就是流賊!就是沒幹好事!”就連貧苦農民出身的肖柏都氣得破口大罵。
“確實是過分了!就好像一羣蝗蟲,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羅大綱說了句。原本的黑道老大羅大綱,經過八年的鍛鍊,已經成爲一名合格的將軍了。
肖柏皺起眉頭:“搞不懂那些長毛賊連婦孺老弱都給裹挾了要幹嘛!別人造反,也就是搶點東西,裹挾青壯,他洪秀全倒好,連女人小孩都給帶走了!”
而在廣大的農村地區,衡州城池周圍數十里內的農村地區,也遭到了太平軍的洗劫,被劫掠一空。但是那些小縣城、偏遠的農村地區,太平軍居然連去都沒去過!在那些小縣城和農村裡面,勢力還是屬於當地的地主士紳的,他們組建了大批團練,原本用來抵禦太平軍來農村,誰知道太平軍都沒有來。
“附近士紳的民團不少,我們是不是派兵去剿滅他們?”羅大綱問道。
肖柏搖了搖頭:“沒有必要直接派兵去剿,我們先派人說服他們吧,讓他們主動放下武器投靠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