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皇甫嵩和朱儁願意退位,那也輪不到更優秀的年輕將領上位,頂多又給天子劉宏增加了一筆款項,拿着官職再賣一次錢財罷了。
還不如干脆別想太多,任官場浮沉。
解救了百姓們,朱儁的心情不再那麼沉重,舒坦多了,甚至不好酒的朱儁想喝一二杯賀賀,今日之事是朱儁眼見黃巾反賊舉事以來,第一次發生的好事。
幽州牧程遠志此舉,不禁令皇甫嵩和朱儁兩人高看了一眼。
雖無斬將一人,割下首級,但大功一件,無須置疑。
穎川郡守府,仍是那間宴席廳。
這一回,除了好酒之外,還擺滿了整整一大桌子的好肉好菜。
身爲中郎將的皇甫嵩拉下老臉,舉杯敬賀程遠志,笑道:
“恭喜州牧率軍凱旋,一次出征帶回了數萬黃巾軍兵,可嘆爲名將風範,談笑之間,強虜灰飛煙滅。老夫敬州牧,先前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州牧有通天的本領,多有冒犯,還請州牧不要記掛在心上。”
皇甫嵩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毫無昨日的滿眼輕視。
伸手不打笑臉人,程遠志抄起酒杯,和皇甫嵩喝了一杯,酒水入肚,正事那就可以開說了,只見程遠志將酒杯一丟,淡淡地問道:
“皇甫中郎將,本州牧已成功勸降了黃巾大軍。如今豫州境內再無反賊作亂,這下你們相信本州牧的能力了吧?本州牧有一說一,從不信口開河,倒是你們質疑本州牧,差點誤了大事。”
“本州牧且問你們,黃巾大軍投降了本州牧,便是本州牧的麾下,不可置之不管。敢問兩位中郎將,這些百姓們進了穎川郡城,將如何安置呀?人非聖人,孰能無過,百姓們不得已從了賊,也要給個機會讓其改過自新,重新開始。”
程遠志先給張樑和張寶軍下了定義,乃是幽州牧程遠志的兵馬,哪怕剛進城的七萬百姓,同樣是程遠志的人。雖說有些強詞奪理,但並不過分。畢竟,黃巾大軍的確投降的是程遠志,而非皇甫嵩和朱儁兩人。
皇甫嵩知道程遠志這是想以牙還牙,之前皇甫嵩和朱儁叼難程遠志,現在程遠志要報復了,要開始爲難皇甫嵩和朱儁了。倘若一個應答不好,程遠志說不定會捲走穎川城內的百姓,令穎川大傷元氣,甚至成爲一個空城。
數萬百姓進城,那是悄無聲息的,原本穎川城內的百姓們並不知曉,縱是知曉了,也會歡迎極至。但要是數萬百姓出城,那想必會謠言四起,人心惶惶,引起其他百姓的無腦跟從,盲目效仿。
一進一出,區別大了,損傷的都是穎川的根基和底蘊。
皇甫嵩被嗆得語焉不詳,結結巴巴地說道:
“這...這...”
總不能說做錯了事,附身黃巾,從了賊的百姓們優先優待吧,那樣穎川城內的百姓們肯定心生怨氣。可要說不好好安撫,怕是這些剛入城的百姓身上有了匪氣,難免摩擦不斷,造成一大堆麻煩出來。
心掛百姓的朱儁當機立斷,替皇甫嵩做了決定,站起身子來,斬釘截鐵地一錘定音道:
“程州牧,新進城的百姓們背井離鄉已有多日,進了城內一時之間肯定難以營生,依本將之見,不如就讓這七萬百姓先駐紮在校場軍營之中,如此一來不會導致穎川郡城因人口暴增而鬧鬨的亂象。待城內官吏修建好新的民居,找到各項營生安置百姓,如種田、開荒、伐木、搬石、買賣等等,再讓百姓們搬離軍營,恢復生活,這樣可好?”
朱儁知道好友皇甫嵩的擔憂,要是這七萬百姓猛地投放到穎川郡城裡面,城內熱鬧是熱鬧了,但這些人就像蚱蜢一樣,走到哪禍害到哪,萬一搞得穎川郡城內亂,那就得不償失了。
先將這七萬百姓圈住在軍營裡面,還能有效監管,看看裡面還有沒有隱藏着的黃巾反賊,再慢慢分散這些百姓,不讓他們聚集在城內同一個區域發展,久而久之,自然就融入了當地的百姓圈子,忘卻了反賊的過往經歷和身份烙記。
聽到這,皇甫嵩不禁在心裡給朱儁點了個贊,朱儁長於兵事,雖說心裡偏向百姓,但處理事情來,還是行軍作戰的那一套,這不就是將這七萬百姓當作俘虜一般對待嗎?說是駐紮在軍營,和監禁在軍營沒什麼區別,願意從良的百姓,就慢慢地剝離出來,充實到穎川郡城的各行各業之中。
一直手高眼低的刺頭百姓,就讓其乖乖在軍營裡待着吧,吃盡苦頭再說。
百姓們的底線很低的,只要有一條活路就行了。
程遠志聽了朱儁的建議,點了點頭,一下子這麼多百姓進入穎川郡城,而朱儁和皇甫嵩都是朝官,官職大是大,高居爲中郎將,但怎麼說也是武將,百姓的安排,那是郡守的事情,不好過於插手。
這樣的安置,已是實屬不易了。
要是換成幽州的話,程遠志只要大手一揮,別說七萬百姓了,就算是七十萬百姓,也能吃得下,分均到幽州各郡城去。
“罷了,本州牧初來乍到,並不瞭解穎川的情況,既然朱中郎將和皇甫中郎將覺得行,那就行了,只是兩位將軍要記住了,這些降兵化爲百姓,那也是本州牧的降兵,若是安排不當,或者處置不善,本州牧早晚有一天會向兩位將軍討回這七萬降兵。”
“到時,還請兩位將軍如數奉還,否則莫怪本州牧不講情面。對了,城內的降兵安排好了,城外的呢?本州牧可是答應了那張樑和張寶,明日一早便運去糧草,送給城外大軍,順便收編了城外的兵馬。”
“兩位將軍,可有爲本州牧準備好糧草?千萬別讓本州牧成爲失信小人哦,不然,本州牧發起火來,連自己都怕。”
程遠志抽出腰間的馬鞭,將馬鞭放到食桌上面晃了晃,似笑非笑地端起酒杯,自顧自飲地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