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後退的扶蘇一臉尷尬,不過好歹是臉皮歷練已久的人物。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撇開臉色發紅猶若濃醇紅酒般的慕容瑩,而是左手朝上右握拳抵住左手掌心,微笑道:“慕容族長,久仰大名。本郡扶蘇,今日前來拜會。還望沒有打擾啊。”
慕容垂本來還納悶着爲何慕容瑩後面一下子跟來這麼多華族人,心中想着還沒反應過來。猛然一聽扶蘇的自我介紹,心神一震,猛然睜大雙眼道:“你、你……你是扶蘇!”
便是東胡王此刻脫光衣服在慕容垂身前跳脫衣舞也不及扶蘇此刻出現在慕容垂身前能夠帶來更大的震驚。
扶蘇雙手揹負,笑道:“如假包換。”
得到了扶蘇的確認,再一看那數十車豐富無比的物資。慕容垂瞳孔一陣收縮,顯然極其吃驚。好在也是當了十多年的族長,瞬間平復一下心緒,心想這好歹也是自己的部族。雖說對於其他東胡部族而言算是弱小,可對付一個孤身千里而來的扶蘇,的確不該如此緊張。
慕容垂不動聲色將慕容瑩拉到自己身後,制止住身邊的親衛,道:“郡守使君真是好膽量。難道郡守就不大某家集結部族大軍,將公子送到王庭嗎?”
扶蘇沒有傻傻站着,而是扭頭看着四周,似乎在打量着鮮卑人的景緻一般。
慕容瑩看到扶蘇竟然不答父親的話,出言提醒道:“誒,父親在問你話呢。你這四周看着,難道還有什麼好景緻不成?”
扶蘇微微一笑,道:“初登寶地,的確沒有發現什麼景緻,但眼前這一處景緻可是天下難見吶!”扶蘇說完,在慕容瑩身上凹凸有致的身上瞄了一眼,轉眼對慕容垂到:“若論其他,這簡陋的營寨,面對五千人的進攻,只怕略有不逮吧。更何況,本郡可不認爲慕容族長是一個不智之人。”
“哦?”慕容垂眼角一跳,繼續道:“某家也請教一下公子,何爲智者,何爲不智?”
扶蘇神色從容,一點也沒有身在敵營的感覺,好似什麼都已經掌握在手一般,道:“草原貧瘠,不及南國富饒。光是鹽鐵一項,便已經讓一般部落爲難。更何況,似慕容部這等大部落,本身需要的糧食、食鹽就一個相當大的數字。而據我所知,貴部此處草原並不豐饒,更不產鹽,只不過佔了易守難攻的地利。而每年黑災,白災都能讓牛羊大批死去。想必,貴部在慕容娘子未歸時,生計已然艱難了吧。”
面對扶蘇的侃侃而談,慕容垂的眉毛皺的更加厲害了,看了一眼連連搖頭的慕容瑩。慕容垂不由想起扶蘇對草原滲透的實力了,面上也換了顏色道:“哈哈,如此來說。倒是在下魯莽了,公子千里而來貿易如此之多的糧米、鹽鐵,布帛。自然是慕容部永遠的朋友,還請入帳一敘,這將客人攔在外面,實在是在下怠慢了”
扶蘇點點頭,負手昂揚走進,竟然沒有帶身邊的幾個侍衛。
見此,慕容垂不管其餘感觀對扶蘇先是多了一份敬佩。慕容垂此時邀請扶蘇進帳本就是一個試探,畢竟慕容垂剛纔的態度可不算友好。突然變臉,誰曉得慕容垂到底懷何居心?
可這扶蘇竟然就這麼昂首進去了,要不是扶蘇吃透了自己的心思就是他有足夠的實力能夠翻轉。
不管這些,慕容垂大笑着跟了進去,囑咐了兩個親衛卻是下令攔住任何要進帳篷的人。畢竟,扶蘇已經給出了誠意,他慕容垂不過一個小小夷族族長,還沒有多少擺架子的資格。
兩廂入內,扶蘇卻是親切地看到了幾個有短短小腿的小牀。看到這個,扶蘇不由失笑。胡牀啊,一直到漢代才漸漸傳入內地的。此刻在中原大地,要不是扶蘇自己命人制作,恐怕家中連凳子都沒有。
不過這會可不是扶蘇懷念凳子的時候,盤腿坐到胡牀上。扶蘇擡眼看着慕容垂,道:“學生還以爲,慕容族長這是要舞刀劍呢。”
慕容垂很憨厚的一笑,道:“草原之上廝殺往來,不得不謹慎而行。還望公子海涵。”扶蘇既然不用本郡這種太官方的自稱,慕容垂也很上道,換了稱呼。
扶蘇知道草原人直爽,不會那麼多彎彎繞繞。也不繼續寒暄,而道:“不知慕容族長對於草原之事,是何感想?”
