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花環織就憐新好 竹馬騎來憶舊情

天高雲淡,駿馬嘶鳴。一個晴朗的秋日,伏牛山下,出現了一人一騎,僕僕風塵,匆匆趕路。

伏牛山脈像一條婉蜒數百里的長蛇,在河南中州的黃土平原上,自西向東,迤邐而來,而這一人一騎,則是自東向西,疾馳而去。

這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正英年,馬是駿馬,天是晴天,但可惜他的心情卻是落寞之極。眉字之間隱有重優,掩蓋了他本來的英氣,和這晴朗的天氣也極不諧和。伏牛山千峰萬窬,在山下遠遠的望上去只見霧氣迷漫,但在這少年的心中,卻似看見了萬馬千軍,在山谷之中驟馳。

五年之前,在這伏牛山上,曾有天下英豪聚會,推舉了鐵摩勒做綠林盟主。當年這少年還是個無知的童子,但也曾隨父母參與了這次盛會。五年的時間,不算太長,也不算太短,但對伏牛山與這少年來說,已是經歷了太多的變化。伏牛山上的英雄早已風流雲散,而這少年亦已是父母雙亡了!這少年幾次想撥轉馬頭、上山探望,但終於還是欲行又止。他翹首雲山,心中嘆氣,暗自想道:“鐵叔叔不知是否還在山上?那次大會之後,驚動朝廷,曾派了中州、平盧兩節度使的兵馬圍襲,聽說各路英豪都己分散了。但這山上本來還有個山寨,根基鞏固,官軍退後,他們不會回來嗎?嗯,鐵叔叔對我極好,我路過此山,理應去探望他的消息,唉,可是,可是——”他募地想起母親臨終的吩咐:“我不准你爲我報仇,你對別人,只能說我是病死的。

鐵摩勒是綠林盟主,是我和你爹爹最好的朋友,但這件事情,你可千萬別想去倚仗他!我要你遵守我的吩咐,對他也不例外!你最好過了幾年,再去見他。”

那少年想至此處,眼淚潸然而下,心中則是大惑不解。他母親叮囑了他之後,已是一瞑不視,他根本就來不及問原因。可是儘管他心中疑惑,他母親臨死的叮嚀,他又豈敢不從?“唉,即使鐵叔叔是在山上,我既不想向他說謊,那也就無謂去見他了。”

這少年正自心煩意亂,忽聽得馬鈴聲響,對面也有兩騎馬跑來,騎者乃是一男一女,男的大約和他差不多年紀,也是十六七歲模樣,女的更是年輕,看來只有十四五歲,稚氣未消,梳着兩條辮子,結上紅繩,馬跑得快,她那兩條辮子隨風搖擺,晃呀晃的,也似流星般飛快,十分有趣,把這小姑娘也襯得更爲俏麗婀娜。

這少年呆了一呆,一雙眼晴跟着這個小姑娘,看得出了神。說時遲,那時快,這兩匹坐騎已是從他身旁馳過。那小姑娘發現了他的神態,似乎很不高興,噘起小嘴,向他白了一眼。

這少年瞿然一省,那兩騎馬已過去了十數丈之遙,隱隱聽得那小姑娘道,“哥哥,你的脾氣倒好。哼,要是碰上了我的師父,不把他的眼珠刺掉纔怪!”

做哥哥的道:“你師父脾氣也並不壞呀。”

那小姑娘道:“不壞,你知道她少年時候的故事麼?”

兩兄妹剛說到這裡,只聽得蹄聲得得,卻原來是這少年撥轉馬頭,又向着他們追來了。

那小姑娘柳眉一豎,摹地勒住坐騎,喝道:“你這人是幹什麼的?”那少年道:“我,我……哦,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趕路的。”那小姑娘道:“趕路的?哼,那你爲什麼又跑回來?”那少年道:“這個,這個,我、我是……”不知他是被這小姑娘的神氣嚇着了還是別有心事,期期艾艾,竟是好半天說不出一個道理。少女的哥哥也覺得這少年行動荒唐,前言不對後語。

那小姑娘冷笑道:“趕路的?你分明是想跟蹤我們,一定是個壞人!你當我們是好欺負的麼?快滾!”

