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嘯關。
司徒睿在司徒越、司徒嬰、拓跋野、蕭成棟諸將的簇擁下登上城頭,站在城頭上往下看去,只見關城外的曠野上沸反盈天,兩軍正在激戰不休,秦勇的明月騎士團所向披靡,在光輝帝國軍中縱橫馳騁,不過光輝帝國軍相當頑強,最初的騷亂之後便漸漸穩住了陣腳。
“可惜呀。”
蕭成棟不無遺憾地感嘆道,“要是敵軍剛纔的那陣騷亂能夠再持續一段時間,秦勇將軍的明月騎士團就能突入敵方中軍了,這樣一來,敵軍的潰敗也就無可避免了,唉,就差那麼一點點啊,太可惜了。”
司徒睿神情凝重,並沒有多說什麼,不過以他的老辣,早已經看出光輝帝國軍已經換了指揮官了,單從這次蒙衍被困之後敵軍能夠迅速有效地做出反應,司徒睿就能判斷出,敵軍的指揮官不知道比蒙衍高明瞭多少倍。
對方指揮官的調兵譴將可以說是招招切中了司徒睿的要害,讓司徒睿無從反擊,不管怎麼說,司徒睿的青州軍團和應州的三個師團,甚至連蕭成棟的重裝步兵師團都已經打殘,現在司徒睿就是想趁勢追殺也是有心無力了。
“鳴號撤兵吧。”
司徒睿輕嘆一聲,有些無奈地說道,“真要讓敵軍的兩支精兵迂迴過來堵住了關門,秦勇將軍的明月騎士團就會陷入重圍了,重甲鐵騎雖然勢不可擋,可人力和馬力畢竟有窮竭的時候啊,唉……”
“唉。”
“嘿!”
司徒睿身後的衆將紛紛發出一聲不甘心的嘆息,一次極佳的反敗爲勝的良機就這樣白白錯失了,可又有什麼辦法呢,誰讓關裡的八個重裝步兵師團都在之前的防禦戰中被人家打殘了呢,現在就是想反擊也沒有足夠的兵力了。
霎時間,低沉的號角聲從巍峨的關頭上響起。
聽到號角聲,正在光輝帝國軍中縱橫馳騁的明月騎士團立刻掉轉馬頭,向着敞開的關門席捲而來,最終又搶在迂迴過來的兩支光輝帝國重裝步兵之前撤回了關內,伴隨虎嘯關關門的轟然關閉,激戰暫時告一段落。
最終,明月帝國軍未能獲得全勝。
蒙衍的秦王衛隊有一多半逃了回去,身受重傷的蒙衍也被陸承武拼死救了回去,不過爲了救蒙衍和他的秦王衛隊,光輝帝國軍還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尤其是鄭重光的西北軍團和樂虞的西南軍團,被秦勇的明月騎士團來來回回地碾了十幾趟,血流成河,死傷無數!
虎嘯關外,光輝大營。
陸承武揹着渾身浴血、昏迷不醒的蒙衍急步進了中軍大寨,史彌遠、樸散之、鄭重光、樂虞、韓楓、藺屠、騰青雲、於龍雲等人便紛紛圍了上來,一邊動手幫忙將蒙衍放在行軍軟榻上,一邊七嘴八舌地喊着殿下,樸散之更是潸然淚下……
史彌遠替蒙衍搭了搭脈,一擡眼見樸散之在垂淚,不由皺眉道:“樸散之你哭什麼,殿下不過受了些輕傷,你是不是咒他早死啊?”
“啊,這……”
樸散之聞言大驚。
一邊的韓楓、藺屠、陸承武等五人卻紛紛回頭,狼一樣盯着樸散之,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架勢,樸散之頓時噤若寒蟬,再不敢發出一絲悲聲。
史彌遠又掀開蒙衍的眼簾看了看,這才起身對衆人說道:“沒什麼,殿下只是受了些輕傷,有老夫在絕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只是這三五日內,殿下怕是不會甦醒過來,所以這三五日內,大軍由誰來指揮,諸位需早做定奪啊。”
鄭重光眸子一轉,抱拳作揖道:“本督以爲,大軍當由彌遠先生暫時指揮!”
樂虞眉頭一動,趕緊附和道:“本督也認爲應該由彌遠先生暫時指揮。”
韓楓等人也沒有什麼意見,史彌遠的目光最終落在樸散之臉上,問道:“散之先生的意思呢?”
憑心而論,史彌遠並不想臨時接過指揮官的職掌,局勢發展到現在,光輝帝國軍所面臨的局面已經是岌岌可危了,動輒便是全軍覆滅的下場,這時候取代蒙衍成爲臨時指揮官真可謂是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使。
但史彌遠別無選擇,誰讓大酋長在這個節骨上病逝了呢,聖國局勢不穩,原定的西征取消,史彌遠肩負的責任也臨時變更了,他現在的任務不再是覆滅蒙衍的大軍,而是想方設法協助蒙衍登上帝位,進而通過蒙衍控制光輝帝國的軍政大權了。
要想協助蒙衍登上帝位,這次西征就絕不能以慘敗而收場!
