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仁沒有想到,第二天,阿貴是帶着僱傭合同找上門來的。
“關於上次我向你提出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夠再認真考慮一下。”
阿貴說來,把合同出示出來。
好銘拿過來一看,見到薪金的那一欄填上的數額,不禁一愣。
好銘馬上就指給好仁看。
好仁看到這個價碼,霎地,也甚是意外。
“你絕對值這個價。”阿貴直接。
好仁聽來,表情隨之變化。
“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阿貴解釋:“蔣家是真的很有誠意想請你幫這個忙。同時,他們也非常希望,你能夠給出令他們滿意的答覆。”
阿貴知道,開口要求滿意答覆,這樣的說法,未免太居高臨下。
不過,既然蔣家給出了這麼優厚的條件,他相信,好仁是不會再拒絕的。
“其實你我都知道他的情況。”
阿貴打開天窗說亮話:“第一,他根本就離不開你。”
“就算我現在把他帶走了,他還是會想方設法回來找你。”
“昨天是他運氣好,曾經從醫院一路跟着你來到這裡,所以,之後他自己再次偷溜,憑着記憶,依舊可以找到這裡。可是你想想,萬一他回了蔣家,他又想要偷跑出來找你,出發點不同,他還
有沒有這個本事再找到你這個地方來?”
找不到,又不懂得怎麼回去,那就會流落在外,或者發生意外。
“第二,他完全不接受你以外的人的生活幫助。”
這一點,也是最最無奈的一點。
阿貴對好仁:“蔣家有的是錢,要請多專業的人來照顧他,都完全沒有問題。但是他對任何人都很抗拒,除了你。”
“他之前不吃不喝不睡,把自己糟蹋得有多慘,你也看見了。你既然有能力幫他,而且,又有如此豐厚的酬勞作爲代價,你又何樂而不爲呢?”
阿貴看得出來,好仁已經有些動搖了。
好仁一直瞥着坐在沙發那裡的男人。
阿貴見他這樣,又說:“你只需要陪伴在他的身邊,照管他的個人日常,一年下來,就可以賺回你家裡舉債爲你支付的所有醫療費,其實這是雙贏,不是很好嗎?”
好仁一聽,轉眼看向了阿貴。
“你剛纔說什麼?”
原來,他的所有事情,蔣家都已經暗中做過調查。
難怪。
難怪這個價碼開得這麼合適。
這也正常,蔣家從來都不會錄用來歷不明的人。
好仁嗤笑:“……還真是符合你們蔣家的作風啊。”
聽到這句話,阿貴的眸子霎地蒙上了困惑。
但是,很快,阿貴便不以爲然。
“不管怎麼樣,如果你答應……”
“我反對。”
阿貴的話,突然被好銘打斷了。
阿貴瞥向好銘,末了,問他:“爲什麼?”
理由,好銘說不上來。
可是,這天上掉下大餡餅的好事,他聽來,不知怎麼的,總覺得很不安。
他張口:“反正……”
“薪金我要你們一次過支付給我。”
好仁突來的一句,讓好銘一愣。
阿貴聽來,一笑,說:“沒問題。”
“另外,合同要列明,我只要做滿三個月,就算達不到一年的期限,無論是出於什麼理由離職,薪金全部不需要我退還。”
這一條,倒是讓阿貴開了眼界。
他沒有想到,好仁這麼一個土裡土氣的鄉巴佬,居然懂得這樣跟他討價還價。
考慮了一下,阿貴勉強答道:“好。”
“那就拿合同回去修改吧。除了簽名的部分,其餘的都必須是打印,不能有手填的內容。”好仁把好銘手上的合同拿過來,丟回到桌面上:“而且,要是法文的。”
阿貴聽來,更是一愣。
“什麼?!”
“我想,你剛纔有聽到我說了什麼。”好仁很認真地對他說。
阿貴看了好仁很久。
末了,他嗤笑。
他真心覺得好仁囂張了。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他們有求於他不是嗎?
阿貴點點頭,然後站起身,對好仁說:“你收拾東西,我下午過來接你們。”
合同沒有拿,阿貴就這麼走了。
好銘很擔心,眉頭緊蹙着,問好仁:“哥,你真的要答應嗎?”
“嗯。”
好仁應聲之後,苦笑。
末了,他瞥男人一眼,對好銘:“雖然他很討人厭,但是這份工作勝在薪酬夠豐厚。”
好仁肯應聘,男人本來是很滿意的。
但是突然聽到好仁這麼說他,他的笑容一下沒了。
……真是的。
男人不滿瞅着他。
好仁心裡清楚,家裡現在這樣的情況,不容他考慮太多。
靠家裡老人務農,再靠他們兄弟倆在城市裡找份工作,用算數器來算,賺到的錢,一個月下來,除去柴米油鹽衣食住行,還剩下多少?
就算他們不要命地攢,不吃不喝,要花上十年?二十年?要攢到什麼時候才能把錢還清給別人?
況且,好銘也到了適婚年齡了。
要是被這筆債務耽誤,那就不好了。
“我去收拾行李。”好仁想罷,起身回了房間。
男人起身跟同進去,看到好仁心情這麼不好,一時間,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他還不至於這麼差,差到讓好仁嫌棄成這個樣子吧?
他不知道,好仁不是因爲要一直對着他這個傻子所以心情差。
好仁是想到自己即將要面對蔣家一衆,心裡的壓力就很大。
蔣家根本就是個龍潭虎穴啊。
爾虞我詐,真真假假。
這些,都讓好仁十分害怕。
昨晚剛攤出來的東西現在又塞回到了行李包裡,想到自己接下來可以得到一大筆錢,他的心裡又平衡了一些。
男人在一旁,看他臉色幾次變化,是真的看不出他腦子此刻在想什麼。
末了,好銘也進到房間裡,看他這麼快就收拾好行李,便問:“哥,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好銘示意一下男人,對好仁:“你管他這麼多幹嘛?”
男人聽到,臉色一沉。
臭小子!
男人目光不善,瞥向好銘。
好仁沒有說話。
好銘知道,好仁是打定主意了。
他嘆了一口氣,走到牀邊坐下。
末了,看好仁一臉的沉重,便問他:“哥,爲什麼你要法文的合同呢?”
好銘這一問,讓男人一怔。
這倒是提醒了男人。
他這纔想起來,好仁剛纔確實是這樣跟阿貴說的。
“我們又看不懂。”好銘抱怨。
“是看不懂。”好仁隨意:“不過呢,我跟電視學的,裝作很懂的樣子,虛張一下聲勢,我們唬唬他。”
好銘聽來,樂了。
“嗯,唬唬他!別以爲我們什麼都不懂。”
可是,想法一轉,他又覺得:“不對啊,我們看不懂,萬一他回去之後,在上面加了什麼奇怪的條款,怎麼辦啊?”
好仁也是樂,搖搖頭:“不會的。”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好仁這樣的笑容,男人突然直覺,其實好仁看得懂。
可是。
看好銘聽說是虛張聲勢後,樂成這個樣子,男人相信,好銘並不知道好仁能看得懂。
男人的眉頭不禁皺起。
這個蔣好仁,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爲什麼連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他的心裡,究竟又裝有多少的秘密?
男人突然有點後悔,開始猶豫,讓一個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到底是對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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