這少年也有點着惱!說道:“這條路又不是你的,我喜歡回來便回來,難道一定要告訴你什麼原因麼?”心裡想道:“這小姑娘怎的這樣兇?只怕我當真是認錯人了。”

話猶未了,那小姑娘摹地把手一場,一口光閃閃的匕首已是向他飛來,喝道:“我叫你滾,你就要滾!”

這少年一個蹬裡藏身,財的一鞭便捲過去,只聽得“嚓”的聲,匕首擦着馬鞍飛過,立即給這少年的馬鞭打落。但這少年看了飛刀的來勢,也已知道那小姑娘不在傷人,而在嚇他。

那小姑娘十分好勝,飛刀給他打落,更是生氣,怒道:“好呀,我就與你較量,較量!”一揚乎,這次是三柄匕首同時發出,既要傷人又要傷馬了!

這少年不怕飛刀,卻怕傷了坐騎,小姑娘的飛刀來得快,他的反應也是靈敏之極,那一邊飛刀出手,這一邊身子高鞍,只聽得一片斷金戛王之聲,飛刀尚在半空,這少年己跳起來,擋在前頭把飛刀打落了!他縱身離鞍,拔劍削刀,翻身落地,幾個動作一氣呵成,那小姑娘的哥哥也不禁讚了一個“好”字。

那小姑娘跳下馬來,冷笑說道:“你要在我面前炫耀劍法?好,我就與你比比劍法!”少年心裡想道:“你用飛刀打來,我豈能不拔劍抵禦?怎說得上是炫耀了?”可是那小姑娘明晃晃的劍鋒己刺了到來,根本就不容他爭辯。

這少年受了委屈,也不禁有點生氣,心道:“看你是個黃毛丫頭,我不能與你一般見識。但你意態大驕,卻也不能不讓你知道一點厲害。”當下橫劍一封,力透劍尖,意欲將那小姑娘的兵刃削斷。

豈知那小姑娘的劍法奇詭絕倫,她本來是平胸刺來的,劍到中途,突然一變,倏地就從這少年意料不到的方位,指向他的“空門”。少年吃了一驚,百忙中一個“盤龍繞步”,長劍圈了一道圓弧,護着空門,這才解了小姑娘的那一招。

那小姑娘得理不饒人,攻勢一發,登時有如抽絲剝繭,連綿不斷。劍法是陰柔一路,但柔中帶剛,虛虛實實,分外難防。

少年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才知道那小姑娘的厲害,心道:“我只道以我家傳的武功,己足以與江湖高手角逐,哪知一個小姑娘也這麼厲害!嗯,我若是連一個小姑娘也打不過,還說什麼闖蕩江湖?”到了此時,他哪裡還敢有絲毫輕敵之心,只好打起精神,把那小姑娘當作平等的對手看待,認真對付了。

饒是如此,他也是隻有招架之功。論功力他是比那小姑娘高強,但那小姑娘的劍招完全不依常軌,瞬息百變。那些招數,這少年連見也沒見過,對方又是比他年小的女孩子,勝之不武,不勝爲笑,因此,就難免有點心慌。

激戰中,那小姑娘喝聲:“撤劍!”指東打西,唰的一劍刺他手腕,少年一甩手腕,“嗤”的一聲,衣袖削去了一截,但總算他還躲閃得快,劍並沒有脫手。

少年吃了大虧,滿面通紅,摹地也喝聲:“撒劍!”身形候起,儼如巨鷹撲免,向那小姑娘凌空抓下。小姑娘也未曾見過如此厲害的掌法,大吃一驚,陡然間,只覺手腕一麻,青鋼劍己給那少年打落。

那少女的哥哥叫道:“手下留情!”身形一起,捷如飛鳥,“砰”的與那少年對了一掌,那少年接連退了四五步才站立得穩。

那少女的哥哥卻只是退了三步。少年大吃一驚,不但是因爲這少女的哥哥武功比他高強,而且因爲對方那雄渾的掌力似是他從前見過的一種功夫,一驚之下,失聲叫道:“你,你是——”

那少女的哥哥已搶先說道:“你可是展大哥?小弟鐵錚。”那少年又諒又喜,連忙說道:“我正是展伯承。這位想必是令妹鐵凝了?哎呀,我冒犯了你們兄妹,真是不好意思!”

