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熟悉男聲響起來的那一瞬間,路蔓像是被瞬間判了死刑。渾身僵硬。如置冰窖,指尖由於緊張得微微發麻。
禁錮住她的簡俞寧聽到後也停住了動作。擡眼看向門口站着的男人,愣了半晌,身體有些僵直,隨後又扯起一抹客套的笑容,鬆開路蔓和他打招呼道:“喲。復總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啊!”
“路蔓。你可真是好樣的啊。”復修遠咬牙切齒,額上的青筋跳動。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指節發白,儼然已經在瀕臨爆發的邊緣了。
簡俞寧能看得出來他的震怒,撇頭望了一眼雙目低垂的路蔓。走了幾步,不動聲色地擋在她的面前笑問:“復總,您到底有何貴幹。”隨後轉眼提高了聲音質問一旁手足無措的秘書。“你怎麼做事的?有客戶來,怎麼都不告訴我一聲?那要你們有什麼用!”
復修遠冷笑一聲。快要噴火的目光掃過簡俞寧似乎雲淡風清的表情,最後定格在表情訝異的路蔓身上,冷笑道。“還要多虧她沒能攔住我。否則恐怕就看不到這麼一場好戲了。”
她立刻擡眼去看他,在觸到他那快要噴火的目光後,剛要說些什麼,便被簡俞寧搶先道:“復總,你可別誤會,我剛纔只不過在幫蔓蔓擦去嘴邊的髒東西。”
他脣邊的冷意更深,臉部線條繃直,擡步走近他們,笑得異常諷刺,“擦東西?呵,你以什麼立場幫她擦東西,而且擦東西需要用嘴去擦嗎?!”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將整個辦公室的氣氛拉到了最低迷的狀態,旁邊的小秘書更是嚇得一口大氣也不敢出。
三人就這麼僵持着,形成一種奇異而又讓人心寒的關係。
路蔓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住,有些尖銳的指甲陷進柔軟的指尖,帶來一波鈍痛,也拉回了她遊離的思緒,鼓足了說話的勇氣後,她輕輕從簡俞寧的身後饒了出來,對氣的要殺人的復修遠輕輕道:“走吧,我們回去?”
他雙目赤紅,一下子把她給拉到了懷裡禁錮住,下巴頂在她的頭頂上,恨恨地反問道:“回去?回到那裡去?這簡氏不就是你的心之所向嗎,還要回到哪裡去!”
他的聲音很大,震得她耳朵有些痛,產生一陣嗡嗡的共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怎麼不說話了?好啊,好,你們一個個的都往簡氏跑,一個跑向老子,一個奔向兒子,真有本事啊!”
氣極的話音剛落,她便猛然擡頭,卻只能看見他堅毅的下巴,還隱隱冒出些鬍渣。
她知道他口中的“一個個”,指的就是她和顧悅,他所認爲的事實,可真夠殘酷的。
於是,她心中一軟,正準備好好解釋,卻沒想到簡俞寧竟接過了話頭,“復總,如果你不愛蔓蔓,就請放過她,把她捆在身邊一直折磨,算什麼男人!”他的語氣氣憤難當,整個人是她所沒見過的劍拔弩張,好似下一秒他就會揮起拳頭朝對方掄過去。
路蔓一驚,立刻用眼神示意他別說了,可簡俞寧並不看她,只死死地盯着似笑非笑的復修遠,彷彿在等着他的回答。
復修遠聽完,脣邊的弧度加深,眼中的冷意也漸漸蔓延開來,緊緊固定住她的下巴,反問妄圖向他挑戰的簡俞寧,“那你愛她?”
此話一出,偌大辦公室的溫度便又降了幾度,到處透出刺骨的寒意,也嚇壞了心情本就緊張的路蔓,搶在簡俞寧前面說:“復修遠,能不能別亂說。我……我跟你回去,回去,好嗎?”
可是,不知道簡俞寧到底抽了什麼瘋,竟是一股勁犟到底,在她苦苦懇求的時候,吐出一個異常重的音節,“愛。”隨後看了她一眼,繼續不怕死地補充道:“愛到死……所以,如果你不夠愛她,請把她交給我!”
這下子,路蔓的心情已經只能用絕望來形容了,因爲她明顯感受到了緊貼着她的男人身體瞬間僵直,如同一個蓄勢待發的獵豹!
一旦復修遠發火,受到傷害最大的不是她,而是簡俞寧啊!難道他要置自己的公司不顧了嗎?怎麼那麼傻!
