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葆齡這封信並沒說到她出走的原因,但展伯承看了,心裡已然明白,想道:“凝妹一來,齡姐就走,這其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了。但她有病在身,無人照料,這卻叫我怎麼放心得下。”又再想道:“我對齡姐本來是沒有雜念。但只在她心上卻還有未能解決的結?要不然何必避開凝妹呀,但不管如何,她還是十分關心我的,她匆匆出走,也還沒有忘記將我的去處告訴凝妹,要凝妹找我回來。”想至此處,心中不覺一片茫然。
展伯承把信交國鐵凝,茫然問道:“齡姐是去那兒?”鐵凝道:“我怎知道?不過她走了還未到一個時辰,咱們馬快,分頭去找,或者還可以將她追回來。”展伯承道:“哦,她走了還未到一個時辰?”驀然一省,把鮑泰提過來,解開了他的穴道,說道:“你們來的時候,有沒有碰見一位騎着棗紅馬的女子,快快的從實招來,否則要你的命!”原來展伯承在闖進這間客店的時候,正聽見鮑泰向仇敖訴苦,說是他碰見女子就倒黴。故而展伯承料想他們定是在路上遇着了褚葆齡。
鮑泰見有一線生機,連忙說道:“我說真話,你肯放過我?”展伯承道:“好,你說真話,我就放你!”鮑泰道:“實不相瞞,我們是曾經碰到了褚姑娘,大哥要捉她,你們可別怪我,這不關我的事。”展伯承大驚道:“捉去了沒有?鮑泰道:“沒有。有一對路過的夫婦,將她救走了。”當下將路劫褚葆齡,卻碰上獨孤字夫妻的事情,都如實的告訴了展伯承。
展伯承又驚又喜,說道:“那個男的是用摺扇當作兵器的,女的是用小銅鈴當作暗器的?”鮑泰說道:“不錯聽沙大哥說,那個男子外號叫做什麼‘鐵扇書生’的獨、獨什麼字?嗯,這男子的複姓實在難記。”
展伯承道:“好,不必你說了,你滾吧!”鐵凝恨鮑泰剛纔對她說話輕薄,氣猶未過,一腳將他踢了出去,說道:“展大哥答應饒你性命,這次我不殺你。你再胡作非爲,下次要是給我碰上,可就不能放過你了。”鮑泰摔得頭破血流,爬了起來。連聲:“是,是。”抱頭鼠竄而去。
展伯承喜道:“獨孤宇夫妻將她救了去,咱們可以不必找她了。”鐵凝怔了一怔,隨即恍然大悟,不由得也是喜形於色,說道:“不錯,齡姐既然是有了着落,那麼,咱們是不用再找她了。”獨孤宇是劉芒的三叔,展伯承早已知道,因此他當然想得到獨孤宇是要把褚葆齡帶到夏侯英那兒,好讓她與劉芒見面。
展伯承一心一意盼望他們二人破鏡重圓,言歸於好,因此一聽得褚葆齡是跟了獨孤宇夫妻回去,這正符合了他的心願。甘泉只知治病救人,捋了捋鬚子,說道:“獨孤字有祖傳的一種靈藥,名爲小還丹,補氣培元,最具效力。展哥兒,你要我來看病人,就是這位已經跑掉了的褚姑娘吧?”展伯承面上一紅,說道:“正是,我想不到她會跑開的。”
甘泉說道:“這個我不怪,你請大夫看病人,總是會把你們的親人的病情誇張的。不過,這位褚姑娘既然能夠和追魂幫這幫強盜動手,想必病得不重。如今她碰上了獨孤宇,有獨孤宇的小還丹更可無憂了。”接着笑道:“這裡的病人跑掉了,我應該回去看看留醫的病人啦。”
展伯承瞿然一省,連忙說道:“不錯,我已耽擱了你許多時候了。咱們趕快回去吧。凝妹,你有沒有別的事情,倘若沒有,就和我一同走好嗎?”