鐵錚、鐵凝正是鐵摩勒的子女,展伯承的父親是展元修,母親是王燕羽,他的父母和鐵摩勒是最要好的朋友。展伯承十二歲那年,隨父母第一次來到伏牛山謁見鐵摩勒,恰巧碰上綠林大會,鐵摩勒就是在那次綠林大會中被推爲盟主的。

晨伯承第二次上伏牛山,是隨父母來喝段克邪的喜酒,先後兩次,他在山寨住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與鐵錚兄妹作伴,每日練習武功。段克邪的婚事過後,鐵摩勒要他的一子一女,各自拜段克邪的師兄空空兒、師嫂辛芷姑爲師,空空兒夫婦帶了徒弟雲遊四海,自此之後,他們就再沒有見過面。

鐵錚比展伯承小一歲,今年十六;鐵凝則比他小三歲,今年只有十四。一別五年,當年的小孩子都長大了。少年時期,發育得快,身材體態和五年前差異極大,尤其鐵凝,五年前是個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比展伯承矮一個頭有多,如今已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比展伯承也矮不了多少了,所以展伯承剛纔與他們相近,雖然覺得似曾相識,卻是不敢相認。

不過,他們當年曾一同練過武功,到了展伯承用家傳的“五禽掌”法奪鐵凝寶劍的時候,鐵錚就知道是他了。鐵錚也就用出當年與他練過的鐵家“飛龍掌”與他對了一掌。但鐵凝與他交手的時候,用的卻是辛芷姑所授的劍法,那是展伯承所未見過的。

青梅竹馬的朋友意外相逢,大家都是十分歡喜,鐵凝頗有父風,是一個豪爽的小姑娘,聽了展伯承的話,便笑起來道:“這不怪你,你想必己有幾分懷疑是我,想認又不敢認,這纔跟上來的。

我本真是不好意思呢!我以爲你是個輕薄少年,盯我的梢的。嘿嘿,哈哈,你不怪我麼?”

鐵凝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還不怎麼懂得害羞。她的師父辛芷姑本是個落拓不羈的女子,她跟了師父五年,頗受影響,心直口快,一口把展伯承的心思道破,倒把展伯承羞得個滿面通紅。

鐵錚帶笑斥道:“女孩兒家,怎的這麼口沒遮攔?”鐵凝道:“展家哥哥又不是外人,怕什麼?”

鐵錚道:“雖然不是外人,你也要懂得一點禮數纔對。”鐵凝裝模作樣,對展伯承襝衽一禮,說道:“請問展哥哥是不是正在回家?我的爹爹可在山上麼?”

鐵錚忍俊不禁,說道:“淘氣的小丫頭,我叫你有禮貌,卻也不必這樣做作。展大哥當然是回家的,還用問麼?咱們正好可以一同回去。囑,五年不見,你的武功一定大大增進了,這次你無論如何要在山寨多留幾天,咱們也好切磋切磋。”

原來在五年之前,展家是在伏牛山的前山居住的,不過伏牛山綿延數百里,從前山到鐵摩勒的山寨,也還有兩三天路程。鐵摩勒本來在金雞嶺,後來才搬到伏牛山的,一年之後,展家卻又搬走了。所以展伯承不過到過山寨兩次。

展伯承黯然說道:“我的家已經沒有了,我們也早已離開了伏牛山。這次我是去投奔一位世叔祖的,請恕我不能陪你們上山了。”

鐵凝叫道:“什麼,你們早已搬走了?我聽媽說,你的爹孃和我的爹爹最是要好,我以爲你們會留在山寨,幫忙我爹爹的。爲什麼搬走呢?這,這——她本想說:“這不是不夠義氣嗎?”但想到不能對長輩無禮,話到口邊,吞了回去。

展伯承搖了搖頭,嘆口氣道:“我不知道。唉,要是我們不搬,靠近山寨,也,也不至於……”說到這裡,他突然想到母親臨終的吩咐,不願把家中遭遇的橫禍說出來,話語也就突然中斷了。

這幾個大孩子都不知道,展伯承的母親王燕羽,少年時候,曾與鐵摩勒有過一段情孽牽連,後來彼此結了婚,雖說鐵摩勒、展元修都是胸襟磊落,但王燕羽卻總不能不有點芥蒂於懷,也總有點提防丈夫多心,因此待過了綠林大會,又喝了段克邪的客酒之後,她就堅持要搬離伏牛山了。

