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有過了幾天,到了八月中旬的時候,對高麗作戰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就等李世民一聲令下,大軍就可以開赴遼東。而在這個時候,李恪有幸參加了一次朝會,在朝會上他再次感受到了長孫無忌這隻老梟的赤裸裸的陰謀。
因爲,這次李世民御駕親征,他身邊伴隨的大臣有南衙大將軍薛萬徹、千牛衛大將軍李仙重、千牛衛將軍蒙昭、幽州大都督程知節等,房玄齡和岑文本負責糧草的督運工作,而其他隨行的人有褚遂良、杜淹等,就是少了長孫無忌和太子黨一系的人,更加讓李恪吃驚的是作爲兵部尚書的侯君集竟然也留守長安。至於魏徵留守長安,李恪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可作爲兵部尚書的侯君集留守長安,作爲中書令的長孫無忌留守長安,這裡面的問題值得深究。
早朝結束,李恪就回到了府中。靜坐在書房中思量了很久,他還是沒有想出爲什麼這次李世民御駕親征會讓侯君集留守長安呢?長孫無忌的留守,可以說成是輔佐太子李承乾管理朝政,可兵部尚書侯君集呢?
“殿下哥哥,該吃點東西了你!”
就在思量眉頭緊皺,腦子裡凌亂的時候,武媚娘不知何時走進了書房低聲的說道。
自上次在揚州遊玩,李恪前腳離開了揚州,武媚娘和阿史那雲等後腳就回到了長安。
“媚娘,本王沒胃口,你們去吃吧!”李恪輕嘆道。
“殿下哥哥有心事?”武媚娘關切的問道。
“恩——”李恪答應一聲便不在言語。
“殿下哥哥可是爲了父皇親征之事苦惱?”武媚娘繼續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李恪突然擡頭,凌厲的目光盯在了武媚孃的臉上。
“殿下哥哥——”武媚娘看到李恪冰冷的目光,怯生生的說道,“你不就是爲了這件事情纔回到長安的嗎?現在局勢不明朗,你發愁也是很正常的。媚娘什麼都沒打聽,只是看到殿下愁眉苦臉的樣子,做的猜測而已。”
“媚娘,那你倒是說說,你對這件事情判斷呢?”李恪語氣緩和的說道,對於武媚孃的政治嗅覺,他一點都不懷疑,就然她能根據隻言片語就能猜出自己的心事,李恪也想聽聽她的見解,順便看看武媚孃的政治嗅覺究竟到底了一個什麼樣的恐怖程度。
“媚娘知道的不多,說的不對之處還望殿下哥哥不要生氣呢!”武媚娘道。
“你坐下說吧!”李恪淡淡一笑道。
“恩——”武媚娘落座,這纔開口說道,“殿下哥哥,皇上在下旨北征高麗之前,大唐只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洛陽下大雨,洛河之水淹沒了洛陽宮。我們先不說這裡面的蹊蹺之處,單就說洛陽宮,那是父皇在東都洛陽的行宮,可比長安城的太極殿,可因爲一場大雨就被洛水淹沒,這本身就預告了不吉之兆,父皇作爲大唐的皇帝,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想法嗎?”
“你繼續——”李恪點頭道。
“而在這種情況下父皇會怎麼做呢?肯定要詢問洛水淹沒洛陽宮的吉凶之兆,這就給了別人有機可趁的機會。”
李恪沒有說話,繼續聽武媚孃的分析。
嫵媚娘見李恪聽的認真,便繼續說道,“還有,洛水淹沒洛陽宮和占卜之術,這只是一個引子,魏徵的上書纔是父皇決定東征的最後一劑猛藥。”
“恩?”李恪驚訝道,“爲什麼會這麼說?”