展、鐵二人都是付了房錢的,匆匆收拾行李,便與甘泉同行。路上鐵凝問道:“甘爺爺,在你家中留醫的病人是誰?”甘泉笑道:“是你爹爹的好朋友,也是一位天下聞名的大俠。你猜猜看。”鐵凝吃了一驚,問道:“是我表叔段克邪嗎?”甘泉道:“不是。”鐵凝道:“是我的方師叔方闢符嗎?”甘泉道:“也不是。”
鐵凝道:“那麼難道是我的師公空空兒不成?”甘泉笑道:“更不是了。空空兒來去如風,有誰能夠傷得了他?”鐵凝道:“我爹爹的好朋友,又是天下聞名的大俠,除了這幾個人,那還有誰?”甘泉笑道:“你猜不着,待會兒到我的家就知道了。”
鐵凝心急難熬,央求展伯承道:“甘爺爺不肯告訴我,展大哥,你告訴我吧。看我沒有問你,你是怎麼樣請得動甘爺爺的呢?我媽說過甘爺爺看病的規矩,他每天只看一個病人,而且不輕易出門給人看病。你和他以前並不認識,他不把你趕出門去,我實在總覺得奇怪。”
展伯承笑道““是麼?這兩件事不但出乎你的意料,也出乎我的意外呢。不過甘爺爺的確是要把我趕出去的,幸虧那位病人給我求情。”鐵凝道:“那位病人究竟是誰?”
展伯承把鐵凝逗得急了,這才把求醫的經過告訴鐵凝。
原來展伯承找到了甘泉家裡,甘泉最初是閉門不納。展伯承拍門叫了半天,沒有人應,展伯承無計可施,就索性跳了進去。
展伯承跳了進去,凝神一聽,聽得一間廂房裡似有聲音,那間房的房門也是關閉的,展伯承從後窗望進去,只見一個老者坐在牀前,牀上躺着一個病人,這老者正是替病人按摩。病人臉朝下,背朝天,面貌看不清楚。
展伯承心裡想道:“這老頭兒一定是掌櫃說的那位神醫甘大夫了,可是他正在給病人治病,我可不能驚擾他。”在窗前耐心的等了許久,好容易等到那老者做完了手術,展伯承正想出聲,那老者卻忽的喝道:“大膽小賊,敢來偷窺,意欲何爲?嗯,你當我不知麼?給我跪下!”突然冷風如箭,快的從窗縫穿出,直“刺”展伯承膝蓋的“跳環穴”,展伯承機伶伶的打了一冷戰,膝蓋一麻,幾乎就要跪倒,還幸他內功已頗有根底,勉強還能挺住。
展伯承大吃一驚,原來這個老者使的乃是“隔空點穴”的功夫,展伯承知道這是最上乘的點穴功夫,他父親曾經和他講過“隔空點穴”的運功秘訣,但即使是他的父親,也還限於功力,未能運用自如,他則更是隻知秘訣,談不到使用了。甘泉在房內也是吃了一驚,原來他的“隔空點穴”的功力雖不及師見韓湛,但在三丈之內,也能隨心所欲,點人穴道。當然,隔空點穴的指力要弱一些,對方若是內家高手的話,“隔空點穴”的效力是不能制服敵人的。不過,展伯承只是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少年。居然也能禁受得起,甘泉就不能大感意外了。
甘泉走來要抓展伯承,展伯承連忙說道:“我不是賊,我是來找你老看病的。”甘泉怒喝道:“滾開,我不看病!”展伯承道:“你不正在給人看病嗎?”甘泉怒道:“我喜歡給誰看,就給誰看,你吵什麼?你在這裡探窺我還未懲罰你呢。你再吵,我先打你一頓,再趕你出去。”
原來甘泉只是替那病人做了第一步的手術,那病人也還未曾完全脫險境,是以甘泉非常不高興有人來擾亂他。
展伯承卻一心要爲她的“齡姐”請大夫治病,連忙說道:“你老打我一頓不打緊,只要你老肯和我去看病人。”
展伯承這兩句孩子的話,倒引起了甘泉的同情,氣也平了些。說道:“好吧,你留下地址,我明天有功夫就到你那兒去看看。”展伯承道:“你今天不行嗎?我的馬快得很,咱們騎馬去,用不了你多少時候的。”甘泉怒道:“你這小子羅唆,你再吵,我就當真要把你轟出去了。”就在此時忽聽得病人叫道:“是小承子嗎?甘老前輩,可別轟他!”