鐵錚比較細心,聽得展伯示話中有話,吃了一驚。連忙問道:“展大哥,你說什麼,你的家怎麼沒有了?”展伯承道:“我的爹孃都已死了,只留下我一個人,還成什麼家?”說了這幾句話,眼淚奪眶而出。

鐵錚吃了一諒,道:“什麼?伯父伯伯全都死了!怎麼死的?”鐵凝也道:“你我的爹孃都是上下年紀,不過四十來歲。伯父伯母的身體不也是一向很好的嗎?怎的一下子就死了?”

展伯承忍着心中絞痛,說道:“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爹孃患了急症,一晚之間,便雙雙去了!”

鐵錚道:“大哥,你剛纔說,如果你們一直是留在山寨,你也許不至於父母雙亡,是不是這個意思?這麼說,伯父伯母之死,是不是,是不是其中……”他年紀較大,比較會用思想,想到剛纔展伯承衝口而出的那一句後,不覺起了一點疑心。

晨伯承強抑悲痛,說道:“其中並無隱情,只是如果我們仍在由寨,有杜公公同在一起,我爹孃患了急症,有他醫治,未必便死得了。可憐我們住在窮村僻壤,有事之時,連一個草頭醫生都找不到。”

展伯承所說的“杜公公”乃是“金劍背囊”杜百英,此人是段克邪父親段璋好友,比鐵摩勒長一輩,在劍術和醫術上都有精湛造詣,一向輔助鐵摩勒料理綠林之事。展伯承記着母親臨終的吩咐,不願對鐵家兄妹說出他父母被害的真相,想起此人,遂臨時找來了這個藉口。但他說的當時無人相助,也是實情。

不過他口中說的是“醫生”,用來掩飾罷了。他說到傷心之處,不覺又流下眼淚。鐵凝道:“展大哥不用悲傷,你沒了家,就到山寨來吧。你我兩家乃是至交,我們的家也就是你的家了。”鐵錚也道:“是呀,你的爹爹和我的爹爹是最要好的朋友,你我也是如同兄弟一般,你不要到別處了,就和我們同住吧。”

展伯承道:“多謝你們兄妹倆的好意。但我父母臨終遺言,要我投奔一位世叔祖。我先到那兒住些時候,以後再來探訪你們。”

鐵錚道:“你這位世叔祖是——”展伯承道:“就是那位以前和我們在前山同住的褚公公。”鐵錚道:“哦,原來是褚遂,褚老前輩。他也搬了家嗎?”

展伯承道:“他本來不是住在伏牛山的,因爲那次綠林大會在此召開,他是綠林的老前輩,故而在大會之前半年,就上山來住,協助你的爹爹。會散之後,他又搬何故里了。他住在山東靠近盤龍谷的一個山村,離此還有一千多裡呢。我就是要趕到他那兒去的。”

鐵錚納罕道:“怎的你爹孃要你投奔他?你們和他的交情勝過我的爹爹嗎?”

展伯承道:“話不是這麼說。這位褚公公是我外公生前的人拜之交。聽我媽說,三十年前,我的外公也曾作過綠林盟主的,這位褚公公既是他的義弟,又是他的副寨主,他們的交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位褚公公一向把我媽當作他的女兒,也把我當作他的孫兒看待。我媽臨終言道,這位褚公公和我們是上一代的交情,咱們對爹孃是這一代的交情。媽又說,鐵叔叔年壯力強,褚公公則己經衰老,恐怕在世之日也無多了。所以媽要我先去看褚公公,待奉他百年歸老。咱們後一輩的,相聚的日子還長呢!”

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感人肺腑,鐵錚聽了,也有點心酸,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強留你了。不過,你既然己經到了伏牛山上,也不差再耽擱這麼三天兩天,你總要見一見我的爹爹吧?我爹爹也還未知道你父母雙亡之事吧?”

