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幽冥堡
不多時，小六跟隨溫特回到幽冥堡。
陽光無法穿透厚厚的雲層，即使天光大亮，幽冥堡依然像沉浸在黑暗中的惡魔。
也不知道這座古堡建造了多少年，通體暗灰色的牆面，大部分被藤蔓覆蓋。只是現在這些藤蔓都早已失去了生氣，沒有一片葉子，光禿禿的爬在堡外，好似一條條細蛇，盤踞着未入口的食物。
從外面看，幽冥堡是一座由中間高大的建築和四個方向附屬一般的四個矮一點的建築組成。四個小建築的頂層是不斷變窄的尖頭狀，對角的兩座分別爲圓形底座和方形底座。中間的大建築則毫無規則而言，這裡是平整的一面牆，那裡又是圓弧般的一面牆，另外一面卻還凸凹不整。它的頂層好像被炸過一樣，殘垣斷壁之中，寫滿了滄桑與落魄，看不出它原本的樣子。
四個小建築的頂端，都各設有一個崗哨的瞭望臺，現在已經失去了崗哨的作用，並沒有安排哨兵在上面。
幽冥堡三面高牆，只有一面開門。圓形拱門高數米，或許是爲了彰顯磅礴的氣勢。但此時，門已經沒有了，只剩一個空洞洞的門框，像惡魔的大嘴，吸食着外面的光明。
已經看不出原本這座古堡的層數，現在它只存留了三層，每一層都高近十米。但走在近處觀看，幽冥堡依然巍峨，可以想象它完整的樣子會如何龐大。
從“惡魔的大嘴”進入堡內，光線好像被黑洞吃掉一般，僅僅比深夜時的萬鬼林清晰一點兒。四周牆上掛着照明用的篝火，但是火光只能照亮方圓兩米左右的範圍。
正對大門的方向是一個向上延伸的階梯，階梯盡頭二樓的牆上有一個圓形的大洞，也不知它原本有窗還是後來被炸開的。從大門到這扇窗之間不斷呼嘯着穿堂之風。原本四周牆上的篝火就難以照明太大範圍，被風一吹，更是忽明忽暗，鬼火一般。
二樓的窗口前，站着一位手拄柺杖的亡靈，骨架略寬，有一絲駝背，由於光線暗淡，看不清樣貌。當他轉身走下階梯，小六意識到，他就是智者撒施，手中的柺杖應該就是當時他統領衆人分配任務時能夠打出閃電的紅木法杖了。
撒施來到一樓，昏暗之中走出幾人，如果不仔細看，他們之前隱沒在黑影之中，還真的很難被發現。
“這一戰，死靈的突襲太過突然，而且規模龐大，想必死靈的數量又進一步增多。”撒施開口道，“三年了，魔環大陸各種族之間的戰爭，已經被我們的出現緩和了很多，他們現在很是忌憚死靈的侵襲。好在有我們亡靈一族幫助他們抵禦，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死靈的數量不斷增多，已經遠多於近些年來由於戰爭而死去的人們了。”
撒施環視着身邊幾個人，“我是第一個從萬鬼林裡爬出來的亡靈，我有責任帶領我們亡靈一族，重新屹立在魔環大陸之上。但是現如今，死靈的數量是最讓我頭疼的事，單憑我們自己越來越難以限制死靈的侵襲了。當初和各種族之間簽訂的平衡協議，恐怕很難再維持下去。所以，我要你們幾個人回到各自種族，與你們的首領商討對抗死靈的事宜。”
“撒施大人，我的復斂師告訴我，綠色眼火是我們獸人一族的標誌，您的眼火是綠色，不知道您生前是哪一個分支部落的？”一個身材魁梧，全身墨綠色肌肉的獸人開口問道。
撒施沒有直接回答他，“我的過去並不重要，我們的未來纔是最重要的。眼火的顏色雖然能區分我們生前的種族，但我們現在都是亡靈一族，生前的事跟以後的生活沒有關係了，忘了吧。”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能夠回到新澳丹城，能找到你的家人，也好把你的事情告訴他們。”
