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間,沉琛終於走到了他們面前。別有深意的目光在復修遠和路蔓之間來回逡巡着。良久開口道:“看來,復大少所深愛真的另有其人啊。確確實實藏的嚴實,簡直矇蔽了所有人的眼睛,真是好手段啊。”
聽着他這一番意味不明的話語以及那奇怪的稱呼,路蔓心中的戒備更深,將餘光悄悄投向輪椅上一言不發的男人。
只見復修遠的表情並沒有有多大的變化。甚至連一根眉毛也沒擡一下,淡淡道:“在商場混了這麼多年。你難道還不明白眼見並不爲實,很多時候。大多數事情只有等到開盤時才能確定是虧是贏嗎?”
聽着他短短几句話,沈琛本來無懈可擊的笑容上驟然出現絲絲裂痕,掃了眼一旁不說話的路蔓,淡淡啓脣道:“哦?復總總是喜歡一語雙關。難道還不知道我的理解能力一向跟不上你的腳步嗎?”
說這話時,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無論是商場還是情場,他總是輸給這個叱吒風雲的男人。從一開始到現在都無一例外。憑什麼?憑什麼上天這麼優待他?把所有好的都留給他了!
復大少當然能看得見對方眼中的憤恨,眉心微微聚攏。但片刻後又恢復了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理解力問題,那就恕我無能爲力了。”
誰知。就在話音剛落之際。沈琛面色一變,忽然從衣內掏出一把手槍緊緊抵在了他的眉心處!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快得讓人無法立刻做出反應。
驟然間,路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跳似乎也快要停止!但在觸及到男人那雙冷靜如初的眸子後,又默默把溢到嘴邊的驚呼給嚥了回去,握着輪椅背的手微微用力,骨節發白。
面對這冰冷的槍口,男人的表情還是沒有太大的改變,淡淡啓脣道,“阿琛,其實你不必這樣的,我早就勸過你……”
“閉嘴!”沈琛失控地大叫道,手也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是啊,你是早就勸過我,但是你知道嗎?我多恨,恨你在事業上比我出色。a市的第一人總是你,而我就只能做一個墊底的憑什麼?還有,爲什麼如歌喜歡你,卻對我不屑一顧,憑什麼。我除了走條路,還有什麼方法能超過你?呵呵……”
他的表情狀似癲狂,本來還算出色的五官在瞬間變得扭曲!
還來不及震驚他話裡所涉及的內容,路蔓的目光一直定格在他隨着抖動的黑色槍身上,怕他一不小心扣動了扳機。
緊接着,沈琛沒有給復修遠任何說話的機會,揚了聲音吼道:“呵呵,但是現在只要你死了,a市第一人就會是我,如歌理所當然也會屬於我了!哈哈……”
他肆無忌憚的大笑着,在刺耳的笑聲中悄悄把手搭上了扳機,彷彿隨時都會毫不猶豫地扣下!
復修遠的聲音冷冷淡淡,彷彿抵在他眉心處的不是一把槍,而只是一把孩子玩樂的玩具槍,“你覺得,在大庭廣衆之下殺了我,你會安然無恙的回去?阿琛,清醒點。”
聞言,臉部扭曲的沈琛脣邊扯起一抹諷笑,眼神在清清冷冷的花園裡掃了一圈,詭笑着反問道:“大庭廣衆?你別逗了。還有,你別忘了,這裡是f國,就我算在這兒當着人的面殺你,也不會受到任何制裁。至於國內,只要我有錢,還不是隨意擺平?”
話說到這裡,似乎已經點明瞭所有不利局勢。
他們處在劣勢,且叫天天不靈!
明白處境的路蔓重重咬脣,暗恨自己爲什麼要待他來這種偏僻小花園,導致這種絕對性的劣勢,簡直是蠢到家!
就在她心亂如麻時,一雙溫熱的手在沈琛看不到的角度悄悄捏捏她的食指,像是在傳達出什麼信息。她立刻回過神把所有負面情緒都甩了出去,開始靜下心去理解男人傳達的意思。
就在這裡,沈琛尖銳的笑聲又在清冷的園子裡響起,“哈哈,所以,復修遠,別掙扎了,明天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隨着話音落下,就響起一聲槍聲,幾乎震耳欲聾!
與此同時,路蔓就感到一股衝擊力逼得她朝後一退,再反應過來,復修遠已然接着下坡在輪椅上滑了下去,而沈琛的槍聲不停,繼續追擊着,在泥土地上打出深深淺淺的土坑!
這時,她才明白他剛纔的暗示是什麼了——分頭跑,分散沈琛的注意力。
想到這裡,她也不顧什麼了,直接掉頭就跑,卻發現小腹處太重,根本擡不起腳來,沒跑幾步就被有所察覺的沈琛給扣了手腕!
復修遠太過狡猾,通過下坡和輪椅的優勢逃得太快,讓他根本無法打中,無奈下,只能放棄。但眼前的女人不也是收穫嗎?
想到這裡,沈琛露出一抹陰笑,開始靜靜欣賞着女人的表情。
但很意外地,本該驚慌失措的女人並沒有露出太過驚慌的表情,巴掌大的小臉上反而透出一股異常的鎮定,給他一直即便是泰山崩於前也不會動一下眉毛的錯覺,這種感覺讓他異常不爽,忍不住要去破壞。
他用冰冷的槍口抵着她飽滿的腦門,意味不明地詭笑道:“哈,你看,復修遠就這樣跑了,丟下你跑了,嘖嘖,前一秒還說愛你。果真啊,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兩頭各自飛啊!”
