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是神樂大陸的祭天日,每年到了這一天,三國國主都會親自前往三國總都——月都,參加由公子寒親自舉辦的祭天大典。公子寒行蹤一向不定,所以每到祭天日,便有各種各樣的人涌入月都,不僅爲了求願,更多的是爲了一堵公子寒的真容。
每到這一天,月都城門的關口把守就會變得極嚴,沒有請柬的人不準入內。拿到請柬的人自是昂首挺胸進去了,而沒有請柬的人便只能在月都外圍徘徊,巴巴的望着門口,想着公子寒會不會從這裡面出來或者進去。
而每到這種時候,最開心的莫過於月都外圍的客棧老闆了,進不去月都又不肯離去的人,便會住到這些客棧裡。儘管價錢較平日高了許多,但也沒人敢講價,因爲房間根本就不夠住,要是還敢講價,老闆定會將其掃地出門,還會呸上一句:“愛住不住,不住拉倒!”
白憂跟在公子寒身後到了祭天大典的廣場,廣場正中是一個大大的高臺,高臺周圍設有桌椅,很多人都已經到了,卻並不感覺嘈雜,偶爾有人說話也是在低聲交談,整個廣場顯得很安靜。
高臺分爲兩層,底下一層很寬,設有四張座椅,一張在前,三張在後,高臺第二層相比第一層則小多了,圓形的臺子上設有一張小小的木桌,木桌上擺放的有酒杯和香爐等東西。
公子寒一出現,廣場中瞬間便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只看着公子寒。公子寒面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也不理會那些看着他的人,徑自走上高臺,在前面的那張椅子上坐下,白憂則默默的站到了他的身後。
其餘三張椅子還是空着的,公子寒面上神色不變,後背靠着椅子,雙手交疊着放在大腿上,眼睛微閉,倒像是在閉目養神。過了一會,終於有位年輕女子忍不住了,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慢慢朝公子寒這邊走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她身上,這位女子妝容精緻,長得極爲漂亮,身上的衣服和裝飾也很考究,看來非富即貴。只見她站在高臺下面,仰頭看着公子寒,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和愛慕,道:“公子,我是花國的丞相長孫桃桃,花國女皇正是我的表姐。我仰慕公子很久了,今日有幸被邀請來參加祭天大典,才得以一睹公子真容,頓時驚爲天人,公子的容貌真是天地間絕無僅有的絕色,不知……啊!你做什麼!”
長孫桃桃話還未說完,便感覺脖間一涼,低頭看去,一把細窄的長劍正抵在她的脖子上,劍身泛着令人膽寒的寒光。白憂冷冷的看着她,握劍的手一動不動,冷聲道:“滾。”
長孫桃桃氣得臉都紅了,她狠狠瞪了一眼白憂,又轉眼去看高臺上的公子寒,卻見他依然閉着眼睛,不由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睡着了,而眼前這人不過是個低賤的下人,竟也敢拿劍指着她。耳中聽見衆人正在竊竊私語,還有不少人等着看自己的笑話,長孫桃桃眼底閃過一絲狠厲之色,袖中手指輕輕一動,一道桃色的光芒便朝着白憂的手臂狠狠刺去。
這光芒速度極快,白憂面色越加冰寒,手腕一動,想避過那道光芒,卻沒想到那光芒卻像是長了眼睛,他手一動,那光芒便也跟着改了方向,依舊朝着他手臂削去。若是被這光芒擊中,他這隻手怕是就保不住了。這光芒並非常人能夠使出,白憂意識到眼前的女子很可能並非人類,而那道光芒已經到了他手臂。
長孫桃桃面有不屑,區區凡人,也敢對她無禮,就該給他點教訓,讓他好好長長記性,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拿劍指着她。然而她嘴角的笑容纔剛剛勾起來,便有另一道白色的靈光飛速掠至,擊上了她的那道光芒,兩道光芒相撞,最後各自消弭,白憂的手完好無損,手中的劍依然抵着長孫桃桃的脖子。
長孫桃桃氣急,扭頭朝白光飛來的方向看去,正要發火,卻在看見來人時白了臉。身後正緩緩走來兩人,一男一女,男子身形挺拔,衣着華貴,面容俊雅,頭上戴着金冠,正是風國的國主——珞珈。而珞珈身旁的女子,身姿婀娜,面容姣好,肌膚雪白細膩,長髮束起一半,另一半柔順的披在身後,頭上也戴着金冠,樣式與珞珈的有所不同,此人是花國女皇長孫月汐,也就是之前長孫桃桃口中所說的表姐。
之前那道擋住長孫桃桃招式的白光正是長孫月汐發出的,她面色略有不快,低聲責備道:“桃桃,這是什麼地方,你也敢在這裡惹事,還不趕緊向這位少俠道歉!”
長孫桃桃道:“表姐,我只是想與公子說幾句話而已,誰知這下人竟如此無禮,直接衝過來就拿劍指着我,你不幫我就算了,竟還要我向一個下人道歉,我不幹!”
見長孫桃桃一口一個下人,長孫月汐看了白憂一眼,目中神色微變,聲音已帶上了幾分嚴厲:“你若是執意不肯道歉,日後便不必再跟在我身邊了!”