展伯承說到這裡,笑道:“凝妹,你知道是誰了吧?”鐵凝道:“叫你做小承子的。哎,難道是楚平原叔叔麼?”在鐵凝父親的朋友中,只有楚平原和展伯承自小相熟的,故此鐵凝一猜便着。
展伯承道:“對了,這次你猜中了,正是楚大俠。”
鐵凝又是吃了驚,又是詫異,說道:“楚叔叔不是要和宇文姑姑回師陀國的嗎,怎的卻到了這兒?楚叔叔武功卓超,又是誰那麼大的本領將他打傷的?”
展伯承道:“那時他剛剛醒來,我不敢和他多談。好在就快到了,等會兒你問他吧。”接着說道:一楚叔叔把我叫進去,向甘老前輩說明了我的來歷。幸虧有楚叔叔和我說情,這才請得動甘爺爺,。”
甘泉哈哈笑道:“我這次破例爲你出診,倒也不是完全爲了楚大俠的面子。你不知道你的爺爺在四十年前和我打過一架呢。不過你的爹爹卻又是我的忘年之交,假如你早說你是展元修的兒子,我也不會轟你的了。”
原來展伯承的祖父展龍飛是個大魔頭,四十年前俠義道曾經聚衆圍攻過他,甘泉是其中之一。但展龍飛的兒子展元修卻是善能補父之過的大俠。
鐵凝道:“楚叔叔傷得重不重?” Wшw● тт kan● ℃ O
甘泉道:“他受了邪派的毒掌之傷。傷得倒是不輕,這種毒我也是從未醫過的。不過,我已經給他放出毒血,又給他施了鍼灸,通解穴道,料想可以無妨。但是他怎麼受的傷,我還未有功夫問他。”
說話之間,已經回到甘泉家。此時夜幕已降,正是月上梢頭的時候。三人拴好坐騎,便即推門進去。
甘泉笑道:“我出來的時候,天還未黑,忘記給楚大俠點燈了。”擦燃火石,打開房門,嚷道:“楚大俠,你看看誰來了?”不料房間裡沓無人影,甘泉大吃一驚,只道楚平原是給仇家劫去,連忙叫道:“楚大俠,楚大俠!
楚平原應聲道:“來了!”甘泉聽得他的聲音,這才放下了心。只見楚平原從後院走出,一蹺一拐的扶着牆壁走過來。
甘泉道:“你怎麼就起牀了?”楚平原道:“你老醫術通神,我覺得已經好多了,試試練習走路。”
甘泉已經點燃了油燈,楚平原任了一怔,說道:一咦,小承子你不是說害病的是褚葆齡麼?怎的卻是鐵凝和你一同來了?凝侄,你見過你爹爹沒有?你這次是從山寨出來的麼?”
鐵凝笑道:一說來話長,先聽你的吧。楚叔叔,你的精神怎麼樣?”一面說話,一面和展伯承把楚平原扶人房間。
甘泉剔亮油燈,一看楚平原的臉色,只見他臉的黑氣,差不多都已消散,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微暈,要不是留心觀看,都幾乎看不出來,甘泉點了點頭。說道:“是好得多了。”當下給他診了一把脈,讚道:“全靠楚大俠功力深厚,老朽的藥石之功,不過十之二三而已。”
楚平原道:“那麼還得幾天纔可復原?”甘泉道:“我本來預計你要一個月才能復原的,現在看來,有半個月大約也可以了。”楚平原嘆了口氣道:“還要半個月麼,這卻叫我怎生等待?”焦急之情,見於辭色。
甘泉道:“楚大使有什麼爲難之事,必須辦的。可否說出來讓大家從長計議?”甘泉因見楚平原精神甚好,因此也就放心讓他長談了。
楚平原道:“凝侄,我本來是要到金雞嶺找你爹爹的,想不到在這裡受了傷。你來得正好,你是要回山寨的吧?可以順便給我帶一個訊。”
鐵凝道:“楚叔叔,你找我的爹爹是爲了何事?你本領這樣高強,又是什麼人傷了你的?”