慕容垂心神凜然,知道這是戲肉來了。可心中想法剛一成行,卻愣是說不出來。乾咳一聲,慕容瑩此刻卻是連連搖頭。想了想,慕容垂決定還是直言,道:“公子圖謀草原,在下也聽過一二。可,這卻不是慕容部能夠參與的。在下寧願平平安安帶着慕容部存於草原,而非孤注一擲,將整個部落萬餘人置於在下一己之野心。”
扶蘇心中暗罵一聲,算是曉得眼前這個慕容部的族長根本就沒有什麼野心。小部落的族長,需要忌憚的事情太多了,剛纔一個還未發展起來的烏桓部偏支便能壓過慕容部。更不用提扶蘇明擺着需要慕容部這個前站來鯨吞整個草原。
儘管扶蘇看好慕容部的發展潛質,但總不能說以後慕容部會在兩百年後崛起甚至以後還會禍亂中原,建國立業?
慕容瑩看着慕容垂吐露真言,對着扶蘇搖搖頭,表示她已經盡了力。
扶蘇輕輕一點頭,繼續道:“如此說來。慕容族長只是想要一處世外聖地,以養部族吧。”
慕容垂心中總是覺得剛纔的回答有些不妙,可一想想,卻是想不到問題出在哪裡。聽了扶蘇的話,回道:“如公子所言。慕容部堪堪只萬餘人,實力低微。實在難擔公子大任,只求公子保留這貿易之事。”
扶蘇凝神看着慕容垂,聲音漸漸低沉:“若是本郡說,匈奴十萬鐵蹄,將此刻突襲東胡本部。會是如何?”
騰……
慕容垂立馬便站直了身子,隨即便想到如此十分不敬。重重深吸一口氣,慕容垂苦笑道:“若真是如此,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慕容瑩剛纔一直都沒有找到插嘴的機會,此刻也不顧身份了,在慕容垂耳邊極快速地將扶蘇在山外安排駐軍說明。頓時,慕容垂知道此事已經再無緩和。扶蘇既然盯上了慕容部,又有數千精銳到此,夏然不會再放過慕容部了。
當扶蘇說出匈奴將出十萬騎突襲東胡人的時候,慕容垂的確是信了三分。慕容部勢弱,自然膽大不起來,可不代表着慕容垂是個傻子。能在草原之上帶着慕容部生存下來,哪個不是手頭有幾分本事的。
自然是曉得冒頓這一擊之後將是個什麼結果。
十萬騎突襲東胡自然不會一蹴而就,但第一擊打在東胡本部毫無察覺,毫無防範的情況下,定然會讓東胡本部實力大損。
東胡儘管有國家凝聚的架勢,但實際上還不是一個完整的國家。政權架構也沒有完成,儘管東胡王依靠東胡本部約束着東胡部落聯盟下的各個部族。但實際上每個部族都有極大的自主權,一旦東胡本部受損,東胡的凝聚力都要大打折扣。
再加上東胡王一貫自負的表現,是絕不可能承認失敗的。一定會盡起兵馬和匈奴人大打一場!
而此時,慕容部的重要性對於扶蘇而言便顯現出來。慕容部佔據的此處草原在整個燕北地區並不出色,也不甚豐饒但勝在位置重要。無論匈奴和東胡在哪裡打起來,扶蘇都能迅速找到防衛。
而慕容部一開始選擇此處,便是因爲此處易守難攻,且不易發現。扶蘇便是將手中五千新舊交雜的材官都放下也不會被察覺。
“罷了。化外小臣慕容垂,懇請自入大秦。爲大秦藩籬,世代鎮守永不二心……”轉換過來心態的慕容垂大拜而下,慕容部就此落入扶蘇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