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灰臉老頭沒待她說下去,嘿嘿冷笑道:“那很好,你要問老夫名號,且等接得下我三掌,再告訴你不遲。”
小翠花又瞟了他一眼,嘟嘟嘴,哼道:“我尊你是殘缺門的一號人物,才以禮相詢,倒不曾見過這等狂妄之人。”
火灰臉老頭仰天大笑一聲道:“小娘們,今晚就教你開開眼界!”
右手一擡,袖管呼的一聲,朝小翠花迎面拂來。
小翠花冷笑一聲,雙劍一合,交到左手,身形一側,右掌直豎,橫臂封出。
哪知火灰臉老頭這一拂,竟然不帶半點風聲,也沒有一絲力道,好像只是一記虛招,小翠花這橫臂一封,自然封了一個空!但就在一封落空之際,突然有一股極柔極輕的潛力,拂上了肩頭。
小翠花也是久經大敵之人,自己橫臂封出之時,空無所有,此時突然有輕柔的潛力拂上肩頭,心知上當,趕緊使了一記挪移身法,向旁閃出,但是已經遲了半步!
這股無形潛力,拂上肩頭,就像吹面不寒的楊柳風,可是小翠花一個人,竟然比柳條還要輕,一下隨風飄了起來,就仰面摔了出去。
差幸小翠花臨危不亂,順勢一個筋斗,倒翻出去,纔算御去了飄起的力道,饒是如此,雙腳落到地上,還是登登的後退了兩三步。
小翠花站穩身子,一張真正用脂粉塗了出來的粉臉,脹得通紅,一時不由得驚怒交加,五寸金蓮,猛然運勁一蹬,口中冷哼一聲:“好哇!”
雙股劍驟然一分,衣衫微飄,人已疾欺上去。兩道銀虹左右飛灑,展開了一輪搶攻,倏忽之間,已經攻出了五劍三腿。
“飛花劍法”,本以快速著稱,此刻在她手上使出,更具威力!
尤其她精擅的“飛花連環腿”,講究凌空飛踢,在如輪劍影中,接二連三踢出,更使人防不勝防。
這雙管齊下的反擊,確實凌厲無匹。
火灰臉老頭嘴噙冷笑,不避不閃,右臂提胸,霍地往外一翻,推出一股強猛勁風,迎着小翠花撞去,口中沉喝一聲:“去吧!”
小翠花運足十成功力的五劍三腿,堪堪攻到他身前,口中忽然悶哼一聲,一個人就像斷線風箏一般,在空中連翻着筋斗,飛摔出去一丈開外,“砰”然一聲,撞在牆上,再跌墜下去。
這一下,直看得八花駭然失色!
玉梅朝玉芙、玉薇揮揮手道:“你們快去看看翠姨娘傷在哪裡?”
一面朝玉蘭、玉桃等五人使了一個眼色,低喝一聲:“咱們一起上。”
玉芙、玉薇雙雙朝小翠花飛撲過去。
玉梅等六人立時像穿花蝴蝶一般,身形擁飛,十二柄長劍銀光乍閃,動作如一,把火灰臉老頭圍在中間。
火灰臉老頭雙目眨着金光,突然怪笑一聲道:“你們這些小娘們是想找死?”
玉梅一聲清叱,十幾道耀目精虹,隨着她嬌叱之聲,迎風暴起,如銀蛇亂閃,盤空匝地,朝中間一合。
漫天劍氣,剎那間,便把火灰臉老頭一個人淹沒其中!但也在漫天劍氣之中,響起了火灰臉老頭一聲蒼勁的怪笑!
笑聲乍起,緊接着又接連響起幾聲悶哼!
漫天的劍氣精虹廠突見散亂,一條接一條人影,像稻草人一般,凌空飛摔而起!
