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鬼影
空氣中瞬間寧靜了下來，只有石棺內傳出的“哐哐”的撞擊聲迴盪着。
小六舉在半空中的短刀上，泛着幽幽的綠光。原本被土靈族武器匠重新熔入精礦的短刀就已經比之前更加強硬且鋒利，現在被附着綠色小瓶的魔法，這把短刀的刀鋒好像可以隔空撕裂一切阻擋它的東西。
看着散落一地的殘骨，小六手中的短刀再次抵在身下的年輕人的頭頂：“還是不說話麼？”
乾都也在一旁舉起槍，對準了年輕人嘶吼着：“坷仔，給我們一個解釋！”
年輕人一臉奸笑着，嘗試發力撼動小六和周圍衆人的壓制，卻沒能成功，終於在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們都得死！”聲音空靈婉轉，明明就是從年輕人的口中發出的，卻又像是在遙遠的天邊傳來。
小六轉頭看向乾都：“他已經不是你們的坷仔了。”說話間，手起刀落，短刀直接沒入年輕人的頭頂，絲毫沒有遇到任何阻擋，土靈族人的腦袋像雞蛋殼一樣被小六的短刀刺出一個裂口，“雖然我說不上來，但是總還是感覺，他不是你口中的那個坷仔，或許跟那些死靈有什麼關係。”說完，抽回短刀，刀鋒上仍然流轉着刺眼的綠色光芒，沒有沾染上一絲鮮血。
乾都始終舉着槍對準年輕人，欲言又止，好像都忘了自己僵直的身體如何放鬆了。周圍的土靈族人也都一片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剩一片唏噓。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小六和乾都的身上，一個是能力不俗的外族人亡靈，一個是本族村民們的主心骨，衆人都期望他們能夠給大家一個更加明確的指引。大半夜出現這樣離奇的事，所有人都還是迷惑的狀態。乾都也一臉渴求狀，看着小六，他認爲，目前這個情形，唯一有發言權的就是與死靈“打交道”經驗最豐富的小六了。
小六收起短刀，攤了攤手：“他是在威脅大家的性命，我不得不……”
他的話還沒說完，躺在地上的年輕人的身體突然發作，一陣狂抖，短小的身軀伸着雙臂努力向上夠着什麼一般，張着大嘴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刀刺進腦袋還不死麼？難道直接變成死靈不成？”衆人迅速散開，遠離全身狂抖的年輕人。
突然一個黑色的殘影，從年輕人的口中飛出，停在半空中，由小變大伸展開來，足有一人高。就像傳說中可以飄在空中的鬼影一般，有頭，卻沒有身體，頭部以下全是飄蕩的柔軟的軀幹，像披了一件包裹住整個軀體的袍子。看不清它的樣貌，但可以感覺到它在四下環顧着地面上的衆人。
所有人頓時被嚇的不輕，剛剛適應死靈的骷髏骨頭沒多久，這又來一個鬼魂一樣的東西，大家幾乎連舉起手中武器的力量都沒有了。
鬼影沒有停留太久，環顧了一圈之後，便徑直向西飛走了，速度奇快。地上的年輕人的屍體也停止了抖動，整個人軟踏踏的癱在地上，被刺出一個洞的腦袋歪向一邊，洞裡流出一股股紅色的血和白色的腦漿。這具比其他土靈族人瘦小的軀體，好像在告誡衆人，大家看到的不是幻覺，一切都是真實的。裝着死靈頭骨的石棺也沒有再發出“哐哐”的撞擊聲，其他石棺車也不再飛出殘骨，一切都又迴歸平靜。所有人都楞在原地，沒有人敢做出一點動作，大家都只能聽到自己喉嚨裡發出的濃重的喘息聲。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小六，從震驚中恢復最快的也是他。小六口中喃喃的問道：“它飛去的方向，是不是懸金崖？”
乾都一隻胖手拍在腦門上：“對呀，那個方向就是去往懸金崖的。它難道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
