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苗然“服軟”,張清芳有些得意,忽略了堂哥的身份,眉飛色舞的說起他們兄妹情深來,又把來人跟她哥哥的戰友關係,以及對方的職位和麪貌炫耀了一通,路紅在旁邊笑着附和,可苗然卻眼尖的發現她的表情十分勉強,苗然有些費解,可卻並不想去深究,每個人都有秘密,她沒有那麼多的好奇心。
初次進山就遇見這麼兩起事兒,村裡老人有點迷信的覺得最近不宜出行,當然他們嘴上說的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私下裡卻找了黃道吉日,苗然心裡門清。
閒暇無事,知青點臨時課堂終於開課了。
村裡的一些孩子其實是上學的,不過很少,一個是現在大趨勢所在,學校裡認真上課的人少,二就是前兩年不景氣,家家窮得吃不飽,也沒什麼閒錢閒糧去交學費。
山裡的孩子,靠着大山,從小就知道怎麼生存,所以讀書這種不必備技能對於他們來說,真是可有可無,但不管怎麼說,大傢伙都知道學習認字是有前途的事,所以一聽說知青們免費給上課,村裡大大小小的孩子全被送過來了,甚至還有幾個三十來歲的中年漢子,也跟着來認識認識字。
張清芳背後嘟囔了幾句,但也沒有嘲笑,只是在上課的時候略有尷尬,苗然一看就知道,那幾位明顯是村裡的“儲備幹部”,來學點知識,估計也是想着以後出門沒準用得上。
有時候苗然對這個青山溝村十分的好奇,看上去是一個普通的村子,可背後卻十分的不簡單,張清芳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可她自己絕對是費心盡力的才被安排到這個村子裡來的,似乎爺爺他們覺得到了這個村子後,她的安全問題就不再是個問題,也正是因爲如此,苗然可以去忽略那些違和感的事物和人,強迫自己不去過多的關注,古今多少人的性命都壞在好奇心上了,她是被送過來受庇佑的,還是安分點好,可惜這會兒苗然還不知道,有些事是命中註定,即便她不主動,還是會被強迫的去接觸。
靈芝的小姑子秀兒在縣裡收購站上班,課本就是從那邊買來的,苗然沒有去,因爲去的人太多,她想做什麼也不方便,天兒又冷,她懶得去,路紅跟張清芳去了,回來張清芳送了路紅一瓶雪花膏和一瓶桂花頭油,也送了苗然一把木梳,話裡話外的總是說起一個叫李民的,苗然想了很久,纔想起來,李民就是去鎮上買東西時候幫過張清芳提東西的知青。
從這一次縣裡再一次相遇之後,張清芳就跟隔壁村的知青聯繫的勤快起來,一個禮拜總會去那麼兩三次玩,本來還約着對方到自己這邊玩,後來不知道爲什麼一直沒有帶過來,讓苗然多少鬆了一口氣,對那個李民,她總是有種不對勁兒的感覺,所以並不欲與對方多來往,隱晦的提點了張清芳幾次,見她反而反感,乾脆也就不管了。
隨着冬天的腳步越走越近,天氣也越來越冷了起來,村裡的老人先前還擔憂今年只下了那麼一場雪來年會旱,沒等半個月過去,一場鵝毛大雪便落了下來。
夜半時分整個村莊就已經被覆蓋在銀白之下,村裡下了通知,雪後第三天,獵戶進山,苗然早早的就報了名,本來張清芳也要去,還要帶上李民,後來聽說不讓外村人蔘加,乾脆也不去了,路紅倒是想跟,可她的棉襖實在有些薄,就是躲在屋裡都冷的發抖,何況是跟着進山,張長慶身體狀況不佳,劉愛民膽子小,所以最後依舊是苗然和何建國兩個作爲敢死隊跟着去了。
“穿林海~~跨雪原~~”三舅爺,五爺爺還有村裡的另外兩位比他們年紀更大些的老人家坐在爬犁上,舉着小酒壺高聲談笑着,說着說着,三舅爺就亮起了嗓子,旁邊一些年歲稍微大點的跟着哼哼,惹得年輕人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
苗然依舊裹着狼皮褥子窩在老馬的背上,跟着搖頭晃腦,手裡把玩着一對小圓球,圓球只比玻璃球略大一點,似鐵非鐵烏突突的看上去毫不起眼,如果用放大鏡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上面刻着簡單的紋路,兩個小圓球被旋轉着把玩,可奇怪的是,不論如何碰撞,都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響,到了鐵索橋。
苗然下馬,力所能及的揹着一個包,裡面裝着刀和水壺以及一些藥品和調料,左右手分別拎着一個鍋,這次人多,他們特意帶了兩口大鍋來,本來就嬌小的身形加上跟王八殼子似得鍋,顯得十分可笑。
苗然這會兒也沒心思管那些人的笑聲,心裡感嘆雪路難行,她幾乎都是一步一拔腿,加上身後的鍋越來越重,走了沒幾步,苗然就幾乎像爬似得彎腰前進了。
“給我吧!”何建國見苗然這樣子實在可憐又可笑,側過臉偷偷笑了一會兒,過去擡手扶着她的肩膀,拔蘿蔔似得把她拔出來放到自己身後,又把那口鍋解下來背到自己身上,其實他已經前後背了兩面袋子的東西了,不過加上一口鍋也沒見他多吃力。
苗然對着何建國感激的笑了笑,默默的跟在他身後,踩着他的腳印前進。
何建國轉過身,耳朵有點發紅,這小姑娘笑起來還挺撩人的,隨即甩甩頭,放慢腳步埋頭前行。
人多部隊大,上次的營地就不適用了,不過到了這邊依然扔下了幾個人和部分東西,苗然有些迷茫的看着其中的幾個叔叔伯伯,他們不跟着進山的話,來做什麼?
