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子在趙桓的戰略中,是屬於頂層戰略!
他要讓周邊的每一個國家,都使用大宋的交子,誰不用,就打得他們用!
只有交子滲透到的地方,那些地方的權貴的財產控制權才掌控在大宋手中。
但是,現在有人要阻止皇帝推動頂層戰略的第一步。
那該不該死?
在吃瓜羣衆看來,這也許只是一件小事,反正他們不用交子,手裡也有銅錢和鐵錢。
但是在趙桓看來,這特麼是天大的事情。
今天有東京商會在這裡設交子保值費,明天是不是又有狗屎聯盟往交子上摸狗屎?
這還是在東京城,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其他地方呢?
的確如唐睿所說,唐恪現在就坐在家裡胡吃海喝,不亦樂乎。
唐府的人看是唐睿的朋友張陽,才放了進去,張陽急匆匆衝進去便高呼:“唐相公,唐相公,大事不好了……”
張陽衝進去後,連忙行禮:“唐相公……”
“是雲義賢侄啊,你不是和唐睿一起出去了麼?”
張陽便將江南春的事情說了一遍。
唐恪當場臉色就變了:“你說什麼?”
“因爲交子保值費,現在有人在江南春鬧起來了。”
“不不不,前面那句。”
“子明兄讓我回來叫您去一趟江南春,他說是一位姓趙的官人讓他這樣做的。”
唐恪胖乎乎的臉開始抽搐:“那個姓趙的官人,長什麼模樣?”
“星眉劍目,器宇軒昂,說話,有一種睥睨四海的架勢……”
唐恪連滾帶爬,衝到門口,穿上鞋。
“快快快!快備馬!”
唐恪轉身又吩咐管家:“你快和張陽一起去徐相公府上。”
張陽又按照唐睿所說的去請徐處仁,此時徐處仁正在和小妾快活。
若不是唐府的管家經常登門,張陽是絕對見不到徐處仁的。
被中途打斷的徐處仁,非常惱怒,若張陽不給一個充分的原因,他會遷怒於張陽。
徐處仁內心燃燒着火焰,聽完張陽的話後,他默默轉身,快步去換了一身衣衫。
“備馬備馬!”
上官鴻儒帶着東京商會的十個大佬全部來到江南春,包括王起的父親王文山。
見到上官鴻儒來了,王起等人心稍微安定。
“在下上官鴻儒,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你們都是東京商會的人?”
“沒錯,在下是東京商會會長。”
“好,等唐恪和徐處仁來,來了你們今天都給我好好解釋解釋這個狗屁交子保值費!”
上官鴻儒一聽,頓時一股怒火上心頭。
你丫你是誰啊!看你年紀輕輕,裝逼倒是把能手!
還等唐恪和徐處仁來?
你知不知道這兩位是當朝宰相。
先前上官奇去傳話,一路上跟上官鴻儒說了發生的情況,上官鴻儒也猜到這必然是一個大人物,很有可能是宗室。
東京城是帝都,宗室滿街走,隨便遇到幾個也不算什麼。
他上官鴻儒就和好幾個宗室關係不錯,主要是經常送錢。
但是,這大宋的宗室是沒有任何政治權力的,頂多可以幫商人們染點貴氣。
就算你是宗室,就算你是一位親王,也不能對徐處仁和唐恪怎樣。
這兩個人是皇帝的宰執大臣,權力可比親王要大!
難道你還是皇帝不成?
天子沒事跑這裡來作甚?
其實,在場的諸位不是沒有想過趙桓的真實身份,只是那個身份太特麼禁忌了。
誰也不敢上前去問,萬一不是呢?
萬一是呢?
這真是特麼的進退兩難,偏偏趙桓還什麼都不說,就讓唐睿坐在他旁邊,自己在那裡悠閒飲着小酒。
這讓大家都很爲難啊!
明明知道趙桓的身份不一般,卻又不知道該怎麼來證明他的身份!
當王起看見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子走過來,當場差點激動得跳了起來。
這……這不是大宋的參知政事兼商部尚書唐恪唐相公嗎!
當日,他只是遠遠看見過唐恪一面,但卻絕不會認錯的!
“參見唐相……”
上官鴻儒看過去,頓時嚇了一大跳,他不僅看到了唐恪,他還看到了徐處仁。
這兩位大佬他都見過,沒想到這兩位大佬真的來了!
那這位真的是……
唐恪和徐處仁卻是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徑直向趙桓走過去,便行大禮。
恰巧邵成章也來了,衝過去便大聲道:“臣叩拜官家!”
這一聲“官家”一說出來,所有人臉色都僵硬了。
尤其是那個樑掌櫃,已經站立不穩,差點摔倒下去。
王起更是像吃了蒼蠅一樣,而袁子言差點直接尿了,什麼狗屁君子風度,全都沒有了。
東京商會所有人臉色都變得異常難看,尤其是王文山,恨不得一巴掌將自己兒子抽死。
東京商會所有人都直接跪下來,齊聲高呼:“草民叩拜天子!”