迫不得已,史彌遠只能親自出手,接過西征大軍的臨時指揮權了。
見鄭重光等人已經首肯,樸散之便知道自己獨力難支,當下黯然道:“老夫也沒什麼意見。”
“好,既然大家都沒什麼意見,那老夫就抖膽一回了。”史彌遠沉聲說道,“現在老夫以西征大軍臨時指揮官的命義命令,西征取消,大軍立即撤回曲阿,再從曲阿取道河原,返回西部行省!”
“啊?取消西征?”
“眼看着虎嘯關就要拿下了,這時候回撤?”
“是啊,雖說今天我們吃了點小虧,可敵人也沒佔到什麼便宜啊,這時候突然撤兵是不是太可惜了?”
“是啊,彌遠先生,要不要等殿下醒了之後再做決定?事關重大啊。”
驟然聽到史彌遠下達撤兵的命令,鄭重光等人立刻又忘記了史彌遠臨時指揮官的身份,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史彌遠冷然道:“諸位,如果老夫沒有料錯的話,秋雨棠的五十萬大軍已經北面壓下來了,我軍再不及時撤退的話,很可能就會陷入敵軍的重重包圍之中了,都這個時候了,你們還以爲我軍有攻陷虎嘯關的可能嗎?”
“報……”
史彌遠話音方落,斥候隊長突然疾步入內,跪地稟道,“兩位先生,各位將軍,虎嘯關以北五十里發現大量敵軍,具體兵力不詳,但至少也在三個軍團以上!”
“啊?”
“什麼!?”
“至少三個軍團以上!?”
“看來孟虎的北翼偏師已經全軍覆滅了,這下糟了!”
斥候隊長話音方落,帳中鄭重光、樸散之等人頓時臉色大變,局勢急轉直下,大大出乎了他們的預料,他們這才突然驚覺,明月帝國最富盛名的秋雨棠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露面,對面在虎嘯關支撐局面的似乎一直就是司徒睿。
“孟虎的北翼偏師是否已經全軍覆滅,眼下還不得而知,諸位不要輕易下結論。”
史彌遠輕哼一聲,陰聲說道:“傳令,全軍立即拔營,向曲阿方向撤退,再派出快馬向南翼的重山將軍和北翼的孟虎將軍傳訊,令他們率兩翼偏師立即後撤,前往曲阿與中路大軍匯合,是戰是退,到了曲阿之後再做定論。”
傳令兵轟然應諾,領命去了,這次再沒有人敢反對史彌遠的軍令了。
虎嘯關以北五十里,明月大營。
秋雨棠正召集禁衛、近衛、幷州、定州、雲州五大軍團所有師團長以上將領召開正式軍事會議,不過說是五大軍團,其實定州、雲州兩大軍團已經是空殼了,兩大軍團全部兵力加在一塊還湊不齊兩個整師團了。
參與軍事會議的將領們羣情振奮,紛紛向秋雨棠請戰。
秋雨棠卻沒有頭腦發熱,語含清冷地說道:“剛剛接到司徒老將軍的急遞,虎嘯關仍在我軍掌控之下,我軍又剛剛經歷了十餘日的長途急行軍,已經人困馬乏,眼下不宜急戰,大軍應該先行休整三日,然後再擇機與敵決戰。”
“報……”
秋雨棠話音方落,斥候隊長忽疾步入帳,跪地稟道,“殿下,前方急報!”
秋雨棠清聲說道:“講。”
斥候隊長喘息道:“剛剛接到急報,虎嘯關外的光輝帝國軍已經連夜拔營,正向曲阿方向撤退!”
“哦?”秋雨棠秀眉輕揚,問道,“光輝帝國軍突然退兵了?”
斥候隊長應道:“是的。”
近衛軍團長蕭浪起身說道:“殿下,看來蒙衍已經探知我軍行蹤,自知繼續攻打虎嘯關也不會有好結果,而且還有可能被我軍抄截後路,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迫不得已之下也就只能選擇退兵了。”
幷州軍團長拓跋壽大聲道:“殿下,絕不能讓敵軍輕易退走!”
“說得好!”雲州軍團長姚萇起身附和道,“敵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我們明月帝國當成什麼地方了?菜市場嗎?”
姚萇話音方落,其餘參與軍議的師團長們也紛紛起身附和,一時間羣情激憤。
列席軍議的明月太子秋野也將一對烏溜溜地大眼睛轉向秋雨棠,據他所知,秋雨棠擬訂了兩套應對之策,其一是在條件有利的前提下與光輝帝國軍進行正面決戰,其二是在條件不利的前提下施行水淹之計,以犧牲整個青州爲代價換取衛國戰爭的勝利!
眼下的局面似乎在兩可之間,既不算對明月帝國有利,也算不上不利。
秋雨棠心裡也在犯難,正面決戰的條件似乎還不成熟,水淹青州又是她極力想避免的。
蒙衍的中路大軍雖然久攻虎嘯關不下,也付出了慘重的傷亡,但其主力尚存,可戰之兵仍有將近二十萬之衆,而且又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之師,反觀秋雨棠麾下的三十萬大軍,其中一多半都是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兩軍進行硬碰硬的正面決戰,秋雨棠並沒有必勝的把握,甚至可以說還是光輝帝國軍的勝算大一些。
可要施行水淹之計,秋雨棠卻又於心不忍,一旦燕長空掘開了月湖大堤,奔騰的洪水傾泄而下,將淹沒整個青州大平原,到時候整個青州所有的莊田、村落、城鎮將全部被夷爲平地,來不及撤離仍舊滯留在青州境內的百餘萬難民將慘遭滅頂之災。
更爲可怕的是,氾濫的洪水順流而下,位於通天河下游的涿州、應州以及中州東南部也將遭受滅頂之災,所以,不到實在萬不得已,秋雨棠是絕不會採用水淹之計的,這可是是殺敵八百,自損三千的絕戶之計呀!