“他們是作爲後續補給留下的。”何建國看出苗然的疑惑,給她解釋了一句,心下感嘆,真是不能小瞧任何人任何事,這狩獵的策略倒也跟帶兵打仗差不多了。
苗然心中也是如此做想,環視一圈,微微扯起嘴角,驀然生出一種豪情萬丈來,爺爺把她送到這個山村,恐怕也不只是求安身之所,或許也抱持着另一種目的。
這個想法,還是要從昨天晚上說起,從上一次狩獵到現在,要準備的東西,苗然早就預備好了,“不打無準備之仗”是大學導師給她的評價,臨行前又檢查一遍,發現沒啥差錯,就去了廚房給自己開小竈,看到了在院子裡玩耍的大貓和小貓母女倆,順便又給它倆蒸了兩條魚。
等一人兩貓的飯都做好擺好,去招呼兩隻吃飯的時候,看到大貓和小貓互相踢來踢去的“玩具”有些眼熟,撿起來一看,圓滾滾的一顆球,頓時讓她想起了那一雙豆子眼,失笑的搖了搖頭,正想着扔回去給大貓小貓玩,某種熟悉的印象在腦海中閃過,苗然僵硬了一下,轉身朝着屋裡狂奔,嚇得兩隻貓差點炸毛。
那是壓在首飾盒最下方的一套小小首飾,筷子粗細的金項圈並手腳鐲子,上面刻着四季如意花紋和“長命富貴、福壽安康”等等的吉祥話,讓苗然感覺到毛骨悚然的是項圈下金邊包裹又掛着五彩瓔珞的墜子,那墜子上鑲嵌的不是別的,正是幾乎跟她手中那個一模一樣的小圓球!
因爲苗然是早產,苗晗怕她養不活,三歲之後便給她戴上了這一套據說寄在某個寺廟,受了三年香火佛經的項圈,後來她成功活到了十五歲,按照舊時候的說法及笄了,這才換下來。
這個小山村有秘密,這是苗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之後第一個認知,然而這個秘密很可能還跟她有着切身關聯,就讓苗然多少有些接受不能了。
說真的,末世而來,除卻苗然本身的心願,傳承苗家之名外,她沒有絲毫的野心,甚至還想過就此宅居山林,過上好吃好喝的種田生活,不過既然繼承了苗然的身份,享受了人家的人生,那麼責任和宿命也同樣該繼承下去,苗然孜然一身而來,本就無所畏懼,此時此刻便多了一絲追根問底的心思。
大部隊的營地會紮在小山包那邊,一來地勢溫暖,不被風雪說侵,二來那邊時不時的會有些自投羅網的小動物,也好讓孩子們趁機練練手。
“你們看!”二壯正跟一羣小子白話着牛娃掉坑的事兒,其實這事兒在上次回去已經說了好些天了,可路上不是會路過那個坑麼,於是大傢伙又想起來,二壯就又比比劃劃的白話了一通,好信兒的還掰着陳強的腦袋非要看他的疤瘌,最後二壯怕陳強生氣,來了個禍水東引,指着那個洞才把按着他的腦袋好奇的小夥伴們引開。
“不對!”苗然的注意力也同時被引過去,看着敞露在雪地中的黑色洞口,莫名的覺得有些違和,等陳強的公鴨嗓響起,她也想起來了,不對!洞口的形狀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