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瘋了吧。幾根指捏在一起,她用力地用指甲掐自己的肉,在心裡警告並責罵着自己。能和馮紹華在一起一直是自己的夢想,終於實現了,她應該開心纔對。對,開心。
她綻開了一抹笑容,與馮紹華相對。馮紹華心滿意足地含首,她卻覺得臉僵得難過。
“下午去試婚紗,晚一點去看婚禮現場佈置,明天早上……”馮紹華開始快而準地報出行事計劃,安吉爾慢慢張大了嘴,“我們兩個都要去嗎?不是以前都是由你……”
“當然,因爲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婚禮。”他寵溺地摸了一把她的發,笑着答。只有他自己知道,要她去不過是想把她隨時留在視線範圍內。
只有把她鎖在身邊,纔不擔心有人會來搶。
“哦。”她虛弱地應。雖然不喜歡這些繁瑣的事情,但更不想馮紹華生氣。自從那次後,她在他面前變得小心翼翼,行事說話都拘謹了許多。她何嘗不知道,一個男人在結婚現場等不到人會是如何的一種尷尬加怒火,她一直對他存着深深的內疚。
“那……結婚證的事?”她輕聲問,底氣不足,生怕牽動馮紹華的傷口。
馮紹華攏了一下她的肩,“放心吧,結婚當天婚姻註冊局的人會把結婚證送到婚禮現場的,這將成爲婚禮的一個特定環節。”
“哦。”還是哦。她詞窮到連自己都覺得有些不正常。不過,馮紹華卻絲毫未覺般乾脆雙手扶上了她的肩:“一切都沒問題的,放心吧。”
“哦。”
她努力裝出很開心很幸福的樣子,裝得一張臉都在發僵。安吉爾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她卻無法找到不對勁在哪兒。
……
“來,站直一點兒,笑一笑。”巨大的新娘試裝室裡,工作人員專業地指揮着安吉爾擺出幸福的表情,幫她確認婚紗的合適度。
在她的身上忙活一陣後,拍手道:“真是太完美了。”
安吉爾兒透過鏡子,看到了鏡中的自己。一襲雪白的婚紗落在身上,將腰身扣到不盈一握,又剛好將身體其他部位的曲線完美展露。長長的裙襬脫在地面上,不張揚,妥貼地順着她的腿部線條流下,就似一具完美的雕塑,美到惹人眩目。
她小心地走動了幾步,未曾注意到馮紹華已經悄悄走了進來。
“太美了。”他忍不住讚歎。安吉爾嚇了一跳,扭頭回來時身體一挫,就要倒下。
“小心,別摔着。”馮紹華快步過來,扶上她的腰。安吉爾的眼睛突然恍惚,她的臉色變了變。
“怎麼了?扭到了?”馮紹華着急地問。她虛弱地笑了笑,搖頭。剛剛,怎麼會以爲扶自己的是白暮雲?那句話,好熟悉,好像之前也在哪裡聽過。
咔嚓,咔嚓,連着兩聲,安吉爾看到對面過來的攝影師舉起鏡頭正對着他們,腦子裡猛然間躍出了相同的畫面。
怎麼會這樣?她恍惚地看着鏡中的自己,有馮紹華扶在身旁,延展出幸福的滋味……
攝影師低頭看了一陣照片,擡頭看了一眼安吉爾,眉頭擰了擰,走過去朝工作人員耳語了幾聲。工作人員迅速走過來,笑盈盈地幫她拉了拉裙襬,道:“新娘子別緊張,拍照的時候一定要露出幸福的笑容。不過,現在只是試鏡,過兩天才拍,還有時間調整情緒的。”
安吉爾愣愣地看着鏡中的自己,誠如工作人員所暗示的那樣,面上無一點喜色,僵硬得讓人覺得自己是被逼着結婚的。
肯定是剛剛的畫面感太熟悉了,太震撼人心了,所以她纔會驚到。一定是這樣的。
只是,她明明沒有和人結過婚,之前更沒有穿過婚紗,怎麼會有熟悉感?她甚至還會想象到白暮雲是新郎,她是精神出問題了吧。
“怎麼了?累了嗎?”馮紹華意識到了她的不安,輕聲問。她臉色極差,隨意地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某種沉重的感覺襲來,一些黑壓壓的東西像要突破大腦皮層躍出,她有些控制不住了。
