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走到門口就和耿文斌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他應該是在等她，所以一直看着門口。
張愛微笑一下，緩步走進去。
耿文斌起身幫她了杯水，“坐。”
“嗯。”張愛輕聲應着，顯得有些拘謹。
她今天穿了條白色的裙子，頭髮用絲巾簡單的綁着，看上去十分清秀，跟之前那個大喇喇的形象很不一樣。
裙子是新買的，當時就想，要是真踩狗|屎要來醫院，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來，就這一次，給他留個不一樣的印象，之後，她是她，他是他，再不會有多餘的交集。
不過，這種概率是有多低啊，所以昨天接到耿文斌電話的時候，張愛愣了好半晌纔回過神。
掛上電話，她一直在房間呆坐着，等反應過來，外面的天色已經暗青。
想來想去，也沒給孫晗打電話，其實，她也很害怕，但也怕那傢伙跟着爲難。
那個幫親不幫理的人，一定會唾沫橫飛的數落她一通最後說她瘋了的。
“我有點意外。”耿文斌坐下之後，找了個比較含蓄的說法。
他沒有像平時那樣溫柔的笑着，臉上的表情很少，說話的時候都是緊繃繃的，看上去比張愛還不自在。
“昨天看見結果的時候嚇了一跳。”他努努脣，補充。
“沒什麼。”張愛微笑，“那天你不是在醫院碰見我了嗎，其實，我不是來看病的，聽你說完之後，我回去想了很久，然後決定過來試試，也沒想到，會這麼湊巧。”
那天晚上，耿文斌趁着酒勁說了許多他喜歡的那個人，只可惜啊，說不定明天就沒了。
張愛那天來醫院抽完血本來想去看看那個耿文斌看上的女孩，結果，在走廊上遇見他，就沒勇氣去看了。
她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那種女孩，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孫晗那樣的美女，就好比兩個都是明星，孫晗適合的永遠都是小龍女、神仙姐姐啊，那樣的角色，而她，充其量就是個給大家帶來歡樂的諧星。
當然，諧星也沒什麼不好的，但當諧星遇見愛情的時候，就會稍微有些頭疼吧，誰讓諧星一般的姑娘也想找個帥氣男主一般的男人呢？
所以，面對耿文斌溫柔的笑臉時，張愛的思緒就會像脫繮的野馬一般，拽也拽不住，好在，她每次天馬行空的YY之後，也並沒有到不能回到現實的程度。
“不是沒了一個腎也能活着嗎？”張愛笑微微的問着。
耿文斌的臉色一僵，錯開了和張愛對視的目光。
不知道爲什麼，她的目光太清澈了，讓他忍不住多看。
“嗯，但是要注意休息，頭一兩年的時候會經常覺得虛弱，只要好好調理，不會影響健康狀況，但不能做什麼力氣活，也不能累到。”耿文斌解釋了幾句，一直都看着桌子。
“嗯，那我就注意唄。”張愛微笑，故作輕鬆的應着。
其實她知道，就算情況比他現在說的還要糟糕，她猶豫一下，然後，看看他，就會堅定下來。
“謝謝。”耿文斌揚起頭，再度微笑。
他的心裡不怎麼好受，雖然知道這是千載難逢救她的機會，但他不知道怎麼
還張愛這個人情。
想了半晌，又說：“以後你生活上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我開口，就算每個月補貼你的生活費都沒問題，我會把你當親生妹妹一樣看待。”
耿文斌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神無比真摯。
但這真摯的眼神，卻讓張愛心中叫苦連連。
她抿着脣角，沉默半晌說：“我過來是因爲我喜歡你，不是想當你妹妹或者錢，當然，我也很愛錢，所以……既然我不能當你女朋友，得到很多錢也不錯，嗯，你可以收買我，不用覺得欠我人情。”
她說完之後，心尖像被人狠狠攥了一下，涌出一股子酸澀感，瞬間侵蝕了四肢百骸。
但她臉上仍然帶着微笑，明豔豔的。
張愛其實最討厭的就是社會上這一套虛情假意，所以她寧願自己活得辛苦點，也不想整天戴着面具扮演小丑，如今，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她卻不得不做着自己不喜歡的事兒，這感覺，真是比腦袋上掉了鳥屎還不爽。
耿文斌尷尬的牽扯着嘴角，笑也不是不笑不也不是。
這是他遇見過的最不能處理的告白現場，就算這樣什麼都不說，都會感覺自己很混蛋。
張愛忽然挑眉，哈哈笑起來，“我開玩笑的。”
耿文斌一怔，不明白她的話。
“我是說我纔剛是在開玩笑的。”張愛眨眨眼，“你去問孫晗就知道了，我這人，從小就喜歡帥哥，基本上長得有些小帥的男人我都喜歡。”
