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嶺下。
猛虎軍團中陣亡將士的屍體已經全部被蒐集到一起,然後被整整齊齊地碼放到了乾柴堆上,孟虎、漆雕子、賈無道還有猛虎軍團的將領們全都神色凝重地站在旁邊,在孟虎腳邊堆放着一大堆號牌,每個號牌代表着一條曾經鮮活的生命。
“唉。”賈無道忽然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黯然說道,“這仗打得太慘烈了,居然戰死了兩萬餘人,現在就算加上馬肆風的騎兵部隊和熊霸天的蠻騎,我猛虎軍團的總兵力也已經銳減至不足三萬人了!”
“是啊。”漆雕子喟然長嘆道,“如果我軍能夠先休整一晚,等恢復了體力再與涿州軍決戰,傷亡就絕不會這麼大,只可惜我軍現在是在敵國境內孤軍奮戰,我們沒有足夠的休整時間啊,唉……”
孟虎的神情同樣凝重,語含沉痛地說道:“這仗傷亡是大了些,不過這兩萬將士是不會白死的,他們的鮮血是不會白流的,他們用自己的生命叩開了勝利的大門,他們用自己的身軀鋪就了猛虎軍團迴歸西陵的坦途!”
說罷,孟虎即大手一揮厲聲道:“點火,送弟兄們魂歸天國!”
早就等在屍堆旁邊的將士們聞言紛紛將手中的火把扔到了柴堆上,枯枝幹柴一接觸火焰便馬上燃燒起來,很快,那一處處獨立的火頭便連成了熊熊大火,將柴堆上那兩萬多具碼放整齊的屍體徹底吞噬。
孟虎最後掠了熊熊燃燒的大火一眼,回頭喝道:“收好陣亡將士的號牌,我們回家!”
“回家!”
“回家!”
“回家!”
聽到孟虎聲音的將士們紛紛歡呼起來,在經歷了無數次生死考驗,無數次浴血廝殺之後,猛虎軍團的將士們無論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都已經疲憊到了極限,現在的猛虎軍團真正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再經不起惡戰硬戰了。
不到片刻功夫,猛虎軍團最後剩下的兩萬多將士便匯聚成了一條長龍,沿着官道浩浩蕩蕩地南下,孟虎等人策馬匯進了這股浩瀚的洪流,馬嘶人沸聲中,漆雕子忽然策馬靠近了孟虎身邊,低聲問道:“將軍,剛纔涿州中軍是怎麼回事?”
孟虎心頭一動,問道:“老漆你也看出問題來了?”
漆雕子搖了搖頭,又點頭道:“卑職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那員明月將領的武藝似乎不在將軍之下,怎麼突然間說敗就敗了呢?”
“還有,更爲蹊蹺的是,他這一敗不要緊,直接就把涿州軍團的中軍暴露給了將軍和四千鐵衛,這纔給了將軍亂中射殺洛從雲的機會,我軍才得以險勝哪,如若不然,這場戰事再拖延半個小時以上,我軍很可能就會後力不繼而慘敗。”
孟虎搖頭道:“洛從雲只是受了重傷,沒死,不過老漆你說的對,那員明月將領的落敗的確很可疑,現在細細回想,就更覺得其中有什麼大有文章了,老漆,你的心思一向縝密,你倒是仔細分析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漆雕子捋須沉吟片刻,說道:“這事無非三種解釋。”
“哦,三種解釋?哪三種?”
“第一種解釋,這員明月將領的確是員猛將,可他身懷隱疾或者暗傷,在與將軍力拼的過程中牽動了隱疾或者暗傷,所以吐血落敗,不過卑職以爲這種可能性不大,如果這員將領知道自己身懷隱疾或者暗傷,他又怎麼敢輕易挑戰將軍呢?”
“嗯,有理,第二種解釋呢?”
“第二種解釋是,那員明月將領在出戰之前已經被人下了毒,在戰場上與將軍力敵幾十回合之後,毒性發作所以落敗!”
“嘶……你是說有人暗算那員將領?”
“明月帝國剛剛平定八王之亂不久,秋雨棠未必就能這麼快肅清帝國中殘留的反抗勢力吧?其中有漏網之魚潛伏在涿州軍中,在關鍵時刻使黑手也是有可能的,畢竟對於明月帝國的反抗勢力來說,幫助我們猛虎軍團突圍才符合他們的利益。”
“有道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這些殘餘勢力倒也不是傻瓜,今後有機會我們或許還能和他們合作也未可知。”
漆雕子又道:“將軍,除了以上兩類,還有第三種可能。”
孟虎肅手道:“說,繼續說。”
漆雕子道:“這第三種可能就是,那員明月將領分明是故意落敗!”