思來想去,秋雨棠認爲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先設法拖住蒙衍的中路大軍,等待朔州、幽州兩大軍團抵達之後再進行最後的決戰,這樣的話,明月帝國軍的勝算將大大增加,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想拖住蒙衍的中路大軍,也並非易事啊。
秋雨棠主意既定,正欲向諸將宣佈時,心腹侍女秋憶柔忽然蓮步匆匆走了進來,鄭重其事地將一封密信交給了秋雨棠,秋雨棠看罷密信頓時嬌靨色變,整個人也從虎皮交椅上霍然站了起來,帳中諸將盡皆色變,看情形就知道出大事了!
蕭浪關切地問道:“殿下,出什麼事了?”
秋雨棠深深地吸了口冷氣,嬌靨上的神情很快鎮定下來,揮手說道:“沒什麼,只是本王的私事,今日的軍議到此結束,各位將軍請自行回營,至於是否截殺蒙衍大軍,本王已有計較,到時候自然會有軍令送達各位營中。”
衆將面面相覷,各自散去。
等衆將先後離去,明月太子秋野迫不及待地問道:“皇姑母,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秋雨棠輕嘆一聲,說道:“剛剛接到五魁峰將軍的急報,孟虎的北翼偏師並沒有翻越青雲山回國,而是長驅直入奔襲中州去了,這封密信送出時,五魁峰將軍已經陣亡,孟虎的大軍也已經通過刀劍峽南下,殺奔帝都去了!”
“啊!?”
秋野聞言大驚道,“眼下帝都並無大軍留守,除了護衛皇城的三千御林軍,就只剩下八千帝都警備隊了,這可如何是好?”
“是啊,這次要不是五魁峰將軍及時把消息傳遞出來,帝都猝不及防之下,很可能被孟虎偷襲得手。”心腹侍女秋憶柔不無擔憂地說道,“不過就算帝都事先有了防備,只怕也很難守得住啊,燕老將軍的朔州軍團和公孫將軍的幽州軍團離帝都還有七八百里路呢。”
秋野急道:“皇姑母,既然蒙衍的中路大軍已經退兵,我們就暫時別管他們了,還是趕緊回師帝都救援父皇吧,要不然,真讓孟虎偷襲帝都得了手,父皇要是有個好歹,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秋雨棠輕手輕撫着秋野的小腦袋,柔聲說道:“野兒你別急,帝都雖然兵力空虛,可是城高池深,城內還有十幾萬壯丁,孟虎的北翼偏師再是能征善戰,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攻陷帝都,只等朔州、幽州兩大軍團趕到,孟虎的北翼偏師就會成爲甕中之鱉,插翅難飛了。”
“對啊。”秋野聞言擊節道,“司徒老將軍東征攻打西陵時,孟虎曾經組織城中壯丁參與守城,父皇也完全可以效法孟虎,組織城中壯丁參與守城啊,這樣的話,憑堅帝都堅固的城池,堅守十天半個月絕對沒有問題。”
秋雨棠淺淺一笑,回頭對秋憶柔道:“憶柔,立即向帝都飛鴿傳書。”
秋憶柔答應一聲,領命去了,秋含韻也帶着秋野下去歇息去了,帳裡便只剩下了秋雨棠一人,望着帳外白皚皚的崇山峻嶺,秋雨棠的美目逐漸變得清冷起來,就算皇兄和帝都事先有了防備,真的可以堅守十天半個月,等到朔州、幽州兩大軍團趕到嗎?
想到孟虎用兵的狠辣,秋雨棠心裡忽然間浮起了強烈的不安,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這次孟虎搞不好還真的有可能攻陷帝都!
大意,還是大意了呀,這一刻,秋雨棠真的有些後悔了,看來真的不該逼孟虎的,這頭猛虎願離離開戰場就已經是託天之幸了,自己又何必再派兵截斷天狼山道爲難他呢?一念之差,現在卻招來了這頭猛虎的瘋狂反撲!
可現在後悔也晚了,朔州、幽州兩大軍團距離帝都還有七八百里,可她的大軍距離帝都更遠,現在就是想回師去救也是來不及了,更何況秋雨棠也不能在這時候回師,真要這時候回師帝都,放任蒙衍的二十萬精兵撤回國內,他日必然會留下大患!
就算要回師帝都,也必須首先解決掉蒙衍的二十萬大軍再回師!
