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再興握住銀槍,翻身上馬,他一拉馬繮,胯下戰馬前蹄飛揚嘶鳴,銀槍向前一刺,槍花飛舞,如霸王一般威武:“要戰便戰!某楊再興縱橫沙場,何曾弱於人!”
朱時忠氣得要抓狂:“狂妄!都上!將這廝當街打死!”
周傳離一看局面瞬間就僵硬到這個地步,頓時面色陡變,眼看岳飛軍隊已經越來越近了,他正要阻止,卻聽岳飛鏗鏘有力道:“護盾!”
王貴和張憲立刻大聲吼道:“護盾!”
都頭各個齊聲道:“護盾!”
一千新軍同時怒喝一聲,聲震如雷,整齊劃一將盾牌護於胸前。
那盾牌上鏤刻有面目威嚴的雄獅圖案,護在新軍將士胸前,彷彿與新軍將士融合在一起。
周傳離和章衡被新軍陡然爆發出來的氣勢嚇了一跳。
砰砰砰……
整齊的步伐震得地面好像都在微微震動。
轉眼,新軍已經到了楊再興後面。
周傳離連忙道:“鵬舉,莫要傷了和氣。”
岳飛卻置若罔聞,沒有他的命令,新軍不會停下來。
朱時忠見這架勢道:“那個是岳飛,出來和本座單挑!”
卻無人迴應他的喊話,新軍排列整齊,像鋼鐵洪流一樣向前推進。
片刻已經離禁軍只有幾米遠,但卻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朱時忠面色難看,他被派到這裡來是來刁難岳飛的,讓岳飛改道,但沒想到岳飛竟然如此強橫,直接碾壓上來。
他若是退了,豈不是要被人笑話?
眼看新軍強勢不可擋,許多禁軍士兵已經腿腳發軟,面色發白,有的直接被新軍那種可怕的氣勢震懾得雙腿發軟,癱在地上。
朱時忠怒吼道:“岳飛!你要幹什麼!你要挑起兩軍對戰嗎!”
岳飛對他的怒吼依然不聞不問,新軍轉眼已經撞了上來。
這支軍隊曾經跟着岳飛在北方的戰爭衝殺,縱橫修羅,各個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又隨他南下碾碎幾十萬叛軍。
在正統的歷史上,金人有這樣一句話來形容岳飛的軍隊:撼山容易撼岳家軍難!
說的是岳飛治軍嚴明,軍紀如山!
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
什麼樣的軍隊才稱得上是一支強軍?
有強大的統帥?
有運籌帷幄的謀士?
還是有精良的裝備?
都不是一支強軍的標準。
真正的強軍是擁有鐵一樣的軍紀!
將軍的職責不在於打哪裡!而在於如何培養一支強大的鐵軍!
並帶領這支鐵軍完成皇帝的軍事戰略目標!
如岳飛此時的新軍,岳飛不下命令停下來,沒有一個人敢停下來!
所有人彷彿完全沒有看到前面的禁軍,彷彿前面什麼都沒有!
依然按照原來的步伐,原來的動作,向前走!
即便前面的黃河大江,只要岳飛一聲軍令下達,所有的戰士眼睛皮子都不會眨一下,往下跳!
連秦檜都說:韓世忠的軍隊是狼虎之師,而岳飛的軍隊是鋼鐵雄師!
新軍突然怒吼一聲,聲音震天動地。
鋼鐵洪流開始橫推禁軍,就像後世的坦克羣碾壓過朽木一樣!
有禁軍企圖對抗,直接被推移摔倒,隨即被走上前來的新軍踩踏。
新軍每一個人眼神都如鋼鐵一樣堅定,腳下彷彿沒有人,依然保持着先有的姿態繼續向前!
朱時忠已經嚇得面無人色,連滾帶爬,但繼續罵道:“岳飛,你敢攻擊友軍,製造內亂,某要去曹帥那裡告你!”
他一邊喊一邊騎馬飛逃,其餘禁軍哪還有心思在這裡繼續操練擋路,瞬間一盤散沙,落荒而逃。
周傳離和章衡看得心驚膽顫,本想說什麼,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只是心中道:這下完了,曹興雲此人心胸狹隘,最是記仇,新軍和廣南西路禁軍的樑子是結下了!
眼下交趾十萬大軍壓境,大宋內部卻開始內鬥。
頓時,周傳離面色如愁雲。
事實上,他早料到局面可能會成這個樣子,只是他一直在周旋。
但現在看來,憑他是無法改變局面的。
如若不然,新軍的糧草早就應該備好,爲何到現在也才一個月的糧草?