“故意落敗?”孟虎失聲道,“你是說,那員明月將領就是八王亂黨的殘餘勢力?”
“也許是,也許不是。”漆雕子道,“但這事無非就這三種可能,再沒有別的可能了。”
孟虎沉吟道:“看來得好好查查那員明月將領的底細了,咦,剛纔涿州軍潰敗的時候不是捉了好幾千俘虜,現在正在替我們揹負輜重糧草嗎?來人,馬上提十幾名涿州俘虜過來,本將軍要好好審問審問。”
楓林港水師大寨。
當猛虎軍團主力在傷心嶺下與涿州軍團激戰時,戰鷹的前鋒軍卻已經輕而易舉地搶佔了楓林港水師大寨。
因爲時間緊,秋雨棠來不及從別的地方調動軍隊,只從楓城調了警備隊去協助防守,結果在拓跋野降軍的配合下,戰鷹的前鋒軍以奇襲之計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楓城警備隊,順利奪取了水師大寨裡還沒來得及鑿沉的幾十艘大船。
熊熊燃燒的火光中,戰鷹一腳踏上了最大的那艘水師戰船,拓跋野便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諂聲說道:“將,將軍,我們來得非常及時,這些兔崽子還沒來得及鑿沉戰船,卑職剛纔統計了一下,停在大寨裡的一百三十六艘戰船全部完好無損。”
“唔。”戰鷹揹負雙手,傲然問道,“這些水師戰船每艘能搭乘多少將士啊?”
“這個……”拓跋野撓了撓頭,答道,“卑職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每艘大型戰船搭乘五百將士應該不成問題,中型戰船嘛搭乘兩百名將士應該是綽綽有餘吧,這樣算下來,一百三十六艘戰船差不多可以搭乘五萬人吧。”
“嗯。”戰鷹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凝聲道,“這就行。”
“報……”戰鷹話音方落,忽有斥候隊長匆匆奔上戰船,疾聲稟道,“將軍急令!”
戰鷹臉色微變,厲聲喝道:“講!”
斥候隊長喘息道:“將軍急令,奪取楓林港水師大寨後立即分兵擄掠附近的民壯,將軍說了,民壯越多越好,老幼婦孺也不要放過!”
“擄掠附近民壯?老幼婦孺也不放過?”戰鷹略一沉吟,旋即回頭道,“石墩將軍!”
肅立戰鷹身後石墩立即上前兩步,沉聲道:“戰鷹將軍,你是主將,你就下令吧。”
戰鷹重重點頭道:“好,那你我現在就兵分兩路,楓林港就交給你了,我給你留下兩千精兵,不惜一切代價守住楓林港水師大寨,並且保住水師大寨裡的戰船,在將軍的主力大軍趕到之前,絕不能出現任何閃失!”
石墩鏗然抱拳道:“戰鷹將軍放心,但有我石墩一口氣在,楓林港水師大寨就絕不會出現任何閃失。”
戰鷹向石墩重重抱拳,然後轉身揚長而去。
拓跋野也跟着向石墩抱了抱拳,然後跟着戰鷹匆匆下了戰船,不到片刻功夫,戰鷹便率領前鋒軍另外三千精兵徑直離去了,雖然戰鷹並不知道孟虎爲什麼要下令擄掠附近民壯,但這既然是孟虎的軍令,戰鷹就會堅定不移地予以執行。
太陽再次強*奸了黑夜,天亮了!
