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冷酷得嚇人,又不像,說平靜如常,好像也不太合適形容,此刻的他。
我頭一次覺得,顧維有些難以捉摸。
當我從思緒中拉回來,視線再次投向顧維的時候,只見他站起身,慢慢地朝我而來。
那副讓人難以捉摸的臉龐,感受着這家偌大的客廳,所散發出來的冷清與寂靜,讓我感覺,像我走來的,好像是一個來着地獄的閻王。
我怕得連連後退,看着他距離我越來越近。
在他距離我兩米的時候,我越來越害怕,心跳得很頻繁,但我僅僅只是害怕而已,我知道,也相信,他不會對我做出什麼。
他就那樣,目不轉睛地看着我。
在他距離我一米的時候,事情發生了大反常,我沒有想到他會一個轉身,走向二樓,反而不是衝我來。
這讓我更加的琢磨不透,剛纔不還是生氣着嗎,怎麼現在就上樓去了?
翌日。
下樓吃早餐的時候,他看也沒看我,對我仍然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我拿起一片西式麪包,一邊抹着果醬,一邊觀察着他的表情,現在的他,正在一邊喝着卡布奇諾咖啡,一邊看着財經報紙,臉上擺着的表情,似乎把這一切,都當作透明的。
包括我在內。
我想了想,試着開口說道:“昨天睡得好嗎?”
如果他的生氣,是因爲我晚歸,那我理應纔開口。
這是人家的一番好心。
說完,我光顧着把刀上的果醬抹乾淨,除了我之外,在場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當我說完這句話時,顧維的額頭上忽然凸出一條青筋,轉眼即逝。
所有的傭人,都在了心裡暗忖了一句,糟了,這樂小姐是幹什麼了得罪先生?
我擡起眼眸的時候,見他與我相反,垂下眼眸,繼續沉默不語。
我蹙眉,納悶,話都不說了。
想了想,我突然把手裡的西式麪包,放在了他的碟子裡,揚起一抹,在這早餐,能讓人愉悅的笑容,“喝咖啡之前,先吃點東西。”
顧維翻了一頁報紙,漫不經心地說道:”不好。”
所有傭人看到這,都懂了。
我也懂了,這顧維,今天有些傲嬌……
我拿過一片西式麪包,繼續抹着果醬,“爲什麼不好?”
可能是因爲,我看他終於肯跟我說話了,心裡也就不那麼在意了,說話不經過大腦,好死不死,撞上了一面被堵住了的牆。
顧維剛緩和下來的臉色,沉了下來。
又不跟我說話了。
等待了一分鐘,沒等到迴應,我擡眸觀察着他,這,又怎麼了?
是我剛纔,說錯了嗎?
可是,我也是好心的呀。
我趕緊在腦子裡搜索着,斟酌着……說出口的時候,有些急切,一聽,就知道我想急着救場,“呃,睡眠不好,是件壞事。說說看你爲什麼睡得不好,我們好去醫院檢查檢查。”
顧維擡眸,平靜而又冰冷的眼神,似盛着驚訝一般地看着我,好像怎麼也想不到,我會哄他,我會給他一個臺階下,“家裡的寵物搞事。”
他又翻了一頁報紙,卻此機會,把報紙拿高了些,遮住自己的臉龐,隨後,便可見報紙後面的人,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顧維覺得,他現在的心情,要有多好就有多好。
既然有個臺階下,他便順勢走下去。
調整了下面部表情,說道。
話說得很清楚,可他就是不承認他生氣了。
這是把我當作……寵物了?
我臉上閃過一絲無奈,說道:“家裡有養寵物嗎,我怎麼不知道?都沒看見過。”
我也不知道,我這是發自內心的疑問,還是在玩弄他。
“後花園。”顧維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回事。
而且他臉上還表現出來,一種堅毅的色彩,讓人不得不相信他。
我點點頭,後花園?沒去過。
“那它是惹你生氣了嗎?”主題到了,我不急着吃麪包,觀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道。
顧維沒說話,放下報紙喝了一口咖啡,繼而又拿起報紙,繼續看。
我看着他已經變得清晰的臉龐,臉色也沒有那麼冰冷,恢復到以往那個,平靜中帶着點柔和的顧維,我猜測,他已經慢慢消氣了吧?
“我想那寵物也不是故意的,它只不過是解決了朋友的事之後,去了一趟ktv轉轉,然後碰見熟悉的寵物了,多了幾句,它不是故意晚歸的。”
報紙後面的顧維,勾勒起來的嘴角,在聽到這句話時,弧度越來越大了些。
“它肯定有搖尾巴,摸摸你跟你道歉吧?”
