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慕琛目光憐憫的望着她:“沒有人逼他去賭。”
“哈……哈哈……”周媽笑着笑着,眼中掉下淚來。是,歐陽慕琛不會逼他去賭,朱波嗜賭成性,只要稍一誘導,又怎麼會上不了鉤?
只是他這一賭,就把自己一家人的性命都搭了上去。
“歐陽慕琛,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你說吧。”周媽神情悲涼的坐在那裡,疲憊的聲音中,帶着一股深深的絕望。
對不起……晚晴,周媽終究還是沒能夠保護你。
電視上播放着無聊的綜藝節目,寧晚晴坐在沙發上無聊的看着,神思卻早已經不知道飄到了哪裡去。
這是她被抓回來的第二天,日子仍然像之前一樣,不能見任何人,不能到離開這間病房一步,她再一次,成爲了歐陽慕琛的囚徒。
不知道周媽怎麼樣了。她問過歐陽慕琛,他總是似真似假的告訴她,周媽很好,用不着她操心。可是她不信,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讓人根本無從猜測他到底說的是不是真話。
門外依稀傳來腳步聲。又是歐陽慕琛來了嗎?
她不想跟他說話,索性躺下來,假裝睡着。
房門被人打開,一個腳步聲由遠而近,最後停在她面前。
一道目光一直縈繞子啊她臉上,她能感覺到,但卻不覺得恐懼,因爲那人的目光是溫暖的,熟悉的……
是誰?
她豁然張開眼睛。
“周媽!”她驚喜的叫道。忍不住坐起來,眼睛飛快的將她打量一番。
周媽仍舊像往常一樣,穿着樸素但絕對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衣物,頭髮梳的整整齊齊,圓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
“周媽,你怎麼來了?你沒事吧?歐陽慕琛有沒有爲難你?”她急匆匆的問出一連串的問題。
周媽微笑着答道:“我回去看了趟孫女,少爺派人說你已經回來了,我心裡緊張你,就連忙過來了。晚晴……你還好嗎?”
“我……”寧晚晴想到那一場原本寄予希望的出逃,還有被歐陽慕琛找到後所遭遇的百般凌辱,下意思的就想撲到周媽懷中大哭一頓,可是,卻又突然不忍這個關愛自己的人再爲自己傷心。於是慢慢收回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緩和了哽咽的嗓音,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個不會顯得太刻意的微笑,“我沒事,周媽,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周媽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她伸出手撫摸着寧晚晴柔軟的長髮,垂下眼睛,隱藏起那股從內心深處奔涌而出的悲憫。
她看着寧晚晴從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慢慢長成漂亮秀氣的小女孩,又成爲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溫柔貴氣的名媛,她清楚她的每一個表情下隱藏着的真實意圖,更能夠聽懂她那些藏在微笑背後的心聲,她騙不了她。
她不知道歐陽慕琛對於自己試圖叛逃的妻子做了什麼,但她知道,那一定是非常可怕,讓寧晚晴幾乎崩潰掉的事情。
可是她無能爲力。相反的,因爲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她現在,也要開始做一件會深深傷害到寧晚晴的事。
她在心裡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擡起頭,臉上是滿滿的關懷:“好閨女,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有周媽陪着,寧晚晴的日子變得不那麼難熬了。她每一天都能吃到周媽做的各種美食,只要歐陽慕琛不出現,在這個小小的囚籠裡,她也能夠享受到短暫的快樂。
這一天,是她的24歲生日。
周媽一大早就寫下了各種需要準備的食材,交給外面看守的保鏢,叫他派人去買。寧晚晴知道今天自己要大飽口福,心情也是格外的輕鬆。
到了中午,歐陽慕琛着人送了一大束潔白馨香的百合來,寧晚晴原本是最喜歡百合的,但因爲是歐陽慕琛送的,心裡總覺得膈應,只看了一眼就讓周媽幫忙丟到垃圾桶去。
周媽笑着說:“人有錯,花可沒錯,這麼好看的花,辛辛苦苦盛開了,就爲博你一笑,你怎麼好把它丟到那腌臢地方去污染它呢?這花要是知道你這麼討厭它,恐怕也是要默默垂淚的。”
寧晚晴被周媽這番言辭說的一陣好笑,再看那花也不那麼討厭了,自己接過來插在窗邊的花瓶中,頓時滿屋子都因這新摘的花束而顯得生機勃勃-起來。
午飯和平時一樣,周媽精心準備的菜餚都得等到晚上,因爲周媽說,寧晚晴是出生在晚上八點的。
兩個人不能出門,除了慶祝生日倒也沒別的事情可做,一整天便在閒聊中打發了。
這一天格外的漫長而快樂,因爲心中充滿期待,所以每一刻都是懷着期望的,多年後寧晚晴每一次回想這一日的情形,似乎總能透過那一層茫然的喜慶,看到悲劇襲來的陰影。
那一晚的菜餚異常的豐盛,寧晚晴在外面聞着香氣都知道周媽必定是做了所以她喜愛吃的菜。
後來一道道菜餚端上桌來,果不其然,沒有一道不是寧晚晴心心念唸的。哪怕不是當季的蔬菜,周媽也想辦法弄了最新鮮味道最好的來。
周媽甚至還準備了一瓶紅酒。琳琅滿目的精緻菜式,和燈光下晶瑩剔透的紅酒杯。
即使只有兩個人,也營造出了一股熱熱鬧鬧的氛圍。
“周媽,我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成了慈禧太后呢!”寧晚晴笑眯眯的靠在周媽身上說。
她喝了少量的紅酒,臉上染了絲薄紅,眼中也不甚清醒,但神情確實極其的愉快。
周媽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髮。慈愛的眼睛一直注視着她,彷彿看不夠她一樣。
“周媽,有你在,晚晴覺得好幸福……”她笑微微的說着,又端起高腳杯,“周媽,我們乾杯!”
