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蔓將目光從一臉後怕的顧悅身上轉到他淡漠的臉上,心中一陣刺痛。
他就這樣幫她開脫了?真是有心。
此時。場上響起了輕快的華爾茲舞曲。過於歡快的節奏讓路蔓一陣恍惚。
顧悅問:“路小姐。你會跳華爾茲嗎?”
路蔓對剛纔的事情還是有些耿懷的,做不到用笑臉對她。淡淡道:“不會。”
其實,以前的以前,她爲了能和復修遠參加宴會,特地苦練了半年的華爾茲。但是,一直到最近纔有機會。可惜。她的心境早已不復當年了。
得到否定的回答,顧悅又轉向復修遠。帶着些激動道:“那修遠,我們來跳一支吧。看看我們的默契還如不如當年。”
她用一種近乎乞求的目光看向他,像是多年前那樣,讓他把拒絕的話嚥了下去,只應道:“好。”
好……
只這一個字就像一把尖刀毫無預兆地捅進了路蔓的心臟。讓她痛的無法呼吸。快速背過身去,不讓自己看到他們在舞場中翩然舞蹈的樣子。
當音樂聲停止,她也沒轉過身。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腳尖看。
她聽到顧悅對復修遠輕聲說:“路小姐的那間小禮服是我的吧,她穿的很好看。真是襯的人水靈靈的。”
這下,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她本以爲這件禮服只是和顧悅的一模一樣罷了,沒想到。竟是她的!完完全全是她的!
一股羞辱感從她的腳底直直爬上胸膛。緊緊纏住她的心,幾乎讓她窒息。
爲什麼?
復修遠你爲什麼要這麼狠!
她轉頭去看他。
兩人目光相撞,一個冷,一個熱,冷熱不容,卻又時時相撞。
顧悅笑的得意,在一旁冷眼旁觀,以收漁翁之利。
最終,路蔓淡淡地別開眼,不再看他,返身往回走。
身後傳來顧悅含笑的聲音:“修遠,方便送我回家嗎?”
她冷笑,腳步不停,剋制住洶涌的悲傷。
他們怎樣都不關她的事了。
走過那條小路,又穿過一個十字路口,路蔓的步伐才慢了下來,伸手打了一輛的士。
司機師傅問:“小姐去哪兒?”
路蔓默了一會兒,道:“去安山的別墅區。”
她現在身上身無分文,也只有這個去處了。更何況,呵,復修遠一時半會兒根本回不來。
待車停在別門口時,路蔓才發現她根本沒有帶鑰匙!而出租車已經開走了。
她一個人處在茫茫的裡,面對禁閉的家門,緩緩坐在了冰涼的臺階上,心中的苦澀漸漸蔓延到了嘴裡。
自己真是可悲啊。
**
另一邊,復修遠的車已經停在了顧悅的高級公寓前。
顧悅湊過來,吐氣如蘭道:“修遠,不進去坐坐?”
他不動聲色地和她拉開一段距離,沒有起伏道:“不用了。”
她也不氣餒,指尖搭上了他的襯衫領口,緩緩滑動:“我們這麼久不見,你就不想我?”
他冷睨着她極盡妖嬈的模樣,突然感到一陣陌生,又像是再次看到了四年前的她,在別的男人懷裡誘惑地笑着。
“還真的不想?”
顧悅的手已經撫上了他的喉結,輕而緩地颳着,是一種溫水煮青蛙的曖昧。
那一刻,他的腦中突然浮現出路蔓的模樣。她好像也有這種小習慣,用指甲刮車窗、門框、桌子,很細小的動作,偏偏他每次都能注意到。
這麼想着,他拂開她的手,雙目直視前方,徐徐道:“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面對復修遠這樣不冷不淡的態度,顧悅也知道不能急,於是應了聲“好”,順勢將脣鬆了過去。
他皺眉,頭一偏,吻便落在他的頰邊。
“修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顧悅的語氣有些哀怨。
“你現在已爲人婦。”
聞言,顧悅笑道:“修遠,你還是在乎我的,對嗎?”
他的眉擰得更緊,正準備說些什麼,旁邊的手機卻響了。屏幕上跳動着“路蔓”兩個大字。
顧悅的臉色微變,看着復修遠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
他輕聲道:“喂?”語氣裡透着微不可查的驚喜。
可是,五秒過去了,電話那頭也沒人說話。
他又“喂”了一聲,聲線上揚,顯出幾分焦急來,可還是沒有任何聲音傳過來。
將近一分鐘過去了,電波沒有傳來任何聲音,電話那頭是死一般的寂靜。
他想到她還懷着孩子,又是一個人夜行,不禁慌了神,對旁邊的顧悅沉聲道:“你回去吧。”
“路小姐她……”
“回去吧。”他的語氣不瘟不火,透着一股攝人的威壓。
顧悅一個激靈,沒有再挑戰他的耐心,說了句“注意安全”,便下了車。那一刻,她的妝容精緻的臉上盡是怨恨——路蔓,你真行。
顧悅離開後,復修遠立即調出下屬電話,撥通。
“喂,小王,快幫我把路蔓的手機定位!我要立刻知道她的位置!”
