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恆遠算計了一輩子,但是他到死都不會知道,有朝一日,他會被以前養來殺人的劍給殺死。
嶽織無比慶幸萬恆遠在培養自己身上從來都捨得花功夫,他覺得自己是一塊璞玉,只要細心雕刻,他日必然是一塊最耀眼的晶石。
這麼些年被磨練的心智,使得她二十多歲的年紀,便有了四十多歲的老謀深算,以至於她在得知自己身世的時候,第一時間選擇的是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要好好策劃一下,該怎樣不用自己的手,將萬恆遠拉下來,從天上拉下,然後狠狠的摔死!
他真的以爲段尚燃會那麼容易被他玩弄與鼓掌?那個男人的心思深不可測,即便當初她在給他催眠時,也沒能探測出一點有用的價值。
可以說,這個男人擁有超強的意志力與控制力,人無完人這句話,嶽織一直將它解釋成,永遠不會出現能夠真正控制自己思想的人類,這是人體結構上的缺陷。
而一旦這種傳說給打破,那麼,打破常規的那個人必然是一個可怕的存在,令她驚訝的是,段尚燃竟是她所認識的人中,唯一能夠完全控制自己思想的人。
在後來她得知在美國的那段時間,段尚燃與自己親近,無非是將計就計後,她便開始懷疑,那場催眠,壓根沒有真的將他催眠,他只不過是在將戲演的像樣點而已。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那個男人是有多可怕,那絕對是超出他們想象範圍內的能力。
試問,這樣的男人,又怎會被一個連自己都不如的萬恆遠所算計呢?
雖然嶽織現在也無法猜測出,段尚燃這次走極端解決方法的用意,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藉此機會反擊。
那麼,他和自己也算是暫時統一戰線了。
思及此,嶽織的眼底劃過一絲興奮,如果她去找他的話,他會不會同意與自己聯手?
思緒翻飛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嶽織走過窗前,看着樓下一片茫茫夜色,垂在一旁的手掌緊緊握起。
一定要成功,就算不是爲了自己,爲了那個將她生下,卻悄無聲息死去的母親,她也要讓萬恆遠得到該有的報應!
“呦,這不是我們萬家二小姐嗎?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了?哎呦我說你可長點心吧,自己就是一個移動傳染源,禍害了自己不算,還想禍害誰啊?”
大半夜的,有一個突兀的聲音忽然響起,任誰都會被嚇一跳,但這種情緒放在嶽織身上是不存在的,她從小便養成萬事不驚的性子,即便是受了驚嚇,只要是在萬家的領土上,她都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失態。
這已經形成習慣了,想改也難。
嶽織緩緩轉身,擡眼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出了萬家,到了草坪上。
而眼前的女人不是旁人,正是萬恆遠承認的萬家千金萬蕾。
藉着燈光,嶽織可以清晰的看到萬蕾的面孔,小巧的臉蛋,眼睛雖大卻無神,五官雖也精緻,拆開看都很完美,但是一旦組合在一起,便瞬間黯淡無光。
萬家的千金啊……
若說之前的嶽織對萬蕾始終抱有一絲羨慕與嫉妒,但是在知道真相後,便完全覆滅,有的只有厭惡。
是的沒錯,她討厭一切的萬家人,她要讓他們後悔活在這個世上!
憑什麼她的母親死了,他們還活着?憑什麼同樣是萬恆遠的女人,萬恆遠的女兒,她和母親就是見不得光的存在,而萬蕾與段玉溪就是堂堂正正的萬家夫人萬家千金!
這一切本該是她的,卻被人雀佔鳩巢!
不算明亮的路燈下,萬蕾卻被嶽織眸子裡投射而來的寒光驚得一顫,這個女人,不過就是個養女,不過就是腦袋聰明瞭些,但是這麼多年,一直將她掩蓋,讓自己這個正牌萬家千金活的像個空氣一樣,毫無存在感!
萬蕾越想越氣,她挺直腰桿,以身高優勢,仰着下巴掃視嶽織,語氣高傲的很:“你給我聽好了,我纔是真正的萬家千金,你不過是個養女,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嶽織面上一片深沉,眼底更是看不出一點情緒,這樣恍若一汪黑潭的嶽織令萬蕾沒來由的生出一絲懼意,她舔了舔脣瓣,依舊居高臨下。
“看什麼看?下個月我就要訂婚了,知道對方是誰嗎?是景源,沒忘記吧,你的初戀男友,我萬蕾會告訴大家,誰纔是真正的萬家千金,知道嗎,你的東西從來都是我給你的!”
