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佯攻解作操練事 不聞趁夜進兵時
13日,夜裡亥時,陣雪早停。劉曄於北平西、南、北三門外紮營的大軍卻依次開始行動,將拔去箭頭後,綁上的勸降書信射入城中,然後便歸營歇息。
如臨大敵的守備軍士們在揀到這些、戲志才使人兩日間寫好,共計兩萬餘封的勸降書信後,反應各不相同,雖有不少公孫瓚心腹將領見機不妙立即喝止,並派人通知鄒丹立即領親信軍士前來彈壓,最後似乎息事寧人,但這種子卻悄然埋下,普通士卒間漸漸傳開……
於次日凌晨丑時三刻開始,便有軍士分批抵達城下一箭之地外,當真是:“鼓聲震天響,殺聲驚人喝。”
直讓鄒丹以爲劉曄要趁夜攻城,復又驚起,教全體將士待命,卻不想等他上了城樓,劉曄軍士早就又撤回營中,直氣得他跳腳大罵,又不敢掉以輕心,等了兩刻左右不見動靜,這才下令待命軍士休息,他自己也返回府中。
卻不想他剛回府中不久,便又是這般動作,直讓鄒丹氣惱之極,又返回城樓,結果如他所料——又是佯攻……
此時已到寅時,再過一個時辰,天色便可放亮,於是鄒丹心中認定劉曄決計不會強攻,反怕如此讓士卒休息不夠,萬一適得次日白天攻城便精力不足,於是下死令不管劉曄派軍前來再次虛張聲勢,依舊教三門當值防守的一共五千士兵認真巡防便是。
其後一直到卯時,整整一個時辰內都再未有軍士前來張揚,輾轉難眠的鄒丹這才安心閉上佈滿血絲的眼睛睡下。
那麼,劉曄真的只是虛張聲勢麼?
——是的!或者是現在是的。
一直到第三日,連續三天來每隔一個時辰左右,無論白天黑夜都有千餘軍士帶着攻城器械出現在三處城門的一箭之地外,只是口中喝着衝殺聲響,卻不見實際動作。
而鄒丹手下軍士心態也漸漸從如同驚弓之鳥變成莫名其妙,而到得現在,逢得白日間能看到城下情況後,更是多有三五聚集,指點對方裝備,長相,陣形等等,更有兵士戲稱:“安平侯派手下戰士出來活動活動,不然老呆在營帳中只怕凍也凍僵啦!”
這般圍觀看熱鬧的景像並沒多到影響大家正常守備,中下級將校也多是睜隻眼閉隻眼,前兩日可是教他們好生折騰了幾次,各個眼珠內盡是血絲,頗有些精力不足,極是犯困感覺。
便是主將鄒丹,都開始漸漸放下心來,認爲有謀士進言之說辭應是正理——
“劉曄遠來是爲作秀,以表誓不兩立之態度,想寒冬時節,城牆外都有尺厚左右積雪化作的堅冰,便算得他劉曄攻城器械充足,強攻亦極難克之,故其短期內必會回撤,便是真要攻擊,亦會於開春雪融冰化之後。”
對於這一點,趙雲心裡卻是嗤笑以對,他站在一個相對客觀的角度平心分析,便是不能真正通盤摸到劉曄心意,卻也知道若劉曄真是做秀,那就應當慮張聲勢一番後,立即回兵,否則便夜長夢多!
本爲他是作爲一個旁觀者身份,並且已教親族整理妥當,安排於東門這個公認的劉曄“圍三缺一,以使守兵不存死戰心思”之地附近的民宅中,由他兄長亦是文武皆通的趙風統一安排帶領着。
卻不想當16日這一天傍晚,趙雲剛回到家中便有人前來投貼拜訪,其所說話語直接讓他陷入了沉思中,這個人的名字叫——田楷,是被公孫瓚所任命,在其兩次兵敗後已被袁紹大軍掃地出門,剛回到北平不久的青州刺史……
17日早間,辰時一刻,天邊已隱隱發亮的時候,北平城東門外卻有一片影影綽綽,藉着夜色的掩護悄然摸向城門,並在一百五十步左右悄然停了下來。
湊近些可以看清,他們前排十人一組架着雲梯,其後跟着刀盾在手的重步兵,中間和後面則是持弓把弩的弓弩手,陣形並不密集,人數應當不足五千之數,可從他們冷峻的臉色,雖然平靜卻不時閃動着精光的眼神,靜止後挺立如嶽的姿容,便可得知他們絕對是一羣身經百戰的精銳之士!
……
“阿叔,你不是說安平侯老爺是個好人麼?哪咱們爲什麼還要和他打仗?直接過去投降他不就好了麼?”
東門城牆偏北一段,有兩人正倚靠着牆垛蹲坐,雙手交叉伸入腋下取暖,手臂間環抱着一杆木杆長槍,見到周圍靜籟一片,忽然右邊那個身影稍微動了動,呵出一片白霧後,壓低着的聲音透出一股稚氣,顯然最多十二三歲罷了,他輕用胳膊碰了碰身邊那人道。
“三兒,你不懂啊,咱們當兵來賣命,上面可都有官家老爺管着,再說拿着糧餉就要替他們賣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雖說這是在玩命,卻總比活活餓死強得多。”
左邊這人大約四十歲左右,滿臉胡茬亂糟糟的,左臉上有一條極爲明顯的傷疤,看起來頗有幾分兇惡,而他幽幽所說出的話語中透出一股濃濃的無奈與悲哀:
“安平侯老爺名聲是好,聽說他手下過活的那些人吃飯管飽之餘每月還有好幾百錢可拿,比飢一頓飽一頓的咱們好了十倍不止。不錯,說咱們心裡不心向他,那是不可能的,可你也得想清楚,到他手下也是同樣的‘不知明日可有命在’的生活啊,聽說他招納普通士兵要求都很高呢,先不說咱們有沒本事叛逃到對面去,就算去了人家指不定還不要呢!唉!要是有變化,隨大流或逃或降都無所謂,咱們就是這個命數,還是心裡多求求祖先庇護來得直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