倏忽之間,秋雨棠眉宇間流露出一絲令人不忍卒睹的黯淡,有些悽苦地自語道:“終究還是免不了要那樣做嗎?唉,爲了帝都的命運,說不得只好做一回千古罪人了……”
話音方落,心腹侍女秋憶柔放飛信鴿後又轉了回來。
秋雨棠又道:“憶柔,再準備三隻信鴿,分別向虎嘯關、雲州、幽州傳書,令司徒睿留下五千精兵駐守虎嘯關,其餘大軍火速回援帝都,再令燕十三和公孫項改變行軍路線,原定向虎嘯關集結的計劃取消,令朔州、幽州兩大軍團立即以急行軍速度往帝都集結!”
刀劍峽通往西京的官道上,孟虎的北翼偏師正浩浩蕩蕩地南下。
爲了便於行軍,孟虎又令士卒打造了一批馬拉雪橇,專門用來馱載軍中的糧草輜重,已及那些被凍壞了腳或者受了輕傷的士卒,總之自從西征以來,除了戰死的將士,西部軍團還從來沒有拋下過一名傷兵。
征途漫漫,孟虎、漆雕子和賈無道三人正縮在同一架雪橇上打盹,大軍正行進時,天空上又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賈無道仰頭看了看暗沉沉的天空,低聲說道:“這鬼天氣可真是邪了門了,四月天了居然還下這麼大的雪!”
“哈哈。”
孟虎聞言卻大笑道,“這就是天意,天要我猛虎軍團創建不世功勳啊!要不是這連續幾場大雪,我猛虎軍團的行軍怎麼可能如此迅速?就憑眼下一天百餘里的行軍速度,就是連明月帝國的輕騎兵也趕不上哪!”
“那是。”漆雕子縮着脖子應道,“冰天雪地能有這番行軍速度,簡直就是奇蹟呀!”
孟虎哼哼兩聲,接着說道:“老漆,老賈,你們說當猛虎軍團突然出現在西京城外時,明月帝國的皇帝秋風勁將會是什麼樣的表情?驚訝?沮喪?絕望?驚恐?還是氣得暴跳如雷,在金殿上跳腳罵娘?哈哈哈……”
漆雕子和賈無道也跟着大笑起來,爽朗的笑聲在風雪中一直傳出老遠。
笑罷,孟虎忽又問道:“老賈,你倒是看看,現在離西京還有多遠?”
賈無道又掏出地圖看了看,說道:“回稟將軍,現在離西京差不多還有兩百里左右吧。”
“兩百里?”孟虎略一沉吟,回頭喝道,“張興霸!”
跟在附近不遠處的張興霸急忙用手雙鐵戟狠狠一撐地面,整個人便嗖地滑行到了孟虎三人的雪橇前,然後甕聲甕氣地問道:“將軍,您有什麼吩咐?”
孟虎伸手一指前方,獰聲說道:“再往前兩百里就是西京城了,現在你帶五百精兵喬妝明月帝國兵打前站,趁着西京城內還沒接到消息,也沒什麼防備的時候一舉拿下東門,爲後續大軍殺進城內掃清障礙!”
“是!”
張興霸轟然應諾,然後回頭對身後的近衛隊將士喝道,“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四個中隊馬上換裝,穿上明月帝國兵的軍服鎧甲,跟我去偷城門!”
明月帝國帝都,西京。
大雪漫天,帝國皇帝秋風勁披着厚厚的大氅,在帝國宰相蕭成樑等大臣的陪同下巡視城東的難民營。
光輝帝國軍大舉入侵,明月帝國面臨生死存亡的衛國大戰,爲了施行秋雨棠以空間換取時間的策略,青州境內的數百萬百姓被緊急疏散,一部分逃進了北方的雲州、幷州,一部分逃進了南方的涿州、應州,更多的卻涌進了中州。
爲了救濟涌入中州的青州難民,秋風勁下令在城東臨時搭建了一座龐大的難民營。
這幾天突然連降暴雪,不少臨時搭建的難民營都被壓塌了,已經有好幾千難民因爲缺衣少食被凍死了,秋風勁平時並不太體恤百姓,可在難民營巡視了一圈,他終於深切地感受到了底層百姓生活的艱辛和活着的不易。
當秋風勁看到一對祖孫在風雪中被凍僵時,不禁潸然淚下。
秋風勁當即下令厚葬這對可憐的祖孫,再回頭吩咐帝國宰相蕭成樑道:“蕭愛卿啊,一定要想辦法多徵集糧食,再派人重新搭建難民營,而且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搭好,這些青州百姓爲了衛國大戰已經犧牲太多了,我們不能讓他們再受苦了呀。”
“唉。”蕭成樑嘆息一聲,頗有些爲難地說道,“陛下,西京城裡的織物獸皮等帳蓬用具差不多已經徵集完了,再要搭難民營那就只能搭土木結構的了,土方還好說,可現在冰天雪地的,上哪去籌集足夠的木料啊?”
“木料?”秋風勁忽然說道,“風陵不是有現成的木料麼?把風陵的架手架拆了,拿來搭造難民營!順便燒幾百堆大火給百姓們驅寒,這天寒地凍的,要是再不升火取暖,百姓們可怎麼受得了哇。”
“啊?”蕭成樑聞言大驚道,“陛下,風陵可是您的寢陵,豈能……”
“百姓要緊。”秋風勁急道,“風陵暫時停工,來年再施工也不遲麼,可這些百姓要是沒有這批木料,只怕是熬不過這個嚴酷的春天了!”
