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愛過他。從前,她愛的是那個已經死去的人,現在,她愛的是越流光。
錯了嗎?哪怕用盡全力的去佔有她,他依然無法真正的得到她。
這難道……就是他的報應嗎?
歐陽慕琛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錯了……一切都錯了……!”
寧晚晴靜靜的看着他。她的眼神很平靜,平靜中,甚至帶着一絲憐憫。
“歐陽慕琛,我們離婚吧。”她說,“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做夢!”歐陽慕琛猛然打斷她,幾乎咬牙切齒的說,“你以爲我會放你走?寧晚晴,你走了,我怎麼辦?”
你走了,我所做的一切,豈不是全部失去了意義?那麼多年的辛苦,那麼多年的委曲求全,只不過是爲了活着,活着擁有你。
你走了,這個世界對於我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我怎麼會讓你走?
我怎麼會眼睜睜看着你獨自幸福?
就算要毀滅,你也要留在我身邊,和我一起毀滅!
“我不會跟你離婚,更不會放你走,既然錯,那就一錯到底吧。”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說,“你好好休息,十天後,我會讓醫生拿掉你肚子裡的孽種。”
寧晚晴的瞳孔猛然收縮,她下意思的護住小腹:“不……不要……”
他俯下-身,隔着她的肚皮輕輕撫摸着它,臉上帶着令人驚懼的可怖笑容:“你放心——等到把它取出來,我會讓你好好看看,它到底是像你多一點,還是像你的情夫多一點……”
“歐陽慕琛,你這個瘋子!它根本就是你的——”
“住嘴!你以爲,到現在我還會信你嗎?一個謊言,說一百遍也還是謊言!寧晚晴,你最好老實點,不要妄想逃跑!”
歐陽慕琛走後,寧晚晴強撐起疲倦的身體去浴-室沖洗,她厭惡的一遍遍擦洗身上的吻痕,他不愛她,他只是在她身上發泄獸-欲而已——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她就恨不得從自己身上生生搓下一層皮來。
她洗了很久,直到指尖發白,浴池的水也漸漸冷了下來。
她扶着浴缸的缸壁想要站起來,然而雙-腿一軟,竟不自覺的跌倒。在倒下的那一瞬,她放棄了所有的倚仗,只一心一意的護住自己的小腹。這樣做的後果就是頭部重重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她感到一陣暈眩,再也提不起力氣站起來。
她渾身赤-裸的伏在那裡,感覺自己身上的溫度正一點點消失,意識也越來越昏沉。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沒有人能夠救她……
不……不……我還有孩子,我怎麼能就這麼輕易的死了?
想到這裡,她稍微感到振奮一些,咬緊牙關,儘量忽略到身上到處傳來的痛楚,一點一點的慢慢爬起來。
終於……她成功了。儘管狼狽不堪,但她總算站了起來。
鏡子裡倒映出女人的臉和身體。她的皮膚蒼白極了,額頭上一大-片的淤痕,甚至滲出了一絲血跡。她伸手摸了一把,立刻吃痛的“嘶”了一聲。
“好痛……”她喃喃着,走到洗手檯前,接過一捧水衝去血跡。
冷水讓她頭部的痛楚更加劇烈,卻使她昏沉的意識得到了清醒。
寧晚晴……活下去……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要活下去!你要好好的看到孩子長大,你不能有事,孩子也不能有事!
她一面在心裡激勵着自己,一面動作緩慢,搖搖晃晃的扯下浴巾裹在自己身上,然後步履蹣跚的往外走去。
VIP病房大的離奇,看起來就是一間普通的公寓,然而佈置華麗,和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比起來也毫不遜色。
寧晚晴在抽屜裡找到了跌打藥膏,自己坐在牀-上給額頭上的傷口上了藥,想了想,又從裡面翻出感冒藥,一併吞了下去。
雖然身體已經夠差了,但她要盡力不再生病,因爲她不能虛弱的躺在牀-上任人宰割,她要帶着孩子一起——逃出去。
這一晚寧晚晴睡得很沉,儘管噩夢不斷,但她卻沒有再中途驚醒。早上起來時,她的精神也罕見的好了起來。
她沒有吃早飯,自己用熱水器燒了一些熱水喝了下去。在周媽到來之前,所有送來的食物,她都不敢去吃。
上午十點,她正躺在牀-上看書,書是昨天下午歐陽慕琛翻看的那本——法文版的《追憶似水年華》。一個身材矮小,臉頰豐潤的中年婦女敲開房門走了進來。
“周媽!”寧晚晴丟下書,表情驚喜的看着面前的中年婦女,掀開被子打算下牀。
“晚晴……好閨女,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周媽慌忙上前,制止住寧晚晴試圖下牀的舉動,將她摁在牀-上,握着她的雙肩細細打量。
“我瞧瞧……這小-臉兒,咋這麼白?這……胳膊,都瘦成柴火棍兒了!晚晴……哎,你這孩子,又刁嘴,不肯好好吃飯是不是?你啊你,從小就這個不吃,那個不吃的,怎麼養都胖不起來……”周媽絮絮叨叨的說着,圓臉上那一雙慈愛的眼睛中滿滿的都是心疼。
寧晚晴忍不住笑了:“周媽,你怎麼還是這麼愛嘮叨……聽說你前年添了外孫女,不知道小傢伙有沒有嫌你煩……”
“臭丫頭,我這麼疼你,你還笑話我,”周媽好笑又好氣的伸手拍了下寧晚晴的胳膊,“中午想吃什麼?”