長孫桃桃不敢置信的看着長孫月汐,渾身都輕輕顫抖起來,長孫月汐竟爲了這麼個下人就要革去她的丞相之位,一向疼愛自己的表姐怎麼可能會如此對她?!
見場面越發緊張,珞珈趕緊出來打圓場,道:“月汐,桃桃還是個孩子,肯定不是故意的,你也別對她太嚴厲了。桃桃,還不快回去坐好?”
長孫桃桃瞪向白憂,白憂已經收回劍,一言不發的站回到了公子寒的身後。長孫桃桃狠狠的跺了跺腳,見珞珈還在對她使眼色,纔不甘心的回到了自己方纔坐着的位子上。耳邊聽見輕輕的交談聲和低笑聲,這些人必定都在笑話她,長孫桃桃死死的瞪着白憂,恨不能將他瞪出個洞來,都是因爲這個下人,才讓自己如此難堪,她一定不會放過他!
珞珈與長孫月汐在公子寒身後的兩張椅子上坐下,長孫月汐猶豫了一會,終是低聲道:“公子,表妹年幼無知,還請公子莫要與她一般見識,我回去一定會好好教訓她的。”
公子寒眼皮都沒有動一下,彷彿真的睡着了,長孫月汐見他不搭理自己,心中才暗暗舒了一口氣,桃桃的命算是保住了。
酉時過,天色也漸漸昏暗起來,公子寒睫毛輕輕一顫,隨即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換了個姿勢靠在椅背上,朝後看了一眼,空着的那把椅子上依舊沒有人。
公子寒眸色微沉,眼底似閃過一絲不快,正要站起身,卻有一雙手突然從身後繞過椅背,摟住了他的肩膀。緊接着左肩一沉,耳垂被人含入溫暖溼潤的口中,一個曖昧的聲音軟軟的在他耳邊道:“怎麼,公子是在找我?”
高臺下的人都被這一幕嚇到了,以前參加過祭天大典的人還勉強維持着鎮定,而第一次來的人則是瞪大了雙眼看着他們。長孫桃桃也是一愣,心道這麼鄭重的場合,這兩人竟也敢如此亂來,莫不是公子寒真的喜歡男人,所以纔對自己不感興趣?
公子寒推開搭在左肩上的頭,淡聲道:“你遲到了。”
這個抱住公子寒的人正是雪國國主——姬炎,只見他勾脣一笑,毫無愧疚之意道:“這不是還沒開始嗎,我可是好不容易纔趕過來的。”
姬炎將手從公子寒身上收回來,在空着的那把椅子上坐下,豔麗的面容上一直帶着漫不經心的笑,細長的桃花眼看向站在公子寒身後的白憂,道:“這就是你新收的人?也不怎麼樣嘛。”
公子寒不理他,站起身看了廣場一圈,高臺下的衆人頓時噤聲,場內頓時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公子寒這才朝一直站在臺下的林雨澤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林雨澤一身古樸的黑袍,他年齡雖小,卻長得很高,此時又面色嚴肅,倒是顯得成熟了不少,只見他緩步走上高臺第二層,在木桌前站定,開始做祭天法式。
在杯中倒上特製的酒,林雨澤點燃香爐內的焚香,雙手在胸前結成一個古怪的手勢,然後便開始了冗長的唸咒。咒語枯澀難懂,他又念得不大聲,離得遠的人根本聽不見他在念什麼,離得近的又聽不懂,但卻沒有一個人敢流露出半點不耐煩的神色。
唸咒持續了一個時辰之久,當林雨澤唸完最後一個字時,場內的衆人都悄悄鬆了口氣。林雨澤拿起桌上的銀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劃了道傷口,然後將血滴在酒杯中,朝公子寒道:“請宮主飲下這杯酒。”
公子寒走到他身邊,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眉頭蹙了一下,又很快鬆開,依舊是面無表情,然後他又朝香爐內添了一把香,祭天儀式纔算是完成了。
接下來是吃祭天飯,菜色很豐盛,而且還有酒,衆人這才又重新熱鬧起來。
有侍女擡了桌子到高臺上,接着在桌上擺上了飯菜,相比於臺下,這裡的菜簡直算得上是清湯寡水,不僅全是素菜,還沒有酒,只有茶。
姬炎掃了一眼,道:“年年都是這樣,你什麼時候才能請我們吃頓好的?”
公子寒吃了一口菜,才道:“不想吃就餓着。”
姬炎的視線又看向依舊站在公子寒身後的白憂,對白憂道:“你怎麼不吃,嫌這菜不好吃啊?”
白憂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完全不搭理他,姬炎還想說什麼,長孫月汐道:“食不言,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姬炎這才往嘴裡塞了根青菜,邊嚼邊道:“這都是多老的規矩了,你不也在說話嗎,還好意思教訓我?”
長孫月汐瞪了他一眼,倒真的不說話了。
姬炎“嗤”的一笑,公子寒看了他一眼,他便朝公子寒拋了個媚眼,見他目光中含了冷意,這才總算肯安靜吃飯。
珞珈在一旁看着他們說話,脣角一直含着微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