蕭成樑抹了兩把眼淚,黯然應道:“老臣遵旨。”
目送蕭成樑離去,秋風勁又在大臣的陪同下巡視了幾處難民營,直到天色將暮才乘御輦返回皇宮,秋風勁剛回皇宮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內侍便神色匆匆地闖進了他的寢宮,跪地稟道:“陛下,月王急書!”
“皇妹急書?”
正坐着歇息的秋風勁忙接過書信,匆匆看了沒幾行便驚得霍然起身,失聲大叫道,“不好,大事不好!”
一邊的皇后蕭可馨急忙上前扶住秋風勁,柔聲問道:“陛下,出什麼大事了?”
“猛虎!”秋風勁跺腳急道,“那頭猛虎帶着他的猛虎軍團殺奔西京來了!”
“啊?”皇后蕭可馨聞言大驚道,“眼下西京兵力空虛,除了陛下的三千御林軍和那三五千上不得檯面的警備隊,甚至連一支象樣的正規軍都沒有啊,這可如何是好?陛下,是不是趕緊讓月王率大軍回援啊?”
“你懂什麼,讓皇妹率軍回援也來不及了!”
秋風勁哼哼兩聲,再沒心思跟皇后蕭可馨解釋了,立即對還跪在地上的內侍道:“快,快擊鼓鳴鐘,立即召集百姓廷、廷議,連夜商議應對之策!對了,再傳令九門提督,立即關閉九門,不準任何閒雜人等出入!”
“老奴遵旨。”
內侍答應一聲領旨去了。
西城城東,夜色深沉。
明月帝國宰相蕭成樑剛剛帶人將一堆木料送到城東難民營中央的空地上,還沒來得及搭造營房呢,東北方向突然出現了一條火把的長龍,藉着隱隱約約的火光,蕭成樑發現大羣全副武裝的明月帝國正規軍正排着四行縱隊向難民營方向急速開進。
咦,這時候哪來的正規軍?禁衛、近衛兩大軍團不都已經追隨月王出征了嗎?
蕭成樑本能地感到事情有些蹊蹺,但一時間還沒有往別的方向去想,畢竟孟虎率孤軍深入中州,奔襲西京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了,蕭成樑再富有想象力,在沒有任何提示和消息來源的前提下,絕不可能做出這般瘋狂的推斷。
不到盞茶功夫,那支軍隊就開進了難民營。
蕭成樑上前攔住去路,大聲問道:“你們是哪個軍團的部隊?”
一員身材魁梧的將領迎上前來,甕聲甕氣地問道:“你又是誰?”
蕭成樑抖了抖衣衫上的雪花,朗聲應道:“老夫蕭成樑。”
“蕭成樑?”身材魁梧的將領濃眉一皺,冷然道,“沒聽說過,快讓開!”
蕭成樑聞言愕然,心忖明月帝國的士兵居然還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誰的?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沒等蕭成樑轉過念來,他身後的侍從已經按捺不住了,搶前怒不可遏地呵斥道:“大膽狂徒,竟敢對相爺如此無禮!”
“相爺!?”身材魁梧的將領環眼圓睜,霍然問道,“你是明月帝國的宰相?”
蕭成樑的侍從把頭一昂,傲然應道:“正是!”
“哈哈。”身材魁梧的將領大笑兩聲,揮手喝道,“來人,統統抓起來!”
將領身後的明月帝國兵轟然應諾,虎狼般搶上前來,不由分說把蕭成樑和他的侍從按倒在地,蕭成樑見狀頓時大驚失色,厲聲喝問道:“不對,你們不是帝國的軍人,你們是敵國的奸細,奸細!”
“嘿嘿,終於知道了?可惜已經晚了!”
身材魁梧的將領嘿嘿兩聲,對身後一名軍官喝道,“你留下,看好這條大魚,其餘的弟兄跟我去搶奪城門!”
“是!”
將領身後的明月帝國軍轟然應諾,頓時就從大隊人馬中分出了一個小隊,將蕭成樑和他的侍從押到了難民營的邊上,其餘的大隊人馬則繼續向前,徑直殺奔西京東門而去,蕭成樑這會真是急得上吊的心都有了,他擔心哪,擔心西京城沒有防備,真要讓這羣奸細奪了城門,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這員身材魁梧的將領當然不是別人,就是喬妝明月帝國軍前來搶奪城門的張興霸。
張興霸無意中在東門難民營抓了條大魚,結果卻誤了大事,等他的近衛隊趕到西京右東門外時,明月帝國皇帝秋風勁“關閉九門”的命令剛剛下達,沉重的右東門已經關得只剩下一條縫,架在護城河上的吊橋也已經升起半空。
僅僅半步之差,張興霸沒能搶入城中奪門。
“喂,爲什麼關城門!?”張興霸心中大急,厲聲喝問城頭士卒道,“快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去!”
城頭守軍反問道:“你們又是什麼人?哪個軍團的?”
張興霸厲聲吼道:“我們是青州軍團第三師團的,聽說帝都有險,所以奉了司徒老將軍急令連夜回援帝都,另外還有緊急軍情稟報皇帝陛下,快快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去,否則要是誤了大事,你小子擔待不起!”