當下楚平原說出他受的經過。原來宇文虹霓邀他回國,他因爲自己乃是漢人,師陀國有一班王族正在用這藉口反對他,內裡的陰謀,則是要勾結回紇推翻宇文虹霓,楚平原爲了避免資敵以柄,再三思量,終於還是狠下心腸,拒絕和他妻子回去。宇文虹霓則一定要他一同回去,否則寧願放棄王位。
兩人在路上爲了這個問題議論未定,宇文虹霓的親信已經從師陀國趕來,找着了她,帶來了一個十分惡劣的消息了。就在宇文虹霓離開國尋夫的期間,那班久已蓄謀纂位的王族,趁此時機,發動政變,公然引狼人室,將回紇兵引人師陀。名義上是舊日的王弟斷承王位,實際則是回紇的駐軍元帥當了太上王。一切生殺予奪之權,皆操之口紇軍人之手。師陀變成了回紇的附庸,百姓在異族統治之下,苦不堪言。
楚平原說到這裡,嘆口氣道:“我這才知道我是做錯了。敵人的侵略,躲避是躲避不了的,我若不怕誹謗,留在師陀,與虹霓同心合力,率領師陀的百姓抵禦強梁,至少回紇的獸兵不能這樣容易便佔了師陀。”
鐵凝聽得熱血沸騰,說道:“那你爲什麼還不和宇文姑姑一同回去?”楚平原道:“如今師陀已被回紇所佔,要復國就不是那麼容易了。所以我與虹霓只好分頭辦事。她先回去號召國人,重組義師葆我則準備去邀請一些熱血的朋友,拔刀相助。”
鐵凝道:“哦,原來楚叔叔是想向我爹爹求援。”楚平原道:“不錯。我知道你爹爹身爲綠林盟主,目下正在整頓金雞嶺的舊業,恐怕不能離開。但他交遊廣闊,寨中高手也多,一定可以派出人幫助師陀抗暴的。”
鐵凝道:“我這次離開山寨的前兩天,還曾聽得爹爹談及叔叔,師陀的情形,我爹爹也略知一二,他說回紇恃強凌弱,黷武窮兵,專以侵略爲務。不但是師陀的敵人,也是中華的大敵。昔年安史之亂,回紇就曾乘機人侵中土,洗劫長安。他很思念叔叔,也很爲你們這一小國擔憂。楚叔叔,你說得不錯,我爹爹一定會幫忙你的。”
楚平原嘆道:“可惜我還要半個月才能動身,待到見着你爹爹之時,只怕至少也是在一月之後了。師陀百姓,在回紇鐵蹄之下,如水益深,如火益熱。我可以等待,他們如何能夠等待?”
鐵凝道:“叔叔無須的憂慮,我們年紀雖小,也總可以幫上一點點忙。但不知究竟是誰人傷了叔叔的?”