“不必了，”撒施舉起紅木法杖，又從腰間抽出一根小一號的木棍，兩根法杖之間忽然跳躍着細細的閃電，“咱們獸人一族，會使用魔法的並不多，你應該知道，魔法師大多孤寂一生。我們的魔法力量很強大，相比較之下，我們身體的力量就遜色很多。身爲強壯的獸人一族，失去了原始的肌肉和力量，就像失去了戰鬥的榮耀。”
旁邊一位細高個子挺了挺胸，尖聲說道，“我們暗精靈一族最崇尚魔法了，我們每一個人都渴望擁有強大的魔法力量，撒施大人，您一定能帶領我們亡靈一族，開創一番新天地的！”
再旁邊又一位身材矮小，但皮膚堅實硬如鋼鐵的人，抽了一下鼻子，說道：“哼，就你們暗精靈族的人最會說，像吃了蜜一樣。你忘了你們是如何跟獸人族爭搶森林而打的不可開交的了？”
“森林是魔法的源泉，我們當然要爭了。但是我們崇拜擁有強大魔法力量的人也沒錯啊！”
“森林是你們魔法的源泉，那爲什麼還要到我們土靈族的地盤橫行霸道？我們懸金崖都是金屬礦藏，跟你們的魔法有什麼關係？如此能說會道，談判的任務交給你一個人就可以了，黑的都會被你說成白的！”
“小矮子你找死是麼？”大個子暗精靈從背後抄出一根法杖，作勢要打。
“看看誰厲害吧！想打是麼？”矮個子土靈也不示弱，掏出腿邊的兩把火槍。
眼看兩人爭吵着就要升級爲打鬥了，撒施擡起手中的紅木法杖。一股粗壯的閃電轟出，打在兩人之間的地面上，一聲爆響，打斷了兩人的衝突。
“我們現在都是亡靈，已經不分你我，不分種族了，不要再鬧下去了。”撒施的聲音不高，但威嚴卻像山一樣壓下了兩人的脾氣，“你們的皮肉始終也是要脫離乾淨，到時候還不都是白骨一堆？高矮胖瘦又能怎樣！”
溫特上前壓了壓撒施的手，“大人，他們都新復斂不久，對自己的新身份還不適應，彼此之間生前的種族芥蒂還沒那麼快就消除。您看，談判的事，要不要再選其他人？”
“現在能剩下完好皮肉的也就這幾個人了，這事不能再拖。死靈的數量愈加龐大，下一次侵襲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我們還能否順利抵擋。他們的皮肉能堅持多久也不好說。我很早就發現，很多死靈不再是新死之人了。從海上飄來的骨頭越來越多，想必都是出現在活人社會中的死靈，被拆解之後投入永恆之海的。”
聽到這裡，小六終於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撒施大人，按照您說的這種情況，恐怕已經不需要我們派人去找各種族談判了。死靈被拆解後投入永恆之海，不能只飄到我們幽冥堡吧？整個魔環環形大陸的沿海陸地應該都有這樣的情況了。所以不僅是我們北面的荒瘟之地的死靈數量增多，而是整個大陸的死靈都在增多。之前與各種族簽訂的平衡協議，不需要我們去打破。各種族都將和我們一樣，一起面對死靈的侵襲。所以，我猜，更迫切需要談判，需要幫助的是他們，而不是我們。”
撒施看向小六，整個腦袋已經沒有了皮肉，更無法揣度表情，但是眼眶中綠色的眼火忽明忽暗間，似乎傳遞出一種驚訝和疑惑。
“我倒是沒想到這些。這樣倒也簡單了。”撒施若有所思般說道，“你叫‘小六’？我聽溫特介紹過你，你不記得自己生前的事情了，而且你的戰鬥技巧很獨特，你是會隱身術的人族？”
小六還沒回答撒施的話，身旁的高個子暗精靈開口了：“你會隱身？人族能學到我們暗精靈族隱身術的，可不多。”
小六擡頭看向這個暗精靈：“那你認識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