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程遠志還有底牌,提着鞭子策馬來到劉備面前,喝道:
“玄德,衆將在前拼死殊戰,爲何你還不出陣直取敵將人頭?莫非你要當逆反小人,臨陣反戈相向嗎?”
程遠志先將劉備的後路給堵死,這時候不出手,那就是和劉虞穿一條褲子,不是自己人,想要在陣前反叛,投入劉虞軍。
劉備心頭一苦,知道哪怕現在斬了程遠志的人頭,呈在劉虞面前,劉虞也不會多看劉備一眼。同爲漢室宗親,大漢皇叔,劉虞怎麼可能會容易劉備如此落魄,還主動投賊,無論從哪一條來說,劉虞都無法以平常心來公平對待劉備。
況且,劉虞還是大漢宗正,那是真真正正地認死理。
可不投降劉虞,劉備也不敢動手啊,更傾向於觀望,待到劉虞和程遠志分出勝負,再做出相應的選擇,可惜程遠志不給劉備這個機會了。
啪!
稍有猶豫,程遠志的鞭子就抽來了。
程遠志大怒,花的是程遠志的錢,吃的是程遠志的糧,關鍵時刻,劉備居然還不出大力氣,罵道:
“劉備劉玄德,你這吃乾飯的飯桶,區區一個劉虞老頭,就將你嚇得手腳無力,顫慄不已了嗎?難道你一輩子都無法出人頭地,同樣是漢室宗親,瞧瞧人家劉虞,手下多少大將?”
“可你呢?連起步的啓動資金都是結義兄弟翼德出的,你也不害臊?如今有戰功擺在你的眼前,鹹魚翻身就在此一刻,你到底出不出戰?”
程遠志的鞭子舉起來,就沒放下過,左抽一鞭,拉回來,又是右鞭猛打。
劉備吃痛,臉上堆滿了苦笑,苦澀地說道:
“刺史,備也想要戰功,也想升官發財,但劉伯安始終是天子皇叔,嫡系的漢室宗親,怎麼能對他出手?這是大逆不道啊。出手滅了劉虞軍,那我等和反賊就真的沒有區別了。”
劉備也知道兩軍對恃到了這種地步,如果想消除劉虞的怒氣,只有打開城門,乖乖投降了。而投降,其他將領還好說,最多就是責罰一番,取消官職,但程遠志身爲賊首,那是難逃一死了。
之所以猶豫,是因爲劉虞太老了,年紀極大,劉備並不想在劉虞的手下做事,況且反叛程遠志,那離三姓家奴只差一線之差了。
先投降公孫瓚,後反叛改投程遠志,領兵前來攻打同窗好友公孫瓚。
現在真要反叛的話,那等於之前的經歷,再刷一遍:
先投程遠志,後反叛改投劉虞,再領兵打程遠志。
如此反覆,再想立足,那是難上加難,難如登天。
程遠志一聽劉備的說詞,心頭大怒,自古以來,哪有兩全之策,既想當表子,又要立牌坊,沒有的事,都是得要權衡利弊之中,做出選擇。
劉備這是蛇鼠兩端,想從中漁利。畢竟漢室宗親,天子皇叔的名頭,保證了劉備在這一場戰爭裡面,哪怕是落敗也不會有性命之虞。
程遠志暴怒,腦海裡卻是拼命運轉,得打消了劉備的搖擺念頭,不然這一次還真的懸了。
將鞭子狠狠地一抽,鞭在劉備的後背上,程遠志暴躁地喝道:
“玄德,你傻不傻?就算你現在不出手,可等到劉虞軍勝出,劉虞會怎麼想?我等同樣是反賊,對其出手的反賊,其罪當誅。你真當劉虞會念在你一個未經查證的漢室宗親身份,就對你網開一面?可笑。”
“本刺史且問你,這大漢的漢室宗親有多少?怕是大漢天子自己都摸不清,也不重要。倘若劉虞不承認你的身份,那你就是反賊,承認了你的身份,那你就不念族恩,附身從賊,罪高一等,你選一個吧。”
“玄德,本刺史不願誆你,只要你拿下了劉虞,本刺史可以向你保證絕對不殺劉虞,到時勸降了劉虞,在幽州,你們兩個依然是漢室宗親,合力匡扶漢室。也只有拿下了劉虞,才能向其解釋,我等並非漢賊,而是漢軍,洗白劉虞先入爲主,強加在我等身上的冤屈。”
鞭打不能停,但道理還是得講。
程遠志越鞭打劉備,思路越清晰,將劉備的猶豫會導致的結果,提前顯化了出來。
劉備聞言一驚,這種震撼要遠比鞭子抽在身上,還令人難以承受。程遠志說得有理,現在兩軍之中,最爲尷尬的就是劉備了。
一方面得護主,不讓程遠志受傷害,一方面得表忠,忠於大漢,顧念漢室宗親情分。
難,太難了。
劉備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聽從程遠志的安排了,於是抱拳施禮,低頭俯身說道:
“刺史教訓得對,備這就是拍馬出陣,拿下劉虞劉伯安,交由刺史發落,還望本刺史能夠遵守諾言,不殺劉伯安,以慰我劉氏之天恩浩蕩。”
劉備說完,回過頭朝着關羽和張飛下令,吩咐道:
“雲長,翼德,且隨備上陣殺敵,除了劉伯安之外,其他將領要是敢來阻攔,當斬。”
程遠志一聽劉備這話,嚇得冷汗連連,要是關羽和張飛兩人一齊出手,場上這三瓜兩棗,不入流的武將們還不夠關羽和張飛熱身的。
斬殺起來,和在廚房做飯,沒什麼區別,都是砍瓜切菜嘛。
最主要的是劉備只想生擒劉虞一人,捉拿一個糟老頭回來,這劉虞半截身子都已埋入黃土裡了,俘虜回來有什麼用啊。
帶回來供上?早晚一請安,整天問寒暖?沒那個閒功夫,程遠志需要的是兵馬,以及大量的中層將領,發展幽州,而不缺少高高在上的官老爺。
想到這,程遠志手上的馬鞭暗自使力,奮力一鞭,氣得眼裡冒火,罵道:
“玄德,難道你沒有云長和翼德在身邊,就不能成事了?缺少輔助就一事無成了?雲長和翼德要是都被你帶走了,那誰來保護本刺史?本刺史命令你,獨自一人前去,帶回劉虞,不得有誤,這是你給本刺史獻上投名狀的最好時機了。”
劉備的實力其實極強,但做事總想借力打力,不願意親歷親爲,說白了,就是愛使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