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俊成堅持送靜宜到地鐵站,一個心中竊喜,一個忐忑不安,兩人各懷心事,儘管並肩而行,但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丁翔駕車從福臨門酒家的地下停車場駛出,勞景軍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哼哼道:“德國領事館的那個商務參贊上月到任和他吃飯時,他堅持只喝紅酒,其他的一概不沾;今晚倒是主動要求喝茅臺,不過他的喝法像個小媳婦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抿,他那速度,兩年下來都喝不完一瓶。”
丁翔哈哈大笑,“他的入鄉隨俗只做了一半,按照我們的喝法,估計他早就倒下了。不過這回你大可放心,車子借個他,不用擔心他醉酒飈車。”
“到底是喝啤酒的,怎能與我們相提並論呢?”勞景軍很得意。
“幸好他沒醉倒,他提供的消息很有價值,”丁翔緩緩道:“如果德國**明年開始提高燃料的檢驗標準,對我們真是個考驗。”
這說到了勞景軍的本行,他沉吟半晌,道:“提高檢驗標準是全球趨勢,德國又是出名高標準嚴要求的國家,肯定會走在最前頭執行。但是就目前掌握的數據來看,我們還沒把握做到。今年的壓力大之又大啊。”
兩人同時露出嚴肅的神情。
車子轉彎時,丁翔眼利,看見靜宜和一個男人走在路上。“方靜宜?”他脫口道。
勞景軍向後一望,很輕鬆地說:“是她沒錯。今晚她媽媽安排相親。”
丁翔置身事外,只化身爲一個關心員工的好老闆,“她離婚了?”
勞景軍粗線條,沒有察覺丁翔的問題很八卦,順口回答:“離婚都一年了,老公有了外遇。”
丁翔的好奇心不能太明顯,他沒有再問,點到即止。
覃俊成和靜宜來到地鐵站,相互道別後,在靜宜轉身踏進樓梯之際,覃俊成張口,聲音輕柔,“方小姐,”
她回頭,只看見他盈盈含笑的眼神。
“今晚我很高興。”覃俊成終是含蓄地把在心底思量已久的話說出。句子顯淺簡單,但含義深遠綿長。
在他叫住她的瞬間,靜宜便隱隱有所預感,待他真正說出口之後,她沒有表現出有多驚訝,只是禮貌地淡淡一笑,“那當然,我是納稅人嘛。”她使出一招化骨綿掌,把壓力重於泰山的話化爲塵土。
覃俊成在她的笑意中恍惚走神,彷彿剛纔在福臨門喝下的是迷魂湯,爲什麼現在滿腦子都是她的笑臉?
靜宜向他擺擺手,徑自走下樓梯。
來到樓下,她擡頭望望五樓的家,晚上差不多十點了,家裡燈還亮着。兒子在幼兒園全託後,老爸老媽都會早早休息,看來今晚情況特殊,老媽掛起了免睡牌,不從方靜宜嘴裡套出情報是不會罷休的。
既來之,則安之。
剛把鑰匙放進門孔裡,老媽就在屋裡把門打開了,她老人家嘴巴咧得大大的,笑容像被膠水粘在臉上固定一樣,持續長時間不消失。
靜宜故意叉開話題,她指向沙發,說:“媽,爸爸坐在那邊,向那邊笑去,別用這樣的表情看我。”
老媽沒上當,抖出提前截獲的消息:“姑媽剛纔來電話了,說小覃對你有好感,你呢?你對他有什麼感覺?”
靜宜對老媽的直白很是不滿,“媽,我的事我自己解決,好嗎?”
老媽儼然已是覃俊成的盟友,“你看人家小覃,喜歡就說喜歡,乾乾脆脆;你心中怎樣想的只說就是了,顧慮什麼?”
顧慮什麼?靜宜有點氣結。老媽不是明知故問嗎?不過當局者迷,不怪她。
老媽見女兒默不作聲,便開口催她,今晚一定要她表態,“靜宜,你說說看。”
靜宜察言觀色,夜深寒冷的也實在不想弄出什麼不愉快的事,只好硬着頭皮說:“人還行吧。”
老媽聽不到否定意見,心裡高興,見縫插針地又往靜宜的腦子灌輸些要抓住機會,多多見面,培養感情,加深瞭解之類的話。
老媽的心意靜宜當然明白,只是她有心無力,無法滿足老媽的心願。
在圍城中傷痕累累,既然已經衝出來,就不會輕易再走進去,沒有結果,又何必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