城頭守軍冷然道:“對不起了,皇帝陛下有旨,九門皆閉,不準任何閒雜人等出入,真有什麼緊急軍情,就用弓箭射上來吧,老子可以代爲稟報!至於你和你的人馬,先乖乖在城外呆着吧,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接待你們!”
“豈有此理!”張興霸勃然大怒道,“再不打開城門,老子就帶兵攻城!”
城頭守軍冷然道:“膽敢靠近護城河,格殺勿論!”
城頭上霎時響起一陣弓弦崩潰的嘎吱聲,守在城頭上的幾十名守軍士兵已經紛紛挽滿了手中的長弓,冷森森的箭簇已經瞄準了城外的張興霸,張興霸頓時氣得暴跳如雷,毫不猶豫地挽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出,將城頭守軍的小隊長釘死在了城頭上。
守在城頭上的幾十名守軍見狀頓時大驚,再顧不上放箭傷人,一個個全都躲到了垛堞後面,有兩個機靈的趕緊躲進了箭樓裡,很快,城頭上便響起了綿綿不息的號角聲,聽到號角聲起,右東門軍營裡的警備隊士兵頓時騷動起來,一個個胡亂抓起兵器,咒罵着亂哄哄地搶上了城頭。
十里之外。
一聽到這陣號角聲,正準備翻身上馬的孟虎愕然道:“怎麼,失手了?”
漆雕子也皺眉道:“看樣子興霸將軍的偷襲沒能成功啊,這是怎麼搞的,莫非西京城內還留有大軍,或者對方已經有了防備?”
賈無道嘆了口氣,苦笑道:“不管怎麼說,我們都得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如果偷襲城門失手,真要強攻的話,成算可不大啊!西京城高池深,就算城內兵力空虛,可我們要想在短時間內打造攻城器械也不太容易呀。”
“是啊。”漆雕子皺眉道,“打造攻城器械需要大量木料,可這一路南下都是平原,根本就沒見着一顆樹啊,急切間上哪去弄這些木料?如果挖掘地道的話,又勢必會曠日持久,而且西京城外的土質我們也不熟,很容易走彎路啊,唉。”
“不忙。”
孟虎擺了擺手,灑然說道,“這好戲不是纔剛剛開始麼?常言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我軍已經打到了西京城外,這區區一條護城河和一段城牆又怎麼擋得住我猛虎軍團六萬虎狼之師?”
皇宮金殿。
秋風勁正和朝中百官商量對策。
猛聽得東邊方向響起了綿綿不息的號角聲,秋風勁頓時吃了一驚,失聲道:“壞了壞了,這下壞了,沒想到這頭猛虎這麼快就殺到城外了,也不知道正東門和左右東門有沒有關上,這要是沒來得及關上,可就壞了大事了!”
“陛下放心。”
九門提督聞言出班奏道,“臣早已經下令關閉九門,就算猛虎軍團真的殺到了城外,也絕進不了城!”
“報……”
九門提督話音方落,便有御林軍上殿稟道,“陛下,剛纔有敵軍奸細試圖詐門,被我守軍識破,今兩軍正在右東門外激戰!”
秋風勁聞報心中稍安,喘了口氣又環顧羣臣,問道:“各位愛卿都說說,有什麼好辦法可以守住城池啊?”
兵部大臣出班奏道:“陛下,月王大軍遠在千里之外,朔州、幽州兩大軍團雖說距離帝都略近,可也在七八百里開外,急切間難以趕到,現如今,也只有募集城中精壯協助守城了,否則僅憑三千御林軍和那幾千警備隊只怕不可能守住城池啊。”
“對對對。”秋風勁以衣袖擦了擦汗,連聲應道,“趕緊募集民壯,這件事就由愛卿全權處理,要連夜募集民壯!”
兵部大臣想了想又道:“陛下,正東門和左右東門總共也只有千餘警備隊駐守,兵力太過單薄,城中精壯急切間又募集不了,是不是先調撥御林軍前去支援?否則,要是被猛虎軍團趁虛奪了城門可就壞了。”
“對對對。”秋風勁連聲應道,“馬上調撥御林軍前往東門支援,馬上!”
西京城東。
孟虎大軍剛到難民營外,張興霸就帶着近衛隊的五百精兵迎了上來。
這會功夫,被安置在難民營裡的青州百姓也發覺情形不對,混亂中也不知道是誰喊了聲光輝帝國軍殺過來了,這下整個難民營可就炸了鍋了,十幾處難民營幾十萬難民,扶老攜幼開始了暗夜逃亡,混亂中,到處都是張皇失措的身影,到處都是哭爹喊娘聲,那景象別提有多磣人了。
孟虎神情冷漠,對這一切根本無動於衷。
張興霸垂頭喪氣地來到孟虎馬前,單膝跪地稟道:“將軍,卑職無能。”
“這沒什麼。”孟虎擺了擺手,淡然道,“這不怪你,因爲敵人事先已經有所警覺所以你才失了手!這樣,你先帶着弟兄們下去歇息吧。”
張興霸應了一聲,又道:“對了將軍,卑職還逮住了一條大魚,據說是明月帝國的宰相。”
“哦?”孟虎聞言神情微動,欣然問道,“你逮住了明月帝國的宰相?”