一望無際的中州平原上,大羣騎兵就像蝗蟲向着東南方向席捲而來,成千上萬只攢動的鐵蹄從淺淺的小河溝裡呼嘯而過,激濺起漫天水珠碎草,沉悶的鐵蹄聲彷彿天邊驚雷從西北方滾滾而來,連沉寂的大地都在輕輕地顫抖。
這羣騎兵剛剛過去,水地還沒來得及恢復平靜,又一羣更爲龐大的騎兵呼嘯而至,然後鋪天蓋地般越過那條小河溝,追着前面那羣騎兵一路向着東南方向洶涌而去,那情景,彷彿一大片烏雲從蔥翠的平原上橫掃而過。
這兩支前後追逐的騎兵當然就是馬肆風的騎兵殘部和燕十三的朔州騎兵。
在得知傷心嶺之戰已經結束後,燕十三便果斷放棄了南下追擊猛虎軍團主力,因爲他知道,就算朔州騎兵把戰馬跑到吐血倒地,也絕不可能在猛虎軍團趕到楓林港之前截住他們了,所以與其徒勞而無獲,還不如集中優勢兵力徹底殲滅猛虎軍團的騎兵部隊,這樣在秋雨棠面前也算是個交待。
至於楓林港水師大寨失守的事情,與燕十三就沒有多大的關係了,那都是洛從雲的涿州軍阻擊不力,朔州騎兵卻已經盡力了,這次南下,朔州騎兵連戰馬都跑瘦了三圈,至於跑到跛蹄的戰馬更是數以萬計,燕十三可以說是賠了血本了。
北方騎兵軍中,馬肆風一邊策狂奔一邊回頭問熊霸天道:“霸天將軍,我們究竟要往哪個方向轉進?”
熊霸天大聲迴應道:“將軍沒有具體說往哪個方向轉進,只說讓我們往白沙河邊轉進!”
“白沙河?”馬肆風皺眉道,“我們真要逃到了白沙河邊,那可是前有大河擋道,後面大軍追擊,豈不是就要陷入絕境了?”
“這誰知道。”熊霸天甕聲甕氣地答道,“反正將軍就是這麼說的,哦對了,差點忘了件事,將軍讓我帶句話給您。”
“哦?”馬肆風凝聲問道:“什麼話?”
熊霸天伸出碩大的舌頭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脣,大聲說道:“將軍說,哪怕騎兵師團只剩下了一個人,只剩下了一匹馬,他也會帶着猛虎軍團的主力大軍前來救你們,猛虎軍團絕不會拋下任何一個兄弟!”
馬肆風的眸子裡不由浮起了一絲赤色,獰聲喝道:“有將軍這句話,我們騎兵師團哪怕是全部戰死沙場,也值了!”
說罷這話,馬肆風又霍然回頭,氣提丹田大聲喝道:“孟虎將軍說了,只要我們騎兵師團還有一個人在,還有一匹馬在,他就會帶着猛虎軍團的主力大軍趕來接應我們,弟兄們,有將軍這句話,我們騎兵師團就算是全部戰死沙場,也值了!”
“值了!”
“老子已經宰了十三個朔州土狗了,早夠本了!”
“我也幹掉了九個,他奶奶的,回頭再宰他幾個!”
“孟虎將軍是好樣的,猛虎軍團也是好樣的,可我們北方兒郎也沒一個孬種!”
騎兵師團倖存的兩千多殘騎轟然迴應,這支騎兵雖然已經是支殘破之師,兵力戰損更是已經超過了九成,按照一般的邏輯,這樣的軍隊早就應該軍心渙散,徹底瓦解了,可事實正好相反,這支殘兵不僅沒有瓦解,不僅沒有軍心渙散,反而變得更加的意志堅定,更加的悍不畏死,更加的驍勇善戰了。
熊霸天和黑熊部落的野蠻人見狀也情不自禁地豎起了大拇指,暗贊騎兵師團的兒郎的確是好樣的,絕對是真正的軍人,真正的戰士,單憑這份視死如歸的氣勢就絕不輸給大荒原上的勇士,自然也不會輸給猛虎軍團的勇士。
楓林港水師大寨。
猛虎軍團的主力終於趕到天亮前趕到了楓林港,幾乎是在猛虎軍團主力趕到楓林港的同時,戰鷹也不辱使命把楓林港附近五十里內的民壯還有老幼婦孺全部擄掠到了水師大寨裡,這些民壯還有老幼婦孺加一塊少說也有三五萬人。
大軍中,孟虎剛剛翻身下馬,戰鷹、石墩還有拓跋野就急匆匆地迎了上來,三將同時單膝跪地,疾聲稟道:“將軍,卑職等已經順利搶佔楓林港水師大寨,寨中大小一百三十六艘戰船皆完好無損。”
“好!”