展伯承道:“論理我該給你爹爹報喪,但我媽臨終吩咐,要我儘快先去見褚公公。既然今日在此巧遇賢弟,就請賢弟代我稟報你的爹爹,請他恕我過門不入之罪。”

鐵凝忽道:“哦,我想起來了。這位褚公公有個孫女,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哦,對啦,她叫做褚葆齡,是不是?我記得你第一次到山寨拜見我爹爹之時,就是和這位褚姐姐一同來的。嗯,我明白啦——”

鐵錚道:“你明白什麼?”鐵凝道:“你爹孃想必是遺憾未能見你成親,要你——”展伯承滿面通紅,說道:“凝妹別開玩笑。”鐵凝極是機靈,看他神態,已知所料不差,甚是得意,本來還取笑幾句,驀地想到人家是在孝中,也就不忍再取笑了。

鐵錚道:“既然如此,我不攔阻你了。我們這次回家,在山上大約要住半年。但盼你見過褚老前輩之後,能趕來和我們相聚幾日”

展伯承道:“我儘可能抽身來會你們就是。後會有期,請恕小弟要走了。”

三人揮手道別,展伯承策馬獨自前行,隱隱聽得鐵凝在背後說道:“他見了那位褚姐姐,即使並未忘記咱們,只怕那位褚姐姐也不肯讓他馬上又回到咱們這裡來。”展伯承心中一片茫然,臉上隱隱發熱。原來鐵凝所料不差,他母親遺命,確是要他去和褚葆齡早早定下婚事的。

展伯承心上泛出一個小姑娘的影子,五年前的往事如在眼前,那時他只有十二歲,褚葆齡比他大一歲,也只是十二歲,比現在的鐵凝也還要小些。他們兩小無猜,在山上採摘野花,上樹捉還未會飛的小鳥,有一次還一同冒險去看有毒的“桃花瘴”,救了一個異國少女,後來才知道那個少女名叫宇文虹霓,是一位著名的少年遊俠楚平原的情人。

屢伯承心道:“隔了五年,不知她還認識我嗎?她雖是比我長一歲,但那時我己和她一樣高了。現在她大約也長成了一位漂亮的姑娘了。嗯,小時候的事情我樣樣記得,就不知她是不是還記得?”他又想起了小時候曾與豬葆齡玩過“娶新娘”的把戲,臉龐越發燒得紅了。

展伯承又再想道:“聽說褚公公早也有意將齡姐配與我的。只因當時我和她都還年小,未曾提親。唉,要是當時早把親事定妥,那就好了。現在要我自去求婚,這卻如何開口?不過好在褚公公尚還健在,也許不必我親自開口,他就會替我作主的。”展伯承心裡懷着父母雙亡的悲痛,又懷着與小時女友相見的甚悅與尷尬,心情十分複雜,一路悵悵惘惘,馬不停蹄地趕往褚家。

幸得一路平安無事,但他在憂傷之中,連日趕路,待得馬蹄踏進盤龍谷之時,他也早已是形容惟粹,膚色黝黑,臨河自照,也不禁有點自慚形穢了。

他外祖父當綠林盟主之時,曾在盤龍谷經營宅第,建造園林,但後來經過了一場大廝殺,燒了三天三夜,當年的園林宅第,十之八九已成瓦礫,放眼望去,但見一片蔓草荒煙。

不過這都是上兩代的事情了,小時候他聽母親說及,也只是當作一個古老的故事來聽,對盤龍谷的滄桑變化,他並沒有特殊感觸。他只記得母親曾說,褚公公是在未燒燬的廢園一角,重修了一幢房子,他現在就是要找這幢房子。

盤龍谷在雙峰夾峙之下,地形狹長,約十數裡。自那次事變之後,聽說谷中己沒人家,展伯承策馬進入幽谷,緩緩而行,兩面山坡的樹木,想是因無人採伐之故,長得十分茂密,鬱郁蒼蒼,蔚然成林。許多不知名字的野花,也開得遍山遍野,觸目都是。

展伯承走了一會,忽地似聽得一邊的山坡上似乎有人說話,笑語喧喧。

這是一男一女的聲音。展伯承在山坡下經過,剛好聽得那男的似乎帶點着急的口氣說道:“喂,喂,你別忙着走呀!好不容易纔見一面,多聚片刻何妨?”那女的道:“不,不!我是偷偷出來的,再不回去,爺爺就要來找我!”

