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曹丕那裡出來之後,曹操就直接來到位於相府最裡面的一處別院。與之前曹丕的那處小院不同的是,這處別院內極爲簡潔,院子內甚至連處草叢都沒有,只是平平整整的青石鋪地,青石板上乾乾淨淨的,要不是曹操早已經習慣了,只怕都不敢往上面落腳。而整個小院內的空氣中,更是瀰漫着一股濃濃的檀香味道,讓更喜歡胭脂花香的曹操也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不過曹操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早就知道這裡就是這副模樣,曹操立馬就是走進了院子,朝着那院子內孤零零的廂房走去。走到廂房門口,曹操卻沒有直接就這麼推門進去,而是對着那房門一禮,說道:“夫人!你請我過來,可有何事?”
“夫君來了!”在檀香的瀰漫之中,傳來了丁夫人那冷漠的聲音,不過丁夫人似乎沒有請曹操進廂房的意思,而是就這麼隔着一扇門對曹操說道:“這次夫君北征經歷了大半年的,也是辛苦了!”
“呃!”聽得丁夫人的話,曹操也是不由得一愣,自己這幾年南征北戰也不少了,可從沒見過丁夫人特地把自己叫過來慰問一句,這也讓曹操有些摸不着頭腦。因爲當年自己的一些風流韻事,所以使得自己這位結髮妻子一直對自己很是冷漠,怎麼今天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當然,曹操也沒有傻到當着丁夫人的面說破這事,只是應了一句,便是笑道:“算不得什麼辛苦,只是將那袁紹小兒耍弄了一番罷了!”
曹操娶丁夫人的時間很早,當年曹操還在洛陽任職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丁夫人,所以這丁夫人也是認得袁紹的,甚至連曹操和袁紹當年的那些糾葛也是一清二楚。也正因爲如此,曹操在丁夫人面前說起這次河北之戰,也是頗爲得意,一掃當年的鬱悶。
“哦!”聽得曹操話語中的得意,屋內的丁夫人卻好像沒有什麼反應,依舊是冷淡地說道:“這麼說來,夫君這段時間也算是春風得意了!”
原本是一件好事,可落到丁夫人這冷漠的口吻當中,曹操怎麼聽都不舒服,偏生曹操對丁夫人還不敢有什麼失禮的舉動,一邊心裡琢磨着丁夫人到底是想要說什麼,一邊乾笑着說道:“還行,呵呵,還行吧!”
面對曹操的打哈哈,丁夫人卻是一點也不爲所動,依舊是冷冷地說道:“想起當年,夫君初任北部尉的時候,也是如這等春風得意,這一轉眼,也都有二十多年了!只是不知夫君眼下如此得意,卻還念得當初的故人否?”
一聽丁夫人這話,曹操的臉色立馬就是陰沉了下去,他當然知道丁夫人這話所指何事。當年曹操舉孝廉,被任命爲洛陽北部尉的時候,正是年少輕狂、意氣風發之時,特別是他杖打蹇圖,爲他在洛陽清流當中爭得了不少的好名聲。那段時間,曹操與那些清流、權貴子弟可以說是夜夜笙歌,過得好不快活。不過這樣一來,卻是冷落了剛剛過門的丁夫人,而丁夫人也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子,夫妻倆這幾十年的心結,也就是這樣結下了的。
眼下丁夫人突然提起這件往事,曹操當然不會認爲丁夫人這是想要和解了,他們夫妻倆之間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若是能和解的話,早就和解了。曹操轉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丁夫人的意思,當即那張大黑臉也是變得越發黑了,沉聲說道:“是不是有人對夫人說了些什麼?”
曹操這把話語卻是說得有些嚴厲了,而等曹操這話說完,那廂房內也是變得沉默了起來。這也是曹操最爲頭疼的地方,丁夫人和別的女人不同,若是出現了什麼矛盾,丁夫人也不跟曹操吵鬧,就是沉默以對,讓曹操心裡就算是有火,那也沒地方發。夫妻倆就這麼隔着門板沉默了好半天,曹操這纔是長長地吸了口氣,壓住了心頭的火,說道:“夫人,你也莫要生氣了!其實那貂蟬本來就是當年王允許給我的妾室,我如今娶她過門,也只不過是順理成章嘛!”
“哦?”對於曹操的這個解釋,丁夫人卻彷彿沒聽到一樣,說道:“貂蟬?原來夫君想要娶的,就是貂蟬啊!卻不知道這位先後嫁於董卓、呂布二人的女子,到底是何等的奇女子!先是迷惑得董卓、呂布二人反目,如今又能讓身爲當朝丞相的夫君如此神魂顛倒啊?改日還請夫君帶她來與妾身見一見,好讓妾身也能見識見識!”
丁夫人這不帶任何感情se彩的話語立馬就是堵得曹操爲之語塞,丁夫人雖然沒有明說,但其中的意思那是再明顯不過了。貂蟬當年先後跟了董卓、呂布,雖然後來證實了是爲了挑撥董卓和呂布之間的關係,也算是爲漢室立下了汗馬功勞。可畢竟貂蟬是一名女人,侍寢董卓、呂布二人,基本上貂蟬這輩子的名聲全都毀了,說難聽點,那就叫做人盡可夫!沒看到後來連呂布也不敢讓貂蟬當自己的妻子,而只是讓貂蟬成爲一名妾室嘛!而你曹操又是什麼人?大漢丞相!你娶這麼一個女人到家裡,那你這大漢丞相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曹操被丁夫人這番不算很嚴厲的措辭給說得滿頭冷汗,其實這些事情在曹操決定娶貂蟬之前早已經想過了。平心而論,曹操也顧忌這些事情,可想到貂蟬的美貌,曹操就忍不住了,總想着偷偷摸摸把貂蟬給娶進門,這許都城內誰還敢多說什麼?等時間久了,大家就淡忘了貂蟬的事情,那不就沒事了?可現在聽丁夫人這口氣,恐怕是不肯罷休了!若是曹操當真要娶這個貂蟬,天知道到時候丁夫人會鬧成什麼樣子?對於這個和自己鬧了數十年冷戰的妻子,曹操那可是打從心底裡畏懼,想到這裡,曹操支支吾吾的,連話都說不完全了。
而這個時候,丁夫人又是繼續說道:“其實,夫君要娶一位姐妹入門,妾身本不應該多事,這也不是爲妻之道,有些事情,夫君不肯聽妾身之言也是常事!所以妾身言盡於此,夫君想要如何行事,全憑夫君一念而爲。時間已晚,就不留夫君久留了!”
丁夫人又是說了這麼一大通,口口聲聲說着讓曹操自己決定,可這話語中的意思卻是讓曹操越聽越彆扭,最後又是直接下了一個逐客令,讓曹操想說什麼也沒機會說出口。別說是這相府了,只怕整個許都城內,能夠讓曹操這樣吃癟的,也只有丁夫人一人了,偏偏曹操還發不得脾氣,只能是一臉憋屈地對着那始終緊閉的房門一禮,說道:“既然夫人累了,那我就先走了!夫人之言,我會好好斟酌的!”說完,曹操轉身一甩衣袖,就這麼氣沖沖的離開了,之前那滿心的好心情也是消失無蹤。
而在那廂房內,一名婢女悄悄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到房外曹操離去的背影,直到曹操的影子不見了,這才轉身朝着那始終跪坐在地上,雙手合十唸唸有詞的丁夫人說道:“夫人!相爺已經走了!”
對於婢女所說的,丁夫人就好像沒有聽見一樣,依舊在那裡閉目唸叨着經文,過了好半天,丁夫人這才慢慢睜開了眼睛,看着眼前那香檀上嫋嫋升起的煙霧,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隨即丁夫人慢慢擡起了一隻手,而旁邊的婢女也是連忙上前攙扶着,把丁夫人給扶了起來。站起身的丁夫人慢慢轉過身,看了一眼房門方向,盈盈走到了旁邊的梳妝檯,看着那銅鏡內自己的倒影,慢慢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臉上終於是露出了一絲苦澀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之後,丁夫人又是長舒了口氣,轉眼又是恢復了平常那冷漠的模樣,頭也不回,對身後那名婢女說道:“你去派人轉告大公子!他讓我幫忙的事情,我已經做到了!”
“是!夫人!”聽得丁夫人的吩咐,那名婢女也是連忙盈盈一福。而說完這話之後的丁夫人又是卻是再次閉上了雙目,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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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明兄!幸不辱命!呵呵呵呵!”在城內最大的酒樓上,曹昂笑呵呵地對典韋舉起了酒樽,說道:“剛剛家母傳來消息,事情都辦成了!”
聽得曹昂的話,坐在曹昂對面的典韋和張遼的臉上都是露出了喜色,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當即張遼就是對着曹昂伏身一拜,說道:“多謝大公子相助!末將感激不盡!今後大公子若有任何差遣,就算是刀山火海,末將要是皺一下眉頭,那都算不得好漢!”
“哈哈哈哈!張將軍言重了!言重了!”面對張遼的感激之言,曹昂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雖然平時曹昂都表現得很灑脫,但身爲曹操着力培養的接班人,曹昂又會差到哪裡去?夏侯惇、曹仁那些老將真正忠心的,是自己的父親曹操,而曹昂將來要接替曹操的位置,自然也是需要一套屬於自己的班底,能夠藉着這麼一件事,讓張遼對自己歸心,這筆買賣自然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