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三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的清晨。扶蘇的騎着神駿無比的汗血寶馬領着數十扈騎飛馳而過,目標,正是雁門郡的郡兵軍營。
扶蘇來到雁門將近半月的時間,大事重事無數,今日,這軍中較藝結束以後基本就將告一段落。平定軍中紛亂的扶蘇將要將精力投入到政務之上,扶蘇知道崤山以東的郡縣朝廷的力量已經被逐漸削弱。究其根底,不出官逼民反的老調子。扶蘇要做的,就是儘量扭轉郡署縣署在民政上的差錯,以及而今困難的財政問題。
不過這些事情都是以後去想的了。這時,扶蘇還沒那麼多精力着手做這些。突如其來的柳大案雖說給了扶蘇一個掌控雁門很好的切入點,卻並未給扶蘇留下多少休息的時間。以至於這小半月來扶蘇都是兩眼略帶黑圈,一副熬夜過度的樣子。
扈騎飛馳,揚起的塵土下很快就到了雁門郡兵大營。扶蘇所走的這條路,可以說是專門爲軍馬馳騁而建立的。爲了保護戰馬馬蹄,這些道路上並不是如城中一般用的是青石板磚。而是細沙或青草鋪墊,爲的,就是保護戰馬馬蹄,不使軍情延誤。這等考慮細緻到極點的手法自然是出自蕭何,爲了隨時保證扶蘇能在最快時速中趕到軍營處理問題,這些細微之處就顯現了蕭何的水平。
數十扈騎簇擁着扶蘇入了雁門郡郡兵大營。沿途下一衆士卒一見這數十駿馬奔馳而來,頓時齊齊敬禮。軍中漢子並不如文吏那般想法多多,讓軍人敬服,最大的法子就是表現出自己的實力。且不提扶蘇第一次來時那神來之箭,就是扶蘇麾下一干健兒。也是令人稱道佩服的好漢。
有本事,軍中的將士自然會接納你,若是還有超越自己的本事,那軍人便會敬服你。顯然,扶蘇這一次軍中較藝雖說讓郡兵折損得十分沒面子,可依舊是讓大多數人認識到了扶蘇的實力。
就算扶蘇手下不過千餘人顯得有些寥寥,但有這般精銳,顯然是實力強橫的表現。而且,期澤那般隨便調揀便能戰勝郡兵精銳的事情還是着實刺激到了所有人。顯然,扶蘇真正的精銳都還沒出來啊!
撇去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當扶蘇登上高臺觀賞的時候,作爲軍中領執法官的慶倪已經揮旗下去。兩軍開始爲比試做最後的準備。
一共五個項目,其中若論最精粹的部分當然要數陣法演練。兩邊各取五百人,選用陣法模擬對攻。名義上說是模擬,可還是配備武器了的。只不過爲了保護軍士,將武器都換成了木製,照比前面幾個案例,將武器鋒銳處抹掉裹上布片包住石灰。這樣一來,依舊保留了其應有的功用同時也不至於因此傷人。
不得不說,雁門郡兵底子還是不錯的。歸功於前任郡守蒲公的好眼光。儘管連續被挫敗三次,甚至一次比一次還要不堪。可雁門郡無論揚武曲還是昭武曲都沒有垮掉。彷佛每個人心中都藏着一口氣,只要還有機會,還有機會擊敗敵人,雁門郡郡兵上下就不會放棄。
而今,作爲整個較藝最核心精粹的部分,自然也就被所有人都重視了起來。
荒廢了三年的訓練在這幾日被重新拾起,雖說三年過去早就生疏。可優中選優的法子也選出來不少精銳。甚至,一向傲慢示人的豪族子弟也將原本不堪用的部下換成了自己家族的私兵精銳。
秦朝嚴刑峻法下,是不允許民間持有武器的。雖說後世對秦皇銷鋒鏑鑄以爲金人十二的解釋不盡正確,可事實上也反應了政府對民衆持有武器的看法。如此,儘管原本雁門郡兵當中對豪族惡感滿心的士卒大多也選擇暫且放下芥蒂,接受了這些豪族私兵。
在扶蘇親衛這個競爭對手面前,盡全力擊敗對方自然是當前的第一要務。可也並不妨礙揚武曲許多士卒中對內部競爭的堅持。揚武曲和昭武曲芥蒂太深,隔閡太厚,並非一個扶蘇就能輕易化解的。如此,儘管昭武曲一干士卒包括孫二桿子在內對此頗爲腹誹,可對揚武曲的振奮還是有一份認同的。
畢竟是同根同源的雁門郡兵出身,揚武曲太過難堪作爲友軍的昭武曲就能開懷大笑了?
揚武曲的底子,整個雁門善無的人都知道。被廢弛三年淪爲僕役的揚武曲早就不復當初可以獨立野戰一萬匈奴甲騎的輝煌了。這座當初擊敗數十萬匈奴大軍的邊城惶惶數百里方圓的地方竟然只有區區數百可堪死戰的力量!