“那我們先回去吧。”馮紹華體貼地扶着她走出去。她吃力地睜着眼,害怕自己被那團團濃重的東西淹沒,緊緊地捏着馮紹華的衣角。
直到脫掉婚紗,回到車上,她才壓回了那團黑沉,感覺好了很多。她虛弱地躺在椅背上,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結婚是每個女人必經的過程,不必緊張。”馮紹華毫無所知,撫着她的手安慰。安吉爾虛弱地點頭,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那晚,她又做夢了,竟然奇怪地夢到了自己和白暮雲穿着婚紗站在鏡前纖容巧笑,幸福得有如一隻躍上了雲際的鳳凰。有鏡頭閃過,攝影師拍下了兩個鏡頭。鏡頭中,她和他相視溫柔,甜蜜從眼神中流轉出來,透過照片竟然也能讀透。
一張照片中真人與鏡中人相對,雙雙幸福,另一張,兩人眼波流轉,眼中僅存彼此。照片那般清晰,清晰到她可以看清兩人的每一個眼神。
這是夢嗎?
醒來時,安吉爾簡直不敢相信。她從來沒有做過如此清晰的夢,這個夢就像是一段難以忘記的回憶,真切到她以爲就是真的了。
怎麼可能呢?她和白暮雲僅僅只是相識,根本不曾來往過。或許,她被他口中呼喚的黛兒所迷惑,產生了移情作用吧。
揉着發,她不斷地說服自己,心卻莫名地不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麼。
和白暮雲每次的交流都短暫而匆忙,她覺得不應該產生這種情感,她甚至開始鄙視自己。
迅速收拾了自己,卻還是的環節都沒有忘記。
好奇怪啊,跟親身經歷過似的,她的身體甚至只是因爲想起這場景就會暈染起幸福。她之前都不認識白暮雲,怎麼會做夢跟他結婚?
胡思亂想着,門外卻響起了扣扣的敲門聲,緊接着響起了菲傭的聲音:“小姐,樓下有人找您。”
“找我?”安吉爾想不到會有誰找自己的。她在新加坡除了工作夥伴並不認識別人,現在已經沒有上班,還會有誰來找?帶着疑惑她走下樓,在看到樓下的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時愣了一愣。
“您……”她沒想到到來的竟然是瑜成天。自從上次他把她帶回中國就再沒有見過面,此一刻又突然出現,她擰了擰眉,對他的印象並不太好。
看到她,瑜成天繃緊橫肉的臉上拉開了微笑,開口稱呼:“您好,林小姐。”
“哦,您是不是搞錯了?我叫安吉爾。”安吉爾開口糾正。在別人家把主人的名字叫錯,這可是大忌,好在她並不是那種特別愛計較的人。
只是,瑜成天卻並不覺得有錯,反而大方地道:“我沒有叫錯,您,就是林小姐,全名林洛黛。”
腦子裡轟一響,安吉爾急劇地睜大了眼露出了驚恐之色,整個人都顯得慌張無助。她搖了一下身子,又迅速繃緊,轉而辯解:“你真的是弄錯了,我或許跟林洛黛長得像但絕對不是她。我是安吉爾,從小在美國長大,之前從來沒有去過中國。”
幸好她對自己的身世瞭若指掌,否則還真的要被瑜成天騙到了。
“所以您找的人不在這裡,您到別處去找找吧。”眼前的瑜成天讓她很不舒服,忍不住急急下了逐客令。
瑜成天卻並不離開,也不退卻,一派自信地反而跨進了一步,手裡舉高了一張照片:“您說的是這個人嗎?這個人才是安吉爾,她二十四歲,從小在美國街頭長大,十來歲的時候接受了馮紹華的資助並順利完成學業。據說她一直喜歡馮紹華,並在他消失一年重新出現的時候表白,沒想到卻遭拒絕。她去酒吧喝酒,喝得太多,出了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