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想的那種,怪我沒說清楚……”路紅擺擺手,回頭看看,正想拉着苗然往廁所的方向走,被後面默默跟着的何建國搶了兩步一下子擋在前面。
“我去洗,你們倆去外頭散散,順便買兩根冰棍慢慢嘮吧~”何建國把兩個人手裡的飯盒接過去,笑了笑,對着樓梯口揚着下巴,示意她們兩個出去溜達溜達,一點也不想苗然再去面對那個糟心的廁所。
路紅看看何建國,再瞅瞅苗然,忍不住噗嗤一笑,全青山溝都知道何建國疼老婆,可每次見了還是覺得肉麻的很。
“你們等等我~”兩個人剛拐到樓梯口,就聽見後面張清芳喊人,等她追過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是一臉懵逼。
“你就這麼放他們單獨待着?!”苗然路紅異口同聲,臉色怪異的看着張清芳,這姑娘是真心大啊還是真心大啊?
“嗨~我知道你們想什麼,不是那麼回事兒。”張清芳擺擺手,一個胳膊挎着一個,拽着兩個下樓,走到院裡才鬆開,慢慢的給她們倆講着這其中的隱情。
廖軍以前有個戀人叫章茵,就是這個章芸的姐姐,廖軍當兵的第二年,章家被打倒,廖軍知道的時候,章家人都不知道被扔到哪個亂葬崗去了。
廖軍一直不肯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直到退伍之後,通過章家左鄰右舍的隻言片語,又追尋到當年在場的幾個紅色小將,才知道了那天晚上的悽慘,章家是個幾代書香的人家,都是一身清高傲骨,因爲言語跟行爲的侮辱,臥病在牀的章家老爺子當場吐血而死,章父抵抗中被一板磚拍在腦袋上,腦漿子都崩出來了,章母跟章茵不堪受辱當場自盡……
“他一來就問了章芸一句,你姐呢?我想到他當時跟我交代的時候,就忍不住,你們不知道,那麼硬氣的老爺們,哭得眼珠子通紅,叫人看了就忍不住心酸……”張清芳嘆了口氣,她這輩子大概最受不住的就是男人,尤其是看上去鐵漢一般的男人在她面前哭得像個孩子,對張長慶如此,對廖軍也是如此,同情大於感情。
“我家那會兒因爲小嬸兒的事兒鬧得很不好,我爺爺有意想讓我去聯姻,那個人不僅年紀大,還是個死了老婆的二婚,有三個孩子……後來是廖軍找了他之前救過的一個老首長給解決的,我父母一方面是怕爺爺再起了尋求庇護之心拿我去當籌碼,一方面覺得廖軍的爲人和前途都不錯,所以……結婚之前廖軍都跟我坦白了,他忘不了章茵,那是他最純潔也最真摯的感情,其實章茵跟我長得纔是最像的,我看過照片,足有八分像,就連性格都是。”張清芳看向天空的眼神悠遠綿長,她能理解,有些人一輩子都忘不了,有些事一輩子也做不到。
“……”苗然跟路紅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失去愛人的廖軍,無辜喪命的章茵,以及驟然失親的章芸都值得同情,可張清芳呢?難道就這樣貌合神離,不,也不對,他們也不是不親密,只是沒有那麼多愛情罷了,所以現在說什麼都不合適。
“你們也不用爲我擔心,我媽告訴過我,人的思想跟身體是分開的,思想上的自由並不是身體能夠束縛得住的,所以我不是很難過,甚至有時候會覺得擁有了更多。”張清芳看看兩個沉默的夥伴,泯然一笑,她真是難得見到苗然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
“是是是,就你超凡脫俗,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可又說不準哪裡彆扭,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路紅隔空點了點張清芳的腦門,她現在也鬧不明白,不過就像劉愛民說的,解數學題,就不能着急,慢慢的,一步一步抽絲剝繭,答案就會逐漸浮出水面。
之後的日子,無數次路紅都要捶自己的腦殼,爲什麼當初不深思一下,否則事情也不至於鬧到那個地步。
……
有了這層舊事,章芸跟着他們回鄉就成了鐵板釘釘的事兒,身份跟關係廖軍都搞定了,到底是託了張清芳的福,把章芸的身份定爲了她失蹤的姑姑名下,於是章芸跟張清芳成了表面上的表姐妹。
一開始三個人抱着同情的心態,對章芸都不錯,章芸也算得上是一個感恩的小姑娘,對於張清芳當做親姐姐,對廖軍這個“雙重”的姐夫就更親近了,慢慢的,這份親近就變了形。
最先發現的,是一直在關注着張清芳的張長慶。
他是最關注張清芳的一個,因爲後知後覺,錯失了感情也錯失了機會,所以他選擇了默默守護,大多時候他只是遠遠的觀望跟祝福,也因爲這份將被永遠深藏心底的感情,他的神經極爲敏感,幾次聚會,他就看出來章芸似乎對廖軍抱有了另外的想法。
“我覺得那個姑娘似乎對廖軍有着不一樣的心思,本來想跟廖軍聊聊,又怕他多想,畢竟……”張長慶看着章芸坐進吉普的前座,張清芳帶着孩子做到後座的時候,心裡跟堵了一根刺兒一樣,等車走遠,難得的跟路紅和苗然露出了一點口風,在此之前,雖然幾個人都看出來他跟張清芳之間的古怪,卻也只是猜測而已。
“我也看出來了,等明兒我去一趟縣裡找張清芳聊聊。”苗然點頭,吃飯的時候她也看出來了,作爲一個“小姨子”,章芸的關心有點過了,幾個男人拼酒的時候,她焦急的態度跟對廖軍的噓寒問暖已經超越了那個“界”。
路紅嘆了口氣:“我總算想起來當初的不對了,可似乎有點晚。”
當初帶了章芸回來就該遠點安排,或者給她介紹個對象,也不至於看到男人就往上撲,全然忘了是誰在她危難的時候對她先伸出了手。
第二天,苗然跟何建國一起去的縣裡,除了要見張清芳廖軍聊聊之外,他們還得見一個人,一個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