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像是在着急什麼,又像是不想錯過什麼,急急叫住了他。
他停下腳步來,一步,也不敢邁開。
“我們從初中畢業到現在,這是我們,第一次撞見……如果,你也覺得有緣……就向我坦白……”
不知爲何,我的心裡各種猜疑之後,竟會如此慌亂地,喚住了他。
像是,怕失去了什麼?
他的手機屏幕,放的,是一個小女孩的照片。
不論是角度,還是距離,或者是焦距,看起來都那麼的像,偷拍。
那個女孩,扎着兩條小辮子,揹着一個,會遭人嘲笑的粉色雙肩包,長得土裡土氣的,黝黑的膚色,掩蓋了她整個人的氣質,包括五官,普普通通,又平凡又醜的一個小女孩。
那個女孩,便是我。
讀書時期的我。
他爲什麼會用我的照片,當手機桌面?
什麼時候拍的?
他這是……也和我一樣,偷偷喜歡着我,還是,想用我的照片,來驅驅妖魔鬼怪?
因爲我確實,長得挺醜的。
別人或許僅看一眼,就會被我嚇倒的吧?
我的心,心亂得如小鹿,猜想過後,又因沒自信,在他面前自卑,而否認,而封殺了那種可能。
許偉澤慢慢地轉過身來,低垂着頭,不敢看我。
我發現,此刻與他的相處,竟會比初中的時候,還要緊張,還要慌亂。
時間,陷入了停滯,站在ktv門口外面,仍然能聽得到,裡面震耳欲聾的歌聲,有許多來這裡玩樂的人,進進出出,看我們一直待在原地一動不動,而且兩人的臉色有些難看,氣氛有些僵硬,都向我們投來異樣的目光。
現在是夏天,天氣還沒到真正炎熱的時候,在晚上,一陣微風吹過的時候,帶着點淡淡的熱氣帶,讓我感到又冷又熱。
本能地肩膀一縮,腦袋往前傾,顫抖了下。
許偉澤看到了,脫下他的西裝外套,一步並兩步來到我的身旁,把外套披在我的肩上。
“不用…”我有些抗拒,錯開一步躲閃了他的外套。
可還是慢了一步,外套已披在了我的肩上。
外套上還有他暖暖的溫度,披在我的肩上,貼在我的身上,我既感覺有一種微妙的溫暖,又感覺,不自在得很。
我與他不熟不親的,我不習慣這樣,用不屬於丈夫,或者是男朋友的衣服。
但這是他的一片好心,若我再拒絕,連我自己都過意不去。
此刻,我與許偉澤近距離地站着,兩人之間的距離,就僅差那一米,我感受着他有些急促,有些頻繁的呼吸,感受着他突然靠近的溫度,我心裡面的緊張,也不自覺地加深了幾分。
他,是在緊張嗎?
我們之間,仍然陷入了一種停滯,看着馬路上,只有馬路上的人流與車流,在正常、持續地進行。
該怎麼辦?
難道,就這樣一直僵下去嗎?
許偉澤也知道,不能再這樣僵下去了,他是個男人!既然女人鼓起勇氣問他,那接下來,就該由他來解決。
縱然心裡明白,可心裡的緊張與慌亂,以及不安,彷彿把他拴住了一般,讓他停滯在原地,邁不出那一步。
雙手也因爲緊張,緊緊握成拳。
許偉澤!你可是個男人!
男人!
你在緊張什麼,害怕什麼!
若不把握這次機會,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你不是一直都喜歡着她嗎,告白啊!
我知道,她已名花有主,可那又如何?
只要說出來,將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就好,不管西施,是否已有了他人。
說出來了,也就將這近十年來的感情,釋放出來了,不用再憋在心裡,悶悶不樂的。
許偉澤下定了決心,鼓起勇氣,即將陳說,被他,埋藏在心裡面的這份感情。
話到嘴邊,要開口時,卻被我一時的迫不及待,打岔了:
“那是,我的照片嗎?”許偉澤不說,那隻能由我來開口,不管是我心裡迫不及待,還是什麼,我都想早點結束這個話題。
“是!”他居然,鄭重其事地說道。
彷彿是在強調。
“那,爲何會用我的照片,當手機桌面?”意識到,我這麼問,似乎有些不矜持,立即以取笑的口吻,自嘲道:“是我長得太醜,讓你想用來驅驅那些,妖魔鬼怪嗎?”
