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的毛巾,碰觸在我的臉龐上,使那股冷意,直達到我的皮膚底下,冷透了我整個心。
接着,楚可萱再幫我擦拭胳膊,把長長的袖子,捲到胳膊上面,同樣是擰乾了毛巾上的水,再輕輕地擦拭着我的胳膊。
這下子,透着冷意的毛巾,一碰到我的肌膚上,我就冷得縮回了手,幸好是左手,這邊沒有打點滴,要不然該受疼了。
胳膊不比臉龐,它是連着整個軀體的,比臉龐還要沒安全感,加上此刻已是不冷不熱的天氣,用冷水洗臉暫且受得住,擦身子就未必了。
我這一縮,把楚可萱嚇了一跳,以爲她不小心把我怎麼了,她明明很小心來着啊,怎麼會這樣?“怎麼了?”
她這麼小心翼翼地照顧我這個病人,可真是難爲她了,我揚起一抹歉疚地微笑,說道:“沒事,水太冷了而已。”
“哦,那我去換一盆溫熱的吧。”楚可萱端着洗臉盆,走向洗手間。
換了溫熱的水之後,溫熱的觸感,一碰觸到我的胳膊上,瞬間讓我冰冷下去的溫度,暖和了起來。
生個病,住個院,有這幫朋友擔心、關心、照顧,真好。
心裡面,感到很暖和。
上半年的我,一直沉淪在負面當中,多多少少,有些怨言,有些責怪老天爺不公,現在,我不會這樣想了,哪怕外面對我有千萬種聲音,哪怕還沒還我名聲,哪怕是經歷了離婚,經歷了丈夫的背叛,最終,我這三年婚姻,到頭來,丈夫移情別戀,只要有這幫朋友,我就已經知足了。
當我沉浸在思緒當中的時候,我突然感到手背上有些痛意,待我回過神來後,知覺疼痛已經蔓延了我全身,像是被小蜜蜂蟄了一樣,痛得我有些麻木,驚呼了起來,“啊!”
“怎麼了怎麼了?”
三雙眼睛,齊齊對我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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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弄到我的針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楚可萱慌得有些無措,猶如一隻迷失了方向的小鹿。
可愛的。
可能是因爲,她擦的時候,毛巾不小心勾到了我手背上的針吧。
“沒事,注意着點。”我痛得,額頭上已經出了一頭冷汗,心裡雖然有些害怕,可我不能拂了她的好心,只能安慰自己,強行將心裡害怕掃去。
看她剛剛那擦拭着的樣子,小心翼翼,慢悠悠地,看似很熟練,又不熟練,我真的很擔心。
不想再受皮肉之疼了。
針一被勾到的時候,真的很疼。
“那我,繼續?”楚可萱彎着腰,一手拿着毛巾,擡眸示意我。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
幸好,這次並沒有傳來疼痛,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她將我的胳膊,擦拭得乾乾淨淨的,一會兒沒感受到疼痛,我心大得不那麼在意了,懸着的心放鬆了下來。
可當我剛放鬆下來時,楚可萱又碰觸到我的針頭,這次是直接被毛巾一勾,簡直快將我的針頭,都勾起來的那種程度,疼得我放聲驚呼了起來,啊了一聲,直逼着雙眼的淚水,也從兩個眼角滑落下來。
“天啊對不起,我是不是又碰到你了?”楚可萱還沒看向我的手,就立刻道歉道。
“你到底會不會擦的!”剛說完,就被葉藍一把拽到了後面,自己上前去查看,此時我纖細的手,已腫了起來,像個大饅頭似的,針頭那裡的血,似之前灑出來了一樣,源源不斷地流淌而下的同時,有幾滴在旁邊安靜地躺着,把葉藍嚇得容色大變,“呀!都流血了!”
我還以爲呢,一個千金小姐居然會幹這種活,原來,不會幹偏說會幹,自以爲了不起!