坐在“包廂”裡的楊少華看得心頭大震。
任何人眼看花宇門的幾個如花如玉的姑娘,被火灰臉老頭辣手摧花,以內家上乘功力,震飛出去都會心有不忍。
楊少華自然也不例外,心頭不覺涌起了一股正義感,正待站起身來,及時加以阻止。
突聽空中飄傳過來一個尖細的喝聲:“住手!”
一道人影,來勢如電,劃空瀉落!
這人生得又高又大,一下落到火灰臉老頭的面前,有如一座寶塔一般!
他不用說是花字門的總監賽彌勒甄兆五了。
賽彌勒甄兆五以五尺闊劍,和萬里飛虹秦魁元的七尺長劍,在前面大天井中動手。
這兩人在先前的一兩百招之中,簡直不像動手,兩人斜斜相對,中間至少有一丈六七的距離,兩柄劍即使全伸直了,也差上一大截。
一個長劍斜指,一個闊劍平封,遙遙作勢,好像只是擺個樣子似的。不但跨步舉劍,都十分緩慢,而且每一招只使到一半,便自換招。有時甚至連半招還沒使到,才一亮出,就立時變換招式。
這在外人看來,兩個人一東一西,繞着圓圈,遙遙比劃,好保各練各的,互不相犯。
要是互不相犯,還叫什麼比試?何況兩人這場比試,賭注是一隻武林中人垂涎的“修羅玉碗”。
這不但是玉碗之爭,而且還關連着一個“名”字。
武林中人,頭可斷、血可流,對性命似乎並不重視,但對“名”字,卻看得比性命還重要,所謂“樹的影子、人的名兒”,“豹死留皮,人死留名”。
豁達的詩人,固然有:“何用浮名絆此身”。但人生在世,真正拋得開浮名的又有幾人?
萬里飛虹秦魁元自然不能落敗,因爲落敗了,不但“修羅玉碗”得拱手送人,而且他珍惜了一生,得來不易的晉南大俠的一世英名,也得同時付之東流。
賽彌勒甄兆五更不能落敗。
落敗了,他賽彌勒三十年盛名,毀於一旦不說。“修羅玉碗”是花字門志在必得的東西,決不能容它落人旁人手中,他敗了,花字門自然永遠不能再向秦家堡索取此碗。
還有一點,就是動手的雖然是他賽彌勒甄兆五,但他是代表花字門和萬里飛虹秦魁元動手的,他敗了,豈不等於花字門的落敗?有這許多原因,他如何能敗?萬里飛虹不能敗,賽彌勒也不能落敗,那麼誰能落敗呢?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兩個人當中,當然總有一個人會落敗的。
武功一道,優勝劣敗,不能有絲毫之差,兩人武功,也當然不會像天秤一樣,沒有絲毫之差的。
就是打到最後,落個兩敗俱傷也一樣會分出死、傷、重、輕來。在沒分出勝負來之前,當然誰也不肯虛應故事。
因此他們這種遙遙相對的比劃,在外人看來,雖是各練各的,互不相犯,實則他們使出來的劍招,都是殫心竭力,畢生精力的獨創奇招,精妙殺着!
他們中間,雖有一丈六七尺距離,但他們每一劍出手,都貫注了十成功力,不僅劍身上滿布真氣,就是在他們兩人中間,肉眼固然看不想來,實則雙方劍氣,在每一式出手之際,來去如電,極爲凌厲!
兩丈方圓之內,這時如果有人毛毛躁躁的闖將進去,縱然不似電殛,全身給你通上電流,一麻而斃,至少身上被劍氣穿射,多上幾個窟窿,總會有的。
這等最上乘的比劍,雖然並不熱鬧、壯觀,但舉手投足之間,同樣兇險萬分,優勝劣敗,只要分毫之差,可以立判。
就在兩人目注對方,緩慢的繞圈比劃之際,萬里飛虹秦魁元突然洪喝一聲,身化一道經天長虹,沖霄而上,到得三丈高處,再如銀虹倒掛,朝賽彌勒甄兆五當頭俯衝而下!
萬里飛虹,他果然像一道橫亙半天的飛虹!
