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然的震驚絕對不比對方少。
她沒想到在父親的出現之後,竟然有一次看到了苗家的嫡系親人,他不是應該在大洋彼岸吹着海風吃漢堡嗎?爲什麼會在會成爲火車上的一個小乘警?
苗晗四子兩女,其中一子一女因爲生病和意外早夭,留下三子一女順利長大成人,大伯苗霖也是三子一女,二伯苗靄一對雙生子,三伯苗霽二子二女,四伯因病去世,但卻留下了一個遺腹子,也是苗然六堂哥,因四伯母家中亦是富豪,又只有她一女,在四伯去世後,四伯母以觸景傷情爲由,一直在孃家居住。
六堂哥出生後一直長在外家,兩家都在濟南,年節了,四伯母會帶着孩子回苗家公館相聚,所以也就相當於是住在外面而已。
苗奶奶還曾經安慰老伴,不管住哪都是苗家子孫,這樣省了一份養孩子錢不說,將來還能得到偌大一份家產,四伯母是獨女,又沒有再嫁的意思,所以將來財產都是小堂哥的。
因爲富足和憐愛,這位小堂哥被保護的極好,在苗晗跟兒媳和親家透露了一句,每逢改朝換代必定會經歷一段風雨之後,六堂哥的外家第一時間就走了門路,打算由香港走英美,從而求得一份安逸。
事實上,在苗家人撤退的時候,六堂哥他們都已經抵達香港了,可現在爲什麼又……
苗然看着穿着一身制服的六堂哥苗煒,心中真是疑竇萬千,由他想到苗霈,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苗家人一一出現,代表着什麼?是因爲鋪天蓋地的紅色終於烈火烹油日暮西山?還是因爲她手裡的東西?
案子在犯人的配合下,結束的很快,女人是知青,也是被批鬥的“狗崽子”之一,她目睹了整個家族被那些失去理智的人陷害而崩塌,親眼看着父母親人被逼迫侮辱致死,親身感受着世道的不公和衆人的歧視欺負,最終在愛人的背叛和欺騙下爆發了。
“這女人也挺慘的,那個男人是聽說她家裡藏了東西,才假意接近她跟她搞對象的……”苗然做完筆錄過來,就聽見女乘警跟另外的同事聊天,湊過去聽到這些,不禁心有慼慼的看了一眼那個交代完之後就呆滯的坐在那裡發呆的女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立場切換,如果是何建國欺騙了她,絕望之下,苗然可能比這個女人做的更殘忍更極端,可現在她卻只能站着說話不腰疼的表達着:人還是應該有底線,蒼天不會放過那些惡人的冠冕堂皇。
“六哥,你怎麼會在這?”苗然不敢深想,示意何建國站在原地等她,一個人走到站在車廂連接處等着她的苗煒身旁,小聲的表達着自己的疑惑,目光緊緊的盯着這個闊別了多年的堂哥,他真的是苗煒?還是“長着”一張苗煒臉來探聽消息的人?是奔着她手裡的東西還是因爲苗霈的迴歸?
“小妹!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們了……”苗煒也緊盯着最小的堂妹,有心將她熊抱入懷,又礙於後方那些人,擡眼瞥了一眼從剛剛就站在妹妹身旁的男人,再看看地上那個殺人的女犯人,苗煒深深擔憂起來。
“你不該回來的。”苗然搖了搖頭,將腦海中所有的疑問都壓下去,靜觀其變,她倒是要看看來的是真李鬼還是假李逵。
“唉,一言難盡,我剛好也好回去,你下了車等等我。”苗煒嘆了口氣,臉上全是無奈和傷感,拍了拍妹妹的頭,讓她先回去,等晚點再說。
苗然點了點頭,目光在那雙收回去的手上停留了一下,笑着揮了揮手,快速的轉身,三步兩步的撲到何建國身邊,似犯錯誤般低下頭,將眼中的震驚掩飾下去,那雙手的左手無名指竟然缺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