景源……
這個名字出來,嶽織的面上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後嗤笑一聲,她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萬蕾,一字一句的道:“姐姐這話說的有矛盾,景源,那是我不要被你撿了去的。”
萬蕾陰着臉,正要發怒,後忽的想起什麼,怒火驀地止住,她上下掃視一眼嶽織,笑的嘲諷:“我現在該慶幸你甩了景源,要不然,他也會被過上艾滋,嘖嘖,說起來真是好險。”
艾滋這兩個字是嶽織現在最敏感的詞彙,她渾身一顫,面上帶着的笑便瞬間消失不見。
萬蕾見狀,脣角揚起勝利的弧度,她繼續刺激着嶽織的神經。
“但是光是我感慨似乎不太好,我哪天帶景源過來,讓他瞧瞧你現在的模樣,好讓他知道,選擇我是一件多麼正確的事情。”
萬蕾說完這句話便離開,留下一身陰鷙的嶽織杵在原地。
四周一片寂寥,嶽織一個人的身影顯得有些詭異,靜寂之下,能清晰的聽到她狠狠咬牙的聲音。
萬恆遠,萬蕾,段玉溪。
這些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一個都不會!
月光慘淡,將路上鍍上一層灰白,嶽織僵硬着身子,一步步挪回屋裡,嘴裡還不斷喃喃着。
“一個不留,一個不留……”
……
墨本段氏集團。
直播的熱度還沒過去,段氏集團的員工都在議論着今天的事情,對於段尚燃的評價,自然是好勝過壞。
畢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他們是他段尚燃的員工,凡事挑好話說,準是沒錯的。
因爲今天直播的關係,段氏集團全體加班處理事後公務,待到忙完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點多,員工才陸陸續續散去。
犧牲了一個藥業,段氏集團的名聲算是拯救回來了,這本來是皆大歡喜的結局,但有一人始終愁眉不展。
鍾書自實驗直播開始之後,便一直眉頭深鎖,他幾次想開口質問段尚燃,但始終沒能說出來。
而此時,鍾書實在忍不住了,在員工基本上走完了的走廊裡,他看着前方的段尚燃,卯足了勁開口:“段總……”
“段總。”
鍾書的話還未說出一半便被人打斷,他不悅的擡眸看向來人,卻在見到對方時,猛然瞪大了眸子。
秦博士?
今天秦博士的每一次出現都讓他感到震驚,上次是在直播時,這次又出現在公司。
他還真是執着啊,分明直播都已經結束了,該公佈的不該公佈的都已經成了定局,這個時候再鬧也沒意思了啊。
“秦博士,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也要理解我們段總的做法,他身爲公司總裁,舍小保大才是身爲負責人應該做的。”
鍾書上前一步,化身和平大使,將自己的身子擋在段尚燃的面前,以防秦博士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秦博士狐疑的看了鍾書一眼,隨後轉向段尚燃,語氣冷靜的與在直播時頑固的老頭判若兩人。
“段總沒告訴鍾助理?”
鍾書見秦博士還算冷靜,不由得鬆了口氣,但又猛地反應過來他方纔說的話。
什麼意思?什麼叫沒告訴自己?
段尚燃淡淡擦過鍾書身旁,與秦博士並肩而行,聲音愈發平淡無波:“他的性格不適合知道這些,會很容易露出馬腳。”
秦博士聞言瞭然的點了點頭,他回頭看了一眼鍾書,隨後肯定似的也點了點頭。
確實,鍾書不適合知道一些秘密,這張臉太容易暴露情緒。
被看的發矇的鐘書愣了楞,隨後腦海中一閃而現的答案,他面上震驚,看了看段尚燃,又看了看秦博士,差點沒咬斷自己的舌頭。
他怎麼就這麼死腦筋!段總怎麼可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但要是作戲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在直播時,秦博士出現,剛好擋住了用來直播的鏡頭,他身後的實驗是有一瞬間的空白的,而那一瞬間,有很多種可能性。
段尚燃一定是找準了那個時機,做了些手腳!
“首先我要感謝段總,將藥方保留住,我真不敢想象,要是那藥方真的公佈了,我會怎麼樣。”
秦博士語氣誠懇,字裡行間的感謝確實不假。
段尚燃聞言淡淡道:“這不僅是爲了您,藥業雖然不是段氏的主打,但也相當於左臂右膀,缺一不可的,只是得委屈博士您這些日子暫時隱藏下,等事情解決後,才能回到實驗室。”
秦博士聞言笑了一聲:“在我有生之年還能回到實驗室,我已經很滿足了,這段時間就當休息,仔細算起來,我也有十多年沒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