這自然是一記殺着!
賽彌勒剛纔確實有分心之際,纔給萬里飛虹以可乘之機。
那是他聽到莊後傳來的一聲震懾人心的長嘯。從這聲長嘯之中,他自然聽得出來,來人身手極高,顯然,殘缺門到了一位超級高手!
憑這聲長嘯,他可以斷言,防禦後院的副總監小翠花,決不是人家對手。
這叫他如何不分心,當然,高手過招,有不得絲毫疏神之處,賽彌勒自然懂得這個道理,耳中聽到萬里飛虹的一聲大喝,眼看經天長虹,已如玉龍倒掛,當頭捲來;心頭微微一凜,急忙運起全身功力,口中同樣大喝一聲,右臂一振,五尺闊劍迎着往上,平推出去。
這一記是他畢生功力所聚、闊劍推出,一柄闊如手掌的劍身、同樣精芒流動,朦朦寒光,直衝牛鬥!
雙劍尚未接觸,從兩柄長劍身上透出的劍氣,已經先接觸上了,半空中首先響起了一陣嘶嘶異嘯?
“鏘……”一聲震耳欲聾,響澈九霄,可使風雲正變,萬塹雷鳴的金鐵狂鳴,終於在半空中爆發!
劍光由亮得耀目,突然一暗,兩柄長劍一觸即分!
賽彌勒甄兆五頂門上綻出一粒粒比黃豆還大的汗珠,闊劍橫胸,登登的往後連退了三步,胸口兀是起伏不停。
萬里飛虹秦魁元衣袂飄飛,連人帶劍騰空飛出。他當然也是被剛纔一劍交接震飛出去的,但他外號萬里飛虹,凌空騰飛,正是他的看家本領,自然並不在乎。
因此他飛到四丈高處,突然如蒼鷹騰身,身形一側,振腕抖劍,七尺長劍有似銀龍抖甲,在半空中發出一聲“鏘”然龍吟,幻起一片龍鱗般的銀光,勢若銀河倒瀉,再次朝賽彌勒當頭垂直罩下。
賽彌勒甄兆五心頭暗暗凜駭,忖道:“你功力縱然深厚,也勝我無幾,你身在懸空,我腳踏實地,難道我就接不下來?”一念及此,不由升起一股強烈的逞強之心,口中大喝一聲:
“來得好!”
闊劍直豎,使了一招“迎風擊浪”,青光暴長,仰天劈去。
這一記雙劍互撞,當然比方纔更爲凌厲!一陣震耳欲襲,撕心裂肺的金鐵狂嗚之聲,掩蓋了一切。
兩個人都覺耳鼓直鳴,眼前金星亂飛,視線模糊,當然同時感到血氣翻騰。
賽彌勒甄兆五寶塔般的身軀,登登地連退了五步之多,被他足印踏過之處,青石板紛紛碎裂!等到站定身子,已是汗下如雨,氣喘若牛,不由的以劍拄地,緩緩閉上眼睛。
萬里飛虹秦魁元依然騰空飛起,他這次飛得比上兩次更高更遠,一下彈起五丈以上,當然他是借勢飛起的,但至少有一半卻也身不由己。
平心而論,他在劍術方面,和賽彌勒也不過在伯仲之間,只是他學的本是騰空搏迥的劍法——“雷霆三擊”,也憑仗着這三式劍法,以騰空搏擊成名,自然比賽彌勒佔了便宜。
當他騰身彈起到五丈以上,第三招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身形一側,翻身下撲。
這回和上兩次迥然不同,既不抖劍,也不發招,只是功凝右肩,氣貫劍身,狹長長劍,劍光下指,宛如一縷銀練,穿雲直下!
這是他最後一招,也是最厲害的一招。
練氣成絲,凝劍成縷的絕招“一線穿天”!
既無凜洌寒風,也沒有強勁劍氣,因爲劍氣已經凝練成縷,但它的威力,足可洞穿金石,無堅不摧!