“嗯,我想想……”寧晚晴轉了轉眼珠,“我想吃清蒸魚頭、西蘭花炒肉……還有……嗯,一時想不起來了。這會兒才十點呢,周媽你容我仔細想想。”
“小饞貓,算啦,不用你說啦,你想吃的那幾樣菜,周媽我都記着呢。”周媽笑眯眯的說。
寧晚晴忍不住像小時候一樣將頭靠在周媽肩上,聲音軟軟的說:“我就知道周媽最疼我,不會忘記我喜歡吃的菜,所以才故意考考你呢。”
“你這孩子……”周媽又憐又愛,伸手撫了撫寧晚晴的秀髮,“都快當媽的人了,還跟個小姑娘似的……”
寧晚晴剛想說什麼,忽然聽到門外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響,她臉上的神色變了一變,將臨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笑着說道:“在周媽面前,晚晴永遠都是小孩子,周媽可不許嫌棄我……”
“傻閨女,周媽怎麼會嫌棄你,在周媽心裡,你永遠都是周媽手把手帶大的那個小饞貓……”
寧晚晴一面與周媽說這些可有可無的話,一面凝神聽着,直到外面那隱隱約約的腳步聲終於遠去了。
到此刻她可以斷定,歐陽慕琛不僅派人監視着她,更時時刻刻的防範着她。
“BOSS,夫人這幾天沒有異動,每天大多數時間都和周媽在病房內呆着,只有傍晚時會和周媽一起去花園散步。”黑色大理石桌前,身穿黑色西服的屬下彙報道。
歐陽慕琛點點頭:“繼續派人盯着,她老老實實在醫院呆着最好,萬一有別的想法,第一時間跟我彙報。如果不小心讓她離開你們的視線,以至於出了什麼閃失……”歐陽慕琛頓了頓,黑曜石一般冰冷的眸子中射-出令人驚懼的光芒,“你知道會是什麼處罰。”
“是,屬下知道,屬下一定不會辜負BOSS的期望。”
“知道就好,下去吧。”歐陽慕琛隨意的揮揮手,便低下頭翻看手中的文件。
黑衣屬下恭敬的鞠了個躬,緩步退後,走到門邊輕輕掩上房門離去。
放在桌上的一大疊資料,都是手下關於華琳琳死亡原因的調查。
歐陽慕琛盯着那些資料一行行的看過去,俊逸的眉毛皺的越來越緊,最後他將那疊紙張丟在桌上,然後閉起眼仰靠在皮椅上,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他身邊的每個女人都不單純。她們無一例外的不在欺騙他。
寧晚晴如此,華琳琳,也是如此。
琳琳,我給你的,還不夠多嗎?
珠寶、別墅、最新款的時裝,最豪華的座駕,還有予取予求的金錢……
你想要的,不就是這些嗎?
我給你,統統都給你。可是,這樣仍然不能夠滿足你嗎?
你到底想要什麼?!
你到底爲什麼,要背叛我?!!!!!
歐陽慕琛連續幾天沒有出現,寧晚晴和周媽整日呆在一起,倒也樂得輕鬆,在周媽的美食調理下,寧晚晴這幾天的氣色和體力都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之前走路總覺得頭重腳輕,現在要不是顧着孩子,她都能健步如飛了。
她不想見到歐陽慕琛,如果可以,她希望這輩子他都不要再出現在她眼前,然而目前這種狀況,他一直不來醫院,卻也不是什麼好事。
離他上次說的那個十天期限越來越近了。如果他在第十天出現,直接送她上手術檯,那麼,她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終於,在這一天晚上,周媽端來做好的菜餚時,西裝革履的歐陽慕琛推開門走了進來。
“好香!”他神情愉快的說,“周媽又做了什麼好吃的?我人還在外面就聞見了,這麼多年不見,周媽的手藝好像比以前更好了。”
周媽看見歐陽慕琛進來,表情有些驚訝:“喲,少爺回來了!快坐下,我這就去拿碗筷過來。”
寧晚晴站起身說:“還有好些菜沒上吧?周媽,我和你一起去。”
不一會兒,兩人就各自端着香噴噴的菜餚走出來,歐陽慕琛打量着寧晚晴,發現她眉梢眼角的那股抑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生命的活力。
看來,把周媽送過來,確實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聽說她從小就喜歡這個周媽,而周媽待她也像親生女兒一般,寧晚晴對周媽的感情並不比謝淑芹要少。
歐陽慕琛起身接過周媽手上的餐盤,恭恭敬敬的說:“周媽,做這麼多菜,真是辛苦你了。”
周媽一愣,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哪裡辛苦,不過是做一些家常小菜罷了。能讓晚晴吃得好,身上多長几斤肉,哪怕是一頓做二十道菜,我也是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