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曉飛回到“合作社”第二天的早上,在“合作社”衆人集中吃完早餐後,他就向衆人宣佈了要親自傳授張天牛和錢金牛兩人廚藝的決定。
“合作社”的衆人聽了雷曉飛的宣佈後,都愣住了。張鐵匠和錢師傅更是不相信地張大嘴巴合不擾,整個人呆住了。他們做夢都想不到,“味王”、“刀王”會傳授他們的兒子技藝,那就等於送給了他們的兒子一個金飯碗。
在當時,有技藝的人都敝帚自珍,輕易不收徒弟,就算肯收徒,也要經過很多的繁瑣,還要送上不菲的禮物,所以,一般人家的孩子,想學上一門技藝,簡直難以登天。
如今,有“味王”“刀王”之稱的雷小哥竟然主動地、無條件地要傳授技藝給他們的兒子,張鐵匠和錢師傅怎麼能不驚呆了呢?這可是天大的好事落到了自家的頭上呀。“味王”“刀王”的技藝在這方圓幾十裡都大有名聲,如果自己的兒子能夠學到一招半式,已基本上這一世就衣食無憂了。
張鐵匠先從驚呆中醒來,他忙拉住張天牛來到雷曉飛面前,兩人跪下納頭便拜。
雷曉飛愕住了,按他現在的年紀,張鐵匠可算是他叔父輩了,哪能讓長輩行這樣的大禮?他連忙上前要扶起張鐵匠,但張鐵匠卻是不容,一定要給雷曉飛叩頭。兩人就這樣一個用力向上扶,一個用力向下壓,相持起來。雷曉飛勸說道:“張大叔,論年齡您是我的長輩了,我哪受得起如此大禮呀?”
張鐵匠動情地說道:“雷小哥,你就放手讓我給你叩個頭吧,你對我家、對天牛都有再造之恩啊。天牛他娘去得早,我又不會教兒,是你把天牛從人見人憎的頑劣中教過來。而今,你又傳他技藝,這對他不是再造之恩嗎?還有,我家原來窮得揭不開鍋,自從你組織了‘合作社’後,我家的生活就越過越好,現在已經有餘錢積蓄了,這對我家不是再造之恩嗎?我雖然爲人粗魯、口拙,但得人恩果千年記的古訓還是記得,我沒有什麼可以謝謝你,給你叩個頭是應該的。”
張鐵匠說着,說着,眼淚已流了下來。說完,他又掙扎着一定要給雷曉飛叩頭。
平日三棍打不出一個悶屁的張鐵匠,今日竟然說出了這麼長篇大段的一番話,可見這些話不知在他的心中已醞釀了多少遍,才能說得如此流利。張鐵匠這番聲情並茂的話,打動了在場“合作社”衆人的心,雷小哥對這裡的人都有恩惠,他延遲了自己發達的時間,出頭帶領大家組建了“合作社”,奇蹟般地讓這裡的人在短時間內脫了貧,讓大家過上好日子,這情*,這份恩情,就值得這裡和街坊鄰里念記。
但我們的雷小哥卻不是這樣看,他也動情地對張鐵匠說道:“張大叔,俗語有話‘遠親不如近鄰’,大家街坊鄰里,理應互幫互助。我剛到這裡的時候,您不也幫過我?有了這個因,才結這個果,所以我幫大家也是應該的,這些舉手之勞不值得大家掂記。況且,‘合作社’的成功,是大家相互信任、共同努力的結果,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這邊雷曉飛正努力託着張鐵匠,不讓他的頭叩下去,那邊的錢師傅也有樣學樣,比張鐵匠父子更大陣仗,他帶着妻子、兒子跪下,三人給雷曉飛恭恭敬敬地叩了個頭。雷曉飛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呆住了。張鐵匠趁雷曉飛失神之際,掙脫了他的手,也恭恭敬敬地叩了個頭。
雷曉飛無奈地對張鐵匠和錢師傅夫婦說:“你們都是我的長輩,卻給我行這麼大的禮,我雷曉飛何德何能,如何受得起?”
這次輪到錢師傅動情了,他說:“雷小哥,你對我家也有再造之恩呀,我原來連老婆、兒子也養不起,以爲要孤獨終老了,是你雷小哥讓我過上了富足的生活,並不遺餘力地複合我們的家庭,讓我們一家團聚,你的大恩大德已讓我家無以爲報,而今,你又要傳犬子技藝,更是恩上加恩,我家給你叩這個頭是應該的。”
雷曉飛連忙一一把張鐵匠和錢師傅夫婦三人扶起,然後對“合作社”的衆人說:“我們大家能相聚一起,是一種緣分,不是有話說‘千年修得同船渡’嗎?既然大家有緣,誰幫誰都是應該的,我不過是出一分力而已。說來,我還要感謝在座的人一直以來對我的關心、關懷和毫不保留的信任,這些都是推動我的動力,我也掂記着大家對我的好,我會盡力幫大家過上更好的日子。”
雷曉飛說完,對“合作社”衆人鞠了個躬,衆人連忙回禮,大家的眼中都見到了一些亮晶晶的東西。
作爲在場唯一的局外人的周夢蝶,也被這場面感染了,雷曉飛的形象霎時在她的心目中高大起來。
這瞬間,周夢蝶明白了一個道理,學識超羣並不是做學問的最高境界,學以致用,把自己學到的知識用到需要幫助的人的身上,那纔是做學問的最高境界。就像面前的雷小哥,他把自身的學識運用到了極致,並且用來幫助有需要的人,他已達到了做學問的最高境界。這一點,是自己真正要向他從頭學起的,自己一直以來都是閉關自守,以爲只要學到本事就行,卻忽略了利用自己的學識來造福大衆。就這一點來比,自己和雷曉飛已是天壤之別,可笑的是自己還曾雄心勃勃地想和人家比個高下,直到今天才清楚兩人並不是一個層次的人。
雷曉飛本意是通告大夥一聲,就傳授張天牛和錢金牛廚藝,但張鐵匠和錢師傅那裡肯依,一定要按當時的規矩拜師。雷曉飛最煩這些繁文縟節,後來,林先生做了折衷處理,讓張天牛和錢金牛叩三個頭,給雷曉飛敬上一杯茶就算。
張鐵匠和錢師傅本來還想立契約。按當時的規矩,拜師要立契約,立了契約後,就有“一日爲師,終生爲父”的意味。雷曉飛堅決拒絕了,他在拜師結束後,對張天牛和錢金牛說:“從今天起,我會盡心教你們廚藝,至於能學到多少還要靠你們自己。我對你們沒有什麼要求,只強調一句話,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先站在對方的角度衡量一下,那樣,你就會少做錯事。”
張天牛和錢金牛早就興奮得小臉通紅,認真地用力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