她笑得更加暢快，臉上放開的表情，跟身上的衣服和長長的辮子有些違和了。
“不過我愛錢是真的，要不你開個價，算你買給那姑娘的禮物？”張愛笑盈盈的看着他，見耿文斌的臉色更加難看，才又說：“哎呀，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器官買賣可是犯法的。”
張愛說完又誇張的笑了起來，直到實在笑不出來的時候才勉強停住。
她看了看手機，“我不跟你扯了，說正經事兒吧，我回去還得繼續賺錢呢。”
“嗯。”耿文斌點頭，輕鬆了不少，隨後開始跟她交代注意事項，以及手術流程。
在張愛胡扯的時候，每一句話，他都覺得心裡刺痛。
*
孫晗辦理完入職手續才知道自己的職位是董事長助理，感覺跟秘書差不多，交代工作的都是那個叫老王的男人，基本上，自己算是聽他指揮的。
這雖然跟她進花藝的初衷遙遠了一些，但自己這個位置好歹也是離集團老大最近的，就算差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去。
工作的核心就是把沈冰這尊老佛爺給伺候爽了。
“都明白了吧？”老王覺得自己交代的差不多了。
“嗯。”
“以後你就在這裡工作吧，有什麼事兒直接問我，對了，今天晚上有個飯局，對方是沃瑪商場的歐洲區的總裁，你準備一下。”老王說完之後轉身走了。
孫晗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趁着開機的空蕩給唐樂打了通電話，他的聲音還是迷迷糊糊的，聽上去特別沒精神，但是嘴上一直說着沒事兒。
她左右不放心，思來想去，還是給耿文斌打了個電話。
“唐樂發燒了，你
要是有時間去看看他吧。”
“他也會發燒？”耿文斌有些驚訝，“好吧，中午我過去看看他，你別擔心了。”
孫晗掛上電話才踏實了不少，不過，她也覺得奇怪，她之前跟他相處的時候，他連個感冒的時候都沒有，身體好得不得了，怎麼就忽然發燒了呢？
她正準備按照老王的指示，建一個公司內部郵箱的時候，對面格子間的一個女人起身湊到了她這裡。
“你好，我叫王麗。”她笑呵呵拽了個椅子，坐在了孫晗旁邊，“你也是新來的？”
“嗯，我叫孫晗。”孫晗也禮貌性的介紹了一下自己。
因爲她跟別人不是一個部門，在工作上也基本上不會有什麼直接接觸的機會，所以老王把她放到格子間，也並沒有做什麼介紹。
孫晗之前也麼有這樣的經歷，倒是沒想到會有人過來主動跟自己打招呼。
“我是前陣子花藝公開招聘時候被招進來的，你也是吧？我參加筆試的時候見過你。”王麗並不打算離開，繼續閒聊。
“嗯。”孫晗見她一直在，也不好建郵箱，就上網查找關於那個沃瑪總裁的資料。
“那你忙吧。”王麗見她沒興致跟自己聊天，訕訕的走了。
只是走出幾步後，又覺得不放心，忍不住轉身又問：“我是產品部的，你跟我是同一個部門的嗎？”
“不是。”孫晗想了想，微笑道：“我是董事長助理，和你應該不是競爭對手。”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問問，問問。”王麗轉身快步走了，話是那麼說，但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的想法。
孫晗倒是無所謂。
花藝每年都頂多只留下一個新人，而且有時候連一個都不會留下，她會覺得不踏實也是正常。
孫晗收起心思準備專心看資料，忽然手機就響了，她一看，是張愛。
“你才睡醒啊？”不覺間，竟然已經差不多到了吃中午飯的時間。
“當然不是，我早上有事出去了，沒聽見，你找我有事兒啊？”
“啊，本來有事。”孫晗說完忽然覺得這是個讓張愛見到耿文斌的機會。
雖然知道兩人的可能性不大，但像這種時候，稍微幫點小忙，也不算助紂爲虐吧？
孫晗這麼一想，馬上調轉了話頭，“現在也有事兒，你能不能幫我去照看一下唐樂，他發燒了，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沒辦法請假。”
張愛一聽就樂呵了，“那他現在是不是任人宰割的狀態啊？”
“嗯，你可以過去盡情的蹂躪他了。”孫晗很肯定的說。
“切，你以爲老孃跟你是一路貨色嗎？”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會比我更加不要臉。”孫晗挑眉笑着，很享受這種跟張愛鬥嘴的歡樂時光。
“切。”張愛再度不屑，“我過去耽誤的利潤誰來彌補？”
“等我開工資了，跟你五五分。”孫晗也夠爽快。
“成交。”張愛心滿意足的掛上電話。
她看着手機屏幕黑了，才微微笑着起身，打算去洗個臉，纔剛那一通大哭，把她早上起來好不容易化上的妝都給哭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