孟虎欣然頷首,回頭向漆雕子道,“老漆,果然讓你再次料中了,蕭成棟的水師軍團果然已經溯河而上,殺奔青州圍剿蒙衍的殘部去了,呵呵。”
漆雕子以衣袖抹着額頭的冷汗,連連說道:“僥倖,這純屬僥倖,將軍,卑職說句不該說的,從今往後,我軍還是要儘量避免打這種沒有把握的仗啊,把生存的希望寄託在敵軍疏忽或者犯錯誤之上,終歸不是正道啊。”
“哈哈哈。”
孟虎仰天打了個哈哈,灑然道,“兵法雲以正合,以奇勝,正道王道當然重要,劍走偏鋒,出奇制勝也是必要的嘛,否則的話,像傷心嶺那樣的硬仗兩仗打下來,我猛虎軍團差不多就全軍覆滅了。”
“倒也是。”漆雕子喟然長嘆道,“這也是迫不得已啊。”
“先不說這個了。”孟虎又問戰鷹道,“戰鷹,本將軍交待你的任務辦得怎麼樣了?”
戰鷹忙道:“將軍放心,卑職已經把楓林港附近五十里內的明月百姓全部驅趕到了水師大寨裡,少說也三五萬人吧。”
“好!”
孟虎獰聲說道,“第一師團馬上上船,再把擄來的女人和孩子挾裹上船,老人轟走,不予理會,剩下的青壯年編組,每百人一組,以粗纜繩繫住戰船側舷,令他們沿大河兩岸拖動戰船逆白沙河而上,準備接應馬肆風的騎兵師團。”
“啊?”
“這……”
漆雕子和賈無道面面相覷,兩人還真沒想到孟虎居然真要去接應馬肆風的騎兵殘部。
想了想,漆雕子還是揮手屏退了附近的所有將士,然後低聲說道:“將軍,明月帝國的幾路大軍距離楓林港已經不足兩百里了,這時候再朔白沙河北上去接應馬肆風的騎兵師團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是啊。”
賈無道也附和道,“卑職也覺得老漆說的對,先不說馬肆風的騎兵師團和熊霸天的蠻騎還有沒有將士倖存,就算真有將士僥倖突圍逃到了白沙河邊,他們也絕對撐不了太久,等將軍的援軍趕到時,他們只怕早就戰死了。”
漆雕子非常嚴肅地說道:“將軍,馬肆風騎兵師團將士的命是命,可猛虎軍團第一師團將士的性命也是命啊,爲了救騎兵師團將士的性命,卻搭上第一師團更多將士的性命,卑職以爲不值得,真不值得啊!”
“不!”
孟虎霍然伸手道,“老漆你錯了,這不是值與不值的問題,而是信與不信的問題!如果這次我見死不救,任由馬肆風的騎兵師團全軍覆滅,而率領猛虎軍團主力獨自逃生,那麼下次再有類似情形發生的時候,還有誰願意像馬肆風這樣,爲了掩護大軍轉移,拼死引開敵軍追兵?如果這次我孟虎失信了,那麼猛虎軍團的全軍將士又會怎麼想?他們會不會認爲自己的主將是個貪生怕死、言而無不信的懦夫?”
“這是兩回事。”漆雕子急道,“事有輕重緩急,不能混爲一談。”
“不,這就是一回事!”孟虎斷然道,“老漆你不要再勸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這次哪怕是賠上整個猛虎軍團,我也一定要去救馬肆風的騎兵師團,可以這麼說,這次如果救不出馬肆風的騎兵師團,猛虎軍團就算安全撤回西陵,那也等同於全軍覆滅,如果能救出馬肆風的騎兵師團,既便猛虎軍團最終只剩下幾個人逃回西陵,那也是勝利,因爲,猛虎軍團的士兵雖然不在了,可他們的軍魂猶在,只要猛虎軍團的軍魂還在,這個軍團就絕不會垮,就一定會有再次崛起的那天!”
“軍魂?”
漆雕子凜然道,“只要猛虎軍團的軍魂還在,這個軍團就絕不會垮,就一定會有再次崛起的那天?”
孟虎衝漆雕子灑然一笑,回頭喝道:“第一師團的將士們,上船!”