“這不奇怪，能夠附身在坷仔的身上，就一定能聽到我們平時說的話，至於它是什麼時候混進來的，就無從知曉了。”小六看向黑洞洞的前方，藍色眼火忽明忽暗，他現在的思緒仍然混亂，猜不透這“鬼魂”與死靈到底什麼關係，而它真的是鬼麼？
有土靈族人顫抖着聲音詢問道：“那我們還要去懸金崖麼？”
“去！一定要去！且不說要搞清楚這個鬼魂的來歷，那麼多車裝着的死靈殘骨也要運到海邊去，總不能就這樣散落在荒野吧！”小六斬釘截鐵的說道，攤了攤手，指着滿地狼藉。
有人開始三三兩兩小聲議論着，贊同和反對的聲音都有。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直接反駁小六的決定。
乾都仰天長嘆了一口氣，收好槍，開始指揮衆人打掃殘骨，重新裝回石棺車：“沒錯，我們不能把這麼多死靈殘骨留在這，附近還有其他村莊，死靈復原後就會襲擊他們的。就算我們再恐懼，也不能給別人留下禍患。”
可能小六的話會有一部分人質疑，但是乾都的號召能力還是很容易被大家認可。所有人都開始行動起來，重新將地上的殘骨裝上車，重新給盛裝死靈頭骨的石棺車蓋上石棺蓋。
經過這麼一鬧，大家睏意全無，距離天亮還有一些時間，可是沒有人再能夠踏踏實實的睡覺了。天色仍然墨黑一片，沒辦法馬上行進，衆人就團團圍坐在一起，互相背靠着背，渴盼黎明快一些到來。
……
自從小六留在鬼鳴寨參與打掃戰場善後和修繕哨塔的工作之後，亡靈的領袖被衆人稱爲智者的撒施，便不再過多關注他了。撒施帶着一衆原本做着復斂工作的全身皮肉相對完好的亡靈復斂師們，開始着手準備出發前往各大種族的城池，與首領們重新商議共同對抗死靈的事宜。
小六從鬼鳴寨逃跑並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亡靈們已經習慣了看到新晉同伴的各種出逃，用不了多久就會拖着沒有皮肉的骷髏架子身體回返幽冥堡。
只有溫特對小六不放心。撒施的談判隊伍在小六出逃鬼鳴寨幾天之後也開始向土靈的族城池懸金崖行進。出發之前，溫特專門來到鬼鳴寨尋找小六，卻得到他已經離開的消息。不知道爲什麼，溫特有些替小六擔心，或許是擔心小六在褪去皮肉之後，被人當做死靈一般處理吧。
這一行二十餘人，方向明確，行進速度也不慢，在小六走出萬鬼林之前就已經到達土靈族人的地盤了。
一路上，瘦高個子的暗精靈人和矮胖的土靈人延續着之前在幽冥堡時的“口水戰爭”。同行其他人還好，儘量遠離這兩個人的微型衝突，撒施和那位一直呆頭呆腦的獸人始終沒有說話，只有溫特經常出面調解兩人的爭執，有的時候實在氣不過了，就怒吼一句“有力氣把你們的口才用在談判上”，纔可以換來兩人短暫的安靜。過不了多久，他倆的“口水戰爭”又會繼續爆發。
暗精靈人與土靈人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互相爭鬥上面，其他人也都是一門心思行進，恐怕只有溫特像個保姆一樣，不僅偶爾打斷那兩人的爭執，還要隨時做好警惕。
“安全”到達土靈族人地盤的時候，他們的境遇和小六最開始遭遇的槍襲差不多。突然在空氣中傳來槍響，衆人被散碎的子彈擊中，卻不見襲擊者的身影。
此時隊伍中的土靈族小矮子才真正發揮出作用。他趕快跑到隊伍的最前面，揮舞着小短手，大聲喊道：“停下，別打了，我也是土靈人，他們不是死靈，我們有要緊事與懸金崖高層相談。如果可以的話，能給我們帶路嗎？”
此話一出，不光開槍的土靈族人發來鄙夷的目光，就連亡靈隊伍裡的人也都側目看着他，大個子暗精靈人還不忘挖苦道：“你沒去過懸金崖？原本我還以爲是你給我們帶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