果然下一秒,復修遠便用他那無比深沉的嗓音道出了一個極其嚴峻的問題,“看來簡總是不準備要你父親花了三年時間,辛辛苦苦在國內建起來的公司了啊,就爲了這個女人?”他邊說,邊強硬地擡起路蔓的下巴和他對視。
簡俞寧的眼神閃了閃緊緊盯住她抗拒的表情,淡淡道:“爲了蔓蔓,值得。”
聞言,路蔓的心思跟着沉重起來,忍不住呼出聲,“簡俞寧,你亂說什麼!今天不是愚人節,你別亂開玩笑!我……”
然而話還沒說完,便又被身後的男人捏住了下巴,讓她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只能發出掙扎的“嗚嗚”聲。
“呵……”簡俞寧的告白和路蔓的匆忙解釋似一記悶拳重重打在復修遠的心上,疼痛難當,但他卻言不由衷地笑了起來,對面前表情堅定的男人說,“既然這個女人於你來說那麼重要,那麼願不願意拿國外的產業來換呢?”
他的話一出口,還在掙扎的路蔓便僵住了身子,一臉不可置信——他竟然要拿她來換取國外的生意!
他竟然把她當做一個貨物去交換自己想要的東西!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她!
心痛的無法抑制,像是要蔓延到四肢百骸,懲罰她的太過天真。
她在他的眼裡本來就無足輕重,恨不得能早早推開她,去和那顧悅白頭偕老。
而這邊的簡俞寧也陷入了沉沉的思考,內心糾結的如一團亂麻,緊緊盤桓在他的腦中。
用國外的產業交換自己心愛的女人?
他很想一口答應,來換取路蔓的自由,但這並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國外的江山是父親拼了一輩子辛辛苦苦打下的,絕沒有這麼隨便就拱手讓人的道理。
可是,如果不這樣,是不是就意味着心愛的女人就永遠只能生活在惡魔的禁錮之中,無法逃離!
見簡俞寧猶豫,復修遠的眼中閃過一抹得逞的光芒,扭手讓懷中的女人面對着自己左右看了看,感嘆道:“看來你的魅力不過就這樣啊。”
路蔓心裡雖然難受,但她知道現在主要的任務就是要順着他,讓他離開這裡,否則再次交戰,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麼讓人扼腕的事情。
於是她心平氣和道:“修遠,我們走吧,回去再說。”
“呵,你平時可不是這樣的啊。爲了簡俞寧,你可以收起自己的利爪,還真是不錯!”他語帶諷刺,冷硬地戳穿了她刻意的僞裝。
“復修遠,你還有完沒完!”她終於忍不住爆發,將短短十分鐘內所受到的委屈去全都表達出來,“你不信我也就算了,爲什麼還要出言相諷、話中帶刺?難道就那麼喜歡貶低我嗎?”
“哼,終於露出利爪了,原來爲了他,你就只有這麼大能耐呵。”說着,意有所指地看向在一旁捏拳的簡俞寧,話雖這麼說,但眼神卻是很複雜。
從剛纔便一直沉默的簡俞寧朝他們走近,眼中都是路蔓氣紅了臉的模樣,心疼的情緒蔓延開來,對着復修遠一字一句道:“給我一個月的時間,給你答覆。”
“一個月?呵,看來這個女人在你心中的地位真是不輕啊!”他忍不住諷刺出聲,卻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個棒打鴛鴦的劊子手,無情也無聊!這個認知讓他不由煩躁起來,也不等簡俞寧的回答便帶着路蔓朝外走,一向穩重的腳步裡透出些難以察覺的慌亂。
雖然復修遠的手緊緊鉗住了路蔓的胳膊,從那個地方傳來火辣辣的痛感,可她爲了不讓好不容易穩定的下來的局面再次被打亂,只好兀自咬牙堅持着,也可以忽略掉身後那道“蔓蔓,等我”的鄭重誓言。
直到一路沉默地坐電梯到了樓下,她也不明白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只覺得這世事太過無常,現在就連她自認爲的朋友也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這中剪不斷的關係,實在是讓她感到無力。
這時,旁邊的復修遠開了腔,聲音依舊低沉,說出來的話也是冰寒刺骨,冷卻了她最後一滴鮮活的血液。
“怎麼,還想着簡俞寧的那句情話,真等着他來用國外的生意來交換你?”
“復修遠!你別太過分!我是人,不是貨物,由不得你隨意交換!”
他危險地眯起了眼,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投下一層壓迫性地陰影,淡淡啓脣道:“這可由不得你。”
她的心驟寒。