楚平原道:“是泰洛泰和竇元。”原來竇元本來是要到北方另創基業的,遇上了泰洛,泰洛邀他到師陀去投回紇的駐軍統領帥,爲回紇效力。泰洛是回紇的第二名武士,和回紇駐師陀的統帥有親戚關係。他拍胸擔保:‘竇元若肯效忠回紇,回紇將來侵人中國。也可幫忙竇元劃地這王。
竇元一想,他的舊部如今已是所剩無幾,另創基業,事極艱難,不如依附回紇,互相利用,倒是大有‘成功’之望。於是遂爲泰洛說動,即日渡江,準備前往師陀。無巧不巧,卻在路上遇上了楚平原。泰洛正是奉命來謀害字文虹霓和楚平原的,見了楚平原,焉能放過。
以楚平原的本領,單打獨鬥的話,他可以勝得竇元,和泰洛至少也可以打成平手。但泰洛加上了竇元,楚平原難免要吃虧了。一場激戰的結果,楚平原着了泰洛的“腐骨掌”,但泰洛和竇元也受了他的刀傷,不敢追他。-”
泰洛的毒掌非常厲害,尤其楚平原是在激戰中,將近氣衰力竭之際受他的所傷。當時的功力是難以御毒療傷,所以傷得很重。幸虧楚平原記得甘泉就住在這個地方,他和甘泉是曾經在鐵摩勒的山寨見過一次的,雖然時隔十年,但料想甘泉也還曾記得他,於是遂盡最後一點氣力,到甘泉家中求醫。說來也真是險極,一到甘泉門前,便暈倒了。而楚平原若是遲來半刻的話,毒氣侵人心房,甘泉縱然醫術通神,也難救治。
甘泉道:“原來是腐骨掌,怪不得毒性這樣厲害。”腐骨掌是西域的邪派毒功,甘泉學醫之時曾聽師父說過,但這次卻還是第一次碰上,前人從無醫治腐骨掌的醫案,甘泉解決了這個醫學上的難題,很是得意。
楚平原講了自己遭遇之後,問鐵凝道:“你呢,你又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鐵凝道:一我是來揚州找我的哥哥的,湊巧在客店裡碰上了展大哥。楚叔叔,甘爺爺不但救了你,也救了我呢。”楚平原道:“這是怎麼回事?”鐵凝道:“展大哥未到之前,我碰上一個什麼追魂幫的幫主,本領很是厲害,我打他不過。幸虧甘爺爺和展大哥來了,才把他趕跑的。
楚平原道:“哦,原來你是碰上了沙鐵山。”他聽了鐵凝的敘述之後,不覺擰起了眉毛。
鐵凝道:“沙鐵山的本領雖然厲害,但比起泰格和竇元來卻還相差得遠。沙鐵山至多能欺負我,連展大哥他也未必欺負得了。楚叔叔,你怕他何來?”
楚平原道:“你有所不知,沙鐵山是竇元的副手,竇元和泰洛到師陀去了,沙鐵山這一幫人一定也曾會師陀的,這些人助紂爲虐,豈不是更苦了師陀的百姓?”
楚平原接着說道:“你的哥哥和華劍虹姑娘已經離開揚州,和你的殷表叔表嬸一起,回山寨去了。所以你們可以再去揚州。如果你們沒有別的事情的話,就請你們趕回金雞嶺去,把師陀國的事告訴你的爹爹,代我傳達求援之意。”
鐵凝道:“不,我不回金雞嶺。”楚平原怔了一怔,道:“你另外有事?”鐵凝笑道:“我想和展大哥一同到師陀去。”
楚平原吃了一驚,道:“你們要去師陀?”道:“楚叔叔,你不是說宇文姑姑現在正是最需要人幫忙的時候?你不是說師陀的百姓處在回紇鐵蹄踐踏之下,如今正是如水益深,如火益熱嗎?我們雖然沒有什麼本領,多少也可以幫宇文姑姑的一點忙。”
甘泉說道:“我識得此地丐幫分舵的舵主,給鐵摩勒送信之事,我可以請他幫忙。丐幫有飛鴿傳書,比騎馬送信更快。”