“我看看。”許偉澤推開葉藍,來到我牀前,看到我的手這麼嚴重,眉頭已經蹙得凹起一個小山,當即一分也不敢耽誤,摁了牀頭前的按鈴,呼叫護士前來。
這時的我,蒼白一片的臉龐更加蒼白,猶如一張白紙一般,額頭上滲出顆顆、晶瑩剔透的汗水,痛得要緊咬着雙脣,才能忍受這般劇烈的疼痛。
醫生來了,看到我的手腫得不像話,血也不停地留,將他嚇了一跳,立刻幫我已經被勾得錯了位的針頭,矯正過來,再把針頭具有技術性的,一次性拔出來,接過護士手中的綿塊,沾了點消毒水,幫我的手消了毒,拿創可貼止血,再將我的手放在高高的枕頭上,讓它吊着,手背上放了個裝着溫水的熱水袋,待一系列都完成了之後,醫生才鬆了口氣。
這些看似簡單的動作,醫生做得很迅速,火急火燎,像是救一個已停止心跳的病人一樣,稍微一慢,病人就會錯過了搶救。
“怎麼會這樣子?病人在打點滴,不光是病人自己活動要注意,儘量不用力,就連家屬活動的時候,也要注意不碰觸到病人的手,這種事,看似小事一件,實際,非同尋常!可大可小!分分鐘便是致命一擊!”醫生剛過轉身,就一口氣將自己心中的怒意,都罵了出來。
“是醫生,是我們的不對,下次我們會注意的了。”葉藍和楚可萱都被罵得不敢吭聲,彷彿醫生的威嚴,一下子將她們治住了,唯有許偉澤哈腰接受責罵。
“這……”醫生還想說些什麼,後面的護士拉了拉他的衣袖,在示意着他什麼,他這才猛地想起來,將心裡的話,和怒氣,都一併吞進喉嚨裡,改口道:“下次,注意點,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們。”
態度與剛纔截然不同,沒有了威嚴,畢恭畢敬的,並且親和力十足。
差點忘了彼此之間的身份!
幸好沒得罪到人。
“是,您慢走!”許偉澤伸出手,指着門口的方向,紳士地將醫生送出去。
“你是不是故意的!不會擦就別擦,還逞強,還女人該做的,你都會!”葉藍瞪着楚可萱,眼裡滿滿的都是責怪。
越看這個女人,越覺得她就是故意的!
縮頭縮腦,一副可愛無辜的樣子,彷彿在向所有人說明,你是無心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爲什麼擦着擦着,就碰到樂米姐姐的針頭那裡去,之前還擦得好好來着……”楚可萱清麗、可愛的臉龐,十分的茫然無措,眉頭揪成了一團,猶如一朵黃色的玫瑰,皺巴巴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撫平它的衝動,具有一種,再冤枉她再逼迫她,她就會發聲大哭的預感,葉藍冷哼了一聲,明顯不相信她,她便轉過身,拉着許偉澤的手,眸裡掛着晶瑩剔透的水珠,讓人十分憐惜,“偉澤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乖,樂米她需要休息,我想你們也累了,回去吧。”許偉澤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的說道。
他的一句話,與他的動作,像是給了楚可萱天大般的安慰,一秒,就停止了喋喋不休,轉頭看着那盆水,十分糾結的說道:“可是,我還沒有幫樂米姐姐擦好胳膊。”
“走吧!你還想再擦下去?再給你擦下去,連命都沒了!”葉藍不耐煩的催促道。
你也就只有你的偉澤哥哥。
事情做得不對,竟然先跑去找你的偉澤哥哥,呵呵,這說明了什麼呢?
很明顯啊,一看就知道。
綠茶婊一個。
“那好吧,那我走了,樂米姐姐,你好好休息。”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多的力氣與精神,去迴應她。我的手,現在還很疼,錐心的,一抽一抽的,被她這麼一弄,我本來就有氣無力的身子,頓時有些疲憊。
她們走了之後,許偉澤上前來,猶豫、斟酌了一會兒,說道:“我代她,向你說聲對不起,她還小,還不太懂事,從小就被父母寵慣了,家務活也幹得不順手,你別往心裡去。”
病房裡微弱的燈光,如同一道光照射在他的身上,讓他剛毅、帥氣的氣質,更濃厚了些,不停地往外擴散。
又是一副,美好的畫報。
不論是在哪裡,哪個場景,他筆直地站在我的面前,我都能想象得到,初中時期的那個他。
靦腆、羞澀的他站在我面前,不過是,換了個打扮的他。
他還是,稚嫩的那個他。
穿了一身的正裝,頭髮也用啫喱力抹成七分型,遮去了稚嫩,俊朗的臉龐,多了幾分沉穩與帥氣。
謙虛,而又彬彬有禮。
他的話,把我逗笑了,原本十分疲憊,現在精神了些,“哪裡的話,她也是一片好心,我不是那種惡毒的女人,別人一做得不對,我就把別人往壞處想。”
許偉澤尷尬一笑。
我們安靜了幾分鐘之後,他擡起頭,又問道:“你,怎麼樣了?感覺怎麼樣?手還疼嗎?”
俊朗的臉龐上,盛着焦急的擔憂。
“還行,不用擔心。”這會,我感受到疼痛慢慢消散了些,手背上的紅腫,也慢慢地消了,唯有身體還一樣,有氣無力的。
他點點頭。
我看得出,他欲言又止,只不過似乎在顧慮着什麼,猶豫着,斟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