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鍋裡，一面紅彤彤，一面清可見底。
辣的自然是程若珂吃，而清湯，不用說，展勒言的。
旁邊擺放着各種食材，水燒開了，將食材一一放入鍋中。各自面前的芝麻醬蘸料散發着陣陣香氣。
“你先不要吃……”程若珂提醒展勒言。
她擡手招呼過來服務生。
“女士，有什麼需要？”對待美女，服務生向來是態度良好的。
“我需要再加一副筷子，另外，給我準備兩個空盤。”程若珂交代道。
“好的，稍等。”
展勒言不知道程若珂爲何要加一副筷子，直到她用筷子將火鍋裡熟了的肉和菜夾到盤子裡放在他面前。
“你不是不能吃太熱麼，就涼一涼再吃。”
展勒言面前的盤子堆出了尖，程若珂纔拿起自己的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看着那紅彤彤的湯底，展勒言覺得頭皮發麻，但程若珂吃起來，卻津津有味，並且很快額頭和鼻尖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沒人跟你搶。”展勒言見她吃的太快，提醒道。
程若珂不好意思的笑笑，用紙巾擦了嘴角。
“我有點餓……不好意思，誒？你怎麼沒吃啊？你嚐嚐這個。”她用公筷夾起一個撒尿牛丸放進了展勒言的盤子，“這個可好吃了。”
“這什麼？”展勒言夾起牛丸聞了聞，似乎很香。
程若珂想了想，一臉認真的說道：“魚豆腐。”
於是她眼睜睜看着展勒言蘸了些小料，放在嘴邊。
她咬着筷子，等展勒言尖叫。
展勒言咬了下去，隨後……牛丸撒尿了。
灼熱的湯汁順着被咬開的地方噴薄而出，大部分都落在了展勒言的口中，小部分濺到了他的嘴角和下巴上。
“水水水……”程若珂憋着笑，將早就準備好的水遞了過去，順便抽出紙巾，爲他擦下巴上的湯汁。
展勒言的臉綠了……
“這就是撒尿牛丸……”他算是見識了。
“嗯。”程若珂想要掩藏自己的笑意，卻還是忍不住嘴角上翹。
只是，他沒想到展勒言竟然這麼冷靜，那湯汁可是很燙的，他卻只皺了皺眉，期待中的尖叫並沒有發生。
展勒言安靜等着程若珂爲自己擦嘴角，程若珂從玩笑中緩過來，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放在他的下巴上，這樣的動作，對於他們來說，似乎太過親密了，可是她剛剛竟然什麼都沒想，就那麼自然的爲他擦嘴了。
“我……”她匆匆收回了手，“我只是想讓你嚐嚐，那個……是真的好吃。”
程若珂紅着臉，轉移了話題。
“還不錯。”展勒言硬是把明明想要吐出來的東西，嚼了。
似乎……味道真的不錯。
於是他自己從鍋裡夾出所有牛丸，放在一邊等它涼。
程若珂一見展勒言接受了自己的推薦，立即開心起來，不過下一秒，她的眉頭皺了皺。
“你……能不能給我留兩個啊？”所有的都被他夾走了。
“服務員，來十盤這個牛丸。”撒尿兩個字，展大總裁實在是說不出口。
“十……十盤？先生……是不是太多了？”別說服務生了，就連旁邊吃飯的人都被嚇到了。
十盤撒尿牛丸，
一盤四個，十盤四十個，難道這就是有錢人的吃飯方式？
“服務員，我也要十盤！”有顧客也跟着喊了出來，這可是跟着有錢人的吃飯方式點餐的，怎麼說也算是有面子了。
“我也來，我也來，給我來十盤……”
服務生張大了嘴巴看着這一屋吃飯的人，嘴巴都能放下一個雞蛋了。
今天是吃撒尿牛丸的日子嗎？
“吃不了那麼多的……”程若珂苦着臉。
“吃不了拿回家，晚上接着吃。”
結果，展勒言自己就吃了四盤，嚇得程若珂偷偷給陳嫂發信息，問先生是否可以吃這麼多牛丸……
陳嫂一手抱着孫子，一手拿着手機，哭笑不得。
“太太，誰吃了這麼多牛丸也不太好，您還是別讓先生吃了……”
就在展勒言又夾起一份牛丸時，程若珂捂着肚子弱弱說道：“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是不是吃的不乾淨啊？”
於是，她成功騙得展勒言放下了筷子。
“我沒事啊。”雖然這麼說着，卻也抓起程若珂的包，準備帶她離開了。
程若珂心疼剩下的吃食，但是爲了展勒言不被牛丸撐死，她忍痛割愛，起身離開了。
“把剩下的牛丸打包給我。”展勒言不忘交代。
剛纔是誰說鬼才會吃名字這麼噁心的東西！現在倒要她假裝肚子疼才能把這人從撒尿牛丸的攻勢中解救出來！
傑森已經吃好在車裡等着了，見展勒言扶着程若珂出來，腦子裡第一反應是，太太吃太多，走不動了。
“去醫院。”展勒言一上車就吩咐道。
“不不不……我沒事，不疼了……”
程若珂終於直起了腰，倚着車座看展勒言手裡拎着的外帶盒子。
“我剛纔可能只是喝的東西太涼了纔會這樣的，沒關係，傑森，回家吧。”
“是，太太。”
要是去醫院，不就穿幫了麼。