楚平原聽了鐵凝的話,大爲感奮,翹起拇指讚道:“好,你們真不愧是英雄的後代,年紀小,志氣高!不錯,年青人也是要多經風雨,多見世面。我不攔阻你了。不過你們也得有點準備。”當晚楚平原把師陀的風土人情、怎樣走法?到了師陀之後,怎樣找人聯絡等等告訴展鐵二人。第二天他們二人便聯騎徑往師陀。
他們兩人的坐騎都是日行數百里的駿馬,從青州(今山東東部)北上,不過十多大的功夫,已進人蘇州(今河北大部地區),過了燕京(今北京)到了八嶺山區了。唐代在八達嶺上建有蘇門關(即今居府關),以關爲界,關內是大唐本土,關外則已是回紇的勢力範圍’有回紇的十幾個屬國。師陀國在蘇門關外一千多裡,在今內蒙古的錫林浩特地區,處於回紇屬國的包圍之中。他們若是快馬疾馳,出了蘇門關之後,可以在五天之內到達師陀。
但想不到他們未出蘇門關,卻先出了意外。這一日他們正在山路上行走,山路崎嶇,只能策馬緩行。忽見山下田野之間,有一羣百姓拖男帶女,奔走呼號,後面塵頭大起,有一彪軍馬追趕他們。這彪軍很是特別,他們打出來的是蘇州節度使的官軍旗號,但其中卻雜有許多回紇騎兵。回紇士兵的服飾、相貌都和漢人不同,是以一看就能分別。
轉眼間那羣百姓已給這一支“雜牌”部隊包圍起來,官軍拉壯丁,回紇的騎兵搶婦女,百姓不甘被擄,赤手空拳抵抗,小孩子被回紇騎兵的鐵蹄踐踏,哭聲震地。
展伯承大怒道:“這裡是大唐國上,豈容胡虜橫行!”兩人拔轉馬頭,從山坡上衝下去。
他們的馬雖然跑得快,但從山上跑下去,要跑到出事那兒,也要一些時候。那羣百姓,赤手空拳抵抗,死傷累累,婦女被回紇騎兵提去更多。展鐵二人看得熱血沸騰,睚眥欲裂。
就在此時,忽聽得一陣急驟的號角聲吹得山鳴谷應,山谷裡突然衝出一隊戰士,騎的是無鞍劣馬,衣裳破破爛爛,一看就知他們決不是官軍。
官軍的指揮官揮動長刀喝道:“好大膽的亡命匪徒,我正是要把你們引出來一網打盡!”話猶未了,嗖的一支箭已是對準他的咽喉射來,那官軍嚇得連忙伏鞍而逃,頭皮上一陣沁涼,那支利箭雖然沒有射中他的咽喉,卻把他的頭上紅纓射落了。
那官軍嚇出一身冷汗,忙請回紇兵上前抵當。回紇軍官罵道:“沒用的東西,一羣烏合之衆你也害怕!”回紇騎兵擄掠了許多婦女錢糧,也不願意去打頭陣。可是那隊戰士已經殺來,回紇騎兵無可奈何,只好把婦女推下馬去,迎戰那隊戰士。那隊戰士人數雖少,作戰卻是非常勇敢。官軍和回紇兵都忙於迎戰,這樣一來,被俘虜了的壯了也就乘機掙脫束縛了。
掙脫了束縛的壯了,有一部份人奪了官軍的武器,協同那隊民兵作戰。這班莊稼漢雖然沒有練過武藝,卻有一身力氣,拚起命來,也是十分厲害。不過老百姓加上這隊民兵,人數還是比敵方少得多,回紇騎兵和蘇州官軍來一個聯合包抄,把他們困在當中。
展、鐵二人快馬趕到。展伯承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伯凝道:“是!”衝入敵陣,直取那個蘇州軍官。她手中拿的是把寶劍,快馬如風,當者披靡!那個軍官起初見是一個少女-心中還不以爲意,哈哈笑道:“這小姑娘長得倒也不錯,把她拿下來,正好獻給節度使大人做丫頭,過兩年就可以收房了。”們是夏侯英的部屬。
