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邵成龍事情多,沒空帶着村民們去採山韭菜,就讓阿紫代勞了。邵成龍說:“對,就是找你,過幾天有個大領導來視察,你作爲我們村的優秀代表,也要出來參與接待工作。”
“啊?我也要?”阿紫問。
“你是我們村今年唯一考上大學的啊。”邵成龍說,“這個大領導前幾年給我們掙了不少扶貧款,我們村可拿了不少,你們家應該也拿了,現在你讀出頭成了大學生,也應該感謝領導。”
“我們家沒拿多少扶貧款啊。”阿紫說。
“你們家那個沼氣池不是扶貧款修的嗎?”邵成龍說。
“哎,別提了,保養難得要死。”阿紫說,“扶貧款是除了一部分,我們自己家也出了一部分啊,結果沒多久沼氣池就不能用了,還要我去砍柴火,那些錢全都浪費了。”
“怎麼能說浪費了呢,難道你吃第十個包子飽了,前面九個包子就是浪費嗎。”邵成龍說,“那個沼氣池雖然沒發揮效用,可不能說扶貧款給的不好。”
“我知道。”阿紫說,“這些山韭菜我去秤嗎?”
“先去吃飯吧。”邵成龍說。
“大家都等着收錢呢。”阿紫說,“今天最高價給到六十呢,大家都很着急想知道自己的山韭菜能不能到這麼高。”
“前幾天不是已經升到50了嗎?”邵成龍說,“也沒見他們這麼激動。”這些天邵成龍都在慢慢地提高收購價格,從二十到三十,從三十到四十,從四十到五十,最後這一次是從五十到六十。
“那不同啊,大家都說五十塊阿龍你還能賺點運費,六十塊肯定沒得賺了。”阿紫說,“肯定是要把品質標準提高,以前特等品,現在算一等品,以前一等品,現在算二等品,以前二等品的,現在算三等品。”
其實什麼特等一等二等,那都是說說罷了,一點瑕疵都沒有的是特等品,很少,石總收來當樣品的。一等品就是稍微有些瑕疵,二等品就是瑕疵多些,至於三等品,其實和二等品沒什麼區別,全看邵成龍一張嘴。
別說三等品和二等品,其實二等品和一等品區別也不大,可能昨天採的山韭菜品質好,有三四處瑕疵就算二等品了,可今天採的山韭菜品質差一點,有三四處瑕疵的就算一等品。
這是爲了保證採山韭菜的村民們每天的收入不至於差別太大,要是嚴格執法,村民們今天能拿一千多,明天就只有幾百,他們採山韭菜的時候就不會專心致志,而是患得患失,整天瞄着別人的位置,懷疑是不是人家得山韭菜是不是好一點,起了爭執,那就不好了。
“現在都到六十塊一斤了啊!”三叔公說。
“是啊。”邵成龍說。
“那你還有賺頭嗎?”三叔公問。
“還有一點。”邵成龍說,賣到石總那邊當然沒什麼賺頭,那邊也就是八九十塊,可是拿去宗永春那邊,利潤還是可以的,200塊錢一斤,勉強超過了百分之300%25……這麼說會不會太裝逼了?
“你可不要爲了一點名聲,就連錢都不賺了。”三叔公說,“外面收購價纔多少?也就是七八十塊吧?”
“這不還有點利潤嗎。”邵成龍說,“我自己早上還要採一遍呢,那些也夠我賺的了。多的那些,讓大家多賺點錢也沒什麼。”他們賺得越多,邵成龍也賺得越多。
“邵老闆果然大氣!”姚狀元拍手說,“收購價都六十塊,外面賣一百多塊真是一點都不貴。而且那些還不是純粹的石頭村出品,摻雜了其他地方的。”
“都是金牛鄉出來的,品質應該差不多吧。”貝樂水說。
“差得遠!”姚狀元撇撇嘴。
“這不可能啊,同一個山,同一條水。”貝樂水說。
“不同吧,石頭村這兒完全沒有開發,其他村子或多或少都開發了一點。”姚狀元說,“石頭村只有一個養狗場,連養豬都少,水源最乾淨。別的村子養牛養羊,養豬養雞,水源沒這麼幹淨。”
“是啊,我去過那麼多地方,石頭村的溪水是我見過最乾淨的,可以直接拿去當飲用水了。”吳然也說。
“是這樣嗎?”貝樂水將信將疑。
“真的,還有人來考察過呢。”三叔公說。
要不是石頭村條件太差,也不會這麼窮,可是這麼窮,又沒人來搞開發,結果倒是留下了一方淨土,是好是壞,卻也難說。邵成龍回來帶着大家致富,說不定就把這一片淨土給毀了。
毀了就毀了吧,總不能讓村民們繼續受窮。好像阿紫這樣的花樣少女,一件多餘的衣服都沒有,每天穿着破舊的校服上山砍柴,就算賺了錢,也是一分錢都不敢花。
這都是因爲石頭村窮的太久了,人都窮怕了。山水再好,不能養人又有什麼用。發展經濟是要注意保護環境,可環境必須爲人所用,才能算是好環境。
“你去收吧。”邵成龍對阿紫說。
“我去?”阿紫嚇了一跳。
“這些錢你先拿着。”邵成龍遞了一包錢過去,現在每天大約能收400斤,每斤60塊的話,那就是兩萬四千塊,這一包錢是三萬多,怎麼算都足夠了。
“哦。”阿紫接過錢,“那我先去收山韭菜了。”
“收完來養狗場吃飯。”邵成龍說。
“好。”說完阿紫一蹦一跳的走了。
貝樂水就問:“這就是石頭村今年的大學生啊?”