不過話說回來，她今天也是吃了不少，怎麼最近飯量這麼大，小肚子都有些鼓了！
一進客廳，展勒言便將外帶盒子交給了程若珂。
“晚上吃這個。”
是那剩下的幾十個撒尿牛丸。
展大總裁，您還沒吃夠嗎！
“我不會做，還是等陳嫂回來吧。”她直接把東西塞進了冰箱的冷凍櫃。
不能再吃了，萬一堂堂展大總裁被撒尿牛丸撐死，說出去還不被人笑掉大牙。
但是……程若珂不得不想到，展勒言這麼多年都是吃什麼過來的？爲何連這些東西都沒吃過呢？
到底他是有什麼秘密？
一想到秘密，程若珂立即想起了三樓，這麼久以來，展勒言一直將三樓看的緊緊的，不讓任何人上去，難道上面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趁展勒言去洗澡，程若珂脫掉鞋子飛奔上了三樓。
即使大白天，樓道里也是陰暗的，整個樓層一共兩扇門，她輕手躡腳走過去，推開了靠左邊的那扇。
裡面一片漆黑，她摸索着門裡的牆壁，找到了開關。
咔噠！
刺眼的燈光晃得程若珂遮住了眼，待慢慢適應了，她才放下手，打量起這個房間來。
這是一間很大的
臥房，擺放東西的方式，和展家宅子裡他的房間一模一樣，屋子中一個展示櫃，裡面好幾層，都是展家人的照片。
從展勒言小時候，一直到長大成人，大多都是一家四口的合照，但只有很小時候的照片裡的展勒言，纔有難得的笑臉。
很明顯這是用來思念家人的地方。
他和家裡人的關係不是不好嗎？爲何會有這樣一間屋子？
程若珂想不明白，決定先去另一件屋子看看。
她關了燈，確定外面沒人，才走出來，推開了另一扇門。
和剛纔一樣，打開開關。
程若珂震驚了。
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屋頂，雪白的地面，中間空無一物，牆壁上卻掛滿了照片。
每一張照片裡，都是展勒言。
他躺在病牀上的，在手術室門口的，帶着呼吸機的，被哭泣的母親抱在懷裡的……
房間最裡面的牆壁上，木製的相框鑲嵌着一張張泛黃的紙張。
全都是診斷書。
先天性心臟病，心臟腫瘤，術後排斥反應造成心室供血不足，術後反應造成排斥……
最後一張，寫着‘心臟瓣膜缺失’，程若珂看了看時間，是三個月前。
很多家醫院的名字後面，全都是‘展勒言’！
程若珂快速關了燈，退出房間。
她關好房門，蹲在門口，驚恐和心痛讓她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你在幹什麼！”展勒言站在樓梯口大聲朝程若珂吼道。
程若珂擡起一雙淚煙，看到圍着浴巾露出上半身的展勒言，渾身一機靈。
她再次看到他胸口的那兩道疤痕。
終於明白，那是心臟手術的痕跡。
展勒言意外看到程若珂在哭，他窺探了她的秘密，反而要哭？
“展勒言……”程若珂起身朝展勒言走了過去。
展勒言立在昏暗的樓梯口，看着程若珂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
“下去。”他厲聲道。
程若珂走到跟前，擡手撫上了展勒言胸口的疤痕。
“我讓你下樓去！”他一把揮開了程若珂的手，拉着人，轉身朝樓下走去。
他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可憐，所以把這些東西都藏起來，也同時藏起了自己的情感。
現在，被這個女人偷窺了去。
他覺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曝光在太陽下，身體上的一絲一毫，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別以爲給你幾分顏色你就可以爲所欲爲，別忘了你只是一件商品，是我隨時可以丟掉的東西！”他主動出擊，惡語相向。
程若珂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她擡手擦了擦眼睛，低聲說了句：“對不起，我不該上樓。”
轉身跑了下去。
好奇心害死貓，程若珂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她的好奇心，害得自己與展勒言的關係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但是至少，她瞭解了活在另一個世界的展勒言。
他必定是煎熬，和痛苦的。
想到這兒，程若珂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抓了一把，疼的她皺起了眉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