這位隊長複姓夏侯,單名一個勇字,正是夏侯英的疏堂侄子。雙方互通姓名,夏侯勇喜出望外,說道:“展少俠,兩位的聲名小弟是久仰的了。鐵女俠,令尊可好?家叔屢數次想到貴寨拜謁令尊,卻苦於無機緣。”
鐵凝還是第一次聽得人家叫她“女俠”,不覺有點忸怩,說道:“賢叔侄的聲名我們也是久仰的了。聽說今叔是在冀魯交界一帶和官軍作戰的,卻不知怎的來到此間?”其實鐵凝對夏侯英的聲名才確實說得是“久仰”,夏侯勇的名字,她根本就從未聽過。
夏侯勇說道:“說來令人憤慨,蘇州、青州、魏博三個藩鎮聯防對付我們也還罷了,蘇州節度使還引狼人室,將回紀兵‘請’來‘會襲’我們。因此我們只好化整爲零,離開了原來的基地,索性進人蘇州,以便有更多機會,打他媽的回紇兵。我們埋伏在各處山地,和他們捉迷藏,吃得掉他們便吃,吃不掉他們便躲。這幾個月來,我們倒也打了幾場勝仗。”
夏侯勇這麼一說,老百姓都明白這一次他是完全爲了不忍見百姓慘遇殺害,因此在戰略上說來他們是不該打的,他卻冒着危險出來打了,父老們都向夏侯勇道謝。
夏侯勇說道:“這一次還是多得兩位俠士拔刀相助,要不然我們恐怕是非吃敗仗不可。”
展伯承道:“大家都是爲了不忍見回紇鐵蹄踐踏我們的國土,殘害我們的百姓,敵汽同分,說不上是誰助誰。”
夏侯勇談了他們這支義軍的情況,當然也少不免要問問金雞嶺的情況。鐵凝儘自已所知,告訴了他。夏侯勇聽得鐵摩勒已經重整基業,伏牛山的山寨雖給官兵攻陷,但金雞憐的基業更勝從前。這個事實對他是一個很大的鼓舞,使得他們大爲振奮。最後夏侯勇也問到了他們何以來到此間。”
鐵凝笑道:“同你們一樣。不過你們是在蘇州找回紇兵打。我們則是準備到師陀國去幫那裡的老百姓打回紇兵。”
夏侯勇笑道:“這麼說來,也許我們將來在師陀有相見之日。”
鐵凝喜道:“你們也有意思到師陀去,那真是太好了!”
夏侯勇道:“家叔有這個計劃,不過要看情形而定。目前我們和總舵還本聯絡上,接不到總舵的命令。”
鐵凝忽地想起一事,問道:“我向你打聽一個人,劉芒是令叔的義侄,想必你會知道?”
夏候勇笑道:“我和劉芒是小時候就認識的,中間分開了幾年,後來他也回到我叔叔的軍中,幾個月前,我和他還在一起。不過,他現卻不在我們這兒,他到蒲邑探親去了。”
鐵凝道:“據我所知,他又離開蒲邑了,他還沒有回來嗎?”
夏侯勇道:“沒有。鐵姑娘,你和劉芒很熟嗎?”
鐵凝道:“我與他並不相識,不過我這位展大哥和劉芒卻是好朋友。他們以前都是在盤龍谷住過的。”
夏侯勇點了點頭。心裡想道:“這就對了。記得劉芒說過,和他的相好的那位姑娘是褚遂的孫女兒,當然不會是這位鐵姑娘。”於是說道:“不錯,劉芒也曾提過展少快的名字。他若回來貫我編展少俠向他致意的。”
原來夏侯英勇只是知道劉芒和褚葆齡相好,卻不知道展伯承和他們之間的糾紛。展伯承自是不便詳談,當下含糊謝過,就和夏侯勇分手了。
路上,展伯承說道:“其實你無須問夏侯勇的。劉芒離開蒲邑,雖然是你碰見齡姐的前兩天,但咱們的馬快,咱們走了十多天。方纔在這裡碰見夏侯勇,劉芒那能這樣快就和他見過面了?”
鐵凝笑道:“我知道你記掛你的齡姐,但你怕羞,不便探問。所以我替你轉一個彎打探打探。我打聽到劉芒的消息也就打聽齡姐的消息了。縱然打聽不着,你也可以少些心事,你敢說不是麼?”