路蔓當然知道他的用意,表情未變,只冷冷笑了一下,不緊不慢地回視他,緩緩啓脣道:“哼,即使是這樣,那也沒你來的可悲!”
她雖然是這樣說,也足夠相信復修遠的策略,但是,這也許是獨屬於人類的劣性,心底還是有微微的不舒服,就像是一塊小石子擱在那裡,沒呼吸一下就會傳來細微的疼痛。
果然,已經接近瘋狂的沈琛被她成功激怒了,將槍抵的更緊,低聲吼道:“可悲?你說誰可悲?”
她不慌不忙地回視,眼裡還刻意帶了點嘲諷,“呵,當然是說你了。比不上修遠,還用這種方式博出頭彩,愛的女人也對你不屑一顧,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很失敗、很可悲嗎?”
經過她這麼一說,他的注意力就全被轉移到她這邊來了,猩紅的眼裡冒着火星,迅速將槍移到她的肚子上,還威脅性地朝前用力一頂,大聲吼道:“你說如果我一槍打在這裡,你會不會死,還是肚子裡的孩子先死?”
聞言,她的臉色忍不住一白,渾身冰涼,但緩了幾秒還是扯了扯嘴角篤定地看向他,“不,你不會開槍的,你還要那我去威脅修遠,以換得你想要的東西。”
這下,沈琛像是被戳中的最深處的心思,突然變得狂躁起來,眼中的赤紅更重,陰森森地笑了起來,“如果,我說你猜錯了呢?”
他的這個不在預料中的反應讓本來就心慌的她臉色更白,垂在身側的手逐漸滲出密密的汗珠,掌心一片潮溼,粘粘的。很是難受。
癲狂的男人似乎很滿意她的這個反應,嘴角扯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動作緩慢地將手扣在了扳機之上,“如果,我說我一開始就是爲了殺你,你會怎麼辦,還會保持這種淡定的姿態嗎?”
“不,你沒有理由。”她還是不相信,這個沈琛雖然各方面都不如修遠,但最基本的理智還是有的,要不然也不會遲遲不開槍了。
“呵……”聽到她篤定的話語,他突然笑了起來,表情有些猙獰,“理由?你要理由?好,我給你!爲了報復復修遠,也爲了替如歌出口氣!怎麼樣,這個理由夠充分了吧?好了,話不多說,現在就送你上路。”
他的話剛說完,抵在路蔓小腹上的手槍就順勢朝前抵了抵,讓那裡傳來一陣很難受的擠壓,讓她的面色又差了幾分。
而他的食指就放在扳機處,彷彿只要他想,在一秒之內就可以輕易解決她!
可是,即便如此,她的心還是堅信着,那個男人會來救她,以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式救她於水火之中。
但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她一邊和沈琛對峙以延長時間,一邊等啊等,可男人還是沒有出現,好似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一般,把她完全遺棄在這個冷清的小花園裡。
看着她微微失望的表情,男人諷刺一笑,“看來你還是不死心啊,還在等復修遠?呵,別做夢了,那個男人一向以利益爲重,即使對自己所愛的女人也是可以狠下心捨棄的。”
她沒有回答,緊緊咬脣,握緊了雙拳,暗暗對自己說:別信他,修遠一定回來的!
見她不爲所動,沈琛變得更加狂躁,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哼,既然現在無法解決掉他,就先拿你開刀吧。”說着,他搭在扳機上的食指開始慢慢動作。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像是隨時都會從喉嚨蹦出來。他扣動扳機的聲音在她耳中無限放大,化作一個小錘重重敲擊在她劇烈跳動的心臟上。
她想逃。
但在這種雙重煎熬下,似乎連挪動一下腳步都變成了很奢侈的事情。
修遠,你在哪裡……
絕望似一層蜘蛛網將她層層纏繞,幾乎快要窒息。
就在扳機到底的最後一刻,沈琛卻突然被一顆子彈射中,身前出現一片鮮紅的血漬,發出一聲悶哼,然後一個重心不穩向後仰去。而他緊握在手裡、準備用以攻擊她的手槍則“哐當”一下,掉在了她的腳邊,濺起幾許灰塵。
路蔓驚喜莫名,忍不住立刻回頭。
視線裡出現的男人坐在輪椅上,手上端着一把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槍,面容極其冷峻,像是這冬日的寒風,冷的刺骨。但,下一刻,在看到她時,脣邊立刻綻開了一絲溫溫的笑,面容漸漸放鬆開來,吃力地自己操作輪椅朝她慢慢移動過來。
短短一分鐘的路程,卻像是走了一個世紀,遙遠而又漫長。
他薄脣輕啓,“沒事吧。”
她微微一笑,卻發現自己的嘴角僵硬的厲害,如實回答道:“我以爲你不會來了。”
他的眼裡出現一閃而過的心疼,並沒有怪她不信任他,而是表情嚴肅道:“放心,下次我動作不會在這麼慢了。”
wωω★Tтkд n★¢ ○ “沒事,只要能趕上最後一刻就好。”她輕輕淺淺地笑着,身子微微蹲下,儘量與他平視,“不需要太早,只需要剛好就行。”
是的,她的要求不高,只願剛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