他焦急的聲音在這寂寂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復修遠讓下屬立即將路蔓的位置發過來。
不出三分鐘,他的手機上便出現了一個座標。
南山路中段!
那個地方亂得很,她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復修遠一向堅固的心開始慌亂起來,緊握着方向盤,踩下油門。
蔓蔓,你千萬不要有事。
車,在靜寂的夜裡飈行。
**
一個廢棄的工廠裡。
被縛住雙手雙腳的路蔓,儘量鎮定地看向面前的兩個彪形大漢,道:“兩位有話好好說,要多少錢我都會給你們。”
刺鼻的黴味和化學藥物的味道直衝她的腦門,讓她有些頭暈。
剛纔,她正坐在階梯上發呆,這兩個男人突然衝了出來,二話不說把她給綁住帶到了這個地方。事情發生的很快,讓她來不及向復修遠求救。
其中一個臉上帶疤的男人朝她走近,獰笑道:“我們不要錢,只要你的命!”他口中的臭氣撲面而來。
路蔓忍住噁心和恐懼,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道:“我的命不值錢。”
男人撇嘴一笑,從腰間掏出一把刀,比在她的小腹上,狠狠道:“但加上肚子裡的那條小命,就值錢了。”
男人的話音剛落,寒意就緩緩爬上了她的背脊,讓她手腳發涼。想要護住小腹,卻發現手被綁住,不得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凶神惡煞的男人用刀尖在她的小腹上劃來劃去。
她慌了,顫聲道:“不,不,不要。你們要什麼我都會給你,別傷害我的孩子。”
她的大腦現在是一片空白,臉色也是慘白,怕他一刀下去就什麼都沒了。
見對方不爲所動,不由掙扎起來,卻被另一個大漢緊緊按住,不得動彈。
“嘁,做我們這行就是要有規矩,既然答應僱主了,拿過錢,就要辦事。”疤男緩緩舉起刀,森寒道,“我給你個痛快,到底下,你還是可以做個好母親。”
“不——”
她嘶叫,眼底映出漸漸逼近她小腹的尖銳匕首。
眼看泛着冷光的刀尖就到碰到路蔓的小腹……
她閉眼,胸腔裡瀰漫的都是窒息般的絕望,無法逃避。
就在這時,高大的男人被一拳打到了一邊,匕首也掉在地上,發出“叮噹”聲。接着,傳來一陣廝打聲。
路蔓睜眼,視野裡出現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正和疤男纏鬥着,一拳一拳實實打在疤男臉上和身上。
她和他的目光相接,又迅速錯開。讓她懸着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來。
他的攻勢迅猛,疤男漸漸落了下風,便朝按住路蔓的男人吼道:“媽的,快來幫忙啊!”
男人低頭看了路蔓一眼,威脅了一句“別亂動”,便上前去幫忙。
路蔓焦急地看着場內局勢,二打一,他的臉上漸漸掛了彩,但還是一拳一腳、不慌不忙,只是在兩人的夾擊下動作稍緩。
心慌之餘,她看見地上的那把掉落的匕首,不由眼睛一亮。
她慢慢朝匕首挪去,將它放在手下的繩子處來回摩擦,大約三分鐘後繩子終於斷了,手被解放出來。於是,她又拿起匕首把雙腳處的繩子給迅速割斷。
她一邊試着爬起來,一邊擡眼看向場中情況。
疤男已經被撂倒了,復修遠正和另一個男人對峙着,一拳迎上去,依舊不落下風,打得對方節節敗退。
就在這時,男人借從地上爬起來的空檔,悄悄從腰間掏出把小尖刀藏在手中,出其不意地朝他脖頸處動脈捅過去。
路蔓的心狠狠揪了起來,連忙叫道:“修遠小心!”
他迅速反應過來,朝右偏身,可還是被扎傷了胳膊,血從薄薄的衣衫裡滲了出來。
豔紅的顏色刺激着路蔓的眼球。
復修遠眸色冷然,下一秒,便朝男人打出一記重拳,對方被打倒在地,竟一時爬不起來了。
他筆直地站着,看向倒地不起的男人,面無表情,彷彿在俯視着一時螻蟻。
隨後轉身,徑直朝路蔓走來。
復修遠逆光而行,輕紗般的月光浮在他的面上,襯得五官更加立體俊美,在這暗夜裡,既迷人又危險。
路蔓的目光不自覺地停留在他的臉上,但當她觸到他身上的多處血斑,不由心臟一緊。剛想問他有沒有事,便看見剛纔還倒地的男人突然爬了起來,舉着匕首朝他後頸捅了過來!
提醒已經來不及了。
她沒有多想,直接拿着匕首衝到復修遠面前,一把推開他,然後順勢將匕首插進男人的肩胛骨。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的。
但那一瞬間,她看到噴薄而出的血,滿目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