張興霸回頭把手一招,大聲喝道:“把人帶上來!”
早有十幾名壯漢將明月帝國的宰相蕭成樑和十幾名侍從官員押了上來,孟虎犀利的目光霎時像狼一樣落在蕭成樑身上,沉聲問道:“明月帝國的宰相,蕭成樑?”
蕭成樑輕哼一聲,傲然道:“正是老夫!”
孟虎臉上的殺機忽然隱去,微笑道:“如果本將軍沒有猜錯,蕭大人這麼晚了還留在城外,應該是在想辦法搭建難民營安置無家可歸的難民吧?說起來,猛虎軍團的全體將士學真得感謝蕭大人啊,要不然也就不會有現成的軍營給我們宿營了不是,呵呵。”
孟虎說的就是西京城東的十幾處難民營,照現在的情形,要不了幾個小時住在難民營裡的青州難民就會逃個精光,猛虎軍團的將士們正好鵲巢鳩佔,不用勞動就能舒舒服服地住進現成的營帳裡。
“無恥!”蕭成樑悶哼一聲,切齒道,“早知如此,老夫又何必運來這些木料……”
話說到一半,蕭成樑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頓時住口不再往下說了。
孟虎的耳朵卻霎時豎了起來,這傢伙除了善於帶兵,練兵之外,最令人忌憚的其實是洞察細微的能力,他往往能在不經意間發現敵人微不可察的破綻,進而抓住這絲毫的破綻大做文章,最終打垮敵人!
這會,孟虎又從蕭成樑無意間的話語中發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破綻!
木料!剛纔蕭成樑提到了木料,而眼下猛虎軍團最急需的就是木料!
孟虎翻身下馬,大步走到了蕭成樑面前,沉聲問道:“蕭大人剛纔說什麼?”
“沒什麼。”蕭成樑冷然道,“老夫只是說,你們這羣光輝蠻子真是毫無人性,連難民營都敢佔!”
“不對吧。”孟虎道,“蕭大人剛纔好像說什麼木料。”
蕭成樑道:“那是你聽錯了。”
“是嗎?”
孟虎目光一轉,伸手指着蕭成樑身後其中一名侍從道,“你,出來!”
那侍從夷然不懼,昂然出列,站到了孟虎面前。
孟虎眉頭微皺,不假思索地對張興霸道:“就地斬首!”
“是!”
張興霸一聲應諾,搶前一戟揮出,那侍從的一顆頭顱頓時凌空拋起,蕭成樑和身後的十幾名侍從官員無不神色駭然,顯然,他們都沒想到孟虎說殺人就殺人,這簡直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啊。
孟虎再次指向蕭成樑身後的另外一名侍從,森然喝道:“你,出來!”
那侍從就軟蛋多了,嚇得一屁股癱坐在了泥濘的雪地上,泣不成聲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小人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不足百日的孩兒,小人不能死啊,死不得啊,將軍饒命啊……”
孟虎要的就是這樣的軟蛋,這傢伙要還是個硬骨頭,下場估計和剛纔那傢伙一樣。
當下孟虎陰惻惻地說道:“想活命?可以,你們蕭大人剛纔說什麼來着?給本將軍一字不差地重複一遍。”
“是是是。”那侍從連聲應是,顫聲說道,“剛纔相,相爺說,說,早知如此他又何必運來這,這些木料……”
“說得好,呵呵。”孟虎微笑着問道,“那麼現在你告訴本將軍,這些木料現在哪裡?”
那侍從伸手一指前方不遠處,顫聲道:“就,就在前面不遠,不過不是很多,如果將軍需要更多的木料,得,得從三十里外的風陵去拆,拆腳手架了。”
“哈哈哈。”孟虎仰天長笑三聲,回頭對漆雕子和賈無道說,“老漆,老賈你們聽見了麼?三十里就是秋風勁還未完工的風陵,拆了那裡的腳手架,有的是木料,又何愁沒有木料打造攻城器械!?”
漆雕子和賈無道同時抱拳道:“將軍洪福,無人能及!”
孟虎臉上的笑容陡然隱去,朗聲喝道:“戰鷹聽令!”
戰鷹急踏步上前,厲聲應道:“卑職在!”
孟虎道:“立即蒐集軍中所有雪橇,卸下所載全部糧草輜重,前往三十里外的風陵,連夜搶運木料,越多越好!”
說罷,孟虎又向剛纔那軟蛋道:“你,負責帶路去風陵!”
“是是是。”那軟蛋侍從連聲道,“小人一定帶路,一定!”
孟虎想了想,又將賀慶叫到面前,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遍,賀慶連連點頭,領命去了。
一夜平靜。
明月帝國軍並沒有迎來猛虎軍團潮水般的迅猛攻勢,甚至連試探性的進攻都沒有,明月帝國皇帝秋風勁和朝中大臣很是不解,也曾戰戰兢兢地上到東城頭察看究竟,可除了看到一隊隊的光輝帝國軍正在東門外的雪地上踩雪外,再沒有看到別的光景了。
那些光輝帝國軍的舉動也很古怪,既沒有用熱水潑雪使其融化,也沒有用器具剷雪,反倒讓士兵不停地在雪地上踩來踩去,一層積雪踩實了居然又從別的地方運來更多的積雪接着再踩,這不是存心要把鬆軟的積雪踩嚴實嗎?