周媽和寧晚晴碰了杯,卻只輕輕在杯沿抿了一下,然後看着寧晚晴將那小半杯紅酒全部喝下去。
她的瞳孔微微收縮着,因爲緊張,或是其他……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你……你怎麼來啦?”寧晚晴驚訝的看向來人,然後接下來她所做出的舉動卻大大出乎兩人的衣料。
“哥……晚晴等你好久了,還以爲你不來了呢……”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頭撲到歐陽慕琛懷中。
周媽靜靜的看着,她明白,晚晴此刻已經醉了。
歐陽慕琛面無表情,攬着寧晚晴到桌子旁邊坐下。
“喝了多少了?”他問周媽。
“兩杯。”周媽淡淡的答道。自從歐陽慕琛進來後,她就收斂了所有的笑容。
“哥哥,你爲什麼對周媽板着臉?”喝醉的寧晚晴好奇的道。
歐陽慕琛說:“叫我的名字。”
“嗯?”寧晚晴張大眼睛,“哥……你說什麼?”
歐陽慕琛臉上是忍耐的表情。很顯然,他極度厭惡寧晚晴叫他“哥哥”。
他會令他控制不住的想起,自己是個多麼可悲的替身。
就連寧晚晴這一晚的微笑,和那個令自己驚喜的擁抱,也是屬於那個人的。
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
“晚晴,菜涼了,快吃菜吧。”周媽說着,夾了許多菜堆到寧晚晴碗中。
寧晚晴偏了偏頭說:“你們怎麼都不吃?”
“嗯,我們也吃。”周媽夾起一筷子菜送到嘴邊。寧晚晴又扭頭看歐陽慕琛。
歐陽慕琛看了看周媽,在對方的眼神示意下,夾起了同樣的一筷子青菜。
但是寧晚晴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哥……周媽……我是喝醉了嗎?頭好暈……”她伸出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周媽放下筷子,表情安靜的看着她:“那就睡一會兒吧,晚晴。”
“可是……我還不想那麼早睡呢,我……”她身子晃了晃,“啪”的一聲,筷子從她手中墜落。
她不解的看着自己的手:“我……我的手使不上力氣了……”
周媽不忍的側過頭去。
寧晚晴剎那間,彷彿明白了什麼。
不是酒……不是酒的原因。
是菜……
她轉過頭,怔怔的看向歐陽慕琛。
他表情漠然的看着她,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她幾乎下意識的站起來,腳步蹣跚的朝門的方向走去……
“晚晴……!”周媽發出一聲驚叫。
寧晚晴閉着眼,無聲無息的向後墜落,長髮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男人伸出手臂,穩穩的接住了失去意識的她。
她靜靜的躺在他的臂彎,長髮向後拂去,露出光潔的面頰,因爲喝了一些紅酒,那精緻的小-臉上,染着玫瑰一樣動人的色澤。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條寬鬆的白色長裙,就這麼恬靜的沉睡着,真的宛如墜落凡間的天使一般。
歐陽慕琛迷戀的看了她一會兒,制止住自己想要將她揉進懷中,狠狠咬住她那微張的嘴脣的念頭,打橫抱起她朝外走去。
周媽站起身,渾身顫抖的望向歐陽慕琛。
“你做的很好,”歐陽慕琛冷冷的看着她,英俊的臉上浮現一絲殘忍的笑意,“晚晴醒來後,一定會好好感激你的。”
“你……歐陽慕琛!如果不是你拿我全家人的性命威脅我,我又怎麼會害晚晴?!”周媽氣憤的說道。
“那隻能說明,在你心中,她到底比不上你的家人罷了。”歐陽慕琛居高臨下的看着那個胸膛劇烈起伏的中年婦人,“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他抱着寧晚晴來到手術室,謝堯早已經等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