展伯承暗暗好笑:“敢信是一對少年情侶在這裡私會?”驀地心頭一跳,“咦,這女子的聲音好熟!”心念未已,只聽得那男的已在說過:“你又不是小孩子,怎麼還這麼害怕爺爺?”那郡女的:“你不知道我爺爺最不高興我和你會面,要是給他碰上,只怕連你也要給他打的。”那男的道:“這麼兇呀?奇怪,你爺爺爲什麼討厭我?”那女的道:“我怎知道?你、你快放我走吧!”

那男的道:“我不害怕。爲了你,我就是給他打斷了一條腿我也甘心情願!”那女的道:“你不怕我怕!若是你當真給打斷了一條腿,我不傷心的嗎?你也不爲我想想!”

那男的似乎軟了下來,柔聲說道:“好,就放你走。但你瞧,那一叢山杜鵑多好看,我給你編一個花環,你等一會兒好不好?”

那女的道:“唉,真是冤家。好,那你就趕快編吧!”展伯承本來無意偷聽人家情侶的私話,但那少女銀鈴似的聲音,卻似磁石般把他吸住了。他越聽越覺得熟悉,“難道,難道這女子當真便是她?”初秋天氣還很炎熱,但展伯承卻似突然間墜下冰窟了。

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遠遠叫道:“齡兒,齡兒!”那女的小聲說道:“不好,我爺爺真的來了,我可要跑了!”

林子裡悉悉索索聲響,紅裙半隱,羅帶輕飄,展伯承只是看見一個少女的背影分枝拂葉而去,但只從這個背影,已認出了是褚葆齡了。她的身材是高了許多,但那走路的輕盈體態,則還是以前一樣。

這剎那間,展伯承也不知心中是什麼滋味,只是想道:“齡姐原來己有了意中人了,有了意中人了!”

展伯承正在發呆,忽聽得那蒼老的聲音叫道:“咦,你,你不是小承子嗎?”原來那個老人已經到了他的面前,正是褚葆齡的祖父褚遂。

展伯承連忙下馬,見過了禮,說道:“豬公公,我媽要我來投靠你。”褚遂道:“你爹孃呢?爲什麼你一個人來?”展伯承道:“說來話長。這,這——”枯送道:“好,那就回家再說吧。且慢,你見了你的齡姐沒有?”展伯承遲疑半晌,訥訥說道:“沒,沒見着。”褚遂皺起眉頭,說道:“奇怪,這丫頭哪裡撤野去了?齡兒,齡兒!”

褚葆齡銀鈴似的聲音隔着山坡應道:“爺爺,來啦!”她剛是在左邊山坡的,如今繞了個彎,從右邊的山坡鑽出來了。

褚遂道:“齡丫頭,你瞧是誰來了?”說話之間,褚葆齡己似旋風一般跑到展伯承面前,直上直下的打量了他片刻,忽地啊呀一聲叫起來道:“你是小承子!”神情倒是十分歡甚,拿着他的雙手直搖!

展伯承道:“齡姐,多虧你還認得我。”褚葆齡笑道:“你怎的變成了個黑不溜湫的小子啦?我真的幾乎認不得你了!你是怎麼搞的?衣裳怕有十天沒換了吧?頭髮也有兩個月沒剪了吧?簡直像是個逃出來的監犯!”

褚葆齡還是從前的脾氣,說話口沒遮攔。展伯承面對着她,不覺自慚形穢,幾乎不敢仰視。褚葆齡果然如他想象的那樣,不,比他所想象的更美,粉紅的臉蛋上嵌着兩個小酒窩,小辮子上扎着兩條紅頭繩,雖是荊釵裙布,也掩不着她那雪貌花容。展伯承本來就有點自慚形穢,被她這麼一說,更是黑臉泛紅不禁就甩開了褚葆齡的雙手,說道:“齡姐,我手上滿是塵土,小心弄髒了你。”

豬遂道:“齡兒,你說話好沒禮貌。你的承弟千里奔波來看你,他在路上哪有工夫剪髮?三伏天時,馬不停蹄的起碼跑了半個月吧?還不曬得黑不溜湫嗎?你不謝他,還能取笑他嗎?”