“你怎麼知道?”顧維放下報紙,把最後一口西式麪包吃完,再喝了口咖啡,說道。
心裡,特別愉悅,猶如有人拿着一支雞毛,在饒他癢癢一般,讓他努力忍着笑意。
我一愣,胡亂說道:“我養過。”
顧維擡起手腕看了眼化石手錶,站起身突然說道:“時間不早了,我一會兒還有事,先走了。”
我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不明爲意,這是,不生氣了,還是,還生氣?
八點半,晨州準時來接我。
這時候馬路上的車已經很少了,不是高峰期,我們頂着淡淡的太陽,一路無堵來到律師事務所。
上了四樓,與幾位同事一一打了招呼,走進金牌律師的辦公室。
常見的那個人,不在偌大的落地窗前坐着,他真的忙事去了?
直到十點鐘,顧維纔回來。
我聽見門把被扭轉的聲音,剛擡起眼眸,就與進來的顧維撞上,四目相對。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一直看着我,因爲我僅一眼,就回過眼神繼續幹事。
待他坐下了,我再出去給他泡了杯拿鐵咖啡。
把拿鐵咖啡放在他的辦公桌上,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工作。
沒說過一句話,沒看過他一眼。
顧維感到奇怪,特別是這空氣中,瀰漫着僵硬的氣息,在想我怎麼了?
“你這是怎麼了?”顧維沒有憋着,直接問道。
讓我驚訝的是,他竟然,問得出口。
是他自己不理的我,是他自己再我道歉之後,還不理我。
我知道,我一個在別人家住的人,居然還晚歸。
我知道讓朋友擔心了,可我這不是道歉了嗎!
“在工作中,就要拿出工作的態度。”我隨便敷衍他。
他選擇繼續生氣,我也沒有辦法,只能把工作做好,來回報他。
“沒有怎麼這幅明明不樂的樣子?”顧維目不轉睛地看着我,漆黑而又深邃的眸子,盛着滿滿的擔心,似乎很在意我。
“是和外面那幫同事,相處得不好嗎?還是又有人說你?”他恍然大悟說道。
這般在意的樣子,被身後落地窗,照射進來的太陽籠罩着,依然帥氣迷人。
我一頓,接着脫口而出:“沒有的事。”
聲音有點大,臉色有點冷硬。
讓顧維一下子就察覺了出來,知道我這是生氣了。
然而他卻反而靠在沙發上,一手託着下巴,嘴角噙着一抹笑地看着我。
他漆黑而又深邃的雙眼,泛着有趣的光芒,在陽光下,猶如會笑的眼睛,迷人得勾人心魄。
我意識到他一直在看着我,擡起頭疑惑的問:“怎麼了?”
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顧維突然嘆了口氣,來到我身邊,身子靠在我的辦公桌上,用着富有磁性,又柔美的聲音,緩緩說道:“我生氣,確實是因爲你晚回來。晚回來沒有關係,可是你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我。”
確實是,沒有。
可是我沒有這個習慣。
有我也只會向男朋友,丈夫,向女性朋友。
顧維他,一不是真正的情侶,二他是男的。
“我手機沒電了。”我沒有看他,低垂着頭說道。
這個是真話。
昨晚許偉澤也是,只記了我的電話而已,因爲我手機沒電了根本打不進來。
“下次,記得打電話給我,你知不知道,我會擔心你。”顧維擡手,將我額前的那一綹髮絲,別在我的耳後,動作溫柔,像是怕驚動了什麼,讓我的耳朵有些癢癢的。
我本能地擡起眼眸,與顧維對視,在陽光底下的他,沒有昨天,甚至是今早那麼冰冷,精緻英俊的臉龐,也是遊走在柔和的邊緣,如我平日裡認識的那個,燦爛帥氣,高貴優雅的顧維。
我看着看着,意識到不妥,連忙移開視線,往後坐了點遠離他。
“工作吧。”
顧維回過神來,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他剛剛的動作,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溫柔,他和我之間,就像是一對真正的情侶。
顧維勾起一抹,愉悅的笑,剛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桌,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敲響。
顧維坐下之後,調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冷冷說道:“進來。”
門外的晨州推門而入,禮貌地喚了顧維一聲,把手裡的文件放在他面前,道:“這是今日的案件。”
“嗯。”顧維嗯了一聲,隨意翻看着。
晨州識趣地推出辦公室,可還沒走出去,就被顧維給叫住:
“等等。”
就在他轉身的時候,顧維若無其事,面無表情地宣佈了一件事,“扣這個月的工資,包括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