還不是曹興雲在廣南西路呼風喚雨,廣南西路富商豪紳一大半都是曹興雲的人,他的漕運現在有一半要看曹興雲的臉色。
接下來的仗還怎麼打?
不行不行!這事要儘快上奏朝廷,軍糧的事已經壓不住了,要儘快跟樞密院和天子如實稟報。
不多時,前面便有一支軍隊行來,領頭的正是廣南西路經略使曹興雲。
人未到,已經聽到他的笑聲了。
周傳離等人連忙下馬,張浚和岳飛也都下馬,新軍軍官們也都下馬。
“卑職見過曹帥!”
曹興雲長得白白胖胖,臉上的表情和神態都非常和藹,就像隔壁憨厚老實的大叔。
曹興雲也連忙下來,走過來,攙扶住岳飛:“鵬舉!終於見到你了,某早聞鵬舉威名,英雄年少,讓某好好看看!”
曹興雲不僅神態和藹,連說話的語氣都親切,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是一個脾氣溫和的大叔。
但真正瞭解他的人絕不會這麼想。
曹興雲用手拍了拍岳飛肩膀,就像一個和藹的長輩,在和晚輩打招呼一樣。
“曹帥謬讚,飛愧不敢當!”
“哈哈哈,鵬舉橫掃叛軍,威名遠播,當得起少年英雄!來來來,本帥早已備好酒肉,諸位都隨本帥一道進府!”
周傳離和章衡對視一眼,曹興雲忽然未將張浚放在眼中,連正眼都沒有看一眼,顯然這纔是他真正的態度。
而他之所以如此重視岳飛,當然不是真正欣賞岳飛的才華。
曹興雲越是這樣,越代表他仇恨這個人。
所謂綿裡藏針,笑裡藏刀,就是這麼一個理。
無時無刻不對你微笑,彷彿要用自己的善意和熱情將你融化,當你放鬆警惕的時候,再給你來一刀,讓你爽到天上去。
爲了自己的利益,曹興雲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衆人進了府衙,酒肉早已擺好,曹興雲道:“原本是宴請宗公前來,這中間主座也是留給宗公,但聽聞宗公年事已高,不便勞頓,某深感慚愧,宗公忠君爲國,乃吾輩楷模!”
說話間,曹興雲便坐到了中間主位上。
他端起酒杯,大聲道:“聖天子在上,交趾叛逆膽敢擾我大宋,今日諸君齊聚,同仇敵愾,定讓他們有來無回,來!與本帥一同乾了這一杯!”
說完,他便將酒一飲而盡。
他說這話,顯然是以全軍統帥的口吻來說的。
但他並非全軍統帥,甚至在這裡還有一個張浚,和他的級別是一樣的,且是天子剛御封的交趾經略使。
但他仗着自己的職位,能壓岳飛就壓岳飛。
衆人飲了酒,開始吃肉。
便在此時,一個胖子從外面一瘸一拐走了進來,正是先前被楊再興暴打了一頓的朱時忠。
周傳離見朱時忠進來,當下心一跳,朱時忠又要進來搞事了。
現在可不比剛纔,剛纔曹興雲不在,現在曹興雲就在這裡,顯然就是要直接上來打壓岳飛了。
果然,朱時忠一進來,便哇哇怪叫。
曹興雲眉頭一皺:“今日有貴客,你這是作甚!你最好給本帥一個不斬你的理由!”
曹興雲顯然一副治軍嚴明的嘴臉。
朱時忠憤然道:“曹帥!您要爲末將做主!方纔末將帶着兄弟們在城內練兵,不想卻被岳飛這廝攻擊,末將不明所以,本想與岳飛大戰一場,但眼下交趾逆賊來襲,我大宋好男兒當爲天子戰死沙場,怎能因一時之氣同袍相殘!末將好言相勸,卻不料岳飛軍蠻橫無理,將末將打傷,還傷了一百多弟兄!請曹帥爲末將和下面的弟兄們做主!”
他此話一出,當場所有人面色狂變。
真是他媽的的不要臉到了極點了。
張浚心下道:好你一個曹興雲,眼下交趾大軍壓境,你竟然百般刁難我等,若是天子知道你如此,定斬了你!
但偏偏現在朱時忠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一下子就往道德制高點爬。
曹興雲面色陡變,道:“你休要胡說,鵬舉乃是天子親點的軍都虞侯,新軍總指揮使,忠君愛國,橫掃叛軍,乃當世少年英雄!”
朱時忠頓時大哭:“末將句句屬實,曹帥可找人來對峙!”
曹興雲怒道:“不必了,某相信絕不會發生這種事!”