我咧嘴一笑,調侃自己:“也對,要換作是我自己,我也想,把自己的照片設置成手機牆紙,來驅趕那些卑鄙無恥的人,別讓我的生活,再如此一團糟。”
許偉澤突然激動地上前來,抓起我的雙手,深情款款,彷彿眼裡,甚至是全世界,都只有我一個人,“不,在我心裡,你是最美的,你是與衆不同的,你是,能讓我心動的。”
在這一瞬,我感覺我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整個人熱得,雙頰偷偷浮起兩個緋紅,雙手,感受着從他手上,傳來暖暖的溫度,感受着他因爲緊張,因爲激動,將我的雙手捏來捏去,並緊緊握着,一刻也不敢放鬆。
似乎怕他一放手,我就會遠遠離去似的。
這是他,第一次牽我的手。
他說,我在他心裡,是與衆不同的,是最美的……
爲什麼我的心裡,會止不住的開心?
比與陸成結婚的時候,還開心……
但,這一切都晚了。
我與那個普通的男孩在一起了,我初中畢業了,我與丈夫,分居了,我,今年26了。
一切的一切,都晚了。
是我不好,已爲人妻,還沒離婚,就這般,與他糾纏着,是我,太異想天開了。
我從夢幻中回過神來後,猛地掙脫掉許偉澤緊緊握着我的手,站在一旁,一動不動,也沉默不語。
許偉澤深情款款的雙眼,閃過一絲黯淡,繼而努力將這一切,又隱藏在,最深低處的地方。
他知道,我這是因爲什麼?
轉過身,揚起一抹微笑,微笑中彷彿帶着,幾分無奈,幾分釋放後的輕鬆,遙望着某個方向,回憶着訴說:“還記不記得,第一次我與你相見,離開的時候,我說了什麼?”
我斜睨了他一眼,回憶着那年,那次,這句話,像割了我的心臟一樣,讓我病了,整整三天。現在回憶起來,彷彿歷歷在目,彷彿就在昨天,因爲那個傷心欲絕,絕望萬分的感覺,依然在我心裡面壓着,很清晰,很清晰,“你說,希望我不要再喜歡你,你不想學校裡,又多了一個,像她們一樣虛僞的同學。”
“不,你不虛僞,你很真實,你因爲喜歡一個人,站在遠處偷偷地看他,偷偷地喜歡着他,你因爲喜歡一個人,被許多情敵對付,你因爲喜歡一個人,病了整整三天。”
“我心裡很內疚,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不受到傷害,所以我告訴你,希望你日後,別再喜歡我,我不喜歡虛僞的人。我知道,那樣很讓你傷心,但卻是我,唯一能想得到,做得到,保護你的方法。”
“你也如我所料,我傷了你的心,但是我沒有想到,你會生病,而且非常嚴重,嚴重到病了整整三天!”許偉澤淡笑着說道。
但他眼裡盛着的色彩,卻與他的微笑,非常的不符。
傷感、內疚、留戀、無奈。
在這漆黑,而又暖黃的夜晚下,成了最傷心的男人。
一陣風飄過,吹起了他的傷心,圍繞了他整個周身,讓人不由自主地,就被其所感染,也陷入了傷心之中。
“你知道,我爲什麼不直接轉校,而選擇請了一大堆保鏢嗎?”許偉澤嘆氣一笑,傷心的臉龐,被不少羞澀包圍着,“因爲我怕,再也見不到你。
傷心和責怪,再一次深深地,傳染了他整個人,貌似在責怪他自己,怎麼會這麼的無能?!
而我,出奇的,在聽到這些話後,除了那一丁點開心,與驚訝,再無其他。
更沒有心動。
原來,他喜歡過我。
許偉澤嘆了口氣,心裡面,盡是遺憾,如果那時,我大膽點,向樂米告白的話,我們倆的結局,是不是就不一樣了?現在,她也不至於名花有主,已爲人妻了,“我下不來那個面子,去跟你告白,於是每次都只是偷偷地跟着,偷偷地看着你,直到,你我都畢業了。”
因爲考上了高中之後,就被家裡人送到了國外就讀。
每年的寒假、暑假,一回來,他都有去偷偷地看我,可是直到我初中畢業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去看過我。
因爲沒有勇氣,因爲礙於面子,他選擇把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裡。
“其實在我們相見之前,我就注意到你了。我想象不到,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爲何這世上,在中國,有這麼黑的一個人?臉蛋上的那兩個紅紅的,也很奇怪,總是居中在中間,紅成一片,即使是在鄉下長大的,也不至於這樣啊?”
“後來,因爲你是全校,最與衆不同,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也引起了我,對你的關注。之後我發現你的爲人,很熱情,很善良可愛,一舉一動,也挺有趣的,我就這樣……”
深深地陷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