將近中午時分,馬肆風的騎兵殘部和熊霸天的蠻騎終於被燕十三的朔州騎兵逼到了白沙河西岸,此時,馬肆風殘部被困的地點距離楓林港水師大寨已經不足四十里了,而秋雨棠所率的三路明月大軍距離楓林港大寨也已經只剩百餘里了。
前有大江阻路,後有重兵圍堵,馬肆風當機立斷下令殺馬,將剩下的四千多匹戰馬統統宰殺,然後環繞白沙河的河灘疊成了臨時防禦工事,最後剩下的四千多騎兵全部成了步兵,在戰馬屍體疊成的工事後面擺開了密集的防禦陣形。
幾乎是馬肆風和熊霸天的騎兵殘部剛剛擺好防禦陣形,燕十三的朔州騎兵便浩浩蕩蕩地開到了白沙河邊,眼見敵軍擺開的架勢,燕十三不由心頭咯頓一聲,急高舉右手,下令全軍停止前進,身後的朔州騎兵便紛紛勒馬停止前進,然後向着兩翼緩緩展開,以扇形陣把馬肆風殘部所在的河灘圍了起來。
燕十四策馬來到燕十三身邊,喘息道:“父親,看樣子敵人打算拼命了!”
“嗯。”
燕十三重重點頭道,“敵人現在已經是走投無路了,一支軍隊面臨如此境地無非兩種反映,一種是軍心瓦解,繳械投降,一種是破釜沉舟,準備決一死戰,而我們的敵人顯然是後者,而不是前者!”
燕十四又問道:“父親,現在我們怎麼辦?是立即發動攻擊呢,還是先等等,等敵人喪失了拼命的銳氣之後再發動進攻?”
燕十三皺眉沉吟道:“立即發動攻擊也許可以一鼓作氣解決掉這夥敵人,可我軍的傷亡也一定不小,再說孟虎的猛虎軍團主力現在已經趕到楓林港了,如果楓林港裡的水師戰船沒能及時鑿沉,那現在誰也阻止不了孟虎渡河南下了,如果楓林港裡的水師戰船已經鑿沉,那孟虎的猛虎軍團就算插上翅膀也飛不掉了,也就是說我們已經不必急着趕去楓林港了,所以還是暫緩進攻吧,等敵人喪失了拼命的銳氣後再發動進攻不遲。”
“父親!”燕十三話音方落,次子燕沖天忽然策馬衝到了馬前,大聲道,“左翼護衛軍回報,白沙河下游十里處有一支水師船隊正逆流而上!”
“水師船隊?”燕十三霍然色變道,“會不會是孟虎的猛虎軍團?”
“不會吧?”燕十四驚疑不定地問道,“水師軍團的五萬划槳奴隸不是已經全部出征了嗎?孟虎就算搶佔了楓林港的水師大寨,就算搶佔了水師的戰船,他也沒有足夠的划槳奴隸啊,如果由猛虎軍團的士兵划槳,那就更沒可能了,他們已經連續急行軍兩天三夜,又在傷心嶺與涿州軍激戰半夜,這時候怎麼可能還有體力划槳?”
燕沖天沉聲道:“父親,大哥,據左翼護衛描述,這支水師船隊裡好像沒有划槳奴隸。”
“沒有划槳奴隸?”燕十三皺眉道,“那水師戰船是怎麼驅動的,總不會自己跑吧?”
“是靠人拖的。”燕沖天神情凝重地答道,“猛虎軍團擄掠了好幾萬百姓,用纜繩把他們拴在戰船上,強迫他們牽着戰船逆流而上,百姓中間還混有不少猛虎軍的奸細,百姓稍有懈怠就會揮鞭相向,甚至拔刀殺人,左翼護衛軍想靠近解救被擄的百姓,結果戰船上的猛虎軍亂箭齊發,我軍根本無法靠近。”
燕十四怒道:“左翼護衛軍就不會用弓箭反擊嗎?”
“不行啊,大哥。”燕沖天黯然道,“猛虎軍擄了許多女人和孩子擺在船舷上,左翼護衛軍如果用弓箭反擊,就難免誤傷船上的女人和孩子。”
“該死的。”
燕十三惡狠狠地咒罵道,“孟虎這個禽獸,用心真是狠毒啊,如果爲父下令阻擊,就難免揹負殘害百姓的罵名,可如果不下令阻擊,我們就只能眼睜睜地等着他們逆流而上,把被困的騎兵殘部接應上船,嘿!”
“父親,那就下令進攻吧。”
燕十四獰聲嘶吼道,“爲了朔州燕家的名聲計,爲了我們大燕國的復國夢想計,父親絕不能下令殺害帝國百姓,但我們可以向被困的猛虎騎兵殘部立即發動進攻,搶在猛虎軍團的水師船隊趕到之前消滅他們!”
“好。”燕十三咬了咬牙,厲聲喝道,“傳令,立即向被困的猛虎軍團騎兵殘部發動進攻!”