褚葆齡笑道:“哎喲,小承子你長人了,做姐姐就不能和你開開玩笑了嗎?爺爺,承弟當真,你也當真了?承弟,你再髒些,做姐姐的也不能嫌你。等下回去,我先給你理髮,再給你縫件新衣,當做賠罪好不好?明天我再帶你出來玩,這兒比咱們從前住的地方更好玩呢。滿山是野花,還有許多好看的鳥兒。就可惜爺爺不許我上樹捉鳥兒了,說我是女孩兒家,應該學得莊重些了,你是男孩子,爺爺大約不會禁止你的。”

褚葆齡見着兒時的遊伴,心裡一高興,小嘴兒說個不停。她倒是毫不造作,態度還是像小時候一般親熱。可是,展伯承的心頭上己抹了一片陰影,尤其當她說到滿山野花的時候,他想起了剛纔和她一起的那個男子,正在給她編織花環,更是不禁隱隱感到一股酸味。褚葆齡禁不住說了一大串,他一句話都沒說。

褚遂卻是頗爲歡喜,說道:“對啦,你們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應該像姐弟一般。齡丫頭,你要多照顧小承子。”

樹林裡忽地有人唱起山歌:

“天上的月亮趕太陽,

地上的姑娘趕情郎,

太陽東昇月沉西,追呀趕呀,

總是不能在一起。”

褚遂哼了一聲,罵道:“討厭!”

展伯承擡頭一看,只見山坡上走下一個少年,一手拿着一隻山雞,頸上掛着一隻大花環,笑嘻嘻地道:“褚公公,你家裡來了客人麼?”褚遂道:“關你什麼事?”那少年道:“我送你一隻山雞款待客人好不好?”

褚遂怒道:“誰要你討好?滾開。”那少年滿面通紅,褚葆齡向他偷偷拋了一個眼色。褚遂在她前面,沒有發現,展伯承則已瞧在眼中。那少年本想與豬遂爭辯幾句的,見了這個眼色,所感受的委屈頓時化爲烏有,換過一副尷尬的笑容,自我解嘲道:“這可真是拍馬屁扣到馬腿上了!豬公公,你不要也就算了,用不着惱怒呀!”

那少年穿過樹林,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褚遂餘怒未消,又罵了一聲:“討慶!”褚葆齡笑道:“爺爺,人家總是一番好意。”

褚遂道:“什麼好意,我就討厭他那油腔滑調,更討厭他唱這種妖里妖氣的山歌!”褚葆齡笑道:“這是山裡小夥了常唱的山歌呀、我聽着也滿好聽呢。怎見得是妖里妖氣了?”

褚遂怒道:“你喜歡聽?好,你就叫他對着你唱吧!我可要告訴你,我若是再發現他在咱們的屋後唱,我可要打斷他的腿!”褚葆齡噘着小嘴兒道:“我幾時說是喜歡聽他唱歌?我是說這首山歌唱唱起來還好聽,並非說要他唱纔好聽呀。你沒有聽清楚就胡扯一通。”

褚遂驀地想起展伯承初來,心道:“我可其是老糊塗了。齡丫頭雖是喜歡與這小子廝混,但也沒做出什麼見不得人之事,而且經我禁止之後,她也不敢與這小夥子往來了。如今我只知道責怪她,叫小承子聽了,豈不要誤會了?”於是連忙替她開脫道:“我知道你顧惜爺爺,不願爺爺動氣,傷了身體。和氣是好的,但這小子我看不是好東西,我是故意給他一點臉色看,免得他招惹你的。好啦,你既然不是喜歡聽這小子唱砍,總是爺爺怪錯了你。不要提這小子了,咱們快快回家吧!”

展伯承默默的在一旁聽他們祖孫說話,既沒有問那少年是誰,也沒有和褚葆齡搭訕,他如此出奇的沉默態度,引起了褚遂心裡的不安,於是找話說道:“小承子,你來的時侯,沒有碰見這小子嗎?”展伯承道:“沒有。”

褚遂道:“這小子姓劉,單名一個芒字。哼,哼,倒真是似一個小‘流氓’、他爹爹來歷古怪,我也摸不着底細,不知怎的,也搬到這盤龍谷來。看來只怕多半也是武林人物,避仇來的。總之,咱們在未摸清他們的底細之前,還是少往來的好。以後,你在這兒住下,若是這小子撩拔你,你不必理他,告訴我便是。”展伯承簡簡單單地答了一個“是”字。