可這積雪要被踩嚴實了,到了第二天一結冰豈不是要變得滑不溜丟?這人在上面怎麼還站得穩?這人都站不穩了,還怎麼攻城?難道光輝帝國軍要從別的方向攻城,可敵軍分明集結在右東門外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秋風勁和朝中大臣們百思不得其解,也就只能靜觀其變了。
當天傍晚,賀慶的第二師團又偷偷將右東門外靠近護城河的雪地也踩實了,然後又趁着夜幕的掩護開始往雪地上反覆澆水,前次澆下的水開始結冰,接着又往冰層上澆水,再結冰再澆水,直到次日清晨。
第二天天剛亮,西京城頭的明月帝國軍就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一夜之間,就在西京右東門外出現了一條晶瑩剔透的冰道,一直從遠處的敵軍大營延伸到護城河邊,厚厚的冰層在朝陽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很是壯觀,城頭上的明月帝國軍並沒有意識到大禍已經臨頭,這會正對着城外的“冰道”指指點點地高談闊論呢。
倏忽之間,一陣嘹亮的號角聲便從城外的敵軍大營裡沖霄而起,緊接着,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光輝帝國軍便從軍營裡隊列森嚴地開了出來,就像滾滾鐵流,迅速進至冰道兩側擺開了嚴謹的陣形,那陣仗就像是在迎接什麼人似的。
“咦?”
一名眼尖的明月帝國兵終於發現了異常,手指敵軍大營後方說道,“那是什麼?昨天好像沒看到有這玩意呀?”
其餘的明月帝國軍順着那士兵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座龐大的塔形物事,因爲那物事隱在層層疊疊的營帳中間,而且相隔又遠,所以剛纔也沒人去留意,可現在被那眼尖的明月帝國兵一說,衆人才發現了。
衆人正驚疑不定時,那眼尖的士兵又道:“咦,你們感覺到沒有,那玩意好像在動!”
衆人留神觀察片刻,發現那高聳的塔形物事的確在移動,而且移動的方向居然是城門方向,一名御林軍的中隊長最先醒悟,頓時淒厲地大叫起來:“這是腳手架!該死的,這是一具巨大的會移動的腳手架!”
這的確是一架腳手架,而且是史無前例的巨型腳手架。
這是孟虎親自帶人花了一天兩夜時間打造的,這絕對是中土世界前所未有的巨型腳手架,當然,結構和普通的腳手架也有着本質的區別,這架巨型腳手架不但是獨立存在的,而且還是可以依靠人力推動的多層腳手架!
正因爲是簡易的多層腳手架,所以打造起來很快。
在這架巨型腳手架的各層之間,都有簡易木梯相連。
而且這架巨型腳手架的前面是往前微傾的,就算底部沒能貼住城牆跟,其頂端也能貼住城頭垛堞了,一旦讓這架巨大的多層腳手架貼住城頭垛堞,猛虎軍團的勇士就可以順着腳手架各層之間的簡易木梯在短時間內從地面搶上城頭,然後向城頭上的明月帝國軍發起面對面的猛攻!
“腳手架?”
另一名御林軍中隊長不以爲然地搖頭道,“這不可能,就算是腳手架,這麼大的腳手架得有多笨重,怎麼推得動……”
“冰道!”
剛纔說話的御林軍中隊長慘然說道,“難怪敵軍要在昨天把積雪踩實,然後又在上面澆水,這些狡猾的光輝蠻子,居然能想到利用冰層來推動巨型腳手架,要是我們不能在敵軍腳手架頂到城牆之前毀壞城外的冰道,那就完了!”
“快,快發射石彈,砸毀這玩意!”
守城將領一聲令下,右東門內的十幾架投石車紛紛發射。
不過遺憾的是,投石車的命中精度實在是太差,發射出去的石彈很難命中目標,更要命的是,投石車的發射間隔實在是太長了,等投石機的第二發石彈發射出去時,那具龐大的腳手架已經往前推進了好長一段距離!
照這樣的速度,沒等投石機發射第三發石彈,敵軍的巨型腳手架就會貼近城牆了。
城頭上的明月帝國兵臉上全都浮起了絕望的神情,投石機顯然無法對敵軍的巨型腳手架構成威脅,可城外的敵軍已經列陣完畢,那一隊隊的弓箭手都已經擺好射擊隊列了,這時候也沒法出城去破壞冰道了!
“吼!”
“吼!”
“吼!”
一陣陣整齊的號子從無到有,又從隱約可聞大到震耳欲聾,震耳欲聾的號子聲中,那具無比龐大的腳手架終於靠近了西京城牆兩百步以內,城頭上的明月帝國兵也終於看清了,這具龐大的腳手架足有西京城牆那麼高,正寬足有好幾丈!
很快,猛虎軍團的巨型腳手架便進入了弓箭的射程之內,城頭的明月帝國軍慌忙用火箭射擊,可惜的是猛虎軍團的巨型腳手架前端釘滿了的溼牛皮,明月帝國軍射出的火箭根本就無法對其構成什麼威脅。
在明月帝國軍絕望的等待中,那架巨大的腳手架終於無可阻擋地貼近了西京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