白沙河河灘。
一名騎兵聯隊長手搭涼篷,正在焦急地往東南方向張望,一邊還在嘴裡嘀嘀咕咕地說道:“將軍,我們這都已經按照孟虎將軍的軍令撤到白沙河西岸了,可猛虎軍團的援軍怎麼還沒有出現?他們不會不來了吧?”
“你說什麼!?”熊霸天聞言勃然大怒,鏗然抽刀架到了那名騎兵聯隊長的脖子上,森然喝道,“將軍說過他會帶着猛虎軍團的主力趕來接應,就一定會來的!”
騎兵聯隊長的臉色霎時變得煞白,被人拿刀架着脖子的滋味可不太好受。
馬肆風皺眉不悅地瞪了那名騎兵聯隊長一眼,又向熊霸天道:“霸天將軍,你這樣拿刀對着自家兄弟,可不算什麼英雄好漢。”
“哼!”熊霸天憤憤然地收回戰刀,悶哼道,“如果不是看在肆風將軍的面上,本將軍非要宰了你不可!”
“嗚嗚嗚……”
熊霸天話音方落,對面的朔州軍中忽然響起了綿綿不息的號角聲。
馬肆風和身後的十幾名軍官霎時臉色微變,朔州軍終於要進攻了嗎?最後的決戰終於要開始了嗎?
深深地吸了口氣,馬肆風鏗然抽出早已捲了刃的戰刀,縱身躍上戰馬堆成的防禦工事,厲聲喝道:“弟兄們,猛虎軍團有句口號,叫做堅如磐石,絕不放棄!這次我們就要像堅固的磐石鎮住這河灘,朔州軍要想沖垮我們,那是癡心妄想!”
有機靈的騎兵隊長突然引吭大吼起來:“堅如磐石,絕不放棄!”
然後有十幾名士兵跟着大聲吶喊起來,然後有更多的士兵跟着吶喊起來,到最後,幾乎所有的北方將士都跟着聲嘶力竭地吶喊起來,原本顯得雜亂無章的吶喊聲也逐漸匯聚成了整齊劃一的號子聲,直至響徹雲霄。
“生死與共,絕不拋棄!”
“生死與共,絕不拋棄!”
“生死與共,絕不拋棄!”
北方將士的號子聲還沒停下來,白沙河下游方向陡然也響起了隱隱的號子聲,兩下里一呼一應,互爲聲援,所有聽到聲音的北方將士紛紛回頭,只見原本蒼茫一片的白沙河河面上已經出現了一支龐大的水師船隊。
雖然兩下里隔得還遠,但馬肆風和所有北方將士還是可以隱隱看到戰船的甲板上擠滿了人,而那一聲聲嘹亮的“生死與共,絕不拋棄”的號子聲,分明就是那些人發出來的,再沒有什麼疑問了,就是猛虎軍團,就是孟虎將軍率領的猛虎軍團主力大軍,他們真的沒有拋棄百戰餘生的北方殘兵,他們真的趕來接應來了!
這一刻,心堅似鐵的馬肆風也不禁熱淚盈眶,揮舞着戰刀聲嘶力竭地大吼道:“弟兄們,你們都看到了嗎?孟虎將軍真的趕來了,猛虎軍團的主力大軍真的趕來了,他們沒有拋下我們,沒有拋下我們,他們沒有,沒有,沒有!!!”
“嗷嗚……”
“哇啞……”
最後剩下的兩千多北方將士全都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一個個就像受了重傷的野獸,眼看着就要喪命了,卻又驟然間看到了趕來接應的同類,便又萌生了強烈的求生意念,但他們更加明白,要想最後活下來,就必須頂住朔州軍即將開始的猛攻!
“來吧,哈哈哈……”
馬肆風霍然轉身面向蜂擁而來的朔州大軍,右手持刀,左手猛然扯開了身上的戰袍,一大簇濃密的胸毛便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了空氣裡,然後張開雙臂大吼起來,“卑賤的朔州土狗,都他媽放馬過來吧!”
“唏律律……”
嘹亮的馬嘶聲中,一騎朔州騎兵縱馬殺到。
沒等朔州騎兵手中的戰刀劈落,馬肆風張開的雙臂猛然收擾,抱住朔州騎兵坐騎的馬頭狠狠一摜,那騎坐騎頓時慘嘶着摔倒在地,馬背上的騎兵便一頭栽落在地,沒等他爬起身來,十幾柄鋒利的戰刀已經劈斬而至,霎時將其亂刀分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