“是啊。”三叔公說。
“不錯,”貝樂水說,“很好。”
“衣服是不是破了些?到時候要換的吧?”姚狀元說。
“不行,不能換!”貝樂水斬釘截鐵的說,“校服最好。”
“沒錯,校服最好。”吳然也說,“這村子窮成這樣,到處都破破爛爛的,忽然間冒出來這麼個穿着校服的少女,那可真是,那句話怎麼說來着,鮮花插在牛糞上?”
“我說老吳啊……你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吧?”苟老闆說。
“那你說怎麼形容。”吳然不服氣的說。
“那當然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絕世有佳人,悠然而獨立。”苟老闆說,“別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以前上學的時候我可是語文課代表。”
“我說……你這只是堆砌詞句而已。”吳然說。
“總比鮮花插在牛糞上好吧,壓根就不沾邊。”苟老闆說。
“總之就是那個意思!”吳然說。
“對,沒錯,要保留原生態纔好。”貝樂水說,“難怪邵老闆要包工頭不要這麼快動手呢,就是要這麼個衝擊。一片破敗陳舊的小村裡,忽然走出來一個美麗的天使,考上了大學的貧困學生!看到自己的扶貧款有這麼的成果,唐老爺子肯定很高興。”
“要不是有扶貧款,阿紫他們家肯定供不起阿紫上學!”三叔公裝模作樣的感嘆一番,“那麼阿紫肯定就要出去打工了,現在多半在哪家工廠裡,做着一個月一千塊的工作,天天忙得連喘氣的工夫都沒有,人漸漸麻木下去。”
“說不定還會去賣身……”苟老闆剛說出口,就看到邵成龍瞪了他一眼,趕緊改口,“去賣人蔘。”差點忘了阿紫和這傢伙是親戚呢。要是以前,苟老闆纔不會把石頭村的人看在眼裡,調笑幾句算什麼。但是邵成龍不同,他可是能帶着苟老闆發財的,萬萬不可得罪。
“什麼賣人蔘?”吳然問。
“賣人蔘啊。”苟老闆說,“就是賣保健品,做傳銷。年輕女孩子,又有些姿色,很容易就被人騙去幹這種邪門歪道,一旦陷入罪惡的深淵,那就萬劫不復了。”
那和人蔘有什麼關係?吳然還是不懂,可是也不好問出來。
“所以這幾天村裡一切都不能動!”貝樂水說,他也不懂什麼叫賣人蔘,可是沒人問,他也不好問,免得丟臉,還以爲這是衆所周知的隱語呢,“全都要保持原樣。”
“連累阿龍的新家不能開工啊。”三叔公說。
“沒關係。”邵成龍的目的本來就是推遲一切要花錢的項目,以靜制動,先把唐正明幹下去再說。修房子修水電站都暫時停止。反正邵成龍也不急於一時。
“辛苦你了。”貝樂水說。
“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姚狀元說,“只要這一次和唐老爺子拉上關係,以後就是一批坦途,幹什麼都不怕了。邵老闆的生意也可以一飛沖天。”
一飛沖天什麼的,那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藉着唐家老爺子的威勢,把唐正明給嚇跑。也不知道能不能達成這個願望。上次唐正明賣一輛吉普車給邵成龍,被唐老爺子發現了,唐正明有吸取教訓嗎?
根本就沒有,他變本加厲,勾結了宗永春,要把邵成龍害得更慘。這一次會不會也一樣呢?暫時撤退,找到機會又來黑邵成龍一把,那可真會煩死的。
算了,先不管這個,做好手頭的事情再說,先專心準備好這一次唐老爺子的來訪,應付過去再說。要報復唐正明,也不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