就在此時,賽彌勒甄兆五聽到後院傳來一聲怪笑,心頭不禁一凜,微困的雙目,霍地一睜,仰臉喝道:“住手!”
他雖然看到萬里飛虹身劍合一,化作一縷精練,垂直擊下,但他只是仰首凝立,巍然若寶塔獨峙,不見他有絲毫抗拒之狀!
萬里飛虹秦魁元穿雲直下,一縷精芒,在月光之下,燦如銀練,迅若雷擊,下刺之勢,何等快速?
但身在半空中垂直下落的萬里飛虹秦魁元,聽到賽彌勒喝出的這聲“住手”,再看他凝立不動,已無抗拒之意,他晉南大俠豈能襲擊不抗拒之人!
這時他下落之勢,離賽彌勒頭頂已不過一丈上下,急忙右腕微微一偏,劍尖避開賽彌勒頭頂,斜了寸許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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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他劍先人後,馭劍下擊,劍尖斜移一寸,就和賽彌勒錯開了三尺多遠!
精練閃電般射落,萬里飛虹手中一柄長劍,“嗤”的一聲,悉數沒入地下。
七尺長劍,筆直插入地下,你就是想拔也拔不出來。
秦魁元劍先人後,雙腳落地之時,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一個人又彈起來八九尺高,長劍自然也從地下拔了起來,等他再次落到地上,才長劍一收,目注賽彌勒甄兆五,呵呵笑道:
“甄朋友何以不肯接老夫這一招?”
他不愧是晉南大俠,說話極有分寸,不願刺傷對方。其實這“不肯”二字,乃是不敢之意,賽彌勒在最後一招叫停,自然是不敢接他這一招了。
賽彌勒冷然一哼道:“秦大俠認爲在下落敗了麼?”
萬里飛虹頷首道:“若說甄朋友落敗,那倒也爲時尚早。”說到這裡,不覺問道:“只不知甄朋友不肯接老夫劍招,又是爲了什麼?”
賽彌勒目中寒星飛閃,冷然道:“在下把秦大俠看作光明磊落之人,才倡儀由在下代表敝門主,向秦大俠領教,以勝負贏取‘修羅玉碗’,不想秦大俠絆住在下,暗中卻邀約高手,分批由後院偷襲……”
萬里飛虹秦魁元微微一怔,沒待他說下去,急忙正容道:“老夫只是一個人來,而且老夫是光明正大的拜會貴門主來的,用不着偷襲,至於偷襲後院的人,也許和貴門另有樑子,老夫能來,別人也能來,這與老夫無涉。”
賽彌勒道:“今晚來人,那就不是秦家堡的人了?”
萬里飛虹道:“老夫說過,只有老夫一人前來。”
就在此時,但聽後院又是一聲怪笑,傳了過來。
這聲怪笑之中,隱約還夾雜着幾聲悶哼!
賽彌勒甄兆五聽的臉色劇變,口中喊了聲:“不好!”
突然雙腳一跺,舍了萬里飛虹秦魁元,一個人凌空飛起,化作一道長虹,閃電般朝後進射去。
萬里飛虹秦魁元跟着他身後飛身而起,往後院趕去。
如今,賽彌勒甄兆五已經像寶塔一般,站在火灰臉瘦矮老頭的面前!
圍着火灰臉老頭揮劍搶攻的六花,已見散亂的劍光,全已停住。
如今圍着火灰臉老頭的,只剩下了三花,其中功力較強的玉梅、玉蘭、玉桃三人,全被震飛出去,傷得不輕。
賽彌勒甄兆五朝玉蓮等人揮了揮手道:“你們下去。”
賽彌勒目光一擡,望着火灰臉老頭尖笑一聲,抱拳道:“甄某還當是誰,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齊天大聖侯老哥也趕來了。”
楊少華心中暗道:原來這瘦老頭外號叫做齊天大聖,這老頭確實有些猴形!