一邊曹興雲的狗頭軍師劉錯道:“曹帥,事無絕對,即便不是嶽鵬舉所爲,眼下大敵當前,兄弟們受了委屈,曹帥當主持公道,以定人心!”
他如此一說,曹興雲猶豫片刻,不禁點頭:“你去將人找來!”
外面早就有人在等着,聽朱時忠傳令,立刻就進來,卻是先前被新軍撞傷的禁軍士兵。
“卑職叩見曹帥!”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其中一個禁軍士兵一見楊再興,便指着他道:“曹帥!便是此人將我等打傷,不僅如此,他還辱罵我們廣南西軍都是廢物,說廣南西軍的統帥……”
這士兵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一邊的劉錯道:“曹帥在此,你但說無妨!”
“他還說廣南西軍統帥也是酒囊飯袋!”
劉錯當即指着楊再興大喝:“你好大的膽子!敢辱罵曹帥!”
張浚原本以爲曹興雲再如何,也會給大家都留面子,不會當場將局勢弄僵,但萬萬沒想到,一進來立刻就要撕咬起來了。
此人真是心胸狹隘到了極點。
眼下便是仗着自己的地盤,指鹿爲馬。
且他料定岳飛年輕氣盛,不是被這種場面震住,就是怒髮衝冠,一旦岳飛舉止偏激,他又可向朝廷參岳飛一本,向天子告狀岳飛內鬥,擾亂軍心。
曹興雲面色也不太好看起來,他對那些士兵道:“爾等若是敢胡言,便是擾亂軍心之罪,當斬於三軍之前!”
“曹帥在上,卑職句句屬實!”
曹興雲一副秉公執法的嘴臉,將目光轉移到岳飛這邊,問道:“鵬舉,可有此事?”
岳飛一臉正氣道:“並無此事。”
曹興雲不由得微微一怔,連旁邊的張浚都不由得微微一怔。
岳飛這人他算是瞭解了的,岳飛性格剛直忠厚,絕不是那種口蜜腹劍或者滿口謊話還能面不改色的人。
岳飛繼續道:“進城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一點點絆腳石,某令部將將絆腳石移開,不料絆腳石頑固!某承天子教誨,帝國軍人當無懼任何阻礙,一往無前!”
張浚心中不由得驚詫,沒想到岳飛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來,但隨即又釋然,這風格很岳飛嘛。
不服就正面硬扛,和當今天子一個脾氣,也難怪當今天子視他爲心腹愛將,年紀輕輕就對他寄予厚望。
岳飛說話也不是就無理地直懟,而是立刻就將趙桓搬出來了。
是天子這麼教我們的,不服嗎?
總之,岳飛就是不承認故意打了禁軍。
偏偏岳飛說話,一邊的楊再興還肆無忌憚仰天大笑:“自己蠢得像豬一樣,我要是你被別人打成這樣,我都不敢出門了,你現在跑來這裡,不是在給大家看笑話嗎!你是想讓我們都誤會曹帥治軍下,出了你們這些酒囊飯袋?聖天子常教誨吾等,帝國軍人乃是鋼鐵鑄造,便是腿斷了,腦袋掉了,都不能慫一下!你這樣子,若是天子在此,定斬了你!”
楊再興性格狂浪,渾然不將在座放在眼中,看着廣南西路這些將領和請來的土豪鄉紳,彷彿在說:對不起,我不是在說你是垃圾,我是說在座的諸位都是垃圾!
曹興雲當即面色難看,這軍隊與軍隊之間,的確是存在很殘酷的競爭。
眼下朱時忠被打成這個豬樣,跑到這裡來告狀,確實很丟臉。
原本打算藉此狠狠壓壓岳飛的威風,不料岳飛此人竟然如此桀驁不馴,且更加讓曹興雲想抓狂的是,這些傢伙說話左一個聖天子,右一個聖天子。
這下曹興雲真的就蛋疼了。
楊再興的話徹底激怒了朱時忠,他面目猙獰,但卻知道楊再興的厲害,不敢動手,只能道:“曹帥要爲我等做主啊!”
一邊的狗頭軍師劉錯對楊再興道:“狂妄小兒,曹帥在此,你敢放肆!敢擾亂軍心者,當斬!來人,將此獠拖下去斬了!”
立刻就有甲士從外面進來,要捉拿楊再興。
岳飛立刻站出來,道:“誰敢!”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身上有一種睥睨千軍的氣勢,頓時讓劉錯一怔。
岳飛一動,新軍將士全體皆動,頓時刀光劍影,嚇得那些土豪紳士面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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