儘管昭武曲依舊保持一定的精銳,可精選下來哪裡會有底氣說能擊敗扶蘇的親衛?這般事實,大家自然是心中清楚的。如此,儘管揚武曲從豪族私兵中調出精銳來參加較藝,昭武曲上下爲了保證勝利也只要盡力掩飾。一時間,一百專門負責檢查的執法隊精銳沒有檢查出問題。
如此,當揚武曲徒然換上兩百餘沉默寡言的百戰老兵時。孫二桿子雖說覺得十分別扭,可想了想,還是沒有去理會。只要能在接下來的軍中較藝中狠狠出一口氣,這點有些斜的法子那又如何?況且,這些豪族精兵的底子說不定有多少是出自揚武曲的血脈。
轉念一想,孫二桿子扛着肩上的大旗。已經將身體調整到最佳的狀態。想當初,孫二桿子這諢名就是靠着爲蒙毅一手扛旗,一手用一杆長矛殺敵搏出來的。而今,也當如跟着蒙帥一般,擊潰當先的敵人!
五百隊列齊整的雁門郡兵駛入校場,這一出場,在下面觀看的其餘雁門郡兵頓時齊聲呼喝,爲自己的同袍鼓勁。
這五百雁門郡兵一出場,從正對另一個方向也走出五百士卒。這五百士卒光是這沉默不言地走過來,期間百戰餘生的氣息也是不聞而知。對比另外一方五百郡兵一出場千餘人齊聲呼和的架勢,這一邊走掉五百後只留下的五百人就顯得要寂寥許多。
見此,雁門郡兵的士卒見扶蘇的衛隊聲音被自己蓋了過去,頓時感覺到一股子鼓舞的味道。而扶蘇的衛隊雖說氣勢上被比了過去,卻也並無異狀。說到底,這最後一場的勝負又不是靠着比拼人數聲勢能得來的,要想勝過,用陣法擊敗自己五百同袍再說!
“雁門的兵。你們莫要想着人少便能改過聲勢。想要撈回面子,就靠着身上的本事,光這嘴皮子上的功夫。也不過一個伶人罷了!”這般話頭一被扶蘇衛兵喊出,對面的郡兵這般一想,也漸漸熄了聲勢。
扶蘇在高臺上看着,剛剛到來的扶蘇並沒有去壓制哪一邊的念頭。雖說這一千親衛是自己正牌子嫡系,可也不能助長這些人的囂張氣焰。莫要到最後這些八成難以得到戰鬥機會的精銳成了老爺兵。
扶蘇清朗的聲音響起:“開始吧。”
此時,自有嗓門大的傳令兵一邊用旗幟表示開始,一邊大聲道:“公子下令,陣法對攻,正式開始!”
中國古代作戰是非常講究陣法即作戰隊形的,稱之爲“佈陣”。佈陣得法就能充分發揮軍隊的戰鬥力,克敵制勝。在宋時,將領便十分推崇用陣法。甚至,皇帝還會降陣圖交給統兵大將叮囑他按照陣法一一佈陣作戰.宗澤很看重岳飛,便將岳飛召來,授予岳飛一些陣圖,讓岳飛學習研究。
宗澤對岳飛說:“你勇智才藝,雖古良將不能過。然好野戰,非古法,今爲偏裨尚可,他日爲大將,此非萬全計也。”岳飛告退後,只是將陣圖粗略地看一遍,就置而不顧。待到宗澤再次召見,要岳飛談談學習心得時,岳飛認爲自己掌兵不多,若按一定的陣勢,正好使金人得以看清己方的虛實,反而容易被女真騎兵所殲滅。岳飛很率直地說了自己的看法:";兵家之要,在於出奇,不可測識,始能取勝。陣而後戰,兵法之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故此,扶蘇爲了不讓此次陣法對攻變成一次顯擺陣法的作秀。十分乾脆地讓兩邊自擇首領,雙方以陣法模擬實戰對攻。
開始的鼓聲一響起,兩邊就動了起來。
校場很廣闊,兩軍各據一頭,中間隔了四百步。兩邊都可以選擇武器,故此,連弓箭弩機都有。
當然,每個士卒也被限制只能使用一種武器。所以,儘管秦弩十分強悍,一直沒裝備過多少青銅弩的郡兵垂涎非常,但還是十分果斷的放棄了秦弩。畢竟沒有使用過,也沒有經過這種訓練,如何比得上對面裝備精良,訓練充足,廝殺許久的京師衛戍精銳?
四百步,兩邊都是方陣嚴整。齊齊的腳步聲響起,卻是兩邊都在緩慢地拖拉着前進。
兩邊都是純種的材官,當然變不了騎軍能有坐騎四條腿。行軍打仗,都是個精細活。別看這電視劇上你來我往一衝而上好不熱血。到了實戰,每個老於兵事指揮官都清楚,一定要計算好士卒的體能。一天下來,往往身上幾十斤擱着行軍,紮營,埋鍋造飯等等事情都是費體力的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