火灰臉老頭洪笑一聲道:“甄老哥好說,咱們已有多年不見了。”
原來他們還是老朋友!
賽彌勒目光一寒,嘿然道:“不錯,咱們已有多年不見,侯老哥出手也似乎愈來愈毒辣,連敝門幾個女孩子,都不肯放過,要施展你獨步武林的‘翻天掌’!”
齊天大聖侯衍成名數十年,以“猴形爪”“翻天掌”,馳名武林,威震黑道,號稱爪掌無敵,是黑道上幾個極負盛名的魔頭之一。
齊天大聖侯衍(火灰臉老頭)一雙金光熠熠的目光往上一翻,呵呵笑道:“兄弟若不是看在花門主和你甄老哥的面上,‘翻天掌’下還有活口?”
甄兆五尖笑一聲道:“如此說來,倒是盛情可感的很。”
齊天大聖侯衍嘿然道:“好說,好說!”
甄兆五道:“侯老哥今晚來得正好。貴我兩門,這筆樑子,確實該有頭有臉的人,出面了斷才行。”
齊天大聖侯衍忽然低沉一笑道:“甄老哥要如何了斷?”
甄兆五道:“江湖上了斷過節,別無可循之路,自然是強者爲勝了。”
齊天大聖侯衍怪笑一聲道:“甄老哥那是要動手了?”
賽彌勒甄兆五道:“兄弟正是此意。”
齊天大聖侯衍點頭道:“很好,甄老哥既然劃下道來,兄弟當得奉陪。”
天狗佟吉星在旁插口道:“侯老,花字門從咱們手中,劫持中條秦家堡少堡主,此事花字門應該有個交代。”
賽彌勒甄兆五大笑一聲,道:“不錯,敝門曾從貴門手中,把秦少堡主請來,但這件事,已經用不着兄弟再作交代了。”
齊天大聖侯衍冷然道:“甄老哥此話怎說?”
甄兆五尖笑一聲,伸手一指道:“因爲秦家堡老堡主,萬里飛虹秦大俠就在此地。”
不錯,屋脊上果然站着一個肩背長劍的高大人影,正是晉南大俠萬里飛虹秦魁元!
殘缺門的人,原是利用萬里飛虹牽制賽彌勒,在他們兩人動上手之後,才實行突襲的,沒想到兩人勝負未決,會突然趕到後院來。
外勤堂天狗佟吉星看到萬里飛虹秦魁元繼賽彌勒之後,在屋脊上現身,臉色不由的一變。
只聽秦魁元沉哼一聲道:“甄朋友是否因和老夫勝負未分,故爾不肯釋放小兒麼?”
賽彌勒甄兆五道:“這個是秦大俠誤會了。”回頭朝玉蓮吩咐道:“玉蓮,你打發個人去把秦少堡主請來。”
玉蓮躬身領命,轉身往後院而去。
她去了足有一盞熱茶時光,才急匆匆回出,走到賽彌勒身前,躬身一禮道:
“啓稟總監,秦少堡主不見了!”
賽彌勒甄兆五臉色微變,尖聲道:“你說什麼?”
玉蓮道:“弟子命茶花,李花進去請秦少堡主出來,據茶花回報,秦少堡主已經不在房中,在房外伺侯的人,均被人點了睡穴,弟子聞報,匆匆趕去,房中果然不見秦少堡主的蹤影,在房外伺侯的人,被點了穴道,昏迷不醒,弟子推拿了一陣,依然無法解開她們穴道,特來向總監察報。”
這下,聽得賽彌勒臉色大變,沉哼一聲道:“會有這等事!”
他不待玉蓮開口,突然擡起頭來,雙目之中,射出兩道懾人寒光,直向突崖上投去,尖喝道:“柴進,你給我下來,是你們把秦少堡主劫走了?”
九爪狼柴進自從現身之後,一直停在突崖之上,聞言不覺長笑一聲,疾如飛鳥,倏然飄落,含笑道:“甄老哥此話不知從何說起?”
