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往日的,清新的空氣中漂浮着一絲人工清香,香味的來源,正是來自艾斯手中的髮膠。
喻顏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眼神深了深。
“這個頭飾喜歡嗎?”
艾斯從鏡子裡看了她一眼,手中拿着一支精緻的新娘頭飾,喻顏收回視線,淡淡道:“隨便。”
艾斯聞言放下手中的頭飾,靜靜的看着她,身後有把椅子,他就這麼斜倚在椅子旁,像是在聊家常一般的道:“喻小姐,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是你結婚的日子。”
喻顏聞言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噗嗤一笑,笑容難免藏了一絲愁苦。
“有區別嗎?對於他來說,今天只不過是一項任務,是爲了掃去那些緋聞八卦的說辭而已。”
艾斯面上動了動,沉默半晌之後,他輕笑一聲:“你真的這麼想?”
喻顏不語,艾斯站起身子,緩緩繞到她身後,拿起一旁的頭紗,語氣緩慢:“你怎麼看待,瑞金答應幫你們設計婚紗禮服的事情?”
他的問題在喻顏看來有點好笑:“瑞金不是段尚燃的朋友麼。”
她回答,艾斯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道:“他果然沒有告訴你,喻顏,我真不知道該說你心思單純的好,還是頭腦簡單更合適。”
這話聽起來可不像是夸人的,喻顏挑了挑眉,自覺的等待他的話。
“在這個魚龍混雜的社會,‘朋友’可不像我們小時候交換幾塊奶糖就能換來的,如今想要以朋友相交,付出的代價也是要成正比的。”
艾斯說到這裡頓了頓,他目光流轉在喻顏身上,繼續說着:“換一句話說,段尚燃之所以能和瑞金以朋友相稱,那是他身上的價值能夠讓瑞金看上。”
喻顏聽着,心中發悶,她抿脣下意識的問道:“什麼價值?”
“段氏集團在歐洲的資產,瑞金佔了百分之四十。”
艾斯回答的隨意,喻顏卻覺得那話似有千斤重,狠狠的砸在心窩上。
剩下來艾斯沒有說的話,喻顏自己也能想到。
百分之四十,對於一個大企業來說,已經是最大的股份,說的通俗一點,段氏集團在歐洲的企業,瑞金纔是最大的盈利者。
爲了一件婚紗,值得嗎?
“所以,你還認爲,他今天舉辦的這場婚禮,僅僅是蓋去緋聞的說辭?”
艾斯的話彷彿魔咒,喻顏緊擰眉心,心中亂的一塌糊塗。
“好了,時間到了,該走了。”
艾斯餘光掃過鐘錶,看了眼時間,眼眸微眯。
時間已經過了,他怎麼還沒到?
喻顏不知道這場先婚後禮的流程是什麼,艾斯說這話,也只當是她該前往婚禮現場,並未想其他。
接過艾斯遞過來的捧花,喻顏提起裙襬,緩緩踏出別墅。
一出門,外面明亮的光線投射進眼睛裡,刺的眼睛痠疼,慢慢適應光線之後,她環顧一圈,眼底一絲訝然劃過。
長長的迎親隊伍,排成一條長龍,清一色的黑色車輛,看起來莊重肅然。
莫名的,本該是喜悅的空氣中,她聞到了一絲不安。
這樣的感覺,太令人心慌了。
“來,小心臺階。”
伴娘的聲音將喻顏的思緒拉回,她小心的扶着喻顏,腳下的臺階一層層的踏過,喻顏看了一眼領頭的車輛,眼神一暗。
“按照習俗,新郎是要跟着婚車來迎接新娘的是嗎?”
喻顏上車後,根據腦海中的記憶,狀似無意的詢問。
伴娘是段尚燃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小姑娘,年紀小,很多情緒都寫在臉上,她侷促不安的回道:“因爲……因爲夫人和段總的關係,所以徵對習俗,會有些改變的地方。”
喻顏收回目光,閉上眸子假寐。
很明顯的,出問題了,問題還是出在段尚燃身上,問這麼個小姑娘是問不出什麼的。
腦皮層忽的便一疼,喻顏化着精緻妝容的面上一皺,一個想法浮現。
段尚燃,不會是不來了吧?
拋開這不着邊際的猜想,婚禮也是他段尚燃說要舉辦的,他沒理由不來。
段尚燃爲了避免迎親路上出什麼意外,專門挑了一家離別墅近的教堂來辦婚禮,從別墅出來,單趟也不過才二十分鐘的路程。
幾乎是一個出神的時間,便已經來到教堂前。
隔着車窗玻璃,喻顏能清晰的看到鍾書笑臉盈盈的樣子,他身邊是帶着口罩的喻欣,放眼望去,盡是一些說得上名字的熟人。
意外的是,白瑞川和歐陽奕竟然也真的到場了。
這麼一看,到真的讓她感受到了幾分結婚的喜悅與激動,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到現在都沒有看到段尚燃。
“夫人,小心點。”
伴娘在一片禮炮聲中率先下車,隨後扶着喻顏的手臂,撐着她的身子下車。
喻顏出現在衆人視野中的時候,霎時間引來一陣驚歎。
身着婚紗的她,有着一笑傾城的魅力,毫無疑問,這一刻,將會是她人生中最美麗的。
人羣中,投來的目光復雜。
當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喻顏身上的時候,唯有鍾書,左顧右盼的,似乎在尋找着誰。
喻顏注意到他的動作,在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低聲道:“他呢?”