褚遂猜想展伯承是尼起了一點挺心,其實康伯承根本就用不着疑心,他起早己經知道的了。他知道這姓劉的‘小子-就是剛纔和他的齡姐幽會的人,他頸上掛着的那個花環就是爲褚葆齡編織的。從他們祖孫的對話中,他又知道這個劉芒曾不止一次在褚家門前唱過情歌。

褚遂心道:“難道這丫頭有什麼行差踏錯之處,剛好結小承子撞見了?”心有所疑,不禁問道:“齡兒,你剛纔是在哪兒?”褚葆齡道:“我在前溪捉魚。”褚遂道:“哼,十八歲的大姑娘了,還能光着腳杆跑到水裡摸魚?”但他一瞧,褚葆齡的繡花鞋子乾乾淨淨,可並不像下過水的模樣。

褚葆齡道:“爺爺,你還沒有問清楚就說我了。我折了樹枝當作木叉來叉魚,可惜正要又着一條大魚,給你一叫,魚就溜走了。”

褚遂眼看着她剛纔是從右面的山坡鑽出來的,而劉芒則是在左面山坡上打山雞,心想:“只要她不是和那小子在一起,管她捉魚是真是假。”於是也沒有再追究了。

展伯承心裡可是有點兒痠痛,想道:“齡姐小時候雖熬比我還淘氣,她可是一向不會說謊話的。如今,她爲了這個少年,卻對爺爺說起謊話來了。”

說話之間,己經來到褚家,只見在一個牆部屋塌,荒草叢生的大園子裡,有一幢半新的房子,褚遂嘆口氣說道:“這是你外祖當年修的園子,也曾聚會過天下英豪。如今已是一片荒蕪,沒一間完整的房子了。這幢房子比較好些,是我就原來的格局重新修補的。”從那些舊日留下未曾損壞的畫棟雕樑,還隱約可以想象當年的豪華氣象。

褚遂無限感慨,褚葆齡笑道:“爺爺,這些陳年舊事,你去嘮叨作甚?現在的綠林盟主鐵摩勒,不是比當年那位王公公更得人心嗎?我記得小承子的媽媽也是這麼說的。嗯,對啦,小承子,說起來我倒要問你了,你爹孃爲何不來,只你一人來了?”

展伯承這才說過:“我爹孃己經過世了!”

褚遂大吃一驚,叫道:“什麼,你爹孃好端端的,怎麼忽然間都過世了?”

說話之間,褚遂己帶領他走進廳房,掩上了門道:“小承子,坐下來給我細說,他們是怎樣死的?”

展伯承本是準備對他們祖孫二人說的,臨時卻改變了主意,心中想道:“媽堅決不許我報仇,只許可我告訴褚公公一人,褚葆齡雖是他的孫女,但她如今己另外有了意中人,難保她不泄露給那姓劉的小子知道。這小子來歷不明,我還是防着一點的好。”

褚遂見他久久不語,說道:“承兒,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對我還怕說嗎?我是你外公八拜之交,看着你媽長大的!有什麼爲難之事,說出來讓我給你作主!”

展伯承道:“媽要我來投靠公公,她是有一事情要我和你說的,只是,這、這——”褚遂老於世故,見展伯承吞吞吐吐,說話的時候,眼角兒又向着褚葆齡斜睨,不由得會錯了意,心中想道:“莫非他的爹孃要他來求親,小夥子害羞,當着豬葆齡,不便啓口?”

褚遂早有意思把孫女許配給他,當下說道:“齡兒,趁着時候還早,你給承弟趕縫一件新衣,縫好衣裳,再殺一隻雞弄飯。”

褚葆齡七竅玲瓏,見她爺爺要將她遣開,心裡也想到這一層,臉上泛起一片暈紅,暗自恩量:“要是小承子當真是奉了父母遺命,前來向我求親,我該如何對付?”她心中忐忑不安,答了一個“是”字,走出門去,卻又悄悄的繞到後窗偷聽。

褚遂說道:“小承子,論起我和你家的交情,你也似我孫兒一般。如今就是咱們祖孫二人了,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展伯承父母雙亡之痛,藏在心中,一個多月,從不敢與外人說話,此時再也忍耐不住,眼淚簌簌而下,哽咽說道:“褚公公,實不相瞞,我爹孃是給仇人殺害的,”

正是:

萬里投親來報喪,弧兒忍痛說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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