賽彌勒厲聲道:“你們乘虛而入,把秦少堡主搶走,那還假麼?”
九爪狼柴進仰天大笑一聲道:“不錯,自從傳說‘修羅玉碗’在京都出現,各方覷視玉碗的人,紛紛趕來京城,當着秦大俠,敝門並不諱言劫持秦少堡主,但泰少堡主虛三日之前,被貴門請來,也是事實。花字門狡兔三窟,你們把秦少堡主幽囚在什麼地方?外人可不得而知,現在當着秦大俠,忽然聲稱秦少堡主失蹤,此話有誰能信?”
他這番話說得順理成章,卻也極具挑撥之能事。
萬里飛虹秦魁元果然濃眉微軒,聳然動容。
九爪狼柴進不容賽彌勒開口,接着又道:“再說,兄弟雖是殘缺門的人,但在十年前就退出江湖,在京裡開了二間客棧,安份守己,做我的生意,這話我已經一再向甄老哥聲明,至於今晚之事,也是甄老哥自己說的,人在花宇門手裡,你們有本領,只管來把人接回去,敝門纔有此一行動。
“兄弟在京裡開了客棧,殘缺門的人,到了京裡,兄弟得招待在小店住宿,今晚兄弟是陪同侯長老前來的,等於只是一個嚮導,所以留在突崖上,表示並不參與其多,區區苦衷,甄老哥應該見諒纔是,沒想到甄老哥當着秦大俠,卻把黑鍋推到兄弟頭上,這不是莫須有的冤枉麼?”
賽彌勒臉色鐵青,雙目厲芒不住的飛閃,但九爪狼說的不錯,秦少卿是在花字門失蹤的,這話無論自己如何辨說,又有誰能信?一時之間,氣得說不上話來。
萬里飛虹秦魁元回頭看看賽彌勒,凜然道:“甄朋友,老夫不問你們兩家恩怨,犬子是貴門從殘缺門手中救出來的也好,劫持來的也好,朋友既是貴門總監(他是聽玉蓮稱呼甄兆五總監)能代貴門門主跟老夫挑戰,身份自然不低,你對老夫總該有個交代吧?”
賽彌勒甄兆五氣得頂門直冒熱氣,點頭道:“秦大俠責備的是,秦少堡主是在敝門失蹤的,敝門自然得負全責,秦大俠信得過甄某,就請回去,甄某當盡一切所能,把秦少堡主找回來。”
他雖然拍了胸脯,但這也是緩兵之計,能把萬里飛虹支開,剩下一個齊天大聖侯衍,縱是勁敵也好對付了。
萬里飛虹秦魁元眼看甄兆五這麼說了,他爲人豪爽,這就點點頭道:“好,有甄朋友這句話,老夫自然信得。”
齊天大聖侯衍陰笑一聲道:“甄老哥要肯在三天之內,把秦少堡主交出來,今晚又何用把他藏起來呢?”
這話自然是暗示萬里飛虹莫要輕信賽彌勒的承諾。
萬里飛虹秦魁元看了他一眼,並未理會,雙腳頓處,人如大鵬凌空,朝牆外飛去。
賽彌勒甄兆五拱拱手道:“秦大俠恕在下不送了。”
他目送萬里飛虹遠去,倏地轉過身來,這一瞬間,目含厲荏,面有盛怒,瞥了齊天大聖侯衍一眼,尖聲笑道:“侯老哥,咱們似乎不用多說了。”
齊天大聖侯衍道:“兄弟正有此意。”突然欺身而上,迎面拍出一掌。
這一掌,表面上平淡元奇,但掌勢中卻含蘊着無聲無息的暗勁,掌勢距賽彌勒身前還有三尺左右,那股暗勁,已然先涌到了賽彌勒的胸前。
賽彌勒甄兆五對齊天大聖侯衍的突然欺來,好像早在預料之中,微微一哂,左手向外一引,卸去了侯衍的暗襲內勁,右手一擡,長劍同時出鞘,點了過去。他這一劍劍勢不快,但從劍尖射出的一縷森寒之氣,鋒芒逼人!