鍾書當然知道喻顏問的是誰,但是問題是,他也不知道啊!
“夫人,段總說給您準備驚喜去了。”
鍾書後背冷汗直冒,隨口掐了個謊話,面上一片鎮定,絲毫看不出慌張的模樣。
段總對這場婚禮是怎樣的重視,他是看在眼裡的,因此逃婚這種事情,他絕對不會做,儘管遲了點,也一定是有事情耽擱了。
他說是準備驚喜,應該……沒事吧?
驚喜?
喻顏是不信的,但是她看了一眼鍾書的表情,並不像撒謊。
心中猜疑與忐忑混雜,收了目光,她挺起胸膛。
前方是殿堂還是地獄,走上去,便知。
喻顏擦過他的身旁,鍾書才長舒口氣,他避開人羣,找到個僻靜的場所,趕緊撥打段尚燃的電話。
嘟嘟嘟……佔線!
鍾書開始發慌,真是要命,這緊要關頭,不會真出什麼岔子吧?
喻顏從坐上婚車後開始,便一直沒有平復的不安,在她站在教父面前的時候,終於徹底迸發出來。
再怎麼說,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
傳統的婚禮,都是新郎等待新娘,到了她這裡,便反了過來,段尚燃,你究竟在搞什麼?
現場本來是笑着等待說祝福語的賓客,在此時也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婚禮排場很大,國內數一數二,新娘美豔不可方物,一飽眼福,這一切看起來似乎沒什麼不對勁,但是那一個巨大的紕漏卻不容忽視。
這場婚禮,沒新郎。
“怎麼回事,你們家段總呢?搞什麼把戲,把我姐都晾在上面半天了!”
喻顏坐不住了,壓低了聲音質問着鍾書,鍾書緊緊的擰着眉,不吭一聲。
他要是能聯繫到段總就好了,可關鍵是,他也一頭霧水啊!
等待着記錄這場婚禮拿下頭條的記者們也紛紛察覺到異樣,人羣中騷動一片,開始蠢蠢欲動。
萬衆矚目的婚禮,新郎竟然缺席,這可比一帆風順的婚禮要勁爆的多啊。
“說好的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鐘了,段尚燃到底來不來,不來我們好把顏顏帶回家,這閃光燈咔嚓咔嚓的,把人當猴兒耍啊!”
辛小落也耐不住性子,她火急火燎的捋了兩把袖子,便要衝上去,卻被身旁的歐陽奕制止。
“別胡鬧。”
他雖這麼說,一雙溫潤的眸子卻緊緊的落在喻顏身上,放在膝蓋上的手掌也緊緊握起,眼底情緒不明。
這邊辛小落與歐陽奕的對話入了耳朵,喻顏面色波瀾不驚,猛的觸及到一道炙熱的目光,她擡眉看去,白瑞川灼燒一片的眼底透露出絲絲寒意。
他身旁的秦杉笑容淺淺,她手覆蓋上段尚燃的手背,七分警告,三分威脅。
“新郎官缺席的婚禮很難進行下去,但是,這是在關心‘員工’之外的事情,你說是吧?”
白瑞川那燙人的灼熱便一點一點的消逝下去,唯有那刺骨冰冷的寒意依然不減。
時間一分一秒,過的都分外煎熬,喻顏捧着捧花,站在臺上的雙腳也有些麻木,頭頂濃烈的太陽更是照的人頭暈目眩。
冬天裡太陽能有這樣的熱度?喻顏悄悄擦了把掌心的冷汗,眼前一閃而過的模糊。
距離事先說好的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段尚燃依然沒有絲毫要出現的徵兆,賓客也從開始的沉寂,到後來的喧譁。
終於,這片死一般的僵持,被喻顏打破,她忍住胃裡的翻江倒海,清了清嗓子,在記者發問之前,率先開口,保全了段家的面子。
“抱歉各位,我們剛剛接到消息,新郎因爲特殊原因,今天不能到場,請見諒,照顧不周,還請多多包涵。”
她這一句話無疑是打開了記者的禁錮,一窩蜂的人涌上來,空氣中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又是令她一陣暈眩。
“段夫人,這是段總故意爲之的事情麼?你對於這樣的羞辱,有什麼表示?”
“段夫人,您是早就知道段總不會來的了……”
正在喻顏被衆人圍得喘不過氣的時候,一記低沉的聲線打破這片混亂。
“誰說我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