展伯承紅了臉,說道:“多事!”但也不能不佩服鐵凝會用心思。不過,鐵凝的猜測卻沒請對,展伯承在見過夏侯勇,又知道了劉芒尚未回到軍中的消息之後,心事不是少了,而是多了。
“夏侯英這支義軍如今已到蘇州,劉芒和龍姑娘卻是到原來那一帶冀魯邊區去找他們的,一定是找不着了,同樣的道理,齡姐跟獨孤宇夫婦當然也不會找着他們。如此一來,齡姐和劉芒各找各的,而夏侯勇這支義軍又是出沒無常,行蹤不定,他們又不知道什知時候才能重見了。”展伯承心想。
展伯承是一心盼望他的齡組能夠與劉芒“和好如初”的,想到他們可能“好事多磨”,心裡不覺有點悶悶不樂。但好在有鐵凝和他作伴,一路有說有笑,展伯承心裡的愁煩倒是給她解了許多。二來更緊要的是到師陀,抗暴之事佔領了他的思想,一些兒女私情只不過在他的心裡引起一點微波,不久也就歸於平靜了。
兩人一路西行,經過了幾個回紇屬國,有時在路上也碰上回紇的騎兵。
展、鐵二人急於要到師陀,路上不願惹事,遇見過回絕騎兵繞路而行。他們的馬快,避開回給追兵並非難事,因此也如他們所願,。一路平安的抵達師陀。
師陀是一個草原上的小國,也有田畝縱橫,青山疊翠,景色不減江南,而又有江南所無的特殊的景色。展鐵二人馳騁在草原之上,風過處便似一望無際的海洋,捲起千尺波浪。
展伯承默唸:“大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詩句,不覺謂然嘆道:“草原景色果然壯麗,古人詩句並不欺我。但可
只見這兩個回紇軍官把那匹綵緞掛上這家農家的門頭,兩旁又掛了兩盞紅燈籠。展伯承十分納罕,說道:“這倒像辦喜事的樣子。”
話猶未了,只見屋子裡走出一個年輕的姑娘。拿着扒火棍,“卜”的一下,就把一盞燈籠打碎了。這姑娘又要撕下那幅綵綢,但已給兩個官軍按着手腳,搶去了她的扒火棍。
屋內又走出了一個農婦,澀聲說道:“霞兒,忍着點性子。”跟着向那兩個軍官咕咕嚕嚕的說了幾句回紇話,展鐵二人雖聽不懂,但料想是向他們哀求放她的女兒的。
那兩個軍官齜牙咧嘴的笑了幾聲,隨即放開那個姑娘。其中一個還用生硬的漢語說道:“小姑娘,有你享福的日子呢,你還發甚麼脾氣?你瞧,你媽媽纔是明白人。”
鐵凝忍不住氣,便要去殺那兩個回紇軍官。展伯承勸止她道:“咱們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說。殺那兩個軍官無濟於事。怕的是反而打草驚蛇,害了這家母女。”
那兩個軍官騎上馬走了,他們走的是另一個方向,展伯承二人在樹林裡還沒出來,未曾給他們發現。
展鐵二人縱馬馳到那家人家的門前,那個小姑娘在哭泣,她的母親扶着她也還未曾進去。驟然看見又來兩騎,不禁又是一驚。
鐵凝說道:“這位大娘,你們是漢人嗎?你別害怕,我們是來幫你的。”
那農婦看見他們是漢人,說話的又是個小姑娘,這才止了驚慌。說道:“你幫不了我的忙的,你快走吧,要不然若是給那些獸兵碰上了,只怕也要害了你。”
鐵凝跳下馬,拉着那個小姑娘的手說道:“好姐姐告訴我,是那些獸兵欺侮你嗎?我們是你們女王的朋友,從中國趕來幫忙地打回紇兵的。我們一定可以幫得你的忙。”
那對母女半信半疑,展伯承拔劍一揮,那對母女起初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驚叫一聲,驚叫聲中,只見展伯承已把一塊大石頭劈開兩半。
展伯承笑道:“老大娘別怕,你看我一劍可以劈開石頭,諒那個獸兵的頭顱不會硬得過這塊石頭吧?怕他何來?”
那老大娘見他如此手段,這才色然而喜,但隨即仍是搖了搖頭,說道:“你們的本領雖然厲害,也還是敵不過他們的,他們人多。”
那小姑娘道:“多謝這位姐姐好心,咱們也難得碰上漢人,媽,咱們雖然不能要人家幫忙,但也該招呼招呼客人。那兩位獸兵已經走了,今晚料想不會再有人來。”他們把展鐵二人請進屋內,當然也就把事情的原委向她說了。正是:
仗義遠來同抗暴,掃除一切害人蟲。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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