齊天大聖心頭暗暗一凜,忖道:他能把真氣貫注劍尖,足見劍上造詣,已臻上乘,倒是不可輕敵。心念迅疾轉動之間,身子一閃,向後斜退三尺,微笑道:“甄老哥已經練成了劍氣功夫,兄弟佩服得很。”賽彌勒並未乘勢進襲,淡然一笑道:“侯兄過獎了。”
話聲中,目光一下投注到九爪狼柴進的臉上,冷笑道:“柴兄也一起上吧!”
九爪狼柴進疾退數步,說道:“兄弟已經一再聲明,兄弟早已退出江湖,現在只是一個做買賣的人,甄老哥怎麼一直不肯放過兄弟?”
賽彌勒冷笑一聲道:“你是買賣人,夜入敝莊做甚?看劍!”
別看他身如寶塔,喝聲出口,身形輕晃,一下欺身到九爪狼身側,闊劍一閃,飄然而至,九爪狼沒封沒架,突然一個倒翻,掠出去了三丈多遠。
就在此時,只聽齊天大聖侯衍陰笑一聲道:“甄老哥要動手,自有兄弟奉陪。”
話聲自遠而近,快如閃電,說到最後一個字,已經到了賽彌勒身後,右手一探,五指箕張,疾向後心抓來。
賽彌勒身形未轉,左手一記“龍尾揮風”,朝後拍去。
齊天大聖侯衍身子微側,讓過賽彌勒掌風,左手揚處,又是一記“猴形爪”,迎面一晃,抓了過來。
這一抓,速度並不太快,但卻籠罩了賽彌勒上半身所有的大穴。
指風颯然,銳不可檔。
賽彌勒旋身發難,接連拍出了兩掌,纔算把他這一招封開,口中大喝一聲:
“侯兄小心了!”
掌中闊劍一擡,冷芒森森,指向齊天大聖的“玄機穴”。
侯衍這回不閃避,右手飛快的點出一指,直襲甄兆五執劍右肘,身子卻疾然向側閃,揮出一記“翻天掌”,從側面翻起,擊向賽彌勒前胸。
賽彌勒甄兆五冷哼一聲,五尺闊劍飛灑出一片寒光,展開疾攻。
他個子高大,有如一座寶塔,而齊天大聖侯衍,卻生得又瘦又矮,仰起頭來,也只在賽彌勒胸口以下。
因此兩人這一動上手,賽彌勒又闊又長的長劍,一片劍光,幾乎像烏雲蓋頂朝齊天大聖當頭罩落。
齊天大聖侯衍也並不含糊,他左右雙手,忽爪忽掌,記記勢道勁急,潛力如山,硬封賽彌勒的劍勢。
尤其他這一展開搶攻,身子騰躍縱跳,使人眼花繚亂,而且在動手之際,還不時的懸空打着筋斗,身子上下左右飛掠,一會在你頭上,一會又到了你身後,更使人有接應不暇之感。
雙方這一場搏鬥,人影、劍影、掌風交錯飛閃,攻勢險惡。
片刻之間,已經搏鬥了十幾個回合。
賽彌勒一柄闊劍,雖是開闔如風,嘶嘶劍氣,瀰漫了一丈方圓。
齊天大呈爪掌齊施,突穴斬脈,不但封鎖對方攻勢,也巧妙的避開了凌厲劍鋒,而且避敵進招,乘隙還擊,逼得賽彌勒不得不中途撤招。
坐在“包廂”裡的楊少華眼看雙方打的劍光掌影,難分難解,但賣花婆卻一去杳如黃鶴,不見蹤影,一時不知秦少堡主是否已被救出?心頭不禁漸漸感到焦灼起來。
這時,花字門好像又有後援趕到。
那是一個臉塗脂粉,腰如水桶的胖婦人,率着四個身材苗條,穿着一式玄色緊身勁裝,背插雙劍的少女,迅快和玉蓮等人會合。
那正是筱如意和她手下四燕聽到消息趕來,楊少華自然不認得她們。
本來小翠花負傷之後,八花之中,又有三個被侯衍“翻天掌”震飛出去,傷的不輕,除了總監賽彌勒正在和人動手,花字門只剩下功力較差的五花,形勢顯得不利。
但此刻筱如意率領四燕趕來,聲勢頓盛。尤其筱如意手下的四燕,精擅迷藥,這一來,雙方又成了勢均力敵之勢。
再說賽彌勒和齊天大聖兩人激鬥了四五十招,依然銖兩悉稱,誰也佔不了半點優勢。
賽彌勒一柄闊劍,劍長五尺,如果換了一個使兵刃的動手,還可穩佔勝算,那叫一寸長、一寸強,但如今動手的對手,卻是身軀瘦小,精擅騰躍的齊天大聖侯衍,空着雙手和他徒手搏鬥。
按理說,自然是使長劍的賽彌勒佔了便宜,哪知其實不然。
齊天大聖侯衍一套縱躍如飛的猴拳,已經練到了出神入化,他賴以成名的“猴形爪”和“翻天掌”,更是號稱無人能敵。
賽彌勒劍長五尺,利在遠攻,而齊天大聖和人徒手博鬥,利在近戰。何況侯衍左右上下,騰躍如風,一旦被他乘虛欺近,賽彌勒的五尺闊劍,就有劍長不掉之感。
賽彌勒一連幾劍,都被侯衍的“翻天掌”封住攻勢,不禁心頭火起,大喝一聲,闊劍突然一變,一道精虹,繞身飛旋,連劍帶人,離地飛起,朝侯衍飛撲過去。
齊天大聖目睹甄兆五全力施爲,朝自己猛撲而來,卻也不敢大意,身形急急朝旁閃出。
回身發掌,凝足功力,接連劈出三掌。
這三掌,自然是他畢生功力所聚的“翻天掌”,發出的掌力,如同有形之物,擊在賽彌勒的劍身之上,響起了三聲“鏘”“鏘”
的劍鳴!
賽彌勒離地數寸,平飛過來的人,不由得被他巨大掌力擋住了前進之勢!
就在電光石火之時,齊天大聖侯衍得理不讓人,口中發出一聲蒼勁長嘯。
嘯聲甫起,突然一個跟斗,騰空翻起三丈多高,人如天馬行空一般,朝賽彌勒頭頂掠過。
五道尖銳指風,當頭抓落。
賽彌勒冷哼一聲,身子一仰,向側讓開,左手同時拍出一掌。
雙方勢道,都是快逾掣電,兩道人影,一閃而過,霍然分開!
賽彌勒甄兆五及時閃避,依然被他“猴形爪”抓中右肩,衣衫碎裂,長劍雖未脫手,但執劍右腕已經垂了下來,看去已無再戰之能。
齊天大聖侯衍連翻了兩個筋斗,才落到地上。
但他左手衣袖破裂,被劍鋒劃上了一道血口,右膝也被甄兆五一掌擊中,落到地上的人,忽然一蹶,身形斜傾,幾乎站立不穩。
這一戰,兩人落了個兩敗俱傷。
雙方觀戰的人不覺大吃一驚!
突聽齊天大聖怪笑一聲,雙目金光四射,厲聲道:
“甄老哥還能再接我一掌麼?”
單足一點,從地上飛躍而起,右手直伸,一記“翻天掌”,朝賽彌勒當胸印去!
賽彌勒甄兆五右肩傷勢不輕,但他豈肯認輸,仰天尖笑道:“侯兄‘翻天掌’,兄弟自然非領教不可。”
話聲未落,左手當胸推出。
人影一合,頓時響起一聲“蓬”然巨震。
這一掌,兩隻手掌,不折不扣的接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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