“因爲,魏徵的上書告訴父皇,大唐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做,可現在的大唐已經一步一步走向了繁榮,需要的只是時間,父皇想要勤勉,想要名留青史,他還能做什麼?唯一的缺點就是功勳。”武媚娘說道這裡,目視李恪,似乎還有隱情不敢細說。
“你繼續吧!”李恪淡淡的道。
“還有,父皇作爲大唐的皇上,可現在殿下哥哥你的功勳已經超越了父皇偉業,你說父皇心裡會怎麼想?”武媚娘見李恪想要開口說話,便搶着說道,“是的,父皇不會妒忌你的功勞,他相信,信任你,可那都是在平常情況下,但要出現像這次洛水淹沒了洛陽宮的事情呢?在加上占卜師的妖言惑衆和別有用心的大臣旁敲側擊,說這是皇權旁落的跡象和徵兆呢?你認爲父皇還會無動於衷嗎?”
李恪沒有說話,他的額頭流下了冷汗,他很清楚武媚娘說的話對他而言分量有多重,這也是武媚娘作爲他的妻子纔敢說,要放在別人身上,估計誰都沒有這樣的膽量敢猜忌李世民的用意。
武媚娘見李恪沉默,她也閉口不語,靜靜等到李恪。
半響,李恪回過神來向武媚娘問道,“華姑,那你覺得本王該怎麼辦?”
這一聲“華姑”李恪很久沒有這樣稱呼了,這時喊出,倒是體現出了他對武媚孃的信任。
“殿下哥哥,父皇北征高麗,這不是什麼問題,以高麗現在的國力和戰鬥力,大唐絕對不可能戰敗,可問題的關鍵是,這次留守長安城的人有問題。”武媚娘很認真的說道。
“父皇難道看不出來嗎?”李恪反問道。
“就是因爲父皇看得出來才這麼安排的?”武媚娘擲地有聲的回答道。
“爲什麼?”李恪吃驚的問道。
“因爲有你!”武媚孃的不暇思索的說道。
她的答案使李恪打了個冷戰。
“因爲有我?”李恪反問道。
“對,殿下哥哥,你難道看不清楚父皇收留在長安城的諸位大臣都是太子一黨的人嗎?”武媚娘反問道,“在長安,除了太子黨誰還能牽制你呢?”
“——”李恪沒有說話。
“而且,讓父皇北征高麗,讓你留守長安,這纔是長孫無忌真正的目的。只要父皇北征高麗,京畿兵馬空虛,而他又統領着東宮六率,長孫順德又是左金吾衛大將軍。這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要再想出點什麼對策,利用皇上的猜忌加害於你,你認爲自己還有反擊的機會嗎?到時候父皇北征高麗,很難長安,肯定將你的事情交給魏徵和長孫無忌兩人處理,可魏徵是個直腸子,他之前就被長孫無忌當槍使,難不保這次又被長孫無忌利用。”武媚娘冷靜的分析道。
李恪沒有說話,他沉默了,他沒有想到問題會這麼複雜,簡直是一環扣一環,長孫無忌還真陰毒,不出招則已,一出招必要見血。
“那要是本王閉門不出,讓他們難以栽贓嫁禍呢?”沉默了半響,李恪又問道。
“難道以長孫無忌才智,他就只想出了這麼一條策略嗎?”武媚娘反問道。
“你是誰——”李恪沒有說話,但他已經很清楚了武媚娘話中的含義。
書房中的氣氛很凝重,雖然只有自己和武媚娘兩個人,但壓抑的氣氛依舊讓李恪難以適應。他突然間覺得,這幾年的軍旅生涯使得對政治方面有所懈怠,敏銳力也不夠高,連這樣關係到自己性命的重大問題都沒有分析清楚。
果然,征戰沙場的將才是政治上的白癡,這句話一點都不假啊,難怪歷朝歷代的名將都難以善終,就是因爲征戰覺悟不高,對政治的把握不清楚。
“那你的意思是本王該怎麼辦?”李恪問道。
武媚娘見李恪認真的樣子,淡淡一笑,“殿下哥哥,咱們去西北玩吧!”
“恩——”李恪一驚,隨即恍然大悟,大笑道,“好,咱就去西北,明天本王進宮就跟父皇請旨!”
“恩——媚娘好想去西北玩啊!”武媚娘撒嬌似的說道。
李恪很愛憐將武媚娘攔在了懷裡,他清楚的知道武媚娘已經告訴了到底要怎麼做,只是作爲自己的妻子,她說的很委婉,沒有向一個謀士一樣提出自己的建議,而是以一個妻子的身份說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