這一聲呼之後,所有人都聽到了,全部往這邊望來。
立時有更多人圍過來。
這時,一隊黑色錦袍的皇城司衛從外面魚貫而入,快速衝進來,將人羣切開。
將趙桓這邊圍得水泄不通,各個神色冷肅,殺氣凜然。
現場頓時安靜得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王起滿頭大汗,一顆心臟差點沒有跳出來。
趙桓面色如常,眼中卻彷彿匯聚了雷霆,聲音冷如寒冰:“徐處仁、唐恪、邵成章。”
“臣在!”
“給朕好好解釋解釋交子保值費是什麼?”
趙桓明明只是坐在那裡,什麼也沒有做,語氣甚至很平淡,音調也不高,但偏偏如彷彿九天之上傳下來的天威。
三個人心中各自叫苦,這皇帝真是太特麼難伺候了。
一般皇帝遇到這種事,就老老實實回宮,然後叫大臣們進宮,再議論這件事。
但這位官家就與衆不同,三個人都知道,皇帝已經發怒了,這裡好幾個人都已經是死人了。
但皇帝沒有表現出來,是給足了他們三個人面子。
皇帝也知道,罵大臣,在御書房罵,在朝堂罵都沒有問題,唯獨不能在民間這種場合罵。
如若不然,宰相威嚴何存?
宰相沒了威嚴,如何輔佐天子治理天下?
既然皇帝忍下來了,卻又將他們直接叫了過來,便是在告訴他們,今天朕就坐在這裡,你們給朕一個結果。
這件事沒有結果,朕決不罷休!
大臣們心中抱怨皇帝太能折騰,這點小事就交給下面來處理好了,何必您親自來,而且還在這裡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也只有韓晨晨心中非常清楚,趙桓感覺自己被欺騙了,大臣們跟皇帝說得好好的,東京城的商人們都全力配合朝廷來推行交子。
但現在是明裡一套,暗裡又是一套。
這讓皇帝聯想到是不是大部分事情都是這樣?是不是其他事情,自己也被矇在鼓裡?
她感覺到趙桓心中沒有安全感,只有沒有安全感的人,纔會疑心重重。
就像秦始皇、漢武帝,一樣是猜忌心很重的帝王,因爲他們也在做全天下人都在反對的事。
他們站在世界最高的位置,世界上幾乎沒有人能理解他們的想法。
她突然有些心疼起自己這位夫君,他雖然已經是天下共主,至高無上的帝王,雖然每件事他都表現得十分強硬,力求做一位比肩秦皇漢武的雄主。
但他的內心最深的地方一定很疲倦,會驚慌。
沒有人注意到,韓晨晨正用非常溫柔的目光,看着所有人都害怕的皇帝,心裡暗暗道:“夫君,你放心好了,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會站在你身邊。”
如果說之前,韓晨晨是仰慕趙桓英俊的外表和鐵血的柔情,那現在,韓晨晨更多的是從另一種高度,試着想站在趙桓身邊,去和他一起面對不一樣的東西。
趙桓劍眉微微蹙起,他自然沒有留意到韓晨晨目光中微妙的變化。
他盯着東京商會所有人,他的平靜下面,埋藏着一座火山。
一旦這座火山爆發,必然再次屍枕如山,血飄萬里!
徐處仁道:“還請官家稍等。”
說完,徐處仁轉過身,看着在地上匍匐顫抖的上官鴻儒等人。
真是被你們害死了!
你們答應本相的時候,可沒說有什麼狗屁的交子保值費!
到底是誰給你們這個權力手交子保值費的!
交子是朝廷的東西,保值費也是你們能收的嗎!
徐處仁心中非常清楚,今天皇帝脾氣來了,就是要一個交代,這個交代要夠狠。
最好明天就出現在大宋邸報和東京快報上。
這個交代一是要消除皇帝心中的怒火,二是要給所有人表態,朝廷的東西,豈是你們一聲招呼不打,就能亂來的。
徐處仁現在已經太清楚皇帝的脾氣了,這種事,皇帝是絕對不會掖着藏着,或者私下處理的。
他恨不得要在整個大宋所有人面前處理這種事,向全天下表明皇帝對這種事的態度!
徐處仁道:“上官鴻儒!你們的膽子真是太大了!交子關係到民生,你膽敢擅自做主,收取交子保值費,你可知罪?”
“草民罪該萬死!”
徐處仁眼中閃過一道冷光,隨即轉身對皇帝道:“官家,交子關係國運,阻攔交子者,與叛國同罪,臣請求陛下處斬所有涉案人員,抄家,發配邊疆!”
上官鴻儒等人一聽,頓時大驚,不停磕頭。
唐恪連忙道:“官家,茲事體大,先打入天牢,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審案。”
邵成章道:“官家,臣亦以爲先立案查辦。”
唐恪知道皇帝心中暴怒,但這件事一定不是這麼簡單,他管理着大宋商部,交子的發行又和東京城的商業綁在了一起。
至少,在發行之前,他沒有聽說過交子保值費。
這突然冒出來的交子保值費,憑東京商會這些人,絕無這個膽子擅作主張!
背後怕又是一長條利益鏈條了。
想想,東京城大小酒樓、米鋪等等每一筆十抽一的錢,是多麼龐大的一筆數額!
唐恪強作鎮定,手心背後全部在流汗,皇帝心中難道就沒有猜想有人想借着交子的發行政策撈錢?
當然有想,從